“没有啊,我这不跟你交流了半天嘛。”徐天颂语气很是委曲,“你来的时候我正睡着。我也没料到你会坐这儿自说自话啊。本来想装睡来着,听你聊的内容实在感兴趣就没忍住。这真的不是我的错。”

听了徐天颂的话,阮筝突然觉得他是真的醒了。因为这个老男人又进入卖萌模式了。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他时不时就会切换到这个模式,而且毫无违和感。或许上一秒还要狂霸酷拽地收拾别人,下一秒面对自己的时候就会立马变脸。

而阮筝对这种模式基本没有抵抗力,徐天颂一卖萌她就想投降。而且这会儿也实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徐天颂躺了好几个月终于醒了过来,一想到这个阮筝就忍不住情绪激动,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睛里汹涌地流了下来,很快就弄湿了整张脸。

“唉,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不敢告诉你。”看到阮筝哭,徐天颂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他挣扎着从床上撑起身子,伸手凑到阮筝脸颊边替她抹眼泪,“好了别哭了,孕妇多哭对孩子不好。你也不希望以后生个爱哭鬼吧。”

这道理阮筝当然懂,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本来以为早已平复的心情,在看到谈笑风声的徐天颂后就彻底崩溃了。原来她还是很在乎他的,原来他醒与不醒差别还是很大的。之前只不过是她假装坚强假装无所谓罢了。这个世上哪个女人会希望自己爱的男人在床上长睡不起呢?看着朋友们成双成对相亲相爱,而自己却形单影只,那种感觉只有尝过的人才会知道。

阮筝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直接扑进徐天颂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个够儿。徐天颂也不笑话她,只是搂着她不停地给她顺背,还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安慰的话。

阮筝放肆地哭了十几分钟后,突然想起个事情。她从徐天颂怀里抬起头,略显气愤道:“你刚刚说什么,李默昨晚就知道了?那他刚才碰到我的时候怎么没说,还说什么你不在了之类的丧气话。这人简直太可恶了!”

徐天颂摸摸阮筝的脸:“你的反射弧好像有点长。不过这家伙向来这样,跟他打交道你得习惯。你要觉得不解气,回头我找人打他一顿,把他打成猪头什么的,给你出出气。”

“算了算了,他毕竟是你朋友,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再说他那个人还是不错的,你没醒的那些日子,他不止一次提起以后要照顾我们母子。有一次他还开玩笑,说要跟我结婚,当孩子的爸爸什么的。”

这下轮到徐天颂怒火冲天了:“行了,一会儿就让人打残这孙子。敢打我女人的主意,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阮筝一下子就笑了,她当然知道徐天颂只是在开玩笑。李默当时说那话也是在开玩笑。李默是什么人,表面上不过是医院一个主任级医师罢了,但他们家世代为医,在S市乃至全国的医疗机构都很有人脉。光在他名下的私立医院就有好几家。这样的一个人物,背地里的能量同样深不可测。

阮筝已经认识到一点,能跟徐天颂成为至交的都不会是普通人。比如那个郑楚滨,比如那个叶教授,这些人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一旦你开始挖掘他们背后的关系网,那最终的结果只能让你大吃一惊。

所以这个问题完全可以不用纠结,直接跳过就可以了。阮筝趴在徐天颂身上边抹眼泪边抱怨:“你这人怎么这么冲动。那天为什么要对自己开枪,真的不想活了吗?”

“枪不是你开的吗?”

“你正经点。”阮筝在他胸口拍了一下,“明明是你握着我的手开的枪,扳机是你扣下的。你这么做之前有想过后果吗?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你觉得我这下半辈子会怎么过?”

徐天颂轻抚着阮筝的头发,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像是将胸口积聚多年的怨气都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然后他望着天花板,喃喃道:“阮筝啊,我是在还债啊。”

“还债?什么债?”

“欠你的债啊。虽然你现在不追究了,但说到底我毕竟欠你们阮家一条人命。你爸爸先放一边不说,你弟弟也还活着,可你妈妈终究是死了。她是个好人,一辈子都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要不是被我害的,她现在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她这条命是我的责任,我要不是不一命抵一命的话,你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即使真的嫁给了我,也得委曲一辈子。我徐天颂的女人怎么能不情不愿地嫁给我?我得让你做到心无芥蒂,全心全意,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啊。”

阮筝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她顾不得去抽纸巾,直接就把鼻涕眼泪都擦徐天颂身上,嘴里还不忘抱怨:“你这一场赌得了太大了,你就不怕这一枪下去,永远都醒不来吗?”

“怕,我其实也挺怕的。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见不着你,回头你一转身参加完我的追悼会就扑别的男人怀抱里了,我躺棺材里或是给烧成灰了也拿你没办法。你现在还怀了我的娃,那是我的骨肉。你要是嫁了别人,回头孩子还不姓徐,我能怎么办,也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半夜掐死你,只能一个人在地下气得吐血却没法子。所以这么冒险的法子我以后再也不会用了,试过一次就够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次次都不兑现。上次万卿那事儿你给自己注射那么多毒品,差点就挂了。你忘了戒毒时的那种痛苦了吗,熬得人都快疯了。你现在又这样,一枪下去在床上躺几个月。徐天颂,你以为我的心是铁打的吗,一次两次这样子,我受得了了吗?我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也不知这孩子有没有受影响,回头生出来会不会性格阴郁不爱笑什么的,这都是你害的。”

“是,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现在有孩子了,得当个合格的好爸爸,不会再做这种傻事儿了。再说我这身体也经不起折腾了,再来这么一回,估计真得订棺材了。”

阮筝轻捶他胸口:“这回就够呛了。算你运气好,李默说子弹偏了点,没打中心脏,跑上面去了。又直接肩胛骨穿出,所以没造成大面积的内脏损伤。否则以你的身子骨,估计早就死透透了。”

徐天颂忍不住失笑:“你以为这世上真有那么多好运气吗?很多运气都是人为的。得事先算计好了才行。”

“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天颂拿起阮筝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心口的伤口处:“这个地方,我早就算好了。我玩枪这么多年,人身上哪些地方致命哪些地方危险小我都一清二楚。你开枪的时候人早就懵了,当然不会注意到我把枪口往上移了几公分。而你当时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顾知桐的视线,他看不到枪具体打在我身上哪个部位,只听到枪响,又看到我胸前鲜血一片,自然就以为我死了。阮筝啊,我为了你费了多大的心思啊,这些你都得记得,将来要一一还我才是。”

“我不还,我才不会还你这些无聊的东西。我告诉你徐天颂,你以后再敢这样,我二话不说立马改嫁。李默我是不会嫁的,但什么王默张默我还是可以嫁的。我拿着你名下大笔的遗产去跟别的男人结婚,和他接吻上/床生一达孩子,我让你在地下气得死过去又活过来,就是拿我没办法。你让我难过,我也绝对不让你好过。”

徐天颂深吸一口气:“不用等以后,这会儿光听着就够难过了。阮筝你放心,哪怕为了我自己死后的清静,我也不会再干这种蠢事儿了。你知道子弹打在身上有多疼吗,疼得你恨不得立刻死掉才好。我这辈子疼过太多次了,以前没人管,疼的时候只能自己关起门来熬着。现在我有老婆孩子了,再也不想经历这些痛苦了。”

这话说得既深情又博同情,阮筝立马就从他身上坐了起来,抚着他的胸口问:“现在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这会儿要再疼李默就该引咎辞职了。阮筝,以后我们得好好的,让我过些平静的生活吧。好好把孩子养大,不要吵架也不要打架,不许跟我生气也不能发脾气,在床上的时候要听话要配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知道吗?”

阮筝听着刚开始那几句还像是人话,怎么越说到后面越不像话了呢?她本来抽了张纸巾在擦眼泪,这会儿直接揉成一团就往徐天颂脸上砸:“想得美,你就是个臭流氓,都躺床上动不了了,还在想这些龌龊的事情。早知道真该让一枪打死你才对。下次不对胸口打,对脑门打,我看你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蒙过去。”

“死鸭子嘴硬,别说我要死了,就是我这会儿体温稍微升高一点,你都非得急死不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了,真准备自己带大孩子吗?你当养孩子很容易,给吃给喝给睡就行了?那得花费多少精力啊,他好着你陪着乐,他不好你陪着哭,到时候你一定会希望我也陪在一起才是。你自己就是孤零零一个人长大的,就不想我们的孩子有个健全的家庭吗?”

一说到这个,阮筝原本狂喜的心情又有了几分低落。因为她想起了弟弟阮笙。阮笙是生生被家庭给毁掉的孩子,如果不是父亲沾染了毒品,他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既是施暴者也是受害者,他做的事情让人深恶痛绝,可他的经历拿出来又令人同情。

阮筝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变得很复杂,复杂到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所以她一下子没办法接徐天颂的话头,病房瞬间就陷入到了安静中。

徐天颂一眼看出她心里的纠结,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的摩挲:“阮笙的事情昨晚李默跟我说了一些。他现在的情况如果你不想他死,我可以想办法。”

阮筝抬头望着他:“他真的可以不死吗?如果他不死,要怎么向死者的家属交代。”

“阮笙有精神病,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现在在就在医院治疗,这一点上了法院法官会考虑的。家属那边我会去做赔偿工作,霍明远是个没有亲人的人,即便有也隔得很远,那些人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要是靠着他发笔财说不定还会偷着乐。阿晋是我的人,他的家人我会照顾。那个毛俊杰说实话是死有余辜,贩毒,还是大批量的贩毒本就是死罪,就是有他这种人在,才会有那么多像你我这样的悲剧存在。所以他的死不用管。最倒霉的应该算是那个侯文彬了,宋宁秋情绪已经稳定了,你大概不相信她已经开始去相亲了。这次是真的去相亲,不再带有报复目的了。如果她以后找到个好男人,结婚的时候我会送大礼的。至于侯文彬的父母,这个有点难度,但我也会去做。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儿子吸毒的事情了,这么多天下来心情应该也平复了一些。老人家心都很善良,如果他们知道了阮笙的遭遇,说不定会放他一马。不管怎么说,阮笙得先治好自己的病再看以后的生活,目前我可以保他一辈子住在精神病院,前提是不能出院。阮筝,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再做得过分,那就真的对不起死者家属了。”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阮筝心里也清楚弟弟犯的是什么罪,能保住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的,她实在不应该再有任何的奢求了。

“你能做到这样我已经很高兴了,他手上有太多条人命,这次的四条撇开不谈,他自认为做的是正义之事,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可十七年前那场大火里死掉的十几个孩子呢?他们什么也没做错,却平白无故没了性命,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他们都有家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的家人。”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弟弟变成那样有父母社会各方面的责任,但他做出来的那些事实在令人发指。不到四岁就知道放火烧房子,那颗心到底要扭曲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阮筝就觉得头疼,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弟弟还不如当初就在火灾里没了的好。至少那样的他是纯洁而美好的,不像现在这样,虽然活着,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想到那场大火,阮筝又想起一桩事情来:“我跟院长谈过很多次,她一直说当年火灾中死去的有十三个孩子。可现在证明阿笙还活着,那当初十三具尸体是怎么找出来的?难道院长一直在骗我?”

徐天颂微微一笑,揉了揉阮筝的头发:“十七年前的育幼院是个什么状况,你心里大概也有数。在我没投资之前,那家育幼院的经营都成问题,说句不好听的,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没心思干下去了。那天那场大火发生后,不少人或许还在庆幸,终于可以以这种方式消化掉一些孩子了,可以少几口人吃饭了,可以少操一些心了。院长确实是个好人,但很多人并不像她那样一心只讲奉献不谈回报的。更何况这个事情含糊过去比仔细追究来得更方便。一场大火烧死十三个孩子和十二个孩子,本质上没有区别。但如果变成烧死十二个失踪一个,这事情就要复杂多了。这剩下的一个要不要找,怎么找回来?谁都怕麻烦,谁都有偷懒的心理,对很多成年人来说,道义和责任是其次的,不惹麻烦才是主要的。那时候我也大意了,没有细细往下查,如果当年我查清楚了,或许就能早一些找到你弟弟。这样今天这四条人命也许就可以避免了。”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用了。徐天颂心里也清楚,他看阮筝还纠结在当年的大火里无法自拔,怕她情绪越陷越深,就主动找了个她感兴趣的话题说:“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顾知桐的问题的吗?”

阮筝愣了一下:“不是说那个保安以前是青膺的人?”

“这只是其中之一。事实上有件事情一直没顾得上告诉你,潘海珠已经醒了。就在你去香港看她后没多久她就醒了。本来我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万卿绑架了你,之后又是我戒毒,后来顾知桐受枪伤,再到现在我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个月。所以我一直没找着机会告诉你。另外我也有点私心,当时从潘海珠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阮笙的事情后,我就想私下里先调查一下,等有了眉目再告诉你。毕竟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弟弟已经成了杀人狂魔,我想如果调查清楚了证明阮笙还活着的话,到时候告诉你你一定会很高兴。可惜现实总是不圆满,给了你这个总会附带一些不好的东西,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阮筝想想确实是这样,她这一辈子就跟注定了似的,连找回弟弟这种事情都发生得这么戏剧化。如果不是万卿突然出现,她应该能知道潘海珠醒的事情,那么或许她就能早一步找到弟弟了。只是…

“潘海珠怎么知道我弟弟还活着?”

“她说曾经在香港的街头见过你弟弟,跟个拾荒的老人在一起。潘海珠家里因为你爸爸也是败得一塌糊涂,自从家败后她就一直靠做零工拾荒为生。她说她见到阮笙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几眼,确定那确实是你弟弟。毕竟她那么恨你父亲,你们一家人的样子,她应该一直记在心里吧。”

阮筝想起潘海珠第一次见自己的情景,事隔近二十年都能认出来,更何况那时候阮笙还小,她一定不会看错。

“我去医院看过弟弟了,他说的跟潘海珠说的差不多。当年他放火烧了育幼院后就爬上外面的一辆大卡车跑了。后来到了市中心司机师傅不要他,他就在街上随便晃,然后就让个拾荒的老头给捡着了。不过那种日子他没过多久,很快他又被人送去了另一家育幼院,然后被现在的父母收养,一直以顾知桐的身份活了下来。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他能就此收手,好好地生活该有多好。他有疼爱他的父母,有体面的工作,还有个爱他爱得很深的青梅竹马,他的人生原本可以很精彩的,却偏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命中注定这种话太玄了,但不信又不行。”

徐天颂这个一向自信过头又极为强势的人,这会儿也竟赞同起了她的观点:“所以说人生总是一环扣一环的,只要其中一处出了问题,接下来的一长串人生轨迹就会发生偏差。你弟弟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我们应该以他为鉴,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后,我们也得小心谨慎,不能让他走偏一步。”

阮筝听到这话就乐了:“孩子有个像你这样的父亲,想不走偏都难。我可警告你,你千万别教他开枪什么的。我的儿子不动武只学文,他最好像叶教授那样斯文有礼学富五车,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重的高级知识分子。”

徐天颂立马露出鄙夷的神色:“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这种人,脱了衣服是禽兽,穿上衣服就是衣冠禽兽。你不知道他那个老婆是怎么得来的?酒吧里直接从别的男人手里抢来的。当初多亏我带着枪,替他挡住了人女生的男朋友,要不他会有什么下场还真不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觉得你应该同叶司的老婆好好深谈一番,就可以知道她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生活了。你以为高智商的人就那么好相处吗?说不定搞半天他都骂你上百句了,你还以为他在夸你呢。叶司这个人,呵呵…”

阮筝觉得他对叶教授的这番评价完全是一个差生对于好学生的赤/裸裸的嫉妒心。

“那就像郑叔叔好了,高大英俊身材伟岸,做个成功的商人也不错嘛。他家的酒店真漂亮,改天我非得去住几天不可。”

“你喜欢就天天住,反正那些酒店我都有份。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郑楚滨就是什么好人吗?实话告诉你,他杀的人不比我少。咱们儿子要是像他,以后你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要去当兵你得哭死,他要在部队里出点什么事儿你还得哭。回头他为了娶个老婆手都差点让人打残,身上让人打穿几个窟窿的话,你更得哭。反正我的这些个朋友,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外表看着正人君子,暗地里全都不清不楚。等以后你慢慢接触多了,就全明白了。”

听起来似乎是像徐天颂说的那样,但阮筝就是不想顺他的心意,就是想跟他唱反调。她也不跟他多扯那些有的没的,只摸着肚子小声嘀咕:“反正像谁也不要像你,没必要长得像你这么漂亮,也没必要像你这么心狠手辣。我的儿子做个普通人就好,普通人才幸福。”

“你这话说得很对,普通人才幸福。像我这么不普通的人,难怪总是不幸福。”

阮筝顺手甩他一下:“你哪里不幸福?”

“我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为了某人流了那么多血,身上伤疤都多了几条。可我醒来这么久了,某人为我做了什么?既不递水也不递水果,连口热饭都没有,知不知道我已经饿了几个月了!”

他这一通抱怨把阮筝搞得有些脸红,她立马起身想去替他找点吃的。但徐天颂哪里会轻易放她走,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阮筝的肚子有些规模了,跌进他怀里的时候整个就撞在了徐天颂的胸口上,吓得她惊叫连连:“你撞着孩子了,小心点!”

徐天颂一脸不以为然:“怕什么,我徐天颂的儿子哪里是这么没用的。你小声点,他这会儿正睡觉呢,别把他吵醒了,我就吃不成了。”

“吃,吃什么?”

“吃你啊。这么多天不开荤,你想拿医院的饭菜就打发我吗?”

阮筝瞬间满脸黑线。这个男人是不是天生有这种癖好啊,就喜欢在医院里干那种事情?上次万卿事件后他就总在医院里缠她,明明生病的是他,最后累得半死的却是自己。现在更夸张,一连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估计连下床都成问题,却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想干那种事情。要知道,她现在可还怀着孕呢。

可徐天颂哪里是这种你不给吃他就不吃的人呢。对他来说这世上只有两种事情,他想做的和他不想做的。现在他想要阮筝,不管自己是不是还病着,也不管对方几个月了,想要就一定得要了。

更何况他昨晚问过李默了,阮筝现在正处于孕中期,正是女人怀孕时的最佳做/爱时期,适当的OOXX非但不会对孩子产生伤害,反而有助于夫妻情/趣。他自认为是个很懂情/趣的男人,所以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绝好的时机。

他甚至觉得自己醒来的时间掐得太好了,错开了最难熬的头三个月,一下子就进入最佳时期了。

他这么想着,手就开始不老实地在阮筝身上来回乱摸了。阮筝本来很想一把推开他的,但一方面徐天颂到底是个病人,她不好意思下狠心,另一方面她怀着孕身上也没什么力气,而且大肚子给她的行动带来了很多不便,每次出手前总要先顾忌孩子,手忙脚乱的就很容易让徐天颂钻了空子。

徐天颂是什么人,是那种见空子就钻有便宜就占,明明就是一副流氓相可看起来还特别正直的那种人。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进阮筝衣服里乱摸了,偏偏脸上还一脸正气相,说出来的话简直能把人活活气死。

“我昨晚特意向李默打听了,根据医生的专业建议,你现在正是需要的时候。女人通常在孕早期反应比较严重,一般不会想到这种事情。而且那时候也比较危险,很容易稍微弄两下就出血流产什么的。而到了晚期因为肚子大了,孩子胎动也频繁了,而且很容易伴有高血压糖尿病什么的,一般也没心思和精力做这种事情。你现在正在中期,是整个孕期最舒服的时候,正是需要男人的时候。一旦生完了还得做月子,至少又得几个月不能同房了。阮筝,说实话,这么多天没有办事情,你就不想吗,就不想我吗?”

阮筝被他摸得心痒痒的,原本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欲/望一下子就给摸得冒了头。这个男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而且永远不走寻常路。要知道一般的情侣,如果其中一个在床上昏睡了几个月,醒来后两个相见大多是抱头痛哭什么的。再不济也该搂在一起说点温情的话。而且她现在还怀孕了,作为一个准爸爸,徐天颂怎么就不知道关心关心儿子呢?

真是无情无义啊,满脑子都是一些营营苟苟的事情。偏偏自己还不争气,没能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干脆利落地推开他。反倒是跟他缠在了一起,推来推去非但没分开半毫,两人反倒粘得更近了。

阮筝有些丧气,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半个身子已经侧趴在床上了,眼看着徐天颂的脸已经凑到面前了,再想往后退已然是不可能了。这只大鳄鱼平白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现在美味的食物既然已经在眼前,他哪里还会舍得放过,自然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最好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直接吃干抹净才好。

阮筝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而徐天颂就是那杀鱼的人。他手里的刀已然举了起来,而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她不禁有些绝望,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你现在还没完全好,应该不能做这种事情吧。”

“没关系,我们以前不也在医院里办过事儿?你当时的表现我很满意,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他一说这个阮筝就想起上次她在上面的事情了,果然这家伙虽然睡了很久,性格一点儿也没变,连口味都一样重。那一次之后她有上网查过,发现很多男人都很喜欢这个姿势,原本还以为男人办事的时候都带有征服感,没想到他们也有喜欢被征服的时候。看徐天颂现在这表情,阮筝觉得自己今天是逃不过了。

就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病房门突然开了。李默一身白袍走了进来,一本正经道:“我来做常规检查。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想干什么继续干。不过天颂你要稍微配合一下,另外我觉得当着我的面你也不适合把阮筝的衣服给脱了。我虽不介意看,但我想孩子可能会介意妈妈被别的男人看吧。”

阮筝突然很想笑,因为徐天颂现在完全就是一副想拿枕头扔死李默的表情。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徐天颂平时再拽再狂妄,到了医院也得听医生的。阮筝突然很想给李默点三十二个赞。

李默完全无视徐天颂恼火的表情,手法利落快速地替他做了全身检查。阮筝看李默测试徐天颂的膝跳反应时,对方的表情真的很有意思。青膺的老大也会落到这步田地,真该拍出来让人好好看看啊。

检查前后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这期间徐天颂的表情一直很是隐忍。李默从头到尾都没和他怎么对视,只当没看到他的怒意。他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虽然平日里他说话做事有些放纵,但干起本职工作来却是少见的严肃认真。

当一切检查结束后,李默下了个结论:“恢复得不错,估计再住一个星期就可以滚了。记得回家后好好休养,至少在家待满三个月再回青膺工作。徐天颂,我最后一次严正警告你,如果你下次还敢往自己身上扎针或是打洞的话,我会直接送你一口金丝楠木大棺材,保证你永远都会睡在里面。”

说完这番话后,李默转身准备离开。阮筝真心觉得他简直帅呆了,掩着嘴咯咯笑个不停。徐天颂默默瞪她一眼,伸手招呼她过去,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打转。

阮筝还是止不住地想笑,她刚想笑话对方几句,却听徐天颂叫住李默道:“阮筝她现在这个月份,在上面没关系吧?”

饶是李默久经沙场,听到这个问题后也愣了一下。三秒钟后他反应过来,回头淡淡道:“没关系,幅度不要太大就行。”

这下子轮到阮筝脸上挂不住了。趁李默关门之际她一拳头就捶到了徐天颂身上。对方也不躲,直接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把拉进自己怀里。

“徐天颂,你要干嘛!”

徐天颂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说我要干嘛?连医生都确认过了,徐太太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

阮筝气得说不出话来。

徐天颂满意地点头:“好,既然徐太太没有异议,那我们现在就来谈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吧。”

“什么问题?”

“女上位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1000妹子扔的地雷,贴心啊。正文今天就完结了,番外会不定期更新。另外新文已经开了哦,大家快去收藏哦,刚开头老徐就出来秀存在感了哦。看在我今天这章这么肥的份上,新文大家一定要收藏撒花啊。

第77章 番外一

徐天颂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和阮筝领了结婚证。

当时距离他从昏睡状态醒过来才不过七十二小时,也就是三天。因为在床上躺了太长时间,各方面肌肉都有萎缩的迹象,李默的建议是最好地医院里进行一个月的复健再出门比较好。

用他当时的话来说:“你丫现在连直立行走都有困难,就不要勉强你弟弟站起来了。”

这话真心太黄,阮筝听了直接忽略不计。但李默说的却是实情,徐天颂确实人比较虚弱,虽不至于走不动路,可那苍白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放心。

徐天颂偶尔也会调侃自己:“这算是提前过上七十岁的生活了吗?”

但不管怎么样,吐槽归吐槽,证还是要领的。在何慕则以及一帮兄弟的“护送”下,青膺老大徐天颂大病初愈状出现在了民政局,在一个中年大爷诧异的目光下,同阮筝小朋友领到了两个鲜红的大本本。拿到本本的一刹那,徐天颂忍不住说道:“我以前一直觉得红色挺恶心的,现在看看倒是不错。”

阮筝心想大爷啊,你以前看到的红色都是血,当然会觉得恶心。拜托你以后过点正常人的生活吧。

结婚登记处这边一下子围满了看八卦的人,很多小情侣连证都忘了领,光顾着看徐天颂了。他们虽不知道他是谁,但这么好看的人不看多可惜。有几个是奉子成婚的,肚子里正怀着小宝宝,一见这么漂亮的男人都忍不住自己长了四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徐天颂不放,像是多看了这几眼,回头自己家孩子也能长漂亮一些似的。

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竟然是从隔壁离婚登记处那儿过来的。所谓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八卦武力值比谁都强,结婚登记处这儿个人美得冒泡的男人这个事情,不过才花了五分钟就传到隔壁去了。有对刚结婚没多久的小情侣过来后一看到别人欢欢喜喜领证的样子,想起自己一年前来这里时的心境,一时颇有感触,当即就决定这婚不离了,回去好好过日子。

当然也有人本就看自己的另一半不顺眼,这下子更有借口找茬儿了,拿自己男人跟徐天颂比来比去,最后两人不出意外当众吵了起来,心里都坚定了一个信念:“离,一定得离!”

女的觉得自己男人跟徐天颂一比简直是一坨屎,早离早好。男人觉得被自己女人贬得一粒糖都不值,这种日子还怎么过,当然更得离。

阮筝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以后绝不再跟花蝴蝶来这种鬼地方。徐天颂过来一把搂着她,轻笑道:“老婆,这地方咱们一辈子就来一次,以后再不会来了。”

领证的事情就这么马马虎虎揭了过去。证到后之后徐天颂也没回医院,直接带阮筝回了家。他真是有点怕住院了,一方面是因为医院里有个如狼似虎的李默,平时从他手里讨不到便宜,总揪着他住院的时候可劲儿地折腾他。因为有李默在,他每次跟阮筝OOXX都不方便,总怕这龟孙子会突然开门闯进来。

这种事情被打断是相当令人不爽的,不仅感觉上会差很多,关键是对某样功能也会产生致命的损伤。还是回家好,回了家就是他的地盘了,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干得阮筝死去活来也不会有人敢说半个字。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从小就经常受伤,住院住多了总觉得人没精神。打针吃药什么的他虽不怕,可却从心底感到厌恶。每每闻到那熟悉的消毒水味儿,总会令他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那些在他手里死掉的人,那些曾经差点要了他性命的人。人在身处那种环境的时候并不觉得那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可一旦安定下来后却不会再愿意想起那种事情。

他现在就想定下来了,有了阮筝和孩子后,他已经决定彻底安定下来了。既然要和从前的自己说再见,自然就不应该总活在回忆里出不来了。

所以从民政局出来后他就搂着阮筝上车回家了,医院里的事情都交给何慕则去处理。结果车子刚开进自家的车库,李默的电话就追来了。李老妈子在电话苦口婆心劝了他一通,无奈徐大爷就是不听,末了他只能炒冷饭,叮嘱他在家多休息,同时要多注意复健,还说要派专业人员上门服务。

徐天颂一听就表示心领了,表示他知道复健该怎么做,完全不必劳烦别人跑一趟了。李默见他不感兴趣也没坚持,只是让他一定要每周都去医院见自己一趟。徐天颂拿着电话直乐:“行了我知道了。你别总是一副爱我爱得要生要死的样子好不好,好像一天不见我就活不下去了。”

“我呸!”李默愤愤然挂断电话,心里直咒徐天颂立马喝水呛死。

关于这么快速地领证,阮筝其实颇有微辞。用她的话说她人都是徐天颂的了,有必要急在一时吗?何慕则当时也在场,他喝了口香槟慢悠悠地解释道:“他年纪大了,折腾了这么多年也没个女人愿意嫁给他,好不容易有条鱼咬钩了,他自然得赶紧提杆了。”

阮筝觉得他说到“鱼”这个字的时候,其实是很想在前面加个“蠢”字的。只不过当着自己的面,多少留了点品德。

徐天颂毫不手软,立马回击:“我嘛,总算还是钓到了一条雌的。至于你?唉,可怜何家就这么被你折腾得断子绝孙了。”

撇开这两个无聊的男人的唇枪舌剑,阮筝觉得这样子也好,领了证心就安了,也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在家待产了。她现在已经快六个月了,肚子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肿,每天懒懒的就想待在家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没事儿拿个平板上上网,打几局小游戏,要不看点肥皂剧打发时间。总之一句话,别让她动脑子就可以了。

但事实证明徐天颂这个人哪里是会轻易放过别人的人。他的身体渐渐在好转,他的脑子也是越来越活络了。原先他一心只想赶紧跟阮筝领证,让她在法律上彻底成为自己的女人。可现在证领到了,他的胃口又变大了。想起一年多以前阮筝跟徐启琛那场声势浩大的订婚宴,他就觉得自己有必要跟阮筝办一个结婚宴。

他当人老子的,总不能落在儿子后头吧。自己老婆借他订一次婚已经是便宜他了,要是不办场更轰动更有面子的婚礼,徐天颂这个洒脱了一辈子的老男人总觉得亏得慌,就像真被儿子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阮筝对办婚礼并不反对,毕竟她也是女人,也期待和自己心爱的男人举行一场浪漫感人的婚礼。但什么时候办这场婚礼,却成了两人现在急需磨合的问题。

按徐天颂的意思,这婚礼越快办越好。反正他不缺钱也有门路,想办个什么样的都没问题。阮筝的婚纱钻戒今天想要,明天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随他们挑。就是临时订做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至于婚礼的场地,除了去南极可能要花点时间搞定外,世界其他地方的任何一个婚宴举办场所,他都可以在三天内订到位置。不管阮筝喜欢中式还是西式,婚礼上要上法国鹅肝酱还是北京烤鸭都不成问题。这就是有钱人的好处,所有这一切他甚至都不用亲自去办,翻翻嘴皮子交待下去就可以了。

但阮筝心里不这么想。婚礼怎么办办成什么风格她都无所谓,但新娘子美不美却是她最在意的问题。她这辈子除了徐天颂应该不会有下一场婚礼了,这一生一世唯一的一次自然是要慎重再慎重的。她如今身怀六甲,整个人肿了一大圈,面色憔悴皮肤暗沉,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精神状态却像是三十来岁的人了。

这样的情况让她怎么可能答应立马就举办婚礼。她本来就比不上徐天颂漂亮,估计一出场人家就得说新娘配不上新郎。从前至少还得仗着年纪小有那么点优越感,要是连这点都没了的话,这个婚礼简直就不是她梦想中的天堂,而应该说是地狱了。

半老徐娘,顶着个大肚子,浑身肿得跟喝了三桶桶装水似的,鞋子得穿四十码,腰围基本看不见,眼袋重得像被人打过一样,原先的十根纤纤玉指如今成了十根水萝卜。这样的新娘走出来真要让人笑话死了。

徐天颂邀请的宾客里肯定有爱慕他的年轻女性,到时候难听话肯定会说一箩筐。笑话她又老又丑就算了,十成十会拿她的肚子开涮。她幽怨地冲徐天颂道:“难道你要让人笑话我们是奉子成婚吗?”

“这也没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奉子成婚。”

阮筝气得眼睛一瞪,还没开口就听徐天颂又说道:“如果不是怀了孕,你会轻易答应嫁给我吗?肯定不会。再说就算等生了再办婚礼,到时候难道就可以隐瞒咱们有孩子了这个事实?说不定那些人会说得更难听。说我对你一点儿也不真心,孩子没生之前死活拖着不跟你办仪式,非得等孩子落了地儿确定是个儿子后才给你名份。反正目前的情况是,咱们不管怎么做,想说闲话的人总是能找到话题的。”

话说得是没错,但阮筝依旧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即便不理会别人的闲话,她也想要自己美美地出现在婚礼照片上啊?那可是要拍照录象保存一辈子的。别人的录象翻出来一个个水灵灵的,就她是黯淡无光的,放哪个女人身上也接受不了啊。

对于女人的这种想法,徐天颂身为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也想不通。他虽然漂亮得不像话,但对容颜是完全不在乎的。他自认自己看上阮筝也不是因为她的长相。

“就算你变丑一点又怎么样,我又不会少爱你一点,美丑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

“当然重要!”阮筝挺着个大肚子靠在床头大声抗议,“在这个世界上,孩子排第一,美貌排第二,你充其量只能排第三,你自己说说重要不重要!”

这个排名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徐天颂二话不说直接先把她扒光,架起来为所欲为了一番,然后两个人累得瘫倒在床上的时候,徐天颂把阮筝钳制在怀里,严肃地问道:“再给你个机会,美貌和我谁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