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与许金花之间就是一瓢狗血,世家子弟被绑架上了脑袋,被扔到穷乡僻壤里自生自灭。贫家女把他给捡了回家,替他治了伤救了命,没想到这世家子弟没感激没报答就算了,还恩将仇报地给贫家女家中引来种种厄难。

姬瑾荣就是因为不喜顾父的没担当,一路上才没怎么理会顾父。

现在想想,这样的无能摆在许家这样的家庭里都这么令人厌憎,更何况是顾家这种家大业大的大家族——智商跟不上,真的不能怪他。

姬瑾荣说:“这事怪不到他头上。”

顾靖真说:“我不想和你讨论当初的事。”

姬瑾荣说:“可我的出现,不就是因为当初的事吗?”

顾靖真打量着姬瑾荣。

不得不说,姬瑾荣虽然和他那无能的兄长有些相像,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顾父的五官看起来是软和的,整个人像团任人揉扁搓圆的面团;姬瑾荣不一样,他眉眼明明漂亮多于英气,给人的感觉却有着难言的凌厉。

尤其是他想将这份凌厉亮给别人看的时候,更是令人无法忽略他耀眼的锋芒。

只是更多的时候,他会将它隐藏在柔和的笑容之中,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

比如顾曦。

在去找姬瑾荣之前顾曦眼底明明满是阴郁和忧愁,回来之后那种愁绪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于往常的神彩。

听到他说要单独和姬瑾荣谈的时候,顾曦不仅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果断地将顾父带走。

这说明顾曦对姬瑾荣非常信任。

这种信任甚至是盲目的。

盲目到认为姬瑾荣对上他也不会落于下风。

不会落于下风吗?

顾靖真想起几年前的见面,就是从那时起,他一直让人关注着姬瑾荣所做的一切。姬瑾荣似乎也知道他派了人过去,却从来不当一回事,依然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顾靖真看着姬瑾荣轻轻松松地将许家拉出困境。

不知不觉间,徐家上下都把姬瑾荣当成了主心骨。

这样的人,放在那种穷乡僻壤实在太浪费了。

如果他父亲当初有这个儿子万分之一的能力,也不会让顾家陷入困境这么多年。

还将二哥害死了。

顾靖真面带冷色。

顾靖真在打量姬瑾荣,姬瑾荣也在打量顾靖真。

从邵峻英说的那些话姬瑾荣就猜出顾靖真绝对不是杀害兄长谋取家主之位的人。

真正面对顾靖真时,他能感受到顾靖真浓浓的悲伤和愤怒。

悲伤的是家族陷入困境、兄长死于意外,愤怒的是顾父明明是长兄,却在家里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不见,回来以后也没有担起长兄应负的责任。

如果他是顾靖真的话,也不会喜欢他和许金花。

“有些事情还是要先说清楚,我们才能接着谈下去,”姬瑾荣平静地开口,“当初是你让人陷害我姥爷的吗?”

顾靖真说:“对,我派人去‘解决’掉许家,他们做得很好。”

姬瑾荣不是很赞同:“用一条人命?”

顾靖真说:“你应该已经查过是怎么样的人命。”

姬瑾荣当然查过。那是个混子,身上本来就背着好几个命案,只是他手底下带着不少人,每次都有人替他顶罪。说实话,这人要是死了的话,绝对是死不足惜。

问题就在于他怎么死。

这人莫名其妙地死在许姥爷诊所,那些混子都借机过来堵门砸东西,把许姥爷弄得没脸在县里呆下去。

这一招实在太狠了些。

遇上那些人本来就是有理说不清的,更何况还没理——人就是莫名其妙死在许姥爷诊所里的!

姬瑾荣说:“弱者没有被尊重的权利,对吗?”

顾靖真一顿,说:“对。”

姬瑾荣安静下来。

顾靖真说:“我以为这样的事你应该早就看清楚才是。”他语气淡淡,“就像邵峻英堂而皇之地踏进你家里一样。我把顾昱送到他面前他都不敢动,遇见你之后他却直接下手了——因为他知道动顾昱代表着要把顾家的麻烦背到身上。你却不一样,他可以轻松地把你从你母亲手里抢走,而且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让你母亲乖乖妥协。”

姬瑾荣望着顾靖真。

顾靖真说:“因为他够强,强大到别人不敢向他索求回报,强大到只要他一出现别人就会把他当成大救星,强大到让人信任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姬瑾荣知道顾靖真说的是实话。

如果他是真正的顾家人,邵峻英绝对不会像昨晚那样,大大咧咧地在他父母面前抱住他,暗示他父母只有他才能保护他——

姬瑾荣说:“您的话很有道理。”

顾靖真说:“当然。”

姬瑾荣目光灼亮,注视着顾靖真说:“您对我说这些话,是想教我该怎么摆脱‘弱者’身份变成‘强者’?”

顾靖真说:“对。”

姬瑾荣微微地一笑:“好,您教我吧,您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行。”

顾靖真没有说话,因为他猛烈地咳嗽起来。连咳几下之后,他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去,变得惨白惨白。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缓了过来,说:“老毛病了,时不时会这样。”

姬瑾荣点头。

顾靖真说:“你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眼前就有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姬瑾荣说:“什么选择?”

第109章 收服最强哨兵(十三)

顾靖真心头一跳。

明明一切都在他掌握中,姬瑾荣却给他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姬瑾荣的眸光太过清明,仿佛他所说的,这孩子早就了解。

顾靖真扶着椅柄缓了缓,开口说:“回到顾家,”他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与姬瑾荣对视,“成为顾家人,你的一切困境都会迎刃而解。”

姬瑾荣听到顾靖真的话,竟露出一丝笑容。

这样的诚意,未免太看轻人了。

姬瑾荣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顾靖真。

顾靖真莫名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你以为你手里的筹码很多?”

姬瑾荣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他微微地一笑,笑容里满是诚恳:“我确实没有什么筹码。”

顾靖真冷睨着姬瑾荣。

姬瑾荣说:“但是,邵峻英他能够那么做是因为我默许了。”他知道邵峻英那点小心思,知道许金花的伤心和愤怒,但他也知道,将来他势必是会和邵峻英站在同一战线的。

邵峻英那么做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占有欲,对他而言没有多大的不同,毕竟他清楚地知道现在邵峻英还没有真正地爱上他。

他默许邵峻英对许金花下猛药,是因为他没办法面对许金花的眼泪攻势。

而眼下的形势,没有时间让他慢慢去说服许金花。

让一心爱自己儿子的母亲接受儿子和一个“老男人”的恋情,谈何容易?所以他没有阻止邵峻英那么做。

姬瑾荣说:“如果我不愿意,我有无数办法可以解决我和邵峻英这段关系。”

顾靖真说:“大话谁都可以说。”

姬瑾荣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他转到正题上:“要我当顾家人也不是不可以。”

顾靖真注视着姬瑾荣。

姬瑾荣说:“只要顾家上下全听我的。”

顾靖真手背青筋直现。

他知道姬瑾荣野心不小,却不知道姬瑾荣的野心居然会这么大!

姬瑾荣说:“我对不听话的合作者没什么兴趣。”他俊秀的脸庞稚气犹存,却有着令人无法忽略的强悍气势,“和我谈合作的前提就是,一切都听我的。”

顾靖真说:“那你可以回去了。”让顾家上下都听这小孩的?连他自己也没办法真正做到这一点。

姬瑾荣站起来,含笑说:“再见。”他顿了顿,再次开口,“您的记忆力不错吧?”

顾靖真盯着姬瑾荣。

姬瑾荣说:“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给您个小药方,可以帮您再续命几年,”他缓缓报出一串药名和用量,“您记好了的话,回头可以试试。”

说完姬瑾荣果真转身往门外走去。

顾靖真站了起来:“站住!”

姬瑾荣回过头看向顾靖真。

顾靖真说:“你知道帮我续命几年意味着什么吗?”这话竟是完全不怀疑姬瑾荣那个药方的真假。

姬瑾荣说:“知道啊,”他慢悠悠地笑着,“代表你还可以死撑几年,不会急着答应我狮子开大口的要求嘛。”

顾靖真脸色一青,那泛白的皮肤都气出了几分紫意:“你也知道你是狮子开大口!”

姬瑾荣说:“狮子的嘴巴本来就那么大,总不能因为猎物太小就让它把嘴巴变小吧?”

顾靖真说:“你很自信。”

姬瑾荣说:“没什么好不自信的。”

想要让特别行动队得到足够的支持,顾家只不过是一块敲门砖而已。要是这块砖不好用,姬瑾荣会选择别的方向入手。

他可以和顾家谈,当然也可以和其他家族谈。

顾家只是他的其中一个目标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给顾靖真药方,当然是因为考虑到顾靖真用起来还不错。

他不可能什么事都自己去做。

事实上在前几年见面时他就有办法减轻顾靖真的病痛,但那时他还过着拜顾靖真所赐的苦哈哈的日子,自然不会好心地替顾靖真治病。

顾靖真也知道这一点。

这几年来顾靖真一直派人观察他,他结交过什么人,为什么人治过病,顾靖真应该都一清二楚。所以,顾靖真并不怀疑他能为他续命几年。

姬瑾荣说:“我要的不仅仅是顾家的支持。”

顾靖真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说:“你想要全力帮助邵峻英?”

姬瑾荣说:“对。”

顾靖真不解:“为什么?”他猛咳两声,抬起苍白的脸看向姬瑾荣,“你才认识他一个多月不是吗?不,甚至还不到一个月。”

姬瑾荣说:“知道邵峻英为什么不接受你送给他的顾昱吗?”

顾靖真凝视着姬瑾荣:“不知道。”这确实是顾靖真一直以来的疑惑之一,他将家里的向导送了出去,也把家里哨兵都送到特别行动队,邵峻英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将顾家拒之门外——难道连特别行动队也害怕那个“麻烦”?

姬瑾荣说:“就是因为你们总是问‘为什么’。”

顾靖真一怔。

姬瑾荣说:“你们明知道环境越来越恶劣,越来越不适合人类生活;明知道将来可能只有觉醒者才能好好地活下去——明知道‘变异人’会越来越多,普通人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你们却还是会问‘为什么’,你们会问,他们为什么不顾生死去对抗‘活死人’;你们会问,他们不求利益、不求名声、不求享受,为什么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你们总是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好像这样做总要有更多的理由——而不是单纯地想保护所有人,单纯地想为所有人的未来做最后的努力。”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而冷冽,“你们总要找到足够多的理由,才勉为其难地提供一点点帮助。就这样,你们还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

顾靖真脸色微微一白,看上去血色更少。

他知道姬瑾荣不是个普通的少年。

可是当那刀锋一般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他难以控制地感到羞惭。

如果没有听到少年这番话,他会认为眼前这少年是因为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羁绊而一心帮助邵峻英。

可这一刻对上姬瑾荣那灼亮的眼眸,顾靖真知道这少年比谁都清醒。

顾靖真安静下来。

姬瑾荣说:“如果顾家或者其他家族所能给予的帮助,是现在这种时刻在衡量利弊、时刻准备好抽身的‘帮助’,邵峻英不需要,我更不需要。”

顾靖真说:“即使是邵峻英亲自来,也不敢这样说吧?”

姬瑾荣说:“那当然,他肯定不敢这样说出来,他得为特别行动队的所有人负责。”他眼睫微合,翘起一丝含笑的弧度,“而我并不需要,即使我谈不拢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我还只是个孩子来着。”

顾靖真:“…”

这家伙到底哪来的脸说自己“只是个孩子”?刚才一开口就要整个顾家的人是谁?

顾靖真说:“我也得为顾家上下负责。”

姬瑾荣说:“您是认真的吗?”

姬瑾荣的语气和目光像一根根细针,狠狠地插入顾靖真心底最隐蔽的角落。

是的,这都是大话,他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生死,一点都不在意顾家的存亡,他只想追查出当年的真相,为他二哥报仇。其他的,他全都没有去考虑过,更别提为顾家上下负责。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太在意,怎么会在意别人的未来?

顾靖真颓然地闭上眼。

明明在姬瑾荣进门时,主动权还是握在他手里,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姬瑾荣拉着走。因为姬瑾荣洞悉了一切,他却无法抓住姬瑾荣的想法。

这个少年太大胆,也太聪明。

当一个人有野心又有足够的胆量和能力去实现他的野心时,成功只是迟早的事。

所有站在原地嘲笑他、奚落他或者冷眼旁观的人,最后都只能仰视他!

顾靖真睁开眼,对上姬瑾荣含笑的目光。那笑极具亲和力,在顾靖真看来却宛如诱人堕落的魔鬼。

作为“诱人堕落的魔鬼”,姬瑾荣果然开了口:“你和邵峻英都查不到当年的事,说明你这位兄长的死非常蹊跷,说不定大有内情。我问过邵峻英,他说如果这件事的重要度或者危险度上升到S级,就可以动用军方的情报网去深入调查。”他拉开椅子重新坐回原位,敛起笑容与顾靖真对视,“如果顾家的血脉真的有背后真凶宣扬的那么神奇,那么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让他们知道顾家到底有多重要,让他们知道顾家是真正的‘觉醒者之王’——到那时候,我们想查什么查不到?”

听到姬瑾荣说出“我们”两个字,顾靖真的心突突直跳。

他比姬瑾荣大二十来岁,这一刻却被姬瑾荣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已经彻底被姬瑾荣说服了。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还是为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到来的“未来”,姬瑾荣指出的路都是最好的选择。既然他根本不在乎顾家的存亡,为什么不尽全力拼一把?如果将顾家完完整整地交给眼前这个少年,他说不定能把观望中的各大世家绑上战车。

到那时确实是他想查什么都可以。

顾靖真说:“好,我保证顾家上下都听你的。”

姬瑾荣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悠悠地喝完,才说:“我也保证,会让你得偿所愿。”对于有用的人他一向大方。

顾靖真心神一松。

他发现自己居然汗流浃背。

而坐在他对面的姬瑾荣依然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只是在和他闲聊似的。

顾靖真说:“你什么时候回首都?”

姬瑾荣微讶:“我什么时候说要回首都?”

顾靖真说:“你不是说——”话没说完,顾靖真自己停了下来。他突然明白姬瑾荣为什么给他那个药方,从一开始姬瑾荣就没想过他不妥协的可能性,所以姬瑾荣给他药方为他续命,为的其实是让他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坐着——让他在这个位置上为他做事。

顾靖真背脊微微发寒。

这个少年心性之稳与心性之狠,与这个少年表现出来的温和完全不同。

顾靖真忍不住问:“你在上次见面时,就有办法为我治病对吗?”

姬瑾荣淡淡地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追究太多多不好。”想到许家姥爷和许金花,姬瑾荣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在许家的人面前,您就当您是我的三叔吧。”否则会把他们给吓坏的。

顾靖真脸色又青又白。

姬瑾荣这是承认了,而且还大大方方地把理由告诉他:就是因为他当初叫人把许家人逼回老家,姬瑾荣才不把他当“三叔”,更不想给他治病。

顾靖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做法,在他心里确实奉行着着弱肉强食的观念。

可是看着泰然坐在自己面前的姬瑾荣,顾靖真突然觉得这个家主位置如果由姬瑾荣来坐,顾家也许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境地——需要把子侄送出去讨好人的境地。

有些事,他做错了吗?

顾靖真脑海里第一次掠过这个念头。

接下来顾靖真召集顾家人,向所有人介绍姬瑾荣这个“侄子”。他们之间的“交易”当然没有告诉任何人,毕竟把整个顾家交给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实在太耸人听闻了。

明面上掌控一切的还是顾靖真。

姬瑾荣当晚在顾家住下了。

到了夜深,邵峻英依然从窗子里翻进来。

姬瑾荣说:“邵叔叔您做贼做上瘾了啊。”

听到姬瑾荣一如既往的“爱称”,邵峻英额头青筋微微抽动。

姬瑾荣见邵峻英不说话,眼底含笑:“不问问我今天和顾靖真谈话的结果?”

邵峻英说:“我知道结果。”

顾靖真都把手下所有得用的人喊回去认人了,邵峻英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姬瑾荣到底和顾靖真达成了什么协议,居然就这么认回了顾家。

邵峻英怕姬瑾荣为了所谓的“大局”委屈自己。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宁愿不要“大局”。

邵峻英没把话说出口,眼神却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

姬瑾荣心中一暖,说:“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委屈自己的,”他笑眯眯,“要委屈当然委屈别人。”

邵峻英:“…”

第110章 收服最强哨兵(十四)

邵峻英凝视着姬瑾荣的脸庞,心中涌动着无数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将人搂进怀里:“成为我的向导,你心里也不委屈吗?”

邵峻英从不自卑,也从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任何人,可在姬瑾荣面前很少有人能不生出这种感觉。

这也正是他希望占据姬瑾荣全部注意力的原因——至少在他们见面时,他希望姬瑾荣的眼睛永远落在他身上。

可邵峻英很清楚,即使他是哨兵,而姬瑾荣是他的向导,姬瑾荣的眼里依然不会只有他一个。

姬瑾荣在是一个向导之前,首先是一个人。

对上邵峻英的目光,姬瑾荣笑着说:“说实话,有点委屈。”他双手按在邵峻英肩膀,跪坐在邵峻英膝上与邵峻英平视,“我是个向导,而且还比你小那么多,所以连亲你一下都不敢。”

邵峻英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姬瑾荣柔声说:“我最喜欢抱着你的脖子和你接吻。”他抬手碰了碰邵峻英的脖子,指尖毫不意外地传来那种触电般的感觉,“可是我们这样太容易失控了。”

当姬瑾荣用无限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对方时,没有人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心跳,邵峻英更不能。邵峻英用力抱住姬瑾荣,亲上他甜美而柔软的唇。

姬瑾荣唇勾了勾,诱惑般加深与邵峻英的吻。等感觉邵峻英下半身有了变化,他愉悦地退开,跳离能被邵峻英触碰到的范围:“您该去找地方解决一下了,邵~叔~叔~”

邵峻英耳根泛起一圈红晕。

他瞪着姬瑾荣。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和他说情话,故意和他那样接吻,故意撩拨起他的欲望,再提醒他现在他们还不能做这样的事!

姬瑾荣坦然承认:“对啊,我是故意的,你一次我一次,不是正好扯平吗?”

邵峻英说:“扯不平。”

姬瑾荣微微一笑,在“安全区域”坐下。他和邵峻英说起了正事:“你有什么绝对不想打交道的家族吗?”

邵峻英眉头一皱。姬瑾荣要谈正事,他也只能坐直了身体,将几个和特别行动队有成见的家族说了出来。他问道:“你要留在首都?”

昨晚姬瑾荣说了,要为特别行动队争取各大世家的支持。

姬瑾荣说:“不用留在这边。”他顿了顿,“我回去后研究研究,先想想第一批盟友应该挑哪些。”

邵峻英心头一跳。他问:“你和顾靖真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姬瑾荣唇角微弯,促狭地一笑:“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吗?”

邵峻英语塞。

是他把话说得太满了。

姬瑾荣说:“我给我这位三叔提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顾家上下都听我的就可以了。”

邵峻英眼底满是错愕。

姬瑾荣说:“怎么?你很吃惊?你想要的难道不是这样的盟友?”

邵峻英说:“这已经不是盟友了吧?你这是抢劫。”

姬瑾荣说:“没那么严重吧,我可不是强盗。我很善良的,爱好和平,从不逼迫别人,”他面带腼腆,“我还是个孩子,才十几岁呢。邵叔叔您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邵峻英被姬瑾荣那声“邵叔叔”气得牙痒。

他就不能不提这个吗?

本来他就因为年龄的问题——

邵峻英一愣。

就是因为他一直很在意,姬瑾荣才一直这么调侃吧?他对上姬瑾荣温柔的眼睛,发现一直以来竟都是眼前这个比他小许多岁的少年对他温柔包容,而他连去计算他们之间相差多少岁都不敢,害怕计算出来的数字会让他们之间失去所有可能。

而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先把“主权”拿下,并向每一个人宣示“主权”。

心里真正踏实的人,是不需要通过“宣示”来获得安全感的。

邵峻英走到姬瑾荣身前,再一次将他抱入怀中:“如果你是个‘孩子’,那我们算什么?”被姬瑾荣轻易说服的顾靖真,被姬瑾荣照顾着感受的他,岂不是比个“孩子”还不如?

姬瑾荣笑眯眯:“不要自卑,能和我比的人本来就没几个。”

邵峻英说:“可我还是想和你比。”

姬瑾荣一顿。他伸手抱住邵峻英,将脑袋抵在邵峻英肩膀上,柔声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没办法比较的。我和你比武力的话,我就比不过你。”

邵峻英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过多少好事,才能得到怀中少年的温柔相待。

从顾靖真答应的条件看来,他怀中的少年并不是一个对谁都很温和的人。偏偏对他这个一见面就诱哄他进行精神结合、恨不得把他时刻绑在身边的混蛋,姬瑾荣却从来都没给过冷脸。

邵峻英知道姬瑾荣绝对不是会被信息素影响的那种人。

他亲吻姬瑾荣的耳朵,沉声道歉:“对不起。”

姬瑾荣听着邵峻英低哑的声音,感觉环抱着自己的男人简直像是春药一样勾人。

他由着邵峻英抱紧自己。

邵峻英一动不动。

明明什么都没做,邵峻英却觉得他们之间有着前所未有的亲近。

可是再怎么留恋不舍,他还是得离开的。

他肩上的责任让他无法停歇太久。

邵峻英放开姬瑾荣。

姬瑾荣说:“要回去了?”

邵峻英点头。

姬瑾荣说:“我需要关于你们,还有关于西欧那边的一些资料。”他从桌上抽出一张清单,“你想办法把它们找来给我,找好以后叫人送来给我就可以了。”

邵峻英接过清单,没有多问,转身离开姬瑾荣在顾家的房间。

姬瑾荣走到阳台外,看着邵峻英的身体消失在夜色中。等邵峻英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他才倚着栏杆,斜睨着旁边阳台的石柱:“你还要偷听多久?”

石柱后缓缓转出一个人影,正是住在隔壁房间的顾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