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还贴心的给她把卧室门关好,阿楚妈见儿子这样的举动,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了,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自己好容易把那个小肉团一样的小娃娃养大,转眼之间,他就不理自己了。

阿楚妈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儿子,眼里有团怒火在烧。阿楚坐到她身边:“妈,我知道你心肠热,可是这件事情,也不是我们能管的,再说老人家的事情,就由他们做主就是了。”

这个糊涂儿子,阿楚妈顿时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结婚后变傻了,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听女儿的话,说什么要让他们小夫妻磨合,而这么长时间不进来看儿子,只等他们周末回去看自己。

想到就要做到,阿楚妈一拍茶几:“好了,我决定了,你们小孩子过日子还是不行,要妈在旁边指导,妈就进来和你们住,顺便去劝全亲家,不要急着离婚。”

什么?阿楚顿时觉得自己的冷汗掉了一地,这话题跳的太快了,刚才还在讨论珊珊爸妈离婚的事情,怎么现在就跳到她要和自己住了?

阿楚震惊之下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反对:“妈,这不行。”不行?阿楚妈的眼睛立即瞪了起来,果然儿子长大了就不是自己的了,自己想过来照顾他,他第一句话就是不行。

阿楚结婚这几个月来,觉得自己出生以来就再没过过这么轻松的,不被人管束的日子,怎么会再让妈妈来到自己身边,听着她的唠叨呢?

当然这样的理由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只会让妈妈更生气,阿楚环视一下周围:“妈,你瞧,我们租的房子就一间卧室,一张床,你来了,要住到哪里?”

阿楚妈一拍沙发:“这有什么,我和珊珊睡床,你睡沙发就是了。”这个回答差点让阿楚从沙发上跌下来:“妈,这个,你不是一直想抱孙子吗?”

阿楚妈露出一丝微笑,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阿楚还想再说,阿楚妈已经又开口了:“又不是在这住一辈子,我记得你这个房子下个月就到期了,正好,你三叔家那套房子空出来了,我和他说好了,三百块租给你,两室一厅的,比这大多了,那时候就有两张床,也不耽误妈抱孙子。”

原来都计划好了,阿楚的嘴里充满苦涩,可是心里明白千万不能答应,不然这日子可就没现在这么好过了,他伸手抱住妈妈的肩膀:“妈,你不是还养着鸡,养着猪,你进来了,这些哪个管?”

阿楚妈难得的叹了口气:“阿楚,已经批下来了,我们家的地要占着,那里就要拆来,等新的宅基地划下来,才能重新盖房子,房子没盖好前,我就只能和你住了,要不我怎么问你三叔他家的房子。”

这好像再无可退了,阿楚迟疑一下:“妈,原来不是说好了,你到大姐家去住?”阿楚妈啪的拍了儿子一掌:“那是你大姐心疼我,不过她婆婆家也要占着,肯定要跟她住,我住过去不像话,再说你成家了,肯定就要和你住。”

说着阿楚妈站起来:“好了,我去做饭,等吃完饭再去亲家那里,我去劝劝她。”阿楚无奈了,和妈妈住在一起,那种日子可不大好受,他起身打开门走进卧室,珊珊背对着房门躺着,阿楚从背后搂住她:“珊珊,我妈要过来和我们住。”

珊珊并没有说话,阿楚还以为她睡着了,正打算起来的时候,手上有冷冰冰的东西流了下来,珊珊哭了?阿楚想扳回她的肩膀看,珊珊就是不转回来,阿楚叹了口气,这事都遇到一起了,还真是难办。

第 19 章

珊珊整夜难眠,习惯了丈夫在身边的她,无法习惯身边换上了一个还算陌生的中年妇女。尽管阿楚妈收拾的很干净,睡觉之前也洗脸刷牙,珊珊还是几乎睁眼过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想起来,看看时间,才五点多。

又躺了下去,看着一边睡的很香的阿楚妈,珊珊觉得心里十分委屈,这时候多想扑到妈妈怀里哭一场,可是妈妈,想起婆婆昨天说的,要去劝妈妈不离婚的话,珊珊又想叹气了。

据说叹气能够缩短五分钟的寿命,珊珊估计这话如果是真的,自己这段时间的叹气,可能都缩短了一年的寿命。珊珊再也躺不住了,推开被子起来,拉开门的时候重重打了个哈欠,这种想睡又不能睡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差。

刚把手放下来,珊珊就看见阿楚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在看着他,沙发窄小,阿楚不算胖,还是蜷在那里,珊珊心里泛起一丝心疼,但马上又被他阻止不了婆婆住进来的愤怒盖住,看都不看他就进了厨房。

开火,烧水,从橱柜里拿出面条,看着锅里渐渐烧开的水,珊珊觉得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滴一滴流出来。一双手从背后搂住她:“珊珊,是我不好。”是你不好?昨晚借口累没吃晚饭,再加彻夜难眠,现在的珊珊是又饿又困。

把面条下下去,看走不看阿楚一眼,阿楚的手还是没放开,小声的在她耳边说:“珊珊,你就忍几天吧,下个月房租到期,我们就搬家,那时候各住一间。”

阿楚的话说的很好听,可珊珊觉得,问题不是这个,但不让婆婆过来住,情理上又不讲不通,珊珊不愿意和妈妈一样,可是自己的婆婆和自己的奶奶,那是半点都不一样。

珊珊觉得自己脑子里面,比锅里的水还要搅成一团,要怎么办,不知道,难道就这样随波逐流吗?珊珊无意识的用筷子搅着锅里面条,什么话都不想说。

阿楚这时候也找不到更好的话来说,接过她手里的筷子,把面条挑到碗里,放着作料:“珊珊,等那边的房子盖好,这一切不就都可以结束了?”结束了?珊珊怀疑的看着丈夫,阿楚把面条端到她跟前,挑起一筷面条喂到她嘴边:“珊珊,你昨天没吃晚饭,现在一定很饿了,快些吃吧。”

面条闻起来很香,再加上阿楚说的话也很恳切,亏什么也不能亏了自己,珊珊就着阿楚的手把面条吃了进去。阿楚见珊珊肯吃面条,知道她不会生自己的气,松了一口气,一边是老妈,一边是自己的妻子,这个天平,还真是难称。

“咳咳。”故意的咳嗽声响起,不用说是阿楚妈起来了,阿楚急忙站起身:“妈,你起来了。”阿楚妈狠狠的白了儿子两眼,这个没出息的,难道不知道媳妇不打不服吗?还给她喂面条,这算怎么一回事?

不过阿楚妈没有马上发火,只是对阿楚沉着脸说了一句:“才六点半,起来做什么,再去睡一会。”阿楚嗯了一声,刚要走出去,又想起珊珊,脚步迟疑了一下,阿楚妈又白他一眼:“我和珊珊说几句话,你快些去睡。”

这个?阿楚虽然觉得妈妈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可是沟通不是很重要吗?自己还是乖乖睡觉去吧。见阿楚进了房间,阿楚妈才在珊珊面前坐了下来。

珊珊面条已经吃完,阿楚妈看她一眼:“珊珊啊,有些话,按理说应该是你妈告诉你的,可是现在你妈妈还在和你爸爸闹离婚,想不到一些话也是正常的,我这个做婆婆的,自然要多关心你一下,要提醒你。”

珊珊抬起头,不知道婆婆要说什么。阿楚妈见珊珊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眉头开始皱紧,果然是娇惯大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对待老公,尊敬婆婆。阿楚妈越想越气,当初自己怎么瞎了眼,同意这样的人进乔家的门呢?

珊珊看着婆婆渐渐皱紧的眉头,心里面的委屈更大了,把碗一推:“妈,您要说什么就请快讲,我还要去上班。”说着珊珊又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用手撑住头打了个哈欠。

阿楚妈摇头:“瞧瞧,珊珊,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样子吗?还打哈欠,这要在以前,早被骂了。”珊珊没闭上的嘴瞬间又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婆婆。阿楚妈还以为自己的话说的奏效,挺直腰板,极力做出有威严的样子:“珊珊,我知道你是独生女,从小爹妈宠大的,你们城里面和我们农村也不一样,但是有些老规矩,还是要学,比如说对长辈,怎么能随时耍性子,要知道,孝顺孝顺,顺才能孝,不顺的话怎么能叫孝?”

这一串话让珊珊有点头大,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婆婆,想找出话来反驳,但是不晓得怎么反驳,这番话说的并没有错,见她沉默,阿楚妈更高兴了,声音放的软了些:“珊珊,这些事情,亲家不教你,我这个做婆婆的不能不教你,以后你多学着点,还有,做媳妇要勤脚快手的,还…”

阿楚妈说的得意洋洋,珊珊已经站起来:“妈,我先上班去了,不然就要迟到。”说着就起身走出去,留下一个张大了嘴巴的阿楚妈。

打开卧室门,珊珊才觉得委屈的想哭,从衣柜里拿出外衣,想穿了上班,但那手一个劲的抖,连扣子都系不好,阿楚掀开被子,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珊珊,这又是怎么了?

珊珊胡乱的把扣子系好,拿起旁边的包:“我先上班去了。”才七点钟,这么早去干什么,不等阿楚问出来,珊珊已经把家门打开,走出了这里。

阿楚刚想追出去问问妻子,阿楚妈一脸不高兴的走过来:“你这个媳妇,怎么连说都说不得,我不过就是教她一些为人媳妇的道理,她还给我甩脸,阿楚,你比她大几岁,这种道理难道你平时不说?”

阿楚被这话噎住,虽然不知道妈妈说了些什么,可是看一向温柔的妻子反应那么大,肯定是很不中听的话,他安抚的拍拍妈妈的肩:“妈,别这样,珊珊从来都不是那种刁蛮的人,再说她爸妈最近在闹离婚,她心里本来就不好受,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支持她。”

这话触到阿楚妈的逆鳞,她眼睛一瞪,把儿子一推:“支持她?阿楚,她给你吃了药了?她爹妈这么大年纪还闹离婚,就不是什么好人家,要赶在过去,这种媳妇是不能要的,我也是见你喜欢她,才想着劝劝她,谁知道她还不听我的好意,你说说,这种媳妇,难道不应该打一顿?”

怒火

打一顿?阿楚有些不相信的看向妈妈,怎么她会有这种想法,阿楚妈说完还气的直喘气,见儿子只是看着自己,什么话也不说,在想自己刚才的话可能有些不妥当,他们结婚才三个多月,真是恋的时候,这种时候说打媳妇一顿,难怪儿子会不高兴。

一想通,阿楚妈就咳嗽一声:“好了,妈也知道现在不是过去,哪能随便打人,只是阿楚,珊珊她也太娇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下地干农活这些不说了,怀着你家姐的时候,没烧的,还要去山上抓松毛,挖那种老树桩桩回来当柴烧。那都是拿命挣回来的,怀你的时候政策虽然好了,但跟现在没的比,还不是要一直忙一直忙,哪像她现在,连吃碗面条都要你喂。”

阿楚用手抹一下脸:“妈,珊珊从小读书,工作了没几年就结婚,你不能用你的标准来衡量。”阿楚妈这下更不高兴,拉长着脸打断儿子:“那最少对婆婆总要恭敬些吧,不要她伺候了,也不用甩脸就走吧,当年我对你奶奶可是夏天扇凉扇,冬天暖被窝。”

阿楚觉得头又开始抽痛了,索性不说话,阿楚妈见儿子不辩解了,继续开始诉说什么样才是为妇之道,阿楚左耳进,右耳出,心里着急的不得了,不知道珊珊现在怎么样?

珊珊气冲冲的出了家门,越走越觉得委屈,才七点多,街上的行人很少,除了早锻炼的就只有上学的学生了,这时候到办公室也不好,再说说不定阿楚会追出来。

珊珊走到路边一家早点摊,要了碗三鲜米线,在等米线上桌的时候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来时的路,看不到阿楚的身影。热气腾腾的米线上桌,珊珊把米线狠狠的往嘴里塞,恨不得一下子吃完。

不过米线太烫,珊珊的舌头都烫到了,她第二筷就不敢这样了,等吹凉了才把米线放进嘴巴,边吹边吃,一碗米线吃了足足半个小时,周围吃米线的人走了一群又一群。珊珊连汤都喝完了,还是没看见阿楚的身影,一定是被婆婆叫住在那里教训了。

珊珊把米线钱付了,拿着包往单位走,哎,早知道结婚那么烦的话,就不该结婚,可是不结婚只怕更烦,妈妈的唠叨,周围人的眼光,珊珊苦笑一下,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该去上班了。

刚坐进办公室,珊珊的电话就响起来,看着屏幕上的老公来电,珊珊想按掉电话,可是惹火自己的并不是丈夫,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刚接起就听见阿楚焦急的声音:“珊珊,对不起,本来要追出去,但是我妈她…”

阿楚欲言又止,珊珊想他肯定也是受了婆婆的很多唠叨,心里对他的那丝怨气又少了些,不过还是没有说话。阿楚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珊珊,我就在这里代我妈道个谦,你要觉得还不行,等见了面,你打我一顿好了。”

珊珊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只在这边嗯了一声,阿楚反而急起来:“怎么,你还真的要打我?”珊珊笑的更开心,不过嘴上还是没松:“怎么,刚才还说你给我打一顿,怎么现在就着急了?”

听到妻子说话,阿楚觉得心情更好,珊珊在这里可以想象到他放松的样子,脸上的笑更甜了,听着他在电话那头说话,珊珊的心整个都是甜的。挂掉电话,就算一夜没眠,珊珊还是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想着他说的,中午下班后一起再去吃好吃的,珊珊就更觉得甜蜜。

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分钟,珊珊就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开始照起来,哎呀,眼下怎么两大个黑眼圈,而且脸色也不好,有些黄,对,今天出门太生气,忘记化妆了。

可是包里没什么化妆品,珊珊把镜子收好,这才结婚几个月,就成黄脸婆了,以后的日子怎么办?电话响了起来,肯定是阿楚来催了。

刚走出办公楼就看见阿楚站在一棵雪松底下,看见珊珊过来,他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憨厚的笑,接过珊珊的包,他搂住她的肩膀:“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感觉到珊珊不开心,阿楚停下脚步:“怎么了,还在生气?”

珊珊白他一眼:“你看看,我都成黄脸婆了?”是吗?阿楚把妻子的脸转过来,仔细的看起来,看了一会笑着说:“什么黄脸婆,还不是皮肤白的像雪一样。”这话说的真好听,珊珊笑了笑,但很快又把脸板起来。

阿楚搂着她继续往前走:“再说,就算你真变成黄脸婆,我也不会不要你的。”这话说的珊珊心花怒放,手往阿楚肋下重重掐了一下,阿楚的手往上,握住妻子的手,似乎一切都已经雨过天晴。

当珊珊看见等在办公楼下面的婆婆的时候,珊珊才意识到事情其实远远没结束。她深呼吸,让心情平复一下:“妈,你来有事吗?”阿楚妈白儿媳妇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忘了,我们先去一趟你家。”

我家?对,应该是娘家,可是去娘家干什么?看见珊珊又站住了,阿楚妈的心情顿时又不好起来,怎么是这么个聪明长相笨脑壳的人?都说过自己要去劝亲家的,怎么她还不明白?

阿楚妈拉着珊珊就走:“都说好的,去劝你妈不要离婚。”珊珊站在那里没动,阿楚妈奇怪的转身:“你这孩子,怎么会这样,不就是回趟你家吗?再说,到时我说话就可以了,你做饭。”

珊珊皱眉:“妈,我说过,这是我家的事,您就不要操心了。”这话让阿楚妈顿时满腔怒火,正想发火的时候看见这周围人来人往,把伸出的手又缩回去,压着声音说:“珊珊,你这孩子,现在还不明白,难道真的吃了苦头才知道爹妈离婚对你的影响?”

珊珊只是奇怪婆婆为什么不发火,还在想的时候被婆婆拉到一棵雪松下面,这里背着人,又加上是下班时间,人迹更少。阿楚妈到了这里才把脸色一放:“珊珊,你别好话不会听,要不是我心疼你,哪个管你家的事,你乖,我们一起走吧。”

珊珊并不是没脾气的人,只是一直压抑着,听了婆婆这几句话,心情更加不好,扯着雪松的松针不说话,阿楚妈更生气了,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珊珊,天不早了,快点去吧。”

珊珊的脾气也上来了,把胳膊一甩:“要去你去,我不去。”说着扭身走了,动作快的阿楚妈都没反应过来,阿楚妈刚想追上去,想起这是在公开场合,她不要面子,自己可还要。

站在那里想了会,好,她不去,自己去就是了。

珊珊离开那里,一时竟然不知道往哪里去,茫然之中索性在街上逛起来,正是夏秋换季的时候,各家服装店门口都摆开一排处理的夏装。看着那些轻薄短小的衣服,这样的衣服,自己还从来没穿过呢,妈妈管的不是一般的严,工作后想买钱又不在自己身上,活了二十多年,真正想做的事好像从来没有。

尖利的电话声打断了珊珊的冥想,接起电话,任阿姨愤怒的声音在珊珊耳边炸开:“珊珊,你翅膀硬了,竟然找人来说你妈了。”

这怎么说?珊珊根本就不知道妈妈的怒火是从哪里来的?她抹一把往下滑的长发:“妈,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好吗?”

流失

珊珊软软的声音并没平息任阿姨的怒火,她的声音炸的更大:“你,你还有脸说?”这让珊珊更是无所适从,电话里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亲家,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家的孩子,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婆婆?听到这个声音珊珊恍然大悟,婆婆竟然自己跑去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珊珊的脑袋整个都乱了。任阿姨那边不知道和阿楚妈发生了什么,等珊珊回过神来想在电话里说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她们会不会打起来?会不会出什么事?珊珊六神无主的胡乱在想,几乎是找救命稻草样的给阿楚拨了个电话,只说了几个字:“阿楚,你妈在我妈家,她们,好像打起来了。”难得这么没前没后,近乎语无伦次的话阿楚竟然听懂了,只说了句:“我马上来。”就挂掉了电话。

他马上来?自己呢?珊珊一个脑袋这时起码有两个大,自己也应该马上回去才是,拦了辆正好路过的的士,五分钟后,珊珊就到了娘家楼下。

匆匆上楼,还在楼下就听见任阿姨的怒吼,已经有人打开门往外看了,这是机关的集资房,住的都是一个单位的,看见熟悉的人,珊珊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短短三层楼,每层的楼梯数都是十六级,珊珊却觉得这段路是自己一生中走的最长的一段。

刚打开门,任阿姨的怒吼夹着阿楚妈的话让珊珊的耳朵有瞬间的耳鸣,正在暴怒中的任阿姨看见女儿出现,张开手冲上去指着阿楚妈:“你来的正好,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管闲事管到我头上了。”

任阿姨的话刚说完,阿楚妈嘴一撇也上前了:“亲家,我是好心好意来劝你的,要别家我哪来管这些闲,还不是结成亲家,我才来说的。”任阿姨哪听的进去,已经气的浑身发抖,不停的在喘:“呸,关起门来各家过各家的,你当还是你那农村啊,家家的闲话都要传。”

阿楚妈也早就怒了,不过她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表面上看起来要镇静很多,冷哼一声:“哼,农村怎么了?往上数三辈子,哪家不是农村的,你城里人就高贵些?装什么大尾巴狼?”

要论战斗力,任阿姨的战斗力要比阿楚妈高多了,但一来她这段时间为了离婚的事情,精力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二来阿楚妈有备而来,任阿姨此时脑海里只有农村人是嫁不得的观念,翻来覆去只说这么几句,哪像阿楚妈针针见血?

更加让任阿姨暴躁,见珊珊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任阿姨一把抓住她:“离婚,有这样的婆婆,马上离婚。”阿楚妈不干了,也上前抓住珊珊:“有话好好说,哪有你自己要离婚,就要扯着女儿也要离婚,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两个妈你一言我一句,一个要珊珊马上离婚,自己的女儿当然自己说了算,另一个要珊珊自己做主,哪有这么大了还要听妈妈话的?任阿姨听了阿楚妈的这句,伸手就出去把阿楚妈推了一下:“你少来挑拨我们的母女关系,孩子听妈的这叫孝顺。”

阿楚妈已经觉得自己让了半天了,现在任阿姨这一推搡,她的怒火也已经飙出来了,把中间的珊珊往旁边一拨,自己上前也推着任阿姨:“你干什么你,好好说话,动什么手脚。”任阿姨最近这段时间,本来就是见人就发火,更何况今天一开门,阿楚妈进来也没有说几句好话,就开始说什么为了孩子不要离婚什么的,而且还怪自己平时对老朱太刻薄,才落的这种下场,口口声声,话里话外,除了指责就再没别的话。

任阿姨连自己妹妹的指责都听不进去,更何况是自己本来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头的亲家?这时见阿楚妈反过来说自己,怒火冲天的她伸手就要打阿楚妈的耳光:“我家的事,关你屁事,我只是一个女儿嫁了给你家,怎么就轮到你对我指手画脚的?”说着转头又对珊珊:“趁早离婚,离了妈再给你另找一个,那个稀罕他家?”

阿楚妈虽然偏着头,脸上还是差点被扫到耳光,她心里的怒火沸腾的更厉害了,又听到任阿姨一口一个离婚,把珊珊往旁边一拨,决定再不讲理,开始泼妇对泼妇了。

见两个妈扭打在一起,珊珊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冲上前喊:“妈,快停下。”怒火中的两个妈怎么肯听,在百忙中伸手出去推珊珊,珊珊站立不稳,身子往后仰,摔在茶几上。虽然摔的不重,珊珊躺了会也就爬起,爬起的时候感觉到小腹有点疼痛。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再去想小腹为什么会疼,站起身又来到她们中间:“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只是她的话谁都不肯听,阿楚妈和任阿姨一个抓着头发,另一个踩着脚,还扭打在一起,一种无力感从珊珊的心里升起,她眼泪流了下来,不仅是无力,还觉得自己无能,这样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谁对谁错也不知道,除了机械的重复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之外,就再说不出别的话。

门打开了,进来的是阿楚,他一看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不过珊珊的样子更是吓到她了,珊珊的面色惨白,裤子那里,好像有血滴下来,顾不得调解两个妈之间的争吵,阿楚一个箭步上前扶住珊珊:“珊珊,你怎么了?”

阿楚的叫声也让那两个打斗正酣的人停了下来,任阿姨先发现不好,阿楚妈也跟着发现,珊珊被阿楚抱在怀里,才感到小腹的疼痛一股接一股的上来。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小腹,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面流出来,有点像来大姨妈,但那是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来的更快,更急,而随着血液的流失,珊珊觉得自己的身体变的越来越冰冷。

“哎呀,这怎么了,难道说珊珊有了,不小心掉了?”阿楚妈的惊叫提醒了大家,顾不得打电话叫救护车,阿楚抱起她就下楼,任阿姨也不想再和阿楚妈争了,紧跟在后面下楼。

医院不算远,阿楚跑的也够快,珊珊睁开眼,看着头顶上的路灯,听着任阿姨安慰的话:“珊珊不要急,马上就到了。”感觉着小腹里的疼痛更深,珊珊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自己而去,同时有什么时代也结束了。

第 22 章

鼻中有消毒水的味道,耳边有细碎的声音,珊珊睁开眼看到的满屋的陌生摆设,还愣了一下,转头看见床头柜上贴着的字,手抬起的时候似乎扯到什么东西,看着上面的吊瓶,原来自己是在医院,还是间单间病房。

那细碎的声音到底是什么?珊珊顺着声音往外看去,透过窗帘,可以看到阳台那里有人影,一时分辨不出来是谁,但看举动,好像是在争执,难道说自己的妈和婆婆还在吵吗?

珊珊把眼调回室内,阿楚蜷在沙发上睡的正香,珊珊顿时想起昏过去之前小腹的抽痛,现在小腹很平静,平静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珊珊知道,这种平静是假的,孩子,在不知道的时候就离开了自己。珊珊突然想哭,但又怕哭声惊动他们,用手捂住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

珊珊的举动还是让阿楚醒过来了,他翻身坐起,来到珊珊身边:“珊珊,你醒了,饿了吗?渴吗?”他的关心珊珊该回应,但是珊珊不知道现在怎么回应,只是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珊珊这样让阿楚也很难过,他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想说句话安慰,但不知道怎么安慰,孩子,竟然在还不知道他存在的时候就离他们而去。

阳台的门被推开,任阿姨走了进来,看见女儿醒了,她的心似乎放下了,走到女儿身边摸着她的头发:“乖,好好养病,这小月子要当大月子来坐。”

跟在任阿姨身后走进来的是阿楚妈,她听到任阿姨这样说,嘴一撇:“我孙子还不是你弄没有的,现在你倒来做好人了。”任阿姨知道珊珊流产,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个年纪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希望抱孙子的,刚才已经和阿楚妈争了好大一会,现在听到阿楚妈又这样说,火气也开始上来了,把被子给珊珊盖好。转身就对阿楚妈说:“什么我弄掉的,珊珊明明是你推下去的。”

阿楚妈也不是好惹的,况且珊珊没了孩子,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她盼孙子比任阿姨盼的还厉害,在她现在的想法里,只有把推珊珊下去的责任推到任阿姨身上,自己才好受些。

见她们又要开战,阿楚揉一下额头,上前劝架:“妈,都少说两句吧,珊珊还躺在床上呢。”任阿姨看见女儿雪白着一张脸,顾不上和阿楚妈争个高低,又转身想安慰女儿几句。

珊珊只是把被子拉高:“妈,你先回去吧,我很累,还想休息。”任阿姨没想到女儿竟然这样说自己,阿楚妈已经上前把任阿姨拨开:“就是你推了珊珊,珊珊自己都知道。”说着阿楚妈满脸堆笑的对珊珊:“珊珊啊,你想吃什么,对妈说。”

对她们两个互相别苗头的行为,珊珊心里已经很厌烦了,她翻个身:“妈,你也回去吧。”阿楚妈顿时也愣住,阿楚上前按住自己妈妈的肩膀,对岳母说:“妈,珊珊既然醒了,就没什么大事,你们累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好说歹说总算把两个妈都送走了,阿楚这才折回病房,珊珊已经重新闭上眼睛,他坐到妻子身边,觉得浑身疲惫,这事情,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呢?

猛不防听到珊珊说:“阿楚,我不和你妈一起住。”啊?阿楚被珊珊这近乎飞来的话语惊住了,他放下手,睁大眼睛看向珊珊,珊珊的眼神很平静,但说出的话不容置疑。

阿楚愣了下才走上前用手摸着珊珊的头:“珊珊,你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珊珊不理会他:“我想好了,远香近臭,再说都闹成这样了,我没办法再笑着对她了。”

阿楚的心情变得更沉重了,珊珊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阿楚叹了口气:“你先好好休息,等出院时候再说。”珊珊这次不理会他的敷衍,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我说的是认真的,你要不同意,我就出去自己租个房子,或者你和你妈搬到要租的大房子里去,我还住这边。”

这不是胡闹吗?阿楚冲口而出,珊珊没想到阿楚会说自己胡闹,不过她在心里浮起这个想法的时候,就知道要说服阿楚很困难,与其如此,不如用通知的口气更好些。

见珊珊毫不示弱的回望着自己,阿楚觉得这好像不是自己认识的珊珊,难道说失去一个孩子,对女人的影响会这么大吗?不过珊珊的身体还没复原,他把手从头上放下:“珊珊,你也知道,我们和妈已经说好了,现在突然变了,还要再商量。”

听他的口气软下来,也很疲惫的珊珊把眼睛闭上:“那随便你,你去说服你妈,反正我不和她一起住。”阿楚又重重的叹气,他的叹气让珊珊的心有些软,可是这还没住在一起呢,事情就闹成这个样子,以后再住在一起,更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话不如一次就说清楚,想到这里,珊珊有瞬间的恐慌,自己这样的想法和妈妈不就是一样的?以前自己十分鄙视妈妈的这种想法,可是到头来自己为什么又和她一样了?

珊珊的牙紧紧咬住嘴唇里面的肉,觉得都快咬出血了才松开。屋子里面静的有些怕人,阿楚的叹气声又传来:“珊珊,我知道这事对你的打击太大,但是我妈那里,你也是知道的,她没什么坏心眼,就算这次这件事,她也是无心的。”

阿楚不说还好,一说珊珊刚才的那丝不确定这下彻底消失了,她转身面对他,睁开眼睛:“你说什么,无心的就这样,要有心的呢?”阿楚知道这下自己是说错话了,赶紧又解释:“珊珊,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妈就我一个儿子,她房子又要拆了,不和我们住和谁住呢?”

珊珊冷冷开口:“那我搬出去住。”这像话吗?阿楚额头都有冷汗下来了,他抓抓头皮:“珊珊,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妈吧?当时可是你妈也在那里的。”珊珊顿时气急,她双手紧紧拽着被子,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阿楚忙用手给她擦泪:“都说月子里不能流泪,要不以后会成见风眼的。”

珊珊把他的手打掉,自己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纸擦眼泪,阿楚的手停在那里,珊珊平息了一会,看向他:“你去上班吧,也好好想想。”阿楚又凑上来:“我请假了,给你也请假了,你们陈姐还说下班来看你呢。”

看?珊珊冷笑一声:“有什么好看的,说出去都会笑话。”珊珊的话一句比一句厉害,阿楚再也没有话说,只是坐在沙发上又开始叹气。两夫妻一人躺在那里,一人坐在这里,本来应该是醒过来后互相安慰,现在变成了无话可说。

第 23 章

门被推开,进来的人看见里面的情形,开头还怀疑是走错了,直到阿楚抬起头来,看见进来的是乔大姐,站起身:“姐,你怎么来了?”

乔大姐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也不理自己弟弟,听到大姑子来了,珊珊不好再装睡着,睁开眼半坐起身:“大姐来了,快坐。”

阿楚把凳子搬过来,乔大姐拿出几个苹果递给阿楚:“快去洗一洗,再找把水果刀来。”阿楚接过苹果走了。乔大姐看着珊珊:“珊珊,你嫁到我们家,委屈你了。”这话让珊珊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很久才说:“大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乔大姐叹气,自己昨天听说出了这件事,就觉得不对劲,而且自己弟弟在电话里也是支支吾吾的。今天一早就进来,在医院门口碰见自己的娘,拉着她问清楚缘由,这事做的,让人说什么都不是,自己的妈也太那什么了,就算出于好意,也要说话轻柔些,现在倒好,那边事情没解决,这边又出这么一件事。

珊珊听到乔大姐的叹气声,对这位大姑子,珊珊还是很喜欢甚至有些佩服的,说话做事干净利落,最关键的是,做的事总是那么滴水不漏。珊珊总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大姑子一样,什么事都能处理的妥妥当当,而不是总做那么多拖泥带水的事情?

珊珊的眉又轻轻皱起,她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血色,这么一皱起来,更觉得楚楚可怜,乔大姐回过神来,不管怎么说,先让她把身体养好再说。伸手给她掖好被子:“珊珊,什么都别想,先把身体养好,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壶,打开,珊珊闻到一股鸡汤的香味,但和平常时候的鸡汤不一样,里面还有很重的中药味。乔大姐已经倒出来一碗:“也正好,昨天家里杀鸡,还是只笋母鸡,先炖了汤,吃了两个腿子,翅膀这些都还在,我又加了些中药重新炖了一晚上。”

珊珊闻着香味,心又开始软了,就冲大姑子这点,自己对婆婆的一些举动就该让一步,可是想到失去的孩子,珊珊又觉得一口汤也喝不下去。

乔大姐看着珊珊的脸色变化,心里在叹气,好好的事情,怎么总是会被自己的妈弄砸呢?阿楚拿着苹果进来,苹果不光是被洗好削好,还被削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不知道阿楚从哪里找来的碗里。

乔大姐接过碗:“你这从哪找来的?”阿楚笑一笑:“隔壁住的恰好是我同学的媳妇,我找他家借的,他媳妇刚生了个姑娘。”

这里是妇产科住院部,生孩子才是正常的,珊珊听到这话,心里又开始纠结。乔大姐白自己弟弟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阿楚也察觉自己说的话又伤了妻子,把放着苹果的碗放到床头柜上,什么话也没说。

就算乔大姐精明能干,能说会道,但这夫妻间的事她也不能插手太多,只得催着珊珊把那碗汤喝完,看下时间,收拾一下说:“我先走了,还要回去做饭呢,下午我再来看你。”珊珊嗯了一声,阿楚送乔大姐出去。

刚走出病房,乔大姐的脸色就变了,拉着弟弟走到楼梯间:“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珊珊的表情和妈说的又不一样。”阿楚知道瞒不过去,再说也要找自己姐姐出个主意,一五一十把刚才珊珊的决定告诉了乔大姐。

珊珊会突然这样反弹,也是在乔大姐的预料之中,她看一眼一筹莫展的弟弟,叹气:“阿楚,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妈的话,你当面听着,背后不要做就是了,等她想起来问的时候,你拿话叉开就是了,怎么还学不乖。”

阿楚任由乔大姐训着,一句话也不回答,乔大姐按下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珊珊怎么也和你一样,不过她好歹比你强一点,你不敢反对,她倒能反对了,偏偏又不会说软话,你们啊,还是一对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