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宫女们挑拣了几把上好黄豆,在水里用温水慢泡。自个儿挑了两条新鲜的嫩猪蹄,用烧红的火钳将皮上的猪毛烫干净,自个儿用热水仔细的洗搓。

这些给萧淑妃和太后吃的东西,可不能马虎,一根猪毛足以毁了一锅好汤。她攥紧菜刀,从水里将猪蹄捞出,三两下剁成均匀小块。

小安子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柳姑娘看似纤弱,手腕力道比起屠夫有过之而无不及,手起刀落,一刀便将猪蹄剁块,绝不拖筋带肉。趁着柳九九转身去洗菜,小安子尝试着抬了抬菜刀,这斤两…他双手举着都吃力,柳姑娘是如何一只手将这菜刀给耍起来的?

他望着柳九九,怔然吞了口唾沫。

柳九九回头瞪了小安子一眼,觉着他那副模样就跟个傻愣子似得。她用开水煮去猪蹄血水,用姜片陈醋加水浸泡,片刻后捞出用凉开水洗净,再分别装入三只紫砂锅内,加入水、葱段、姜片三味辅料,最后才抓起两把黄豆撒进去,天女散花似得。

做好这些,柳九九让烧火的宫女起开,自个提起裙子坐过去,取出几根烧得正旺的柴火,中火慢炖。小安子见三只砂锅均未盖锅盖,便多事儿想去盖锅盖,却被柳九九一个干木棍抽过来,“先别盖,敞开可以散发猪蹄的腥味。”

小安子揉了揉手背,一脸的委屈,“姑娘您下次叫住我就成,打着奴才手背疼。”

柳九九“哼”了一声,举着手中火钳眉飞色舞道:“你要是土豆,我指不定就上火钳了!”提及土豆,柳九九眼脸一垂,有些失落。

也不知土豆和糯米,在宫外过得好不好。

小安子倒是个体贴人的,心里细致,“姑娘,你莫不是想九歌馆的两个下人了?”

柳九九抬头看了眼小安子,抿嘴点头,“想,但是想也见不到啊。”

小安子正准备说话,身后被人拽了一下。一回头,就看见精神焕发的陛下杵在身后。小安子知趣儿往后退了一步,周凌恒凑过来,看了眼三只砂锅里的猪蹄,闻着里头的香味垂涎不已,“你要是真想他们,让他们进宫便是。”他扭过头问小安子,“景萃宫可还缺人?”

“回陛下,糯米姑娘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那个土豆,可能得委屈他同奴才一样净身了。”小安子回道。

柳九九起身将一根胡萝卜切成丝,那粗细就跟头发丝儿似得。周凌恒“啧”一声感叹,忍不住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了一撮起来,正要往嘴里塞,柳九九却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

他手一抖,胡萝卜丝儿还未入嘴,便堪堪散落一地。

柳九九嗔怒道:“生萝卜丝儿有什么好吃的?”她举着手中菜刀冲着小安子挥了挥,“你敢阉我们家土豆,我就阉了你!”她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小安子下身。

小安子吞了口唾沫,下意识夹住腿,“姑娘,我这已经干净了,没阉头。”

柳九九怔了一下,举着菜刀又道:“反正不许!想别的办法!”

周凌恒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将手中菜刀飞出去,小心翼翼从她手里夺过菜刀,说道:“朕身边恰好缺个侍卫,就让土豆跟着朕吧。”

柳九九这才满意点头,取了蜂蜜浇在胡萝卜丝儿上拌匀,再分别装进三只白瓷小蝶内。柳九九摆盘的手艺不错,剔透的蜂蜜裹着胡萝卜丝儿,脆莹发亮,瞧着极有食欲。

方才跟柳九九闹腾一场,他还当真有点饿,揉着胃眼巴巴望着她。柳九九见他可怜,将早上余下的绿豆稀饭热了热,给他盛了半碗,让他就着蜂蜜胡萝卜丝儿下饭吃。

周凌恒端着一只小碗,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津津有味吃着绿豆稀饭和胡萝卜丝儿。这绿豆稀饭倒是特别,有股入口回醇的香味,特别开口,这蜂蜜的味道也别具一格。

柳九九蹲在他跟前,捧着小脸问他:“好吃吗?”

周凌恒点头,已经顾不上说“好吃”,一口气将碗内绿豆稀饭喝干净,递给她,“再给朕来一碗!”

她接过碗,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周凌恒拿筷子在碗沿敲了敲,发出闷闷的“叮叮”声,他一双眼睛里泛着莹莹亮光,“铲铲,这绿豆稀饭你是怎么煮的?还有这蜂蜜,也比朕平日吃的好许多。”

柳九九起身,拿着小汤勺在砂锅里搅了搅,将里面的黄豆用汤勺摁碎,不疾不徐道:“绿豆在锅里炒过,所以这粥喝起来格外香,这蜂蜜嘛,是我让人去御花园那颗几百年的大榕树上取来的野蜂蜜。”

周凌恒意味深长“哦”一声,忍不住又多喝了两碗粥。

小安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陛下坐在灶台前的小凳子上,半点不将就的喝了整整六碗粥,其坐姿吃相之粗糙,就跟平民老百姓似得。

柳九九让人将炖好的猪蹄给萧淑妃和太后送去。萧淑妃那头,她本打算亲自去,顺便真诚的道个歉,哪儿知道周凌恒临时公务缠身,非拉着她一起用晚膳,让她陪着。

据说这次太后寿宴,不仅各国诸侯前来朝拜,也有外来使者纷纷献宝。

这次寿宴关乎大魏国誉,必须得办好。太后寿宴本应是皇后操办,但碍于朝中无后,此事便落在了秦德妃头上。秦德妃这人,柳九九不甚了解,初次接触,她觉得秦德妃还挺不错。

她刚夸了秦德妃这人不错,就被埋头啃猪蹄的周凌恒狠狠一瞪,“这秦德妃你离远点儿。”

“为什么啊?她今天还帮我跟唐贤妃求情呢!我觉得她这人挺不错。”柳九九捧着脸,胳膊肘子撑在桌子上,特别满足的看周凌恒吃猪蹄。

男人吃得欢,她就高兴。

周凌恒啃猪蹄的模样倒是斯文,他举着手中猪蹄在柳九九脑袋上敲了一下,“这秦德妃是秦丞相之女,她的心眼如何我不知,但我知道,她对你绝无善意。”

柳九九叹了声气,“那这后宫,我能信谁啊。”

“信朕,除了朕,你谁都别信。”他擦了擦手,起身十分满足的舒展了一下筋骨,“你在景萃宫好好呆着,今夜朕就不来你这儿了,朕得留在乾极殿处理公务。”

柳九九点头,送他出门,正如妻子送丈夫出门一般。

入夜后,柳九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翻身起来,去厨房煮东西打发时间。

夜深人静,庭院里悄然无声,依稀能听见有当值的宫女偷懒打呼噜。

她炖了一锅大刀肉给大花送去。齐北虎被关在笼子里,蔫嗒嗒,半点没有老虎威风。

柳九九打开笼子,将它放出来,摸着他的脑袋看它吃食。大花将柳九九一盆大刀肉舔的干干净净,连油渣都不剩。大花似乎很难过,拿脑袋在柳九九脸上蹭了蹭。

她摸了摸大花圆滚滚的肚皮,以为它还想吃,教育它:“不能再吃了,肚子快撑破了。”

大花晃了晃脑袋,张大嘴对着她哈气儿。这齐北虎一张嘴,熏得柳九九差点晕过去,这嘴…怎么这么臭?臭的有些不同寻常啊。

柳九九拉着齐北虎到灯笼下,这才发现它嘴里有两颗烂牙。怪不得这大家伙只吃炖烂的肉也不咬人,感情是被烂牙折腾地没脾气。

她倒是有些心疼这大家伙,牙疼的感觉她最清楚不过,疼得时候牵扯着半块脑袋都疼,甭说吃人了,它现在能吃下她做的饭,已是天大的奇迹。

就在柳九九抱着齐北虎的虎头发怔时,忽地从围墙上跳下一个黑衣人,柳九九下意识就往齐北虎屁股后面躲,张嘴就要喊“刺客”,她刚喊了一个“刺”,那人就已经闪过来捂住她的嘴。

凑近一看,原来是周泽。

齐北虎一见是老主人,亲热地跑过来蹭了蹭,周泽气得直瞪眼,“臭东西,还认人哈?”

柳九九瞪大眼睛看着这人,“你…你不是出宫去了吗?怎么还在宫里!”

“还没有本王来不了的地方。”他看了眼齐北虎,蹙眉问她:“这大猫如何?”

柳九九摇头:“不好,它嘴里有两颗烂牙,别说吃人了,吃白菜都不成。”

周泽蹲下身,掰开齐北虎的嘴。齐北虎特委屈的歪过头,张嘴给主人看,似乎在说:看,你家老虎就是这么惨。

“蠢女人,你说,怎么办?”周泽捣腾着齐北虎的嘴,问她。

“能怎么办?拔牙呗…”柳九九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情,她没那么怕这人了。她直觉觉得,这人对她已经没了杀意。

即使怕也没用,这人想捏死自己,就跟捏蚂蚁似得轻松。

她还想开口说话,却被周泽捂住嘴拉至铁笼后躲着。柳九九挣开他的手,“这里是我的景萃宫,我躲什么呀?”她的话刚说完,便看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跑进了她的厨房。

周泽此番来,看老虎是次要,来柳九九这里蹭吃喝才是主要。吃过柳九九的饭菜后,周泽觉着这京城的名厨做出的东西,简直就是猪食!不,比猪食还难吃!

他蹙眉看着那抹白色身影,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蠢货,同他想一块去了?来头吃的?

身边蹲着的柳九九“咦”了一声:“那人跑进我厨房做什么?”由于好奇,她小心翼翼走过去,推开门往里面瞟。

借着清冷的月光,她依稀可以看见那之硕大的身影是个女人。那女人敲开她灶台上的锅盖,从锅里舀了一口虾仁粥喝。那白色身影喝了口粥,似乎很满足,长舒了口气。

等那人转过脸,柳九九再看…

——咦,萧淑妃?

景萃宫守卫森严,萧淑妃死怎么进来的?难不成同周泽一样,跳墙进来的?

柳九九看了眼厨房内好大一坨的萧淑妃,觉着不大可能。她这么大一团肉,能跳墙进来,那才见鬼了!

周泽也跟着凑过来,压在她背后朝里面看了眼,低低嘶了声:“你这景萃宫,当真是谁都能进的啊,小皇帝派的人都□□去了?”

身后的人紧紧压在她背上,灼热的气息从她耳根后掠过,她一扭头,差点就跟他亲上。柳九九吓得一把将他推开,自己一个踉跄栽进厨房。

柳九九同萧淑妃打了个照面。

萧淑妃手里握着铁勺,正准备再喝一口虾仁粥,看见柳九九,她呆愣在原地。再看了眼杵在厨房门口的南王,就跟别雷劈似得——

她呆滞,是因为她…她她钻狗洞进来的。

第44章

“谁在那里!”途径勘察额侍卫路过,听见小厨房有动静,齐刷刷举着火把,踏着铿锵步子跑过来。

周泽退回去准儿被发现,索性闪身进小厨房,关上门,飞身跃上房梁。外头火光大盛,萧淑妃嘴里包着一口虾仁粥,拿着铁勺蹲下,躲在灶台后。

柳九九看了眼萧淑妃和南王,不慌不忙打开门,同周凌恒的近卫毛林打了个照面。

毛林一瞧是柳九九,忙抱着拳颔首,“原来是柳姑娘,大半夜的在厨房做什么?”

柳九九抓了抓后脑勺,说道:“那个…我肚子饿,顺道起来喂大花虎。”

毛林往黑黢黢的厨房瞅了一眼,疑惑:“姑娘为何不点灯?”

“…我这不是刚过来嘛,正准备点呢。”柳九九知道周泽暂时不会伤她,若她现在将周泽供出来,铁定又是一顿打。她这一身肉虽然厚,但也挨不住他那一脚踹啊,胸口到现在头疼着。

毛林闻言,微微颔首道:“姑娘早些回去歇着,后院狗洞不知怎的塌了一块,我等以为出了刺客,这才四处查看,惊扰了姑娘,属下有罪。”

“狗洞…塌了?”柳九九余光瞥了眼躲在灶台后的萧淑妃,终于明白,她是如何进的景萃宫。

——不塌才怪咧,萧淑妃那么大一坨。

她正色道:“你们先去后院守着,这里应该很安全,不用担心我。”

毛林同一干侍卫抱拳:“是!”随后纷纷退下。

等他们走后,柳九九点燃烛火,萧淑妃拿着铁勺缓缓起身,颇尴尬地看了眼她。

她用烛火照着萧淑妃,将她上下一番打量,见她白色的纱衣满是泥土,头上简单的发髻松松垮垮,摇摇欲坠。她疑惑,问道:“淑妃娘娘,你怎么在这里?”

萧淑妃拉不下脸面说自己来此的目的,索性胸脯一挺,指着房梁上的南王道:“南王怎么在这里?”她眼珠子咕噜一转,道:“好你个柳九九,深更半夜,你们孤男寡女,莫不是——”

柳九九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住。

周泽从房梁上跳下来,径自敲开锅盖,见里面还剩一碗虾仁粥,另拿了一只铁勺舀起来,当着两个女人的面儿喝了一口。周泽被侄子的两个女人看得有些不自在,端着碗,脸色一沉,声音冷厉:“看什么看,信不信本王剜了你们的眼睛!”

柳九九相信周泽说得出做的到,忙拉着萧淑妃转过身,在烧火的小板凳上坐下。她拿了帕子给她擦脸上泥土,“他跟你一样,来我这瞅吃的。”

借着微弱烛光,她握着手帕在水缸里蘸了点清水,轻轻替萧淑妃擦拭鼻头脸颊。萧淑妃脸颊擦破了皮,看着怪疼,她问道:“淑妃娘娘,你的头还好吗?白天真不是我推你下阶梯的。”

萧淑妃见她给自己擦拭脸上破皮伤口,有片刻愣怔。好半晌,她才仰着脸道:“唐贤妃那个贱人,今天若不是她在本宫身后扯了一把,本宫也不至于脑袋磕在石头上,晕过去!”

“啊?”柳九九手上一顿,有些惊讶,“你是说,你磕在石头上跟我没关系?”

萧淑妃仍拉不下脸,没好气儿的说了声“没关系”。

一旁的男人“哼”一声,不屑道:“你们这些女人,成日斗来斗去,有意思?”

柳九九几乎脱口而出:“你们男人何尝不是?”

周泽语塞,将手中碗重重朝案板上一掷,怒道:“你懂个屁!”

吓得柳九九脖子一缩,忙一把抱住肉厚膘肥的萧淑妃。周泽见柳九九那个胆小样子,顿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点使不上力。

萧淑妃本是陈国公主,平时骄横惯了,也不拿周泽放眼里。她担忧自己钻狗洞的事儿被其它人知道,因此丢了颜面,遂大着胆子同周泽打商量:“今夜我们来此的目的一致,也都来的不光彩,不如我们打个交换,你替我保守来景萃宫的秘密,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违背圣旨来这景萃宫,如何?”

周泽眉尾一挑,倒觉新鲜。

——死胖子跟他打商量?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柳九九见周泽一双眼睛要喷出火来,忙挡在二人中间打圆场,道:“今夜你二人没见过面,也没来过我景萃宫。你们不就是想吃吗?明儿起,我做三份饭,一份送去香凝宫,一份送去汉林别苑,如何?”

“本王没意见。”

周泽排去衣袖上的尘土,他可没打算在宫内杀人。

“本宫也没意见。”

萧淑妃在吃过柳九九的炖猪蹄后,觉着宫内御厨做的菜,简直是猪食!

景萃宫内查的严,萧淑妃这会回去是不太可能。柳九九索性将她给留下,等送走周泽那个瘟神,她拉着萧淑妃进了内殿,两人同睡一榻。

萧淑妃躺在榻上,侧过头看着这个下颚丰满,一脸福相的丫头,用手指戳了戳她胳膊,“喂。”

柳九九阖上的眼睛又睁开,扭过头看着她:“嗯?”

“陪本宫聊天,本宫认床,睡不舒坦。”萧淑妃叹了声气。

“聊什么啊?”柳九九睁大眼睛,盯着头顶的绣花帐子。

“聊陛下。”萧淑妃侧过脸问她,“你们是不是已经…”

这种问题柳九九不好回答,脸颊羞得通红。

萧淑妃轻“哼”一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本宫还会吃了你不成?本宫羡慕你,能得到陛下垂青。本宫十四岁入宫,从前也有一副苗条身材,后来成了这样,也没见陛下瞧我一眼。不过,本宫并不嫉妒你。”她说最后一句话时,莹亮的眸子里泛着点点星光,似乎想到了谁。

柳九九不知道她说这话何意,只是一想着萧淑妃是排骨大哥的女人,心里多少会有点不舒坦。但转念一想,她们可能会在这后宫中处一辈子,总不能天天斗吧?那得多累?

索性学得大方点,以后也不至于太过郁闷。她安慰萧淑妃说:“我喜欢排骨大哥,所以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如果我是你,我也不喜欢自己男人有其它女人。”想到此处,她竟然觉得自己很幸福,至少现在,排骨大哥只喜欢她一个。

想到自己是排骨大哥的中心,心里似泼了一罐蜂蜜,十分甜蜜。

萧淑妃坐起身,看着她:“喜欢?你喜欢陛下?”

柳九九望着她,突然从她眼底看到一丝同情。

萧淑妃翻了个白眼,嘲笑她:“你个傻愣子,居然喜欢陛下,你这下辈子甭想好过!”

柳九九觉得她这话讲得好奇怪,疑惑:“你…不喜欢排骨大哥吗?”

“我若是喜欢他,你觉得我不会悄悄毒死你吗?等日后陛下再领了其它女人回来,你会因为嫉妒,变成一个连你自己都不认识的女人!”她松了口气,躺下,用手枕着胳膊,咧开嘴笑:“唐贤妃那个死女人,曾经就因为陛下多看了张美人一眼,没过多久就把人给推进湖里,多好一个丫头,就这么没了。”

柳九九嘴巴微张,看着萧淑妃,辩解道:“不,才不会!排骨大哥不会再带别的女人回来。”

萧淑妃又给了她一记白眼,翻了个身道:“睡,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因为萧淑妃一番话,柳九九纠结的一宿没睡。

半夜里萧淑妃抱着她喊“四郎”,她被一块大肥肉压了一晚上,差点没憋死在床上。

接下来几日,周凌恒公务缠身,无暇顾及柳九九,只能从小安子嘴里知道些她做了什么,去了何处。

柳九九吩咐人将景萃宫院墙守得严严实实,让周泽再进不来。她每日会做好饭,让小安子给周凌恒送去,偶尔也会炖些汤,亲自送去慈元宫给太后。

丈夫和婆婆都得兼顾,这以后才有好日子过。这个,还是排骨大哥教给她的。

周凌恒的嘴被柳九九养叼,若不是柳九九亲手做的饭菜,他决不会动一筷。太后那边,也是对柳九九的饭菜欲罢不能,恨不能将她接来慈元宫住。

而周泽因为景萃宫守卫突然加强,再不能夜半翻墙而入,吃不到柳九九的饭菜,他急得直挠墙。萧淑妃几乎一到用膳的时辰,准儿会带着太监宫女来景萃宫,光明正大来蹭饭吃。

唐贤妃不知道这萧淑妃耍的是什么手段,隔岸观火的秦德妃也猜不出萧淑妃这是唱哪一出。

萧淑妃彻底沦落为柳九九的“脑残粉”,恨不能天天抱着她的大腿卖乖;就连她做的咸菜,萧淑妃都能夸个天上有地上无;但凡是在柳九九跟前,那个嚣张跋扈的萧淑妃,一准消失不见。

封后大典如约而至,柳九九顺风顺水当上皇后,几乎毫无阻碍。

稀奇的是,朝中大臣在朝堂之上反对过一次后,便闭了口不再说话。这让周凌恒忧心忡忡,朝中大臣如此反常,不是个好兆头。

封后大典当日,柳九九头戴繁重后冠,身穿青色花钗大袖襦裙。她身上的衣服层数繁多,层层压叠着,外面套着广袖上衣,繁杂的服饰倒是抵得住冬日严寒。她被景云扶上轿撵,被人从景萃宫抬至几个宫门转悠一圈儿,再至乾极殿。

因规矩,大婚前几日两人不能见面。周凌恒从轿撵上将柳九九牵下时,隔着金翠步摇,竟觉恍若隔世。

铲铲的手依然绵软,如酥如棉,柔软似无手骨。

他牵着柳九九走上八十八步石阶,同她并肩而立。柳九九长喘了口气,低头扫了眼石阶下跪着的那片黑压压人头,觉得很震撼。

她头一次见这么大阵仗,有些怯场。周凌恒紧紧抓住她的手,低声安慰她:“不怕,抬起头。”

她顿时有了几分底气,扬起一张小脸,耳边不断回荡着“我当皇后”了的声音。

皇宫内礼乐和鸣,百官朝拜。

“皇上万岁,皇后千岁”的声音震耳欲聋,柳九九有阵飘飘然。

繁重的金质后冠压得柳九九脖子发酸,微微一歪脑袋,头上坠下的金翠“叮叮”撞在一起。这快要断掉脖子和腿的一天,总算在洞房花烛夜同周凌恒喝下合卺酒中结束。

柳九九以为,接下来便可以搂着自家排骨王上榻睡个安稳觉,却不想还有一堆繁杂程序。乾极殿宫女太监纷纷朝北面跪,小安子扯着尖细的嗓子奏称:“礼毕——兴。”

一怔奏宣之后,宫女引周凌恒进东房,替他换掉冕服,伺候他穿上常服。内务府女官使唤宫女替柳九九卸下后冠,将脱干净扔进浴池。

被扔进浴池的柳九九发觉,这些宫女完完全全没拿她当主子伺候,却是拿她当衣服揉搓,将她给搓了个干净。最后再拿绸缎裹粽子似得裹起来,抬回榻上。

于是周凌恒换过常服回来,便瞧见柳九九被裹得跟个大粽子似得。他好笑地拍了拍柳九九的腹,问她:“舒服吗?”

柳九九瞪了他一眼,哼一声:“换你被裹成粽子,你看舒服不?”

“好,朕这就替你解开。”周凌恒伸手便要去解。柳九九“哎呀”一声打断,“别啊,那群宫女没给我穿衣服!”

周凌恒摸着下巴,坏笑道:“深得朕心啊!”说罢,将裹布一把扯开。他手里握着裹布打在挂床帐的金钩上,“叮铃”一声,金钩落地,喜帐“哗啦”一声垂落。

翌日一早,她醒来时周凌恒已经去了早朝。按照规矩,秦德妃、唐贤妃、萧淑妃都得一早来给她问安。景云和小安子改口叫她“娘娘”,三妃则改口称她为“姐姐”。

柳九九觉得好不真实,她一个人坐在景萃宫发怔。

她…她是怎么当上皇后的来着?

她到现在都觉着,这皇后当得云里雾里,太过于顺风顺水,就跟做梦似得。

第4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