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揍了那个道姑。

我看到她的笑容我就想杀了她。

我发现我如此恨她。

一定是这样的笑容吧。否则胤禛为何会着迷。

不然胤禛一定会爱我!我和玉宁长得一模一样!

都是这个贱婢!

她伶牙俐齿。她在胤禛身下承欢。

不!

杀死她!

顺子突然来取丹药。

我,忽然想起父兄念了一辈子的,秋月,你要谨慎。整个家族的命运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我高昂的杀气化为无形。

我开始忐忑。

夜里,胤禛来寻我。

他几乎扼死我。

他说的话,每一句都会杀我于无形。

他的怒意,他玉石俱焚的怒意,我好悔啊,我想起我的小侄子,我不能害死他。

我开始哭。我一边哭一边叫他,胤禛。

一遍一遍叫他胤禛。

我从未这样叫过他。

我绝望的叫他的名字。

胤禛犹如被雷劈中。

他又想起了玉宁。

我哭着求他。他说过,不能见到我哭。他不忍见到玉宁哭泣。

我叫他胤禛,我求他饶我,我求他。

胤禛捏着我的脸,他的眼神,我知道我获救了。

他不忍对这样的面孔下手。

胤禛拂袖而去。

我的心早已残破不堪。

有的人得到爱,有的人得不到。

而我,始终活在另一个女人的阴影里面。

这就是我的命。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枯等天明。

我想有一个孩子。

也许,我好好地打扮。像从前那样,只要我不出声,胤禛还是愿意碰我的。

我只想有一个孩子。

谁是断肠人

我坐在门前的泥地上,看着顺子骑马送年氏一行。

我并不恨年氏,在这种一夫多妻制的情节里,谁都是可怜人。

我也不恨胤禛。

我只是怨恨我的命运,怨恨我的无从选择。我的脑袋空荡荡的,我知道我的脸很痛,可是我没有力气。

我躺下,将头枕在门槛上面。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冬天的傍晚,我开始感到刺骨的寒意。

不多时,远处便传来急速的马蹄声。

常寿和顺子几乎是同时到达的。

常寿大惊失色的扑向我:“碧落?”

我承认,我暗自期盼来的人是胤禛。可惜现实同愿望从来都是背道而驰的。

我不禁想笑,但是面孔肿痛无法做出表情。

顺子说一声:“得罪了。”然后扶起躺在地上的我。

常寿也来扶我。

我勉力说道:“多谢,我能自己走。”

自己的路,只有自己走,谁也帮不了我。

两人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我扶着墙硬撑着自己走路,一挨到床边立刻倒下。

常寿点了蜡烛,顺子从怀里取了一只小木盒子递给他:“这是伤药,活血祛瘀的,常寿,你替她擦一擦。”

常寿应道:“是,是。”

顺子又说:“姑娘晚上喝点粥吧。回头我差人送来。常寿你用过晚饭了没有?”

常寿说道:“有劳您替我也备一份。”

顺子看向我:“姑娘要人来伺候着洗漱一下吗?”

现在的我再不是从前有洁癖的苏小曼了,我懒得动。勉强开口,嘴角一动立即牵扯了脸上所有的疼痛神经:“不了。”

顺子走到门口又回头:“姑娘,王爷命我在此护卫姑娘安危。今日不测,是顺子失察。等姑娘身子好了,顺子自来领罚。”

今日的顺子早不是过去那个年轻冲动的顺子了,他也人近中年,身为这里的管事,自有一份魄力和眼力。

连常寿都长大了。

他们统统成长了。

唯独我被拔苗助长,他们所经历的岁月洗礼是我错失的。

胤禛的生命中,在那样长的时光里,缺失了我的陪伴。

陪着他的是,他的嫡福晋,年氏,钮钴禄氏,还有别的人。

唯独没有我。

所以,年氏会恨我。

还有别的女人也是恨我的吧。

毕竟胤禛是那些女人的丈夫,是那些孩子的父亲。

我是半路杀出来的。

活该遭这样的罪。

常寿用冷手巾擦拭我的面孔。

我咬住嘴唇,很痛。

常寿将手巾掼在铜盆里面:“我去问王爷!”

我拉住他的手:“常寿,我一说话脸就疼,你饶了我吧。”

常寿怒道:“王爷半年没露面!预备将你怎样处置?又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王爷到底要干什么?”

我叹气,这个傻小子!我一说话脸就疼啊,他是不准备放过我的伤脸了:“你先替我擦药。”

常寿拿起小木盒子,将清凉的药膏涂在我肿痛发热的脸上。

“呼——”我长长的呼气。本来就不好看的我,这下怕是真的很难看吧。

常寿说道:“你想哭,就大声哭吧。”

我笑了,真疼,只得硬生生的挨住。

常寿说道:“我明日去找王爷,把你的事情都告诉他。”

我叹气:“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你还要修行。再说,该来的逃也逃不了。雍亲王他,也很难。”

我对清史并不熟悉,所知道的,今年,十四恐怕要做大将军王了。而年氏,因为她的哥哥年羹尧的缘故,将要受宠。

历史不会为我改变。

胤禛不会为我改变。

我应当平和。

可是心口仍旧会不停的抽搐。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常寿站起来:“怕是有人送晚饭来了,你等着。”

我心里一难受,眼睛就会酸痛。故此我闭上眼睛答道:“哦。”

不多时,门又被推开了。

我用手按住眼睛,该死的,滚烫的眼泪流了出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常寿,你把粥放到桌上,你去炼丹吧。回头我自己吃。”

常寿不应我。

我叹气:“常寿,你别犯浑,我的事你别和王爷说去。他有难处,不必去同他说什么。你若是真为了我好,只替我劝他别吃丹药就行了。别的,你就别操心了。”

常寿走到床边,拉开我的手。

我的泪水无所遁形,我气得骂他:“你这个死小子!”

眼前,赫然是,胤禛!

胤禛扶我坐起来,用枕头垫在我身后。

我傻傻的看着他。

胤禛取了粥来,坐到床边,一勺粥递到我的嘴边。

我对他说:“王爷,我自己来。”

他皱着眉头,我只好张开嘴巴。

每一口都吃得费力,因为我的脸已经肿了,我估计我此刻的尊容同猪头没有区别。

半年没有见到胤禛了。

有多想他就有多怨他。眼泪再也忍不住,我剧烈的哭泣。

胤禛丢开碗,躺倒床上,将我揽入怀中。

我的泪宣泄了很久,然而胤禛一直沉默,我勉强止住泪。

胤禛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将眼泪全数擦到自己的袖子上。

胤禛低低的说道:“从前我说过,但凡看到的宠必定不是爱。”

我浑身一颤。他知道了?

胤禛又道:“即便碧落你没有听我说过,但我想你总是懂的。碧落,你且忍耐。我总归不会负你。碧落,有时,我觉得很难,太难。步步为营也无用,天威难测,我怕我护你不住。”

他说话的时候,牙齿一直咬得紧紧的。

胤禛吻住我:“上穷碧落下黄泉。”

他,是知道了?知道是我回来了?

我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胤禛对我笑:“碧落,你的苦总不会白吃。你信我。”

烛光摇曳,我看见他笑容中的恐慌。

他尽量笑得温和,我看见他眼角细小的皱纹,他消瘦的面孔,他笑容中的恐慌,他一紧张就会紧紧的咬住牙齿。

胤禛问我:“碧落,你信我?”

我只有点头。我不是信你,我是爱你。我知道年氏的命运,未来这几年,你需要她的家族,你不能舍弃她。

胤禛,这便是情劫吗?

在这场情劫中,说不清谁才是真正的断肠人。

我长久的叹息。

胤禛紧紧的拥住我:“这一次,我必定护你周全。”

我只有叹息。我知道,康熙五十八年往后,我们还有很艰难的路要走。

胤禛,我轻轻的唤他的名字。

你终于认得我了。

不必说出口,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便是为着这个,我也一定要陪你挨下去。

即便我知道我们之间隔了很多很多。

这个冬天比较暖(上)

这个冬天并不像从前那样难挨。

因为我的身体很健康,没有那种畏寒的感觉了。从前的冬天,我全身冰凉,冬天对我来说是种煎熬。

顺子令人替我重新拾掇了火炕。我没有睡火炕的经历,所以这个火炕睡得我的嘴唇犯了焦。如果再热一点我估计我会直接变成羊肉串。

原来在扬州,那是南方睡的都是床。后来到九阿哥的外宅,那时天没有冷。再后来到常寿那儿,到圆明园,到十三的后院,都没有用上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