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伯母也上前说:“你也听到了,这个事情不是我们在旁边教的,也劝过他,他只是咬着要离婚,各人各家的事,我们再多说也没什么意思。”唯一被吓到的是珊珊,她已经拉住任阿姨,用手去抢她手里的水果刀,眼里面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妈妈,你有什么话就好好的说,就算爸爸和你离婚了,你还有我啊?”

刚才说话的朱伯母的另一个儿媳妇已经笑出来了:“哪有要死的人在大庭广众下自杀啊,还不是骗人的,我看她就不敢把刀往里面戳。”这话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是这时候说出来不太恰当,收获到的是朱伯母的一个白眼。

听在任阿姨耳朵里面,打击就更大了,她哭的更凶了:“好好,你们一家子都不让我活。”说着就把刀胡乱的往脖子上划,珊珊的手正好挡在那里,被划了一刀,血流了出来。

一点点滴到任阿姨的衣服上,任阿姨穿的还是件浅蓝色的,更加明显,朱伯母见任阿姨没划到她自己,反而划到珊珊,一步跨上前就把珊珊拉了过来。见这边都动起来,珊珊的两个堂哥也不好再在一边看戏样的。

一个上前把自己的妻子拉下去,另一个顺势就把任阿姨手里的刀夺了,朱伯母已经拉着珊珊坐了下来。茶几底下拿出小药箱,从里面拿出酒精白药和纱布,先用酒精消毒,再洒上白药,最后包起来。

虽然伤口不大,但是珊珊的一双手也是细皮嫩肉的,再加上酒精刺激,珊珊还是龇牙咧嘴。朱伯母手上在处理伤口,嘴里可没放过任阿姨:“我说你,几十年了脾气一点没变,瞧都不瞧就划着人,还好是划到手,要是划到姑娘脸上,那才后悔。”

任阿姨整个人都呆掉了,头脑里乱轰轰的,不知道哪句话是对的,哪句话是错的,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抬眼去看老朱,老朱还是那样不理自己,眼睛看着珊珊,写着的是父亲对女儿的关心。

任阿姨顿时觉得自己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二十多年的精心打算,到头来全被人家不当回事,说来说去,夫妻再亲密,再有了女儿,还不是外人,哪有人家母子亲热?

任阿姨什么话都没说,打开门就走出去,珊珊虽然被朱伯母拉着处理伤口,但还是注意妈妈的动静,看见妈妈打开门冲出去,生怕妈妈再想不开。

也不管纱布还没包好,对朱伯母胡乱说了一句:“大妈,我先走了。”就追着任阿姨出去。朱伯母回头看眼老朱:“老四,也不是我说你,话要好好的说,这么突然,她大发火也是正常的。”

老朱只是记挂着女儿,点了支烟缓缓的说:“你也看见了,躲到这里了她还跑来闹个天翻地覆,真要当面说,哪个晓得她会怎么闹。”

朱奶奶挂着孙女,叹了口气:“你跟出去,瞧瞧珊珊怎么样了,这七八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朱伯母嗯了一声,也开门出去。

任阿姨跑的不快,珊珊刚追出院门就看见妈妈靠在路边一根电线杆那里直喘气,珊珊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走上前扶住她:“妈妈,我们先回去吧。”

任阿姨的火气全发到珊珊身上:“你还下来干什么?那边是你家奶,你家爸,还有你家伯父伯母堂哥堂嫂侄女一大堆的亲戚,我就是个外人,你管我搞什么?”

这话说的珊珊的眼泪差点又流下来了:“妈,你现在说这些赌气的话干什么,就算你和爸爸离婚,我还是你的女儿。”任阿姨的火气似乎这样才消掉一点,咬着牙狠狠的说:“珊珊,你爸爸要怎么就怎么,以后你也不要认他了,妈妈只有你,只有靠你了。”

怎么突然话又转到这里,珊珊有点发愣,任阿姨用手摇着她的胳膊:“说啊,你答不答应?”不等珊珊说话,朱伯母的声音就响起:“我瞧你是真的越来越糊涂了,哪有这样逼女儿的?”

第 15 章

这话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了,任阿姨的火气本来就没平下来,这下就更高了,她把手从珊珊肩上甩开,转身就要用手去掐朱伯母的脖子:“姑娘是我生的,想怎么就怎么,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

朱伯母也不是好惹的,往旁边走了一步,躲开她的双手:“路有不平人人踩,哪个像你疯了一样。”说着朱伯母拉一下珊珊:“别想那么多,你爸爸还是你爸爸。”任阿姨听了这句话,又想起刚才在朱家受到的气,伸手就去扯珊珊:“你跟我走。”

朱伯母还要说话,珊珊混乱的脑子现在总算清醒一些,朱伯母虽然是好意,但现在越说就越是火上浇油,伸手拦住一辆的士,对朱伯母说了声:“伯母,我们先走了。”

就把还在气个不止的任阿姨塞进车里,飞快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走路只有十分钟,坐车就只有一分钟,刚踩下油门就又停了车,珊珊付了车钱,把任阿姨从车上搀了下来。

任阿姨这时就像个被戳了一阵的皮球一样,刚才在朱家的气势汹汹现在半点都没有,一直到进门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处在呆滞状态,珊珊倒了杯水给她:“妈妈,先喝点水吧。”

任阿姨茫然的接过水,突然又大哭起来:“我做错了什么,巴心巴肝的对人家,人家现在在那边,和和乐乐的是一家人,我倒成了外人。”珊珊知道自己的妈妈做错了什么,可是现在说出来妈妈也不相信,说不定还会更生气,只是用手往她背上拍着安抚。

任阿姨哭了一会,手又拉着珊珊的袖子,说话没有刚才那么气势汹汹,看着珊珊的眼睛也带有一丝乞求:“珊珊,你不能不离妈妈。”珊珊明白妈妈的意思,抱住她说:“妈,你放心,我不会不理你的。”

任阿姨又哭了起来,珊珊看着她头上明显比前几天多了很多的白发,哭泣时候声音里面含着的悲凉,没有一点刚才在大伯家的气势。虽然说这件事上,自己的妈是有错的,可是自己的爸爸处理的也不对,要离婚,就好好的谈,这猛然来一句,还搬出去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珊珊越想越头疼,这父母离婚的事情,自己这个成年女儿的话他们能听进去吗?不过珊珊还是要安慰任阿姨:“妈妈,天晚了,你先休息,单位那里就请两天假,这几天我在家陪你好了。”

任阿姨虽然嗯了一声,但还是坐在那里一点也不动,珊珊到卫生间打了盆热水出来,用毛巾给她擦着脸,擦好了端起那杯放了很久的水,送到任阿姨的嘴边。

任阿姨下意识的喝了几口,但眼还是直愣愣的瞪着,珊珊叹气,这件事对妈妈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从小到大,珊珊还从没见过妈妈这样的不知所措,也从来没见过妈妈这样的疯狂。

珊珊只是伸出手抱住她,任阿姨的脑子乱成一团,到底该怎么做,怎么算,全都不知道,全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好的日子一下子全跨了?

电话声响起,珊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来电话的是阿楚,按下电话,简单的说了两句,阿楚听到珊珊说要在家里陪任阿姨,虽然不大乐意,但还是同意了,只是叮嘱珊珊不要太劳累。

珊珊嗯了两声,挂了电话,转身不见任阿姨的身影,这让珊珊一下愣住,想起刚才妈妈在朱家疯狂的举动,难道说妈妈又想不开跑出去自杀了?这个想法让珊珊觉得十分惊恐,她蹭的站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打开门,想想又不对,刚才没听到开门的声音,而且任阿姨的鞋也好好放在那里,看起来没出去。

珊珊用手拍拍胸口,先往阳台去看,阳台没人,厨房卫生间也没有,打开卧室的门,任阿姨躺在床上,看起来是睡着了,珊珊的心这才放下,走到床边脱掉拖鞋,从背后抱住任阿姨:“妈,没事的,你还有我。”

任阿姨没有说话,珊珊感受着妈妈身上还是温暖的,有热度的,能听得到她的呼吸,这样就好。过了一会,珊珊想起什么,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妈,明天我找下爸爸,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任阿姨猛的转身,珊珊又安抚的拍了拍她:“妈,你脾气急,现在又这样,要是又像今天这种,事情还是解决不了,还是我去,妈妈你说好不好?”任阿姨长叹了一声,点了点头,珊珊伸手关灯:“妈,睡吧,反正什么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父女

珊珊看着眼前的爸爸,虽然只有一星期没见,但珊珊还是敏锐的察觉出他的变化。眼角的皱纹更深,鬓边的白头发比起以前更多了。看来离婚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也不小。

珊珊轻叹一口气,为什么必须要这样,而不是回到从前呢?不过父女之间没什么好遮拦的,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吧:“爸,你真的要和妈离婚吗?这都是为什么?”

老朱穿的衣服还是那件旧旧的灰T恤,听见女儿的质问,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珊珊,你觉得爸爸快乐吗?”这个问题,珊珊看着爸爸,快乐吗?珊珊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虽然妈妈管他管的很严,但是家里的大事小事都不用他操心,工资全交,别的事都不用担心。

而且爸爸好像也很安之若素,从来没有说过任何怨言,怎么现在突然问自己,难道他从来没开心过?

看着珊珊皱起的眉头,老朱叹气:“其实,走到这步,也不能全怪你妈,我也有不对,如果当初不是想着一直忍一直忍,也不会到了今天任务可忍。”珊珊从来没看见过爸爸用过这样的表情,就算是妈妈很生气骂他的时候,他都只是憨憨的笑,而不是现在这样明显能感到的伤心。

珊珊不由软软叫了声:“爸。”老朱把眼角不小心流出的泪水擦掉:“好了,爸只是随便说说,爸快六十了,那天看着你奶奶,她辛苦了大半辈子,到老了,我还不能在她面前尽孝,我就觉得我是个混蛋。”

珊珊顺着他的话:“爸,你想对奶奶尽孝,这也正常,和妈妈好好商量就可以了。”商量?老朱讽刺的一笑:“你妈妈那个人,你不明白,难道我还不明白吗?就是这种逆我者亡,顺我者昌的性格,原来你还小,让就让了,现在你大了,也结婚了,我也不需要操心你了,总要到你奶奶跟前尽孝吧,要不,你爸我就真的成畜生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老朱的声音开始嘶哑,珊珊长这么大,还很少和爸爸说这些,心里顿时也不好受起来。说来说去,自己这个女儿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从小只注意得到他们的关心疼爱,而不会反过来照顾他们,再如何对待奶奶这件事上,自己连和妈妈撒个娇,说几句都从来没有做到。

珊珊的手横过桌子握住老朱的:“爸,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只是妈妈也不是那种听不进话的人,你跟她好好商量就可以了,慢慢的磨,总会答应的。”

老朱叹气:“珊珊,你奶奶没时间了,上次住院医生就说了,她年纪太大,全身的零件都老了,就算好好的照顾,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就算和你妈妈磨过了,她答应把你奶奶接过来,她的个性,也不会好好照顾你奶奶的,倒不如一了百了。”

珊珊再也找不到话来说服自己的爸爸,可是妈妈那里受的打击也太大了,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珊珊担心她出事,打电话叫小姨过去看她了。

一边是自己的爸,一边是自己的妈,两边都这样,珊珊觉得自己深刻体会了夹心饼干的滋味,她低头喝着清凉的果汁,觉得自己的心比里面的冰块还冷,

老朱看的出女儿的不开心,可是自己的决定已经下了,再改也不可能了。抬起手腕看看表:“时候差不多了,我回去了。”说着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珊珊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还是从包里拿出了钱包,老朱已经递过去张百元大钞:“不用了,我的工资卡现在在我这里,你的工资卡还在你妈那里呢。”珊珊恹恹的把钱包放回包里,看起来很厚的钱包里面,其实只放了五十块钱,付了帐,后面几天就没钱了。

老朱匆匆走了,珊珊看着爸爸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往反方向走去。结婚三个多月了,工资卡无论自己怎么说,妈妈还是不给自己,反而要自己把阿楚的工资卡也拿过来,说自古都是女人管钱,哪有男人拿着工资卡的。

要不是突然出了这件事,妈妈现在还要继续唠叨呢,有风吹过,几点雨也落了下来,几点雨一过,大雨下了下来,珊珊赶紧躲到街边的商店里面。

路边草坪里,刚才还开的灿烂的小花被雨打的七零八落的,珊珊蹲在地上,透过雨帘看着这些被打残的小花,自己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小花朵,看起来光鲜灿烂,但经受不住风雨?

包里的电话开始震动,珊珊停下思索,拿出电话,是阿楚打来的,声音里面含着焦急:“珊珊,你在哪里呢?下雨了,我过来接你好吗?”他的关心让珊珊心里泛起温暖,看着外面渐渐小的雨,珊珊站了起来:“雨快停了,你就不用下来了。”

阿楚又说了几句,不外就是让她一定要等到雨全停了才走,不要冒着雨回家,珊珊嘴里说着知道了,不要这么罗嗦,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好容易挂断了电话,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似乎那场雨从来没发生过,天边有彩虹出现,珊珊看着彩虹,什么时候,自己家里才能雨过天晴,有彩虹出现呢?

上楼,掏钥匙开门,门才开了一半就听见笑声,这真难得,珊珊露出笑容,看见妈妈和小姨坐在那里,小姨手里还拿着一本相册在翻,笑着对任阿姨说:“大姐,你瞧瞧珊珊,长的可真好,阿楚也这么孝顺,你该高兴才是。”

任阿姨的脸皮只是扯了扯,也不知道是笑还是没有笑,小姨见珊珊回来,笑着招呼她:“珊珊,我正在和你妈说你呢,你就回来了,看来真不能在背后说人。”

珊珊把包放下,打完招呼说:“我去做饭了,都忘了买菜,就下面条。”小姨的注意力早从相册上转移了:“哎,你不用做饭了,阿楚在里面忙着呢,珊珊,阿楚可真勤快。”

难怪刚才小姨要夸阿楚了,珊珊的眼往厨房那里望去,隔了一堵墙,什么都看不见,阿楚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走了出来:“妈,是在里面吃还是在外面吃。”任阿姨还是那样无精打采,珊珊看着妈妈这样,想起刚才爸爸说的话,心里又不好受起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小姨推一下自己的姐姐:“好了,就在外面吃,那面朝西,吃顿饭热的很。”珊珊也回过神:“就是,我去拿碗筷出来。”起身和阿楚走了进去,刚走进去,阿楚就小声的问珊珊:“爸爸怎么说?”

珊珊从筷笼里拿出四双筷子,仔细的数了数才叹气:“还能怎么说,他的决定是不能改变了。”阿楚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珊珊张开双手,抱住丈夫的腰:“阿楚,以后我们不能那样,有什么话一定要摊开说,不要突然爆发。”

阿楚用没有拿锅铲的那只手摸着她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呢,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珊珊在他胸口蹭了蹭,似乎这样才能肯定他说的都是对的,阿楚把她身子放直,珊珊虽然抬直身体,但双手还是放在他腰上没有离开。

阿楚把锅铲放下,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先把饭菜端出去吧。”珊珊把脸上的泪擦掉,点头把碗筷拿出去。

小姨已经把茶几收拾好了,珊珊两口子端出饭菜,先打了碗汤给任阿姨:“妈,这汤很香,你尝尝阿楚的手艺。”任阿姨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虽然接过汤,也只是用勺舀了舀,就又放下了。

珊珊再次感到无奈,小姨已经说出来了:“阿楚,你的手艺真不错,谁教的?”阿楚呵呵一笑:“以前上学的时候吃食堂吃腻了,就自己做饭改善一下伙食。”小姨点点头,对任阿姨说:“大姐,你的眼光还真不错,阿楚长的好,人孝顺,又能干,你以后正是享福的时候,想那些做什么?”

眼光好?任阿姨总算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说出的话还是带有怨气:“我要真是眼光好,也不会找到你姐夫,老了老了,给我来这么一下子。”这话可真不好听,饭桌上其乐融融的三人顿时呆在那里。

还是小姨最先反应过来,她白任阿姨一眼:“大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这件事,也不能只怪姐夫。”任阿姨的脸这时是全拉下了,小姨的话既然已经出口,就更不在乎了:“大姐,俗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但也不能只让姐夫一个人忍啊,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你平常对姐夫,管的也太严了点。”

任阿姨这时已经不只是脸放下那么简单了,她把碗重重的跺在茶几上,汤溅了出来,平常爱干净的任阿姨这时全都不管了,气狠狠的瞪着自己妹妹:“忍了一天你总算忍不住了,这下开始教训我了,我就知道,你们早就看我不顺眼,现在逮到机会了吧?”

珊珊撕下纸把溅出来的汤擦干净,柔声的说:“妈,小姨说的也是事实,再说要不是自己亲姐妹,小姨也不会放下生意来陪你。”

这话并没让任阿姨的脸色变的好看点,小姨皱紧眉:“大姐,我们知道你脾气就是这样,姐夫也知道,但是你不能把客气当福气,夫妻本来就该互相忍让的,大姐你说是不是?”

珊珊有点紧张,看看任阿姨的脸,伸手拉一下小姨的袖子:“小姨,先吃饭吧,什么事等吃了饭再说。”

第 17 章

任阿姨这时候是除了骂老朱的话,别的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更何况是抱怨自己的话,珊珊顿时紧张起来,看看任阿姨那已经挂下来的脸,笑着打圆场:“小姨,先吃饭吧,什么事等吃了饭再说。”

珊珊的话没说完,任阿姨已经用手狠狠的推了茶几一下,:“我就知道,你们都被他收买了,都说我的不好,我再不好,也和他过了那么几十年,哪一点没做到?”

任阿姨又开始发火,小姨开始摇头,珊珊顾不上收拾茶几上那些溅出来的汤汤水水,把碗放下抚着她的肩:“妈妈,小姨这话也是为你好,你又何必这么生气?”任阿姨现在满心都是愤怒,咬着牙看着小姨:“为我好?为我好难道不会帮我去骂他,这还是我亲妹妹,要是别人,只怕说的更难听。”

说着任阿姨又哭起来,看见她又哭了,珊珊顿时感到头大如斗,这件事的打击真的有这么大吗?妈妈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心里这样想,珊珊不由看了眼阿楚,阿楚有些局促的坐在那里,珊珊顿时想到,如果阿楚也在二十多年后突然提出离婚,自己会怎样?

不想还好,一想珊珊心更乱,仿佛感觉到她的心意,阿楚放下碗,从茶几下面握了她的手一下,接着很快放开。这让珊珊的心顿时安定下来,自己不是妈妈,阿楚也不是爸爸,不会这样的。

心一定,珊珊又开始劝任阿姨:“妈,要不是亲姐妹,小姨也不会说这些话,别人外人,还不是在旁边看热闹。”任阿姨的脸色并没变好一点,还是狠狠看着小姨,什么话都不说。

小姨无奈的把碗放下:“大姐,你现在是一股气上来,恨着大姐夫,要我说,你也不要闹,不要吵,就好好的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等大姐夫的这股劲一过掉,他慢慢的回过神来,自然就不会再说离婚的话了。”

是吗?任阿姨的眼眨了眨,珊珊还以为她有些听进去了,谁知任阿姨又开始哭了:“我不信,你们说的都是骗我,哪有会回心转意的,我栓的那么紧,他还离开我,等离久了,又有了别的女人,那心就更回不来了。”

呃,珊珊和小姨都呆住,阿楚已经把茶几重新收拾好了,珊珊又看一眼阿楚,抱歉的对他笑一笑,看来他精心做的这餐饭,自己是吃不到了。

这个动作,恰好被任阿姨看见,任阿姨又像被蝎子蛰到一样哭起来:“你看看,我一个独女儿长大,嫁出去也不跟我一条心了。她这边倒是老公老婆过的火热,到这种时候了还在笑。”

这话顿时让小姨不知道怎么回答,原来只知道姐姐脾气怪一点,但是从来没发现她不讲道理,就算说是更年期,也过了好多年了啊。

她们都不说话了,任阿姨又准备继续哭诉,小姨无奈了:“大姐,珊珊是你生的,她没结婚的时候你还不是盼望着她结婚,等现在她结了婚了,你倒好,又说她们小两口过去了,不理你这个当妈的,你当初结婚还不是和大姐夫过去了,再说,你现在还不是为大姐夫哭哭啼啼的,大姐,你说这话,倒变成只许州官放火了。”

岳母说出这样的话,阿楚的尴尬是显露无疑的,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小姨这话说的实在有道理,任阿姨也觉得刚才那句话说的的确有些不对,不过她从来是不承认自己做错的,掩饰的咳嗽一声:“妈当年生了我们兄弟姐妹共五个,我只有珊珊一个。”

说着,任阿姨看小姨一眼:“你还说呢,当初你最得妈妈的疼,现在倒得了便宜卖乖,说我不好。”小姨无奈的用手揉着额头,怎么火又烧到自己身上?这个大自己八岁的姐姐,虽然说和婆家的关系不是很好,但是对自己这几个姐妹,倒从来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除了管丈夫女儿管的很紧,别的正儿八经的说,还没什么可挑剔的,当然,这是站在小姨这个做妹妹的立场上说的话。

如果小姨认识朱家其他的人,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又开始沉默,没人劝她,任阿姨自己也觉得哭的没意思了,撕着纸巾擦眼泪,珊珊起身去卫生间打了盆热水,拿了毛巾给她洗脸。

任阿姨把脸洗好,想一想,那点不甘心又泛上心头,刚要张嘴再次诉说,小姨已经重新拿碗打汤给她:“大姐,你暂时转不过弯也是正常的,先吃点东西,不要把身体拖垮。”任阿姨把预备说出来的话吞下肚子里,喝了几口汤,嘴里却只尝到苦味。

这餐中断了很长时间的饭,终于可以继续吃了,只是除了小姨还有几分食欲,阿楚边吃着饭,边觉得自己今天其实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过身为女婿,看着岳家楚了这么大的事情,袖手旁观更是不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岳母,只是埋头吃饭,偶尔给珊珊夹一筷子菜,就再没别的动作,不过这饭,阿楚还是吃的没滋味。

珊珊和任阿姨就更不用说了,任阿姨只喝了碗汤,夹了两块排骨就没吃别的东西了,珊珊虽然比她多吃了半碗饭,但和平时相比,也是食不甘味。

吃完饭,收拾好茶几桌子,把水果洗好切好摆在上面,小姨继续和任阿姨说些别的话来给她打岔,偶尔珊珊在旁边插几句嘴,让场面不至于冷场。

但这样明显是女人话题的时间段,更加让阿楚坐立不安了,小姨是个聪明人,看出阿楚的局促,笑着说:“阿楚,珊珊,你们上一天班也累了,回家休息吧。”任阿姨本来已经平和的心情顿时又低落了,她白一眼小姨:“不行,阿楚可以回去,珊珊要在这里陪我。”

小姨的眉一挑:“大姐,你也讲点道理好吧,珊珊昨天就陪了你一天了,他们还是新婚夫妻,你就这样把他们隔开啊?”任阿姨的手扯着珊珊的袖子,没有搭理小姨,珊珊正准备答应,小姨已经上前把任阿姨的手扳开:“大姐,有我陪着你呢,我可是老公孩子都不要的陪着你,难道我这个妹妹比不上珊珊在你心里的分量,这样的话我就生气了。”

阿楚是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但心里又觉得这种想法不对,只是站在一边等着她们商量完。小姨这里说完,手就推珊珊出去:“好了,你妈妈这里有我,你安心回去吧。”阿楚拿起珊珊的包,小姨看了他的表现,皱一皱眉,虽然说阿楚看起来很老实,不过这人情世故上,还是不那么老练。

珊珊虽然不放心,但小姨说的话也在理,也就半推半就的走了,等他们走了,小姨才问任阿姨:“大姐,我瞧着阿楚虽然老实,但是有些木讷。”女儿一走,任阿姨似乎也没有了什么心情,她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当初我就是看中他老实,和你大姐夫这么像,以后珊珊不会受气,现在你大姐夫这样,我,”

说到这里,任阿姨又有点要哭的意思,这想法对,自己这个姨侄女,也是个秀秀气气,不爱管事的性格,要真嫁了个有心眼的男人,说不定也被欺负,反正现在有固定工资,饿不死,不指望大富大贵也就够了。

想到这里,小姨不由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自己姐姐这里,还是要先安抚好了。

小姨说的,劝的任阿姨似乎已经接受了,第二天珊珊不放心,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虽然电话里还是那样有气无力的,不过任阿姨说,自己已经在上班了,这让珊珊的心放下,在电话里又嘱咐了她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刚把电话挂了,转身就见平常单位里的陈阿姨,珊珊叫了她一声,陈阿姨笑眯眯的,不过说出的话虽然是关心,味道可和原来不一样:“珊珊啊,听说你爸妈要离婚,这怎么一回事,他们俩可是机关里的模范夫妻。”

这时候珊珊最怕的就是三姑六婆,可惜机关里什么都少,最不少的就是三姑六婆,再加上这城市小,来往的人都多半认识,珊珊这几天都躲着她们走,没想到被陈阿姨在这里逮个正着。

珊珊心里面想着,嘴上已经笑了:“陈阿姨,你说什么呢?这哪家的锅铲不和锅碰,我妈和我爸难得吵几句嘴,这就怎么传成离婚了?”嘴上这么说,心里是发虚的,珊珊那白皙的脸上不由泛出点红色。

是吗?陈阿姨呵呵一笑,也没揭破珊珊的话,还是关心的问着珊珊别的事,珊珊哪有心情和她说这些,敷衍了几句就匆匆回到办公室。

还好除了陈阿姨,也没有别人趁上班的时候来找珊珊关心的打听,好容易熬到下班,珊珊想着先回去小屋一趟,然后再回娘家。

刚走到楼下就有人叫住:“珊珊,你等等。”珊珊回头一看,竟然是婆婆,她今天的脸活像别人欠了她几万块没还一样,珊珊想了想,最近没惹婆婆生气啊?而且乔大姐也说了,她会劝着婆婆的,怎么她又摆出这样的脸色?

不过珊珊还是上前甜甜的叫声妈:“您怎么来了,快上去坐会。”阿楚妈看眼儿媳,张口就想问,见大门口人来人往,算了,这种事情也要给儿媳面子。

等进了屋,一路上一言不发的阿楚妈这才对珊珊哼出一声:“珊珊,你爸你妈的丑事,都传到我们那地方去了,你说说,我讨个媳妇容易吗?竟然讨来这种家风的。”

第 18 章

阿楚妈说的又快又急,说完话还推了珊珊一下,珊珊正在把包从肩头拿下的手停在那里,脑袋有些发木,竟想不出话来回答婆婆。

阿楚妈见珊珊这样,以为自己说的话珊珊根本没放在心里,依然是气鼓鼓的推着珊珊:“走了,不要耽误了,我和你一起去劝你爸妈不要离婚。”

一向温柔的珊珊就像被钉子钉在那里一样,动都没动一下,阿楚妈更生气了,在她的设想里面,珊珊听到自己的话,就该马上回家去说服自己的爸爸妈妈不要离婚,而不是呆站在那里。

阿楚妈利落的把珊珊的包拿起来,顺手就要去开门:“走走,快点走啊。”走走,难道不嫌烦吗?珊珊这个样子看在阿楚妈眼里就是反应不过来,阿楚妈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珊珊肩上。

阿楚妈是做农活的,这手和任阿姨她们的手不一样,一巴掌拍的珊珊只觉得肩膀木了一半,她脑子这时总算正常一些:“妈,我们为什么要去?”

这个笨孩子,难道是读书读傻了?阿楚妈一瞬间开始怀疑找这个媳妇到底有什么用处了?连孩子都不生,还叫什么女人?现在出这么大的事,她做女儿的不去想着调停,还在问自己为什么?真是笨的没办法了。

阿楚妈狠狠的用眼剜她一眼:“为什么要去?难道我话还没说的清楚明白?去劝你爸爸妈妈别离婚,也真想不通,哪有这么大年纪闹离婚的,害羞不害羞?”

珊珊这下是彻底明白了,她从没想过,自己父母的婚姻婆婆会来指手画脚,她并没有跟着婆婆出门,而是背靠着门:“妈,我父母闹不闹离婚,我要不要去劝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吧,好像你干涉的有些过了?”

阿楚妈听到珊珊这话,眼瞪的极大,不过她决定还是要给儿媳妇讲下道理,冷笑一声:“珊珊,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既然嫁进我们乔家,两家成了亲戚,在我们农村,哪有这么大年纪的还闹离婚,传出去,别说你们全家,亲戚脸上都是无光的,我出门,别人都笑嘻嘻的问我,听说你家亲家在闹离婚?珊珊,你妈我还想多活几年,这事你一定要劝你爸妈把主意改掉。”

如果说珊珊开头还的确有想劝爸妈和好的意思,现在听到婆婆的这番话,珊珊的脑子里想的就是另外一件事了,爸妈要离婚是自己家的事情,关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什么事情?见珊珊还是不动,阿楚妈的耐心渐渐用光了:“珊珊,也只是我好说话,要是碰见难说话的婆婆,只怕才知道消息,就回来叫儿子休了你了。”

珊珊只觉得头大如斗,婆婆的话说的越来越不中听,她望着婆婆,满脸的不可思议:“妈,这话你说的太寒心了,哪有媳妇家里遇见难事,婆婆反而要离婚?”

难事?阿楚妈看珊珊一眼,眼里满是不屑:“这不叫难事,叫丑事。”说着又要去拉珊珊:“走走,快点回去劝你爸妈。”

珊珊怎么肯走,她甩开婆婆的手,坐到沙发上:“我不走,老人家的事,自然是他们自己处理,我这个做女儿的该劝的自然会劝,但是不劳你来操心。”

什么?阿楚妈的样子,活像珊珊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看着珊珊,满脸不可置信:“哎呀,这城里姑娘真的不可以娶,原先我还以为你是个例外,想不到连你也是这样,还说我来操心,如果你不是我儿媳妇,我操心这个搞什么?”

好脾气的珊珊也有些火了,本来这些天父母出的事情已经让珊珊很累了,现在再来婆婆的胡搅蛮缠,珊珊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爆炸。她用手按按额头:“妈,我家的事,我爸妈自然会处理,就不劳您操心,您还是回去吧,我想睡了。”

这种逐客令样的口气自然又让阿楚妈生气了,她的双脚都要跳起来:“你你,有这么和婆婆说话的媳妇吗?我是好心关心,你竟然这样说。”关心也好,还是别的什么都好,珊珊只觉得自己无力解释,站起身想往卧室走,这时候好好睡一觉才是正经事情。

阿楚妈见儿媳妇不理自己,伸手去抓她的衣服,天气不太热,珊珊穿的是一件有荷叶花边的裙子,纱的花边本来就只是订上去的,阿楚妈的手劲不小,那花边都被扯了下来。

扯掉也就扯掉了,珊珊只是看了一眼,这时她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睡觉,根本不在乎婆婆的感受,这样的表现看在阿楚妈眼里就是挑衅,她拦住珊珊的去路:“不行,今天你一定要和我回去劝你爸妈。”

要能劝的好,也不会闹到人尽皆知,珊珊被自己这个想法吓的打了个寒颤,难道说自己心里,还是期望爸妈离婚吗?难道说爸爸的一些诉苦,自己一直记在心里?

阿楚妈可不是能等珊珊想完问题的,她已经走进卧室,打开衣橱顺手拿出一件衣服:“快点换了衣服跟我去,这件的边我帮你缝下就好。”

珊珊没接衣服,也没动作,只是看着婆婆,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为什么会这样?门被打开,阿楚的声音传来:“珊珊,我去了妈妈那里,见她还好,就回来了。”脸上本来还带着笑的阿楚见到屋里的情形,眉头皱了一下,再看见珊珊一支袖子上的花边被扯掉,顿时认为又是自己妈妈来给珊珊气受。

看来自己高兴的太早了,还以为自己大姐的劝说有用处了,妈妈这才不进来找自己的麻烦,谁想到不来则以,一来就把妻子的衣服扯破了。

阿楚无奈的上前对妈妈说:“妈,你有话就好好说,怎么把珊珊的衣服都扯破了?”阿楚妈一听儿子的话明显是维护媳妇的,那股不高兴就是双重的了,心里的失望是无法用言语表示出来的,这个时候要儿媳妇去劝说亲家不离婚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儿子站在那一边?

她气呼呼的把腰一叉:“阿楚,你才结婚了几天,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我好心好意的来找珊珊,让她回家去劝她爸妈不要离婚,结果珊珊不听还说我管闲事,你说说,我的好心都被她当驴肝肺了。”

站了这么半天,阿楚妈也觉得站累了,干脆坐在沙发上开始诉说。珊珊还是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她的脑子里这时其实已经乱了,好像一夜之间,所有的事都很原来倒了个个,珊珊现在很想躺回床上,好好的睡一觉,而不是站在这里,听婆婆的诉苦。

阿楚看着珊珊的脸色有点苍白,这几天她比自己要忙碌多了,肯定没休息好,而且单位里的议论还是能传进自己耳朵里的,上前拉一下她:“你累就先休息一会吧,我和妈说。”珊珊感激的看他一眼,转身走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