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嗯了一声:“姐,那现在要怎么办?妈是回去收拾东西了。”乔大姐无奈的看了看自己这个弟弟,难道自己要保他一辈子?乔大姐横下一条心:“阿楚,这是个坎儿,你想想怎么过,你总不能一直靠着我吧?”

阿楚抓抓头发,看向乔大姐的眼里写的满是无奈,乔大姐叹气:“阿楚,这两口子过日子,不能总让一个人让着,泥人都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是个大活人。”道理阿楚都懂,乔大姐在他婚前就说过很多次了,但是阿楚每次鼓足勇气想和妈说清楚的时候,就被阿楚妈喷回来。

一次两次下来,阿楚就习惯了这样做,珊珊又是个温柔的性子,用几句好话哄好珊珊,总比去承受妈妈的怒火强,可是珊珊的突然不答应,让阿楚无所适从,而现在姐姐也决定不帮忙,更让阿楚觉得自己是在悬崖边上。

乔大姐看着弟弟,总要让他自己长大吧,当初自己还不是和妈抗争了很久,才换来今天她对自己的毫不干涉,而对弟弟的干涉更多,但小夫妻过日子,总不能老人永远在旁边指手画脚吧?

阿楚也想起当年姐姐和妈妈的争吵,下意识中,他害怕那副场景重演,乔大姐没有再说话,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你先回去吧,珊珊也要人照顾,等下午我再来,妈那里,我先安慰她一下,别的,还是要靠你自己。”

阿楚目送着姐姐的背影,一直缠绕在心头的一个念头,此时更加清晰了,从此之后,就要自己做主,真正的自己做主,而不是听这个那个的话。

阿楚在外面又徘徊了一下,组织好了脑海里的语言,这才转回病房,珊珊好像又睡着了,她发丝零乱,面色依旧苍白。阿楚上前小心的给她掖掖被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过了很久阿楚才终于开口:“珊珊,你先安心养身体,我妈过来住的事,我再和她商量。”

也不知道珊珊听到没有,阿楚看着她的脸,只看见睫毛眨了眨,别的,就什么都没有。

挣扎

看见妻子这样,阿楚满心的话顿时没有一句可以说出来的,除了沉默,现在还能做什么?他颓然的坐到沙发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姐姐说的话又在他耳边回响,改变?怎么改变?当年姐姐和妈妈争执之后,妈妈的伤心失望还在眼前,那时候心里还责怪过姐姐,怎么能这样惹妈妈生气?

阿楚叹了口气,可是现在看着姐姐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做主,心里不是不羡慕的,可是妈妈对自己比当年对姐姐束缚的还深。阿楚看着珊珊,不是没有想过,等结婚后妈妈会不会看在自己已成家的份上,对自己管的松一些,但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点滴被拔掉,换上新的,珊珊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阿楚不时的走过来看看她,珊珊终于睁开眼睛:“你要做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话摆在这里,我宁愿多出钱再去租房子,也不和你妈住。”

阿楚还没回答,门被推开了,任阿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保温壶,脸上的神色平静很多,径自走到床头拿出碗倒汤,嘴里还在对阿楚说:“阿楚,你昨天守了一夜了,先回去躺一躺,珊珊我照顾就好。”

阿楚的手本来是伸出去要接汤的,听了这句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终于还是手握成拳:“妈,珊珊是我妻子,照顾她本来是我份内的事。”任阿姨的脸上闪现得色,不过只一瞬就消失,把碗递给珊珊的时候嘴里说的话更慈爱了:“你是我女婿,也是半个儿子,把你熬坏了我也会心疼的,快去吧。”

珊珊嘴里只觉得发苦,这汤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但听到任阿姨的这番话,还是抬头看一眼,感觉妈妈又和原来一样,好像爸爸没和她闹离婚一样。

任阿姨等女儿把汤喝完,这才拍着她的背笑着说:“这才是我的女儿,咬定了,不放松,千万不要让你婆婆住进来。”珊珊伸手去扯纸巾的手停在半空,眉头微皱地看着妈妈,是不是她误解了什么?

任阿姨这时心里全是怎么对付亲家的想法,根本没注意女儿的脸色变幻,笑眯眯的说:“我跟你说,头一次要求没答应,再多两次,她就知道你不好惹了,当年你奶奶就是这么被我拿下了。”

珊珊看着任阿姨一脸得色,躺下去盖好被子:“所以爸爸现在和你在闹离婚。”这冷冷的一句让任阿姨愣在当场,刚要再教训她几句,见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又忍住了,权当她心情不好吧。

门被轻轻敲响,任阿姨打住说教,脸上挂起一丝礼貌的笑容上前开门,门开处,看见门口站着的老朱,任阿姨那丝笑容顿时僵在那里,刚预备把门顺手关上给他吃个闭门羹的时候,老朱已经推开门走进来,径自到了女儿床前:“珊珊,好些没有?”

珊珊看见是爸爸来了,心里有几分高兴,坐起身来的时候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说不定趁着这个机会,爸爸和妈妈会和好呢,心里一这样想,脸上的笑容也更甜:“爸,都好几天没见你,我好想你。”

老朱坐下来,看向女儿的眼满是慈爱,刚要开口说话,一直被老朱无视的任阿姨不高兴的开口:“哟,舍得来看女儿了?”这话让老朱皱了皱眉,珊珊满心的高兴顿时又被任阿姨这话给打击了,多好一机会?

她使劲给任阿姨使眼色,示意她对老朱说点好话,可是任阿姨这辈子都是被老公哄着的,老朱现在已经是触了她的逆鳞,不找他茬已经好了,更何况还要说好话?只是把女儿的眼色不当一回事,心里暗暗的骂这个女儿,怎么才结婚没多久,就被阿楚带坏了?

不过任阿姨总算记得女儿刚小产,身体还很虚弱,只是气鼓鼓的在沙发上坐下,什么都没说,珊珊有些泄气,父母的事情,怎么也是一头乱麻?

老朱不过就是嘱咐女儿要小心身体,有些话做爹的还是不好说,坐了一会就要去上班,任阿姨还是那副老朱欠她几百万的脸色,看着老朱走出去,嘴里还是嘟囔出来一句:“就算和我不是夫妻了,女儿总是你的吧,坐一会就走,这样当爹也真轻易。”

老朱在门口停了停,看向妻子:“差点忘了,等找个时间,我们去办下结婚手续。”说着关门,闪人。任阿姨被这句话呛在那里,想起珊珊这次流产也是因为阿楚妈来劝自己不要离婚,两人吵起来珊珊来劝,才引起的;顿时觉得心里又堵又气,猛地打开门想冲着丈夫的背影说两句,但丈夫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任阿姨靠着门使劲的呼气吸气,才觉得心里面的气消了些,关好门回头,对上的是珊珊的眼,任阿姨笑一笑:“离就离吧,谁离了谁不能活?”

珊珊掀开被子想起身,在这里躺一早上,也该起来活动一下了。任阿姨赶紧上前搀扶女儿:“你要小心些,这小月子也和坐大月子差不多。”珊珊觉得身子还是有些软,干脆就坐在床沿:“妈,我看刚才爸并没有把话说死,你好好的,哄哄爸,再对奶奶好一点,不就过去了?”

任阿姨的眼又要一瞪,珊珊闭嘴,算了,现在都还这样,更别提平时了。只是不知道阿楚和婆婆谈的怎么样?难得阿楚肯开口说去和婆婆说一说,不过照了婆婆的脾气,阿楚只怕会被她骂一顿,然后婆婆再痛哭一回吧?

珊珊猜的并不错,阿楚站在中央,看着坐在沙发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妈,头疼的更厉害了,一边是哭个不停的妈,另一边是斩钉截铁的妻子,这两头都在逼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阿楚妈哭了一会,见儿子还是站在那什么都不说,哭的就更难受了:“养儿女做什么,大了一个二个都翅膀硬,不听老娘的,女儿嫁出去,就不把娘放在心上,想不到儿子听了媳妇的话,也要把妈赶出去,早晓得这样,生下来就该把他们掐死,省的现在受罪。”

阿楚觉得头疼的更厉害了,想了想坐到妈妈身边:“妈,不是把你赶出去,俗话说的好,远香近臭,你和大姐原来还不是天天吵,现在大姐嫁出去这么多年,你们的感情还不是越来越好?”

阿楚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转身叉腰面对儿子:“就是你姐教你的,对吧?她自己被那个老公教的不孝我,现在又要叫你不孝我。”

第 25 章

眼看战火又要烧到姐姐身上,阿楚伸出双手按住妈妈的肩:“妈,我姐怎么会不孝你呢?你的衣衫,想吃什么,都是我姐买的,还每个月给你两百零花钱,这还不叫孝?”说的也是实话,阿楚妈把手放下:“阿楚,你姐家的钱还不是你姐赚的,我是她妈,受她的孝敬不还是应该的。”

阿楚用手抹下脸:“妈,那你怎么说我姐不孝?”阿楚妈嗨了一声,决定不说这个话题,伸手扯了儿子的袖子:“阿楚,你是我儿子,和你姐姐不一样,哪家不是和儿子住的?”阿楚妈开始来软的,阿楚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见阿楚沉吟,阿楚妈再加上一句:“我知道,你是怕珊珊不高兴,珊珊现在刚小产,脑子转不过来正常,等妈再和她去说说,这谁家不都会碰上点事。”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阿楚叹口气,阿楚妈推他一下:“好了,你先去睡一会,等汤熬好了,我就和你一起去医院。”说着起身走了,阿楚闭上眼睛,先休息一会吧,有天大的事也有解决的方法。

阿楚母子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人不少,除了任阿姨就是单位上来看珊珊的人,一一打过招呼,气氛有点奇怪,这不是什么喜事,也不是生什么病,连慰问的话都不好说出来。

见阿楚把饭菜都拿出来,才有人笑着夸奖了几句阿楚伺候珊珊伺候的不错,珊珊只是笑,并没有说话,接过阿楚的碗,一口口喝着里面的汤。

阿楚妈听到儿子被表扬,那脸上的笑顿时都要溢出来,任阿姨瞧不得她这种表情,只是在一边冷笑:“这是最伤身又伤心的事了,阿楚要是伺候的不好,怎么说得过去?”说着任阿姨还看着女婿:“阿楚,你说是不是?”

任阿姨的问话顿时又让阿楚想起珊珊是为了什么才没有的孩子,看一眼自己的妈,讪笑着说:“是,照顾珊珊是我应该的。”这话一说完,病房里又沉默了,那几个人坐了会,纷纷告辞,任阿姨和阿楚送她们出去。

阿楚妈逮着个空就坐到珊珊身边:“珊珊,阿楚刚才和我说了,说你不想和我住,我明白,你没了孩子心里是很难受,但你也要想一想,我并不是有意的,那个也是我的孙子,再说这房子都说好了,能省一点就是一点,你先好好的休息,等下个月就帮过去。”

珊珊用手拉住被子,整个人滑进被子里面,阿楚妈觉得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的了,可是儿媳妇还是不听,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口气怎么忍得下去,正打算伸出手去拉被子的时候,任阿姨和阿楚走了进来。

任阿姨一看到阿楚妈打算去拉珊珊的被子,一个箭步就冲到她跟前:“刚什么呢,又想教训我女儿了?她流掉的,可是你乔家的孙子。”阿楚妈这口气就撒到任阿姨身上:“说什么呢,她不也是我儿媳妇?我关心下儿媳妇难道有错吗?”

任阿姨依旧是不饶人的那张嘴,珊珊猛地把被子打开:“你们不要再说了,都出去。”两个妈都张大了嘴呆在那里,珊珊说完这句话就翻身把个被对着她们,一句话也不说。

阿楚急忙上前拉住阿楚妈:“妈,珊珊心情有些不好,您就先回去吧。”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阿楚妈狠狠的在阿楚胳膊上掐了下,不过这是医院,大喊大叫也不好,又瞪了儿子几眼这才气冲冲的走出去,阿楚急忙跟出去送她。

这对母子走了,病房里留下了这对母女,任阿姨心里有些高兴,就该这样对婆婆,坐到女儿床边:“珊珊,听妈的话不错吧?”珊珊还是没转过来:“妈,你也回去吧,我想休息。”

任阿姨的笑又僵在脸上,那眉渐渐皱了起来,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冷到零度以下,珊珊裹紧被子,还是一言不发。

阿楚轻手轻脚进来,看见珊珊这样,小声的问任阿姨:“妈,珊珊睡了?”任阿姨一把拉着女婿出去,到了楼梯口,这才把脸彻底放下:“珊珊到底和你说什么了?怎么我们才走一早上,她就变了。”

这个阿楚自己也想知道,可是现在先把岳母安抚好才是正常的,阿楚只是笑一笑:“妈,珊珊可能是一时受到的打击太大,这才闹性子的,等身体恢复了,就会好的。”

任阿姨怀疑的看一眼女婿,可是现在好像也只有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任阿姨叹一口气,拍一拍女婿的肩膀:“珊珊从小顺利,没经过这么大的事,一时难过我是明白的,既然她不高兴我在跟前,那我就先回去。”

阿楚送任阿姨出去,任阿姨刚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女婿:“医生怎么说?”阿楚哦了一声才接话:“医生说再住一天,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个女婿,当时只觉得他老实勤快,怎么今天看起来反应这么的慢,还有他那个刁蛮的娘。任阿姨心里暗忖,对这个原来看起来千好万好的女婿,这时怎么满身都是毛病?哎,珊珊真是命苦。

阿楚不知道岳母这些想法,回到病房的时候珊珊已经睡着了,阿楚看着妻子入睡时候依旧微蹙的眉头,浑身都涌上来疲惫,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越来越不可控制,阿楚混沌的脑子里只明白一件事,从此之后,看起来很平静的生活回不到从前了。

住了两天院,也可以出院了,珊珊换上家里带来的衣服,坐在沙发上看着丈夫收拾东西,阿楚收拾到一半回头看着不发一言的妻子,上前握住她的手:“珊珊,我和妈已经说好了,她先去姐家住两天,别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这个答案不是珊珊预料中的,可是这总好过婆婆一直要和自己住的结果,珊珊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阿楚伸手抱住她:“珊珊,我们以后会好好的,你相信我。”

珊珊在心底叹了口气,相信他,应该相信他,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自己好像已经不能相信了,但不相信他又怎么样呢?难道还能离婚不成?可是事情好像还远远没有到离婚这一步。

有人进来的声音打断了珊珊的思索,她急忙站起来,似乎永远都是笑眯眯的乔大姐走进来:“阿楚,都收拾好了吧?”阿楚嗯了一声,乔大姐已经上前拿起放在床上和床头柜的东西了:“都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珊珊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往外走,阿楚拿出一件大衣给她披上:“这几天风有点大,小心着凉。”珊珊低声说了句谢谢,阿楚的手僵在那里,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的那么客气?珊珊却浑然不觉的看着外面被风卷起的落叶,人,总不能永远的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

第 26 章

上车回家,珊珊缩在座位的一角,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阿楚想找出话来说,但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厢里一片寂静。开车的乔大姐从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切,心里叹了口气,这事不该她这个做大姐的管,路要怎么走,是他们的事。

乔大姐踩下刹车,回头对阿楚说:“到了,你们先上去吧,我去把车还了。”听到乔大姐是特意借了车来接自己,珊珊有点动容:“大姐,我们打车回来就可以了,再说也不远。”

乔大姐安抚的拍拍珊珊的肩:“这又不是多大点事,我这个做大姐的,帮你们这个忙还是可以的,上去吧。”

见阿楚一支手拎着大包小包,还空出一支手要来牵自己,珊珊心里就像有阳光照过一样被融化了,不过身子还是轻轻扭了一下自己往前面走。阿楚急忙追上:“珊珊,你还在生气?”

珊珊抬头看着他:“你拎这么多东西不重吗?”阿楚呵呵笑了两声,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往上面走:“不重,只要你好好的就好。”珊珊看他一眼,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阿楚见她一直板着的脸总算化开了,继续笑着说:“珊珊,我们的日子还长,还会遇到很多事的,我会一直陪你的。”

日子还长,珊珊脸上的笑容更甜一些,已经来到门口,珊珊停下脚步等着阿楚开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阿楚妈的笑脸一下呈现在他们面前。

珊珊看见婆婆,往后退了一步,疑惑的看向丈夫,不是说她先去和大姐住一段时间吗?阿楚已经拉着她进门:“珊珊,你先休息一会。”这样怎么休息?珊珊还没开口问出来,任阿姨从厨房出来:“珊珊,回来了?先把汤喝了再去躺着。”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珊珊看着任阿姨,怎么妈妈和婆婆现在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任阿姨已经把汤塞到她手上:“快点喝。”珊珊坐下慢慢喝汤,看着阿楚笑眯眯的和两个妈说话,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不过疲劳又开始了,算了,先睡一觉再问。

医院的床果然没有家里的床舒服,珊珊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就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珊珊看着熟悉的摆设,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如果没有那一推?珊珊的手滑到自己小腹上,这时候的自己该是多么欣喜的等着这个孩子到来啊?

门被推开,珊珊收起思绪,重新闭上眼睛,进来的人脚步声很轻的走到珊珊床边:“珊珊,该醒了,都八点了。”珊珊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任阿姨:“妈,你是不是觉得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我好?”

珊珊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任阿姨吃了一惊,很快她就笑着说:“那是肯定的,我是你妈,我不对你好还有谁能对你好。”珊珊的手在被子下面悄悄握成拳,似乎在给自己打气,接下来说的话会让妈妈反应很大的。

任阿姨没有得到女儿的回应,坐到她床边用手摸一摸她的头发:“好了,快点起来吃饭吧。”珊珊深吸一口气:“妈,你以后别再管我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好。”

任阿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那里,接着她反应过来,火气渐渐上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要不管你,你这样的性格,遇到这种婆婆,早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珊珊还是很平静的躺在那里,眼睛看着天花板,任阿姨伸手想晃女儿几下,但看她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气都不知道往哪边发。

门又被轻轻的推开,阿楚探了个脑袋进来:“妈,珊珊还没起?”这口气总算找到发的地方,任阿姨冷哼一声,上前推门出去。

阿楚被岳母的举动弄的摸不到头脑,把门小心关上,这才走到床前:“珊珊,怎么了?”珊珊长叹了一口气,转头:“阿楚,我刚才和我妈说,让她以后别再插手了。”

啊?阿楚没想到珊珊会一下子这么决绝,不过珊珊的第二句话让阿楚更是觉得无法回答:“你去和你妈说,也别让她管我们了,我们现在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自己的事自己该做主。”

虽然说阿楚一直在想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可还是小心翼翼的问:“这样能行吗?我妈那个脾气。”珊珊听到又是这句,气的拿被子蒙住头,一句话也不说,阿楚想了半天才爬上床,躺到妻子旁边:“珊珊,事要慢慢的来。”

珊珊这下满心的怒火都压抑不住了,猛地做了起来对着他:“慢慢来,慢慢来,我的孩子都没有了,你还要慢慢来?”说着珊珊又感到心酸,眼泪又要掉下来,阿楚忙用手按住她的眼:“不要哭,月子里哭了不好。”

月子里?珊珊的手改捂住脸为掐到阿楚的手:“我妈的脾气又好到哪里去?我刚才还不是和她说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没我拿的起。”阿楚叹气,这事自己也是知道的,可是怎么说,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夫妻俩相对无言,有咕噜噜的声音传来,珊珊摸摸肚子,现在八点多了,难怪饿了,推阿楚一下:“好了,先去吃饭吧,你不说,就我去说。”阿楚那伸到床下的腿又收了回来,为难的看着珊珊:“别。”

珊珊有一股立马从这里离开,从此再不理他的冲动,可是自己都是过了二十多年这样的生活才醒悟过来,婆婆的性格比起自己的妈来,更是不省油,要硬起来,自然也要慢慢的来,重新躺下:“我懒得动,你端进来吧。”

阿楚想再说些什么,看见珊珊懒洋洋的样子,迟疑了一下下床出去,珊珊看着他的背影,为什么小说里常见的有担当的男子,在这个世间会那么少?

阿楚妈虽然不大高兴,但既然已经说过了,还是住进了乔大姐家,任阿姨似乎真是被珊珊那句话气到,珊珊余下在家休息那几天,她一天也没来过。虽然阿楚既要上班又要回来给珊珊做饭,但阿楚还是感到很轻松,耳边少了老人的唠叨,似乎又回到了刚结婚时那种甜蜜的时光,当然,如果不考虑那个失去的孩子,这样的日子还是足够甜蜜。

一星期的假很快就结束,珊珊的身体也休养的差不多,销假上班,这怀孕遇到意外是常有的事,就算有人问起,最多也只会说珊珊不大小心,不会有没眼色的来刨根问底,上班总算是愉快的。

快到下班的时候珊珊接到个电话,号码陌生,估计是许久不见的朋友,珊珊刚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很公事公办的声音:“你是朱某某的女儿吗?”朱某某就是老朱,珊珊下意识的答应,那头快速的说了句:“他出车祸了,情况很不好,现在在医院急诊室,你快点过来。”

说着不容珊珊再多问,电话就挂掉了,珊珊握着电话过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车祸,怎么会呢?爸爸是个走路很小心的人,还是陈姐过来看见她站在那不动,拉她一下:“珊珊,怎么了?”

珊珊这才木然的转过头:“我爸出车祸了,怎么办?”

第 27 章

珊珊清晰的看着陈姐后退了一步,接着陈姐就推她:“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上医院。”说着把珊珊的包递了过来,珊珊木然的接过包包,刚准备走出去,陈姐想起什么又叫住她:“给你老公打了电话没有?”

看见珊珊木然的摇头,陈姐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年轻,遇到事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了,拿起桌上的座机:“好了,号码多少。”

珊珊几乎是机械地报出电话号码,陈姐把电话拨好,听筒递给珊珊,珊珊听到那边传来喂的声音,一下子哭了出来:“阿楚,我爸爸出车祸了。”阿楚的吃惊连站在旁边的陈姐都感觉到了,看见珊珊在哭,陈姐忙递给她面巾纸擦泪。

珊珊在抽抽噎噎中终于把在什么医院说了出来,电话那头的阿楚安慰了她几句,就挂了电话。珊珊握着听筒,陈姐推她一下:“快些去医院吧。”

珊珊嗯了一声,走出去了一步才想起来,转头对陈姐说:“谢谢陈姐。”陈姐示意她赶快走,看着她的背影,陈姐叹气,难道真是她流年不利,怎么接二连三遇到这么多问题?

珊珊赶到医院的时候,阿楚已经先她一步到了,看见阿楚,珊珊才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又开始哭了。阿楚赶紧扶住她坐下,珊珊哭了一会,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拉着阿楚的衣服问:“爸爸怎么样了?”

阿楚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还在里面抢救呢?”珊珊听了这句话,又撑不住了,拉住阿楚的袖子又哭起来:“爸爸一直很小心的。”

站在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珊珊,别太担心。”珊珊见是爸爸单位的刘叔叔,哽咽着说:“我爸爸怎么会撞车的?”刘叔叔和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对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线尴尬。

阿楚伸手扶住珊珊的肩:“珊珊,这都是意外。”珊珊察觉出不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刘叔叔,刘叔叔咳嗽一声:“珊珊,是这样的,今天单位的小王要出门,倒车出来的时候没看到你爸爸站在那里,结果就…”

珊珊的眉还是紧紧皱着,刘叔叔安抚的拍拍她的肩:“珊珊啊,这件事谁也不愿意,钱的方面你不要担心。”珊珊似乎没听到一样,还是抓住阿楚的袖子:“爸爸到底怎么样?”

刘叔叔被珊珊晾在那里,但还是要回答:“车倒没撞伤,但是你爸倒下去的时候地上正好有根钢筋。”后面讲的话,珊珊一个字都没有听清,只是手紧紧的扯住阿楚的袖子,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倒下去。

阿楚的手一直拍着珊珊的背,只在那里不停重复别担心,没事的,这种阿楚自己都觉得安慰不了自己的话。

突如其来的哭声打破了这种怪异的寂静,接着刘叔叔被猛推几下,差点被推到地上,任阿姨那带着哭音的咆哮响起:“好啊,老刘,我家老朱白对你这么好了,你竟然护着那个撞了他的。”

珊珊抬起头,任阿姨披头散发,脸上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汗水,手还是紧紧的抓住刘叔叔的衣领,似乎他说出个不字来就要把他从这里推下去。旁边一直沉默的小王上前一步:“阿姨,这事你要先听我们解释。”

任阿姨瞪圆双眼,放开扯着刘叔叔的手,劈面就给了那个小王一巴掌,小王头一偏,那巴掌只是落到了头发上。刘叔叔已经上来紧紧拉住任阿姨:“任大姐,有话好好说,我被领导派来就是解决这件事的,而且虽然撞了老朱一下,但老朱的伤是跌到地上的时候,地上有根钢筋戳着头,并不是撞伤的。”

任阿姨可没珊珊那么软,打不着小伙子就拿刘叔叔来发脾气:“你要这么说,是我家老朱该应的了?你的话哄哄小娃娃还差不多,好好的地方哪里跑出来的钢筋,我家老朱不被撞着的话咋会跌下去?”

这话任阿姨倒是真冤枉刘叔叔了,车库那地方摆了些修车的工具,那根钢筋只怕是谁顺手丢在那里,也没有及时拿走。这时候出了这种事情,更是没有人肯承认了,刘叔叔只得堆着笑安慰任阿姨,心里不停的在骂领导,这样难的事怎么就交给自己了,谁不知道任大姐从来不吃亏的?

珊珊浑然不觉妈妈高一声低一声的哭诉,不时还骂一下面前的刘叔叔,眼睛只是紧紧的盯着手术室的灯,时间过的特别慢,阿楚的腿都站酸了,但珊珊还是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他只好陪着她站在那里。

当任阿姨终于停下哭诉,被骂的满头大汗的刘叔叔总算逮到说话的机会:“任大姐,这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都预备好了。”又被任阿姨呸了回去:“我家老朱有个好歹,是钱换的回来的吗?”

刘叔叔连连应是:“是是,任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住院什么的都要钱。”刘叔叔的话没说完,手术室的灯灭了,门被打开。

珊珊猛地放下阿楚,冲到疲惫的医生跟前:“我爸爸,他没事吧?”医生呼出一口气,还好没有说出那句经典台词,只是摇头说:“钢筋虽然取出来了,但是失血过多,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

任阿姨浑身一软,几乎瘫了下去,但手还是紧紧的拽住刘叔叔的袖子:“我家老朱要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要他填命。”这话刘叔叔怎么敢应,只是安慰她:“任大姐,这事本就是意外,公安局那边也报过案了,你放心,该怎么走程序我们一定会走的。”

任阿姨怎么会听的进去,刘叔叔劝嘴都干了,见任阿姨还是没有半点所动,叫过珊珊:“珊珊,你劝劝你妈,慢慢的解决问题,不要这么激动。”

珊珊只像没听到一样,手还是紧紧的拉着阿楚,阿楚安慰的拍拍她,转头对刘叔叔说:“刘叔叔,你看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刘叔叔一脸的焦急,阿楚就算是再懵懂,也明白刘叔叔的焦急不是因为躺在里面的老朱,更多的是站在旁边很少说话的小王。

但这怎么说呢,又的确是意外,老朱的确是站在了车后,而更关键的是,地上偏偏又有那么一根钢筋,如果老朱倒下的时候稍微错开一点,也不会直插到脑袋上。

手术室里传出慌乱的叫声:“医生,病人血压突然降低了。”本来还打算继续解释的医生又冲回了手术室。珊珊所有的希望都被这声惊呼打破了,她的身子软软倒下,要不是阿楚扶着她,珊珊就会瘫倒在地上。

看着面前不停在哭的任阿姨,还有似乎已经没有生气的珊珊,刘叔叔的头开始疼起来,再这样的话,只怕自己也要住院去了,为什么这个意外,偏偏就发生在单位里呢?

失父

任阿姨的哭泣和珊珊的难过并没有让老朱的情况好转,当医生第二次出现的时候,看着他的脸色,任阿姨就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果然医生说出了大家都很熟悉的台词:“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任阿姨的哭声猛然被打断,手紧紧的捂住胸口,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这比她的哭闹更让刘叔叔害怕,试探性的叫了两声:“任大姐,任大姐?”任阿姨双眼直勾勾的瞧着刘叔叔,似乎要把他连骨头带人的啃吃掉。

刘叔叔的嘴巴张了张,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从手术室里面走出个护士,看惯生死的她用很平静的声音说:“谁是朱某某的家属,过来办一下死亡证明。”

死亡证明,这四个分开来看很平淡,连起来却像一个炸弹一样把珊珊的脑子都炸糊了,她的双手在发抖,阿楚刚想安慰她。已经看到珊珊冲到那个护士跟前:“你胡说,我爸爸没死。”

这种场面,护士见得多了,她的脸色一点没变,说出来的话让珊珊觉得一阵阵的寒冷:“还请节哀,但是这是我们的工作,麻烦跟我那边来一下。”

珊珊根本就是抗拒接受这个事实,她的身子抖的很厉害,似乎马上就要倒到地上。阿楚上前一步抱住她:“珊珊,还有我,还有我在这里。”

一直不知道怎么做的刘叔叔总算反应过来该干什么,上前对有些无所适从的护士说:“你看,我是老朱一个单位的,我去可以吧?”当然可以,护士做了个请跟我来的手势,就带着刘叔叔走了。

任阿姨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离去,也没注意旁边的小王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呆愣在那里,怎么会这样?不过就是轻轻碰了一下,跌倒的时候大家还在开玩笑,谁知道不过转眼之间就看见他头下有血涌出来。

急忙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小王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只能用意外来安慰自己,可是生生看着一个活人因为自己而失去生命,这种感觉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小王突然感到身上一疼,茫然的抬起头看,任阿姨一拳拳地直捶着他:“你赔我家老朱的命来。”小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任阿姨又紧紧跟上,握住的拳始终没有放开。

一双手握上了任阿姨的肩:“朱大嫂,老朱出了这事,我们也很难过,但是怎么解决还是要坐下来商量,光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任阿姨回头一看,说话的是老朱他们单位的邱局长,那眼泪顿时又哗哗的往下掉了:“小邱啊,老朱是看着你进单位的,哪晓得这样就没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可怎么过啊?”

邱局长的脸上也满是悲痛之色,不过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就没人知道究竟了,还是安慰着任阿姨:“朱大嫂,我明白,你和老朱夫妻这么多年,一直恩恩爱爱,没有红过脸,这下猛然去了,你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你放心好了,老朱是上班时间出的事,算是工伤,单位会负责到底的。”

任阿姨听到这句,哭的更大声了,邱局长还带了两个女职工来,这时两个人走上前,一个安慰着任阿姨,另一个安慰着珊珊。邱局长这时候总算松了口气,对小王说了几句,意思让他可以回去了。

小王在这里待了半天,脑子一直都是混乱的,看到终于可以回去了,就像得到大赦一样走了。任阿姨不知道是哭的太厉害还是怎么了,并没有阻止他的离去。

邱局长又和珊珊说了几句话,不外乎就是要节哀,后事不需要她们操心这些,珊珊木然地听着,阿楚好歹还能说出一两句话,看着这边都差不多了,邱局长松口气,和已经办完手续回来的刘叔叔打声招呼,嘱咐他安排好了这里,自己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