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俩不明白,桃红叹口气:“琵琶和箫。”

我俩告了安。

“是谁?我要撕了她!”陈灿灿低声的龇牙咧嘴。

“任何人。”

“谁姓任?”

我捏她:“反正下次小心就是了。不过,我看桃红姐挺喜欢的,没准是要帮咱们。”

“要是真有这好事,我替你打一个月的洗脚水。”陈灿灿傻笑。

我们偷偷溜进房里,上了床。

“你怎么这么凉?”

我捂住陈灿灿的嘴:“不用打洗脚水了,给我捂着吧。”

我的身子很奇怪,整个冬天一直都是冰凉的。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希望能够梦到那个神仙。

第二天下午我和陈灿灿很快写完了字。写的字只比鬼画符好一丁点。

练字是副课,能混就行。

我俩敲门时桃红正在喝茶,显然她早就等在房中了。

桃红让陈灿灿唱第一段。

然后问她:“要配上舞的话,你预备用什么呢?”

“什么什么?”陈灿灿求救的看我。

我也不明白。

“刀和剑戾气太重,跳舞时自然不能拿着比划,而且你也没那个能耐。”桃红继续问,“可空手又不好看,你说用什么呢?”

“用——箫?”我试探的回答。

桃红笑:“拿你的箫试试。”

陈灿灿比划一下。

有点意思。

桃红又让我站起来:“你弹琵琶,她唱。陈灿灿一边唱小曼一边弹,你们昨晚试的舞也一并跳。”

我看她:“我们练得不好。”

“练好了就能出师了。”桃红继续喝茶,“快点。”

陈灿灿问我:“怎么办?”

“你跟着歌词随便跳,我来应你。”

我对她点个头。拨动琵琶。

陈灿灿照原来的方案,将我们平日打的拳融合进舞蹈里面,而我抱着琵琶合她。我们本来就没有练熟,再加上桃红叫我们一个拿箫一个弹琵琶,又要唱又要跳,我不知陈灿灿怎样,反正我是手忙脚乱。

好容易挨到结束,我的后背都湿透了。而陈灿灿的额头上也满是汗。

“可见平日教的并没有往心里记。”桃红冷着脸,“就这样还背着人练?是怕把大家吓住吧。”

想象和现实的落差啊——

我在心里疾呼。

“阴与阳,在这里如何分?”桃红责问。“不用看苏小曼,陈灿灿你来答。”

“我是阳她是阴。”

“那么谁主谁辅?苏小曼答。”

“她为主,我来辅之。”

“都明白。”桃红将茶杯放下,“跳得这么乱,跟掐架似的。”

我们俩低头,聆听训诫。

“动作多就一定好看吗?陈灿灿,你来。”桃红哼着曲子走步,“上回教的西楚霸王还记得吗?你就是那个霸王,她就是虞姬。你的动作要硬要少,扭个不停的怎么唱?苏小曼,你的脚步腰眼要柔,曲子也得练熟了。”

“是。”我答应。

“苏小曼站椅子上练。陈灿灿跟在我后面走步。”

我发誓,我恨自己。为什么选这首歌?我的手都要弹断了。如果选那首“两只小蜜蜂飞到花丛中”,走可爱路线一定比弹这个省力。

心里其实还是明白的,桃红是在帮我们。

练到天都黑了,桃红才说可以了。让人拿了晚饭来,我一看那么多的饭,赶紧往嘴里塞。

桃红要打我,陈灿灿趁机大口的吞饭。

“要死了,两个臭丫头!”桃红骂骂我们也就算了。她自己只吃一碗莲子汤。

我喝青菜汤的时候赞她:“还是桃红姐厉害,我都饿死了,您跳那么久了都不饿。”

“就是就是。”陈灿灿点头的同时没有忘记吃饭。

为了控制我们的身材,每晚的米饭量都控制得死死的,一人一小碗。可怜我正发育中的身体啊,今天总算逮着了。

陈灿灿也是死吃一通。

“你们吃了长个子,我吃了长什么?”

我想说长胸。可是害怕此地的人不明白我的幽默,所以只有继续吃饭。

“慢慢吃,吃完了再练。”桃红的话换来我和陈灿灿的呻吟。

她瞪我们:“从今天起,每晚来我这儿。直到练好为止。”

“每天都有这么多饭吃?”陈灿灿惊喜莫名。

我用饭碗遮住我的脸。

果然,陈灿灿的头被拍得嘭嘭响。

一碗饭就可以满足我的胃,那么我的心呢?

我听不到心的要求。

我也不能去想,我只求片刻的欢颜。

京城来客

我听到《刀剑如梦》的时候内心已经没有什么激情了,可是仍然努力的去表演。

疲倦的时候会佩服艺人们,做戏做得那样真,连自己都被感动。

我努力叫自己要更加敬业一点。

同时需要鼓励的就是陈灿灿。

因为除了我教她的这一首,大家都学得会的曲子和她统统没有缘分。

桃红原本还想替我们再排一首,大姐的意思是练好这个就足够了。

我大概能猜到大姐无意中透露的讯息,大概京城特别时兴陈灿灿这种类型吧。

我的压力可想而知。

桃红替我加了一些动作,原本对我在这支舞里的定位是柔,现在又加了洒脱。

我对她是感激的。

二月二十七早上,大姐宣布今日免课,各人只需梳洗打扮。

是啊,梳洗打扮,以便出售。

陈灿灿的兴奋没有感染力。

我们屋仍然排在最后,并且桃红将我俩叫去她那里。

“桌子上的衣服换上,陈灿灿的是男装,”桃红急匆匆的,“没有想到这样快,你们收拾好了就呆在这里等我。”

桃红出去了。

不用多言,先换上衣服。

我替陈灿灿打了一条长辫子,陈灿灿一个劲儿的乐:“像不像个爷们?”

我将头发解开,梳一个斜斜的发髻。衣服是蓝白相间的,在桃红的梳妆台上找到一根湖蓝的发带,把发髻束紧。

衣料很好,样子也裁得俏。有点像敦煌壁画上的款式。上衣腰节收得细,裤子带着小喇叭。

陈灿灿的是一件合身的男装大褂。

真难为桃红了。

“画个什么妆?桃红姐这里什么都有啊。”陈灿灿坐在铜镜面前。

“我来。既是扮男装就得这样。”我描粗了她的眉毛,眼线也打黑了。嘴唇只涂一点淡红。

陈灿灿照一照:“没有擦粉。”

“哪个男人擦粉的?就这样了。”我拉她起来,“你帮我弄吧。别擦太白。”

化妆也是基本课之一。陈灿灿替我画了一个梅花妆。

两个人站在镜子前头并头,都忍不住笑了。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陈灿灿甩一下辫子,很潇洒。

“上次轮到咱们时,天都黑了。怪冷的,咱们再练一会吧。暖暖身子。”我抱起琵琶对陈灿灿说。

刚练上便有人急急的敲门。

桃红不会敲自己的门,我赶快去开门。

水仙看见我的打扮愣一下,冷冷的说:“桃红姐叫你们。”

扭头便走。

我跨出房门:“桃红姐在哪?”

“跟我走。”水仙头也不回。

我招呼陈灿灿抄了家伙去追水仙。

一直走到上次去过的小楼,到得二楼,水仙停住,轻轻地往偏房走,我对陈灿灿比一个小声的手势。跑太快了,她喘得像头牛。

桃红站在那里,看见我们,疾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我俩。

“好好的跳,”桃红对我说,又拍拍陈灿灿的肩膀,“好好的唱。”

我只能点头,因为我也喘得厉害。

桃红打开另一道门,并不是我们进来的那扇门,我和陈灿灿握住手,两个人的手心都是凉的。

我听见大姐的笑声。

“爷别急,温红小阁最好的清倌儿这就来给您老消气来了。”

桃红挥手示意我们准备开始。

却听见有人叫一嗓子:“温大姐,好久不见啊——”

桃红立即关上门,对我们说:“水仙出去。小曼,灿灿等着我,我进去看看。”

两道门都合上了。屋里只剩下我和陈灿灿。

“出事了吗?”陈灿灿小声问我。

我也听见那边传来的吵闹声。

桃红推门进来:“别怕,不过是两边都争着要带你们走。桃红姐姐只说一条,把本事都给我使出来,今儿个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桃红把门打开。陈灿灿站在门口,我对她笑一笑。

她右手握箫,左手捏一个剑诀,对我点头。

我弹出前奏。

陈灿灿低低的唱:“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

她走步出去亮相。

我抱着琵琶站到她的位置继续弹。

“我刀割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

陈灿灿面对主客位置,脚步不动,只是将手中箫在空中刺刺点点。

待她的“生与死一切成空”唱完,我移动脚步,边弹边向她走去。

陈灿灿眼中溢满自信,她是那盖世的英雄,我是就是她的柔情万种。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两人立即合音,她的箫加入我的琵琶,背靠背,听箫和琵琶唱古老的传说。

“我哭泪洒心中,悲与欢苍天捉弄。

我笑我狂我疯,天与地风起云涌。

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

我一错身,与她失之交臂,陈灿灿对着我的背唱道: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