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峡谷之上,大概已有百万兵士死于杀阵。北军,东军,鸩军,全都死吧,如此极好。”

“它已不是一头兽,它已化作杀阵。他们可以杀十头风邪兽,却无法杀死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

“杀阵本就难以破除,这个活杀阵被我注入了取自魔族的魔力,合九霄与伏羲之力也无法破除。只要他们体力撑的住,或许能等来援兵,才会有救。”

“但是前提是他们撑的住。”

“若撑不住,他们就带着双方三军的所有兵士,去往地府吧。”

“我却可以活下来。唯有我,以你凰羽的身份活下来。”

“只要能活着,我就还有机会。你就把心魄交与我,陪他们一起去死吧。”

十句话,十招过,凰羽的身体在颛顼的最后一击中平平飞出,跌落在地,努力撑起了半个身子,却无力站起。

颛顼在漫天大雪中缓步走近。凰羽的嘴角沁着血,抬起眼看着颛顼,神态平静得让人诧异。忽然露出笑容,哑声道:“颛顼,如果我告诉你我已没有心魄,你会有多失望?”

颛顼一怔,旋即道:“怎么可能?你的真身是凤凰,怎么可能没有凤凰心魄?”

“我若是将心魄给了他人呢?”凰羽的眼中流露出戏谑。

颛顼哈哈笑道:“你是为了拖延时间在信口胡说吧!心魄是你赖于重生之物,你怎么可能给别人!”一边说,手指一挥,一道厉风划破了凰羽的衣裳,露出心口处一片可怕的凹陷和伤疤。

看到这片伤疤,颛顼的脸色变了。厉声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放弃重生,把心魄给人?”

凰羽轻声笑道:“你的算计一向周密。可是这世上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尤其是与你不同的人,以你的想法,是无法理解的。”

颛顼诧异道:“若是这样,你将心魄给了谁?”

凰羽淡然道:“你不必知道。”

颛顼却道:“是她么?是九霄吗?”颛顼一边问,脸上露上不可思议的神情。

凰羽没有答话。

颛顼原本俊美的五官扭曲了。狠声道:“你这个疯子。”旋即眼中又一闪:“不,我不信。你是在使计骗我。这世上不可能有那种蠢货。”

话音未落,已是出手。手指尖端探出冰雪化成的利刃,深深剖入凰羽心口那道本就不成形状的伤疤。鲜血喷溅,凰羽发出一声闷哼,后仰倒在地上。

颛顼的脸上身上溅满了血,满面腥红,尤如地狱恶魔。血红着一对眼睛冲上前去,探手入凰羽胸腔,在那颗尚在跳动的心脏上再剖一刀。

没有期待中的泛着红色宝石光芒的心魄出现。凰羽的胸膛里真的只剩下一颗血肉之心,凤凰心魄真的不见了。

颛顼的嘴角露出惨淡的笑意,道:“遇上你这种千载难逢的蠢货,算我倒霉。”

站起身来向谷口跑去。疾风利雪还在继续,峡谷之上的青帝和九霄必是还没有破除风邪兽之阵。他还有机会逃脱。

他没有留意到,身后那个满身是血的凰羽,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冰冷的空气中突然扫过一阵热浪,重重冲击在颛顼的背后,冲得他腾空飞起,重重跌落在地。抬起头来时,只看见漫天漫地的火焰。

【第81章网版结局】

颛顼不知道火焰是从哪里来的,依何而燃,只是凭空就一团团地爆燃、弥漫、吞噬,空中的飞着的雪片在火中先是变得火红而晶莹,然后迅速融化,发出嗤嗤微响,脚下的雪地瞬间融化成河,雪水又在眨眼之间被这大火烤得滚沸。

颛顼一时搞不清状态,急急捏了个避火诀,却发现根本起不了作用,他的衣角发梢也在冒起火舌。在剧烈的烧灼感中,他远远看到凰羽在火海中静静站着,烈焰从他的身体喷薄而出,如火龙呼啸而飞。

颛顼猛然顿悟。

凤凰涅槃。

凰羽竟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涅槃。

烈焰随着风阵中的狂风,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整个峡谷。所有能燃烧的,不能燃烧的,都化作火焰。

在人间的传说中,凤凰会承载着这一世的所有不幸和恩怨在烈火中*,以生命的终结换取人间的祥和幸福,在舍弃肉身的痛苦中获得更美丽的重生。

涅槃之火不是凡火,是凤凰的身躯所化,以凤凰之血成焰,具备焚毁一切的力量,即使被施了术法的冰雪也会熔化。风阵仍没有止息,却因为卷进了涅槃之火,由冰雪的炼狱变为了火的炼狱。狂啸的风将火焰铺天盖地的卷开,无可阻止,疯狂蔓延,仿佛要把整个世界焚毁贻尽。

颛顼放弃了逃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燃起了火苗,瞬息之间席卷全身,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身体被烧焦的声响。他的最后一眼,看到凰羽站在远处的火焰之中,整个人变成了透明的流转着金色华泽的影子,身上的血迹和伤口全都不见,那样耀眼夺目,金辉熠熠,若这火海也不能消抿的最灿烂的霞光。

那是凤凰的魂魄,化出了他最华美的模样。

他没有看一眼挣扎的颛顼,只仰着脸望向峡谷之上,唇角轻扬,他的脸上现出一个欣然的笑意之后,金色薄光般的身形攸忽散去,流火如云舒展,无迹可循。只有那漫天火海,烈烈不熄。

风阵的疾风把涅槃之火迅速地卷到了峡谷之上

九霄与青帝正与邪风兽苦斗,忽见天空一片血红,回头一看,但见火焰自峡谷中狂啸而来,峡岸万千伏尸瞬间化灰,两人均是一愣,以为是地狱业火烧到了天界。

那邪风兽已无生命,只余嗜杀之性,见火焰滚滚扑来,更加狂怒,掉头迎着火海扑了过去。

青帝喊了一声:“撤!”飞身向后撤去。

九霄却没有撤走。只觉得那火色烈烈扑入眼中,灵魂仿佛都被吞噬。一拧身,就朝着火海冲了过去。鸩军见鸩神冲向火海,毫无二话地以赴死之势跟着冲了过去。青帝大惊,返身去追她。

九霄的去势却是甚猛,眨眼就要投身火海,却在最后一瞬突然折回了,一边后撤,一边嚷着“放开我放开我”,四肢的动作也有些僵硬别扭。青帝旋即明白是罂粟在千均一发的时刻控制了九霄。他冲过去,帮着罂粟抓住了她,强行将她带离。彼时火舌已袭到身边,二人的衣服都被大片烧焦。青帝从火焰给皮肤带来的灼痛感知道这火不是普通的火,但一时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

随着两人撤离,两军兵士也跟着迅速撤退。

身后,邪风兽与火海撕斗,风兽本是风系,与火相缠,更助火势,激起狂怒的旋风,赤红风柱直冲九天。漫天杀人雪片纷纷化为水汽,只余下狂风依旧肆虐,却不再伤人。

只是这火势更迅猛了,风与火撕扯着引燃了周边森林,火势迅速蔓延。饶是东军和鸩军的兵士撤得匆忙,也有队尾的兵士不幸没能逃出来。

邪风兽的力量在火海中渐渐耗尽,被火焰彻底吞噬。大火却不能止熄。涅槃之火必要烧尽一切可烧之物才能熄灭。整片森林都渐渐被吞没,任谁也不能阻止火势。火光映红了北方天界的天空。飞禽纷纷迁移,走兽跑不及的,就成为这场战役的祭品。

为了不让整片大陆陷入火海,天界诸神纷纷赶到出手援助,联手以灵力在森林边缘做隔离屏障。大火烧了十天十夜,直到整片森林化为灰烬才慢慢止熄。地上仍到处明灭着未熄的炭火,焦木枯朽,青烟弥漫。

罂粟终于放了九霄进入这片黑色的森林残骸。九霄脚步踉跄地冲进去,脚踏在赤红的余烬上,鞋底烧焦,脚心灼烂。耳边罂粟叫道:“你倒是驾个云啊!要不就扑个翅啊!脚烧坏了啊蠢货!”

九霄双目赤红,一把揪下耳边的罂粟摔在地上,罂粟的花瓣顿时被灼黑,痛得嗷嗷直蹦。青帝从身后赶来,拾起罂粟,然后搀起九霄的手臂,将她带上半空。站在云团之上,青帝想让她坐下给她包扎一下灼伤的脚,她也木木地整个人僵着没有反应,他暗叹一声,只好作罢。

罂粟被青帝暂时别在了衣襟上。兀自恼怒地碎碎念:“我不是为了你好吗!那天你若跑进火里去,只会是同归于尽的后果!这涅槃之火,就算是上神我的躯壳厉害,也是抵挡不住的!那身体原本可是我的!给我烧没了你赔的起吗!还有鸩军,鸩神投身火海,鸩军势必跟着冲进去,你是要令我鸩军全军覆没吗!…居然敢把我摔进火里!…”

九霄转头瞪过来,面露杀气。青帝急忙按着她的肩安抚,对着罂粟道:“您先闭嘴好吗。”

罂粟也怕九霄疯起来将她再扔进脚下森林的余烬里,又怒又憋屈,转为苦巴巴的哼唧:“哎哟我的花瓣,全都烧焦了…”

九霄也不再理她,默默望着前方,面色沉寂。

大火难以阻燃的时候,天界诸神不远万里赶来救火,炎帝也来了。救火的间隙里,他找到了被罂粟以花丝捆在椅上的九霄。坐在她的对面,把凰羽以心魄做药给她的事简略地告诉了她。

九霄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尽管炎帝怕她受刺激,已尽量简略地叙述。她还是感觉到了心口一刀一刀削割般的疼痛。

那是来自过往时光里,凰羽曾经历经的痛楚。

百草谷的百日之中,凰羽每日里经受那样的剖心之痛后,把自己的心魄装在药罐里,捧在手中,假装成药童毛球,把药喂进她的口中,修补她那千疮百孔的心脉。

那个时候她看不见,对毛球也并没有十分上心。此时却清晰地记了起来。她在黑暗中时,他对她默默的引导。夜里他就伏在床侧睡着,睡得沉时,脑袋会抵在她小腿的一侧。他搀扶她时小心的触碰。甚至他的脚步声,他在她近处时衣料发出的窸窣声,他身上总是带着的清淡药气。

所有的细节,都记了起来。

她还记得为了与余音周旋,当胸踢了毛球一脚。那时他胸口的伤口总是开裂不愈的,被踢之后不知是怎样的疼痛和惨不忍睹。

看到她被回忆携住,闭着眼,痛苦地佝偻起身子,罂粟有些不忍,暂时收回花须给她松了绑。实际上她浑身的力气如被抽空了,连站起都不能,别说逃跑了。

炎帝道:“唉,原来他没跟你说啊。他为什么不说呢?我看的出来,他虽犹豫,还是愿意把事情告诉你的。他那样做也是为了换回你的心意,为什么到最后都没有说呢?”

他为什么没有说?

九霄睁开眼睛,眼底一片茫然。昔日的几句对话跳进脑海。

——他说:“如果,他尽力赎罪了呢?”

——她说:“世人总以为不管怨有多深,总能设法偿还,实在偿还不了,还可以死谢罪。可是偏偏有些事,是死也解不开的孽。怨自己或是怨天怨地怨命,都没有用。就算是所谓的以死谢罪,也像一个笑话。”

——“说起那个死去的无烟,我倒与她有些渊源。她有话让我转告你。”“她说,去销影池看一看,你会明白。”

九霄如垂死之人,捧住心口,脸埋进膝盖。

是她亲手断绝了他的最后一线希望。

她本以为,失去的孩子的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既然承受了,他也应该承受。

可是她是以受害者的身份,他只能以凶手自居。

所以她撑过来了,他的内心却已全部压垮。

她以为他能像她一样承受得住。

他却没有。

炎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不要自责。这是他的宿命。不是你的错。”

她忽然抬起了头,眼眶暗红而干涸。拉住了炎帝的袖子,哑声道:“炎帝,您是这世上最高明的医者,您是有办法的吧?就算是没有心魄,也有办法让他复生的吧?”

炎帝沉默一阵,还是只能说出真相:“我没有办法。”

“那,从我身体里把他的心魄取出来呢?您可以剖开我,烧化我,怎样都可以…”

炎帝道:“不要乱想了。凤凰心魄已化入你的心脉骨血,就算是杀了你,也取不回来。这场大火原是凤凰涅槃之火,他是以肉身化火,必然不能留下半片残骸。没有心魄,没有肉身,再强的神族,没有任何依附做引,也是无法复生的。”

她扯着炎帝袖子的手绝望松开,神智昏迷,整个人歪倒下去,一直守在旁边的青帝急忙接住她,抱到床铺上去,替她盖好被子。

看一眼昏睡的人,回头对炎帝道:“她已数日不眠,这样睡一会也好。”

炎帝点点头。看了一眼跳到九霄身边的罂粟花头,有些奇怪:“那个花精哪来的?”

青帝淡淡道:“是她原先养在碧落宫中的罂粟花精,对九霄十分忠心。”罂粟的身份还是尽量地保密下去吧。

炎帝忽然记起一事:“对了,那个余音,前几日逃走了。”

青帝诧异道:“余音跑了?”

炎帝道:“我看他自上次险些被颛顼灭口后,颇有些看破世事的味道,给他治好伤后,也就没有关押他,就让他在谷中做些切草碾药的活,也是希望他能在平凡中悟到些做人的道理。他一直做得勤勤恳恳的,我疏忽了监管。没想到让他瞅了个空隙,以笛声催眠看守他的药童,溜了。”

青帝道:“颛顼已亡,到外面也是流浪无所,他跑出去干什么呢?”

炎帝道:“不管他去了何处,但愿能从此醒悟,甘愿平静渡过余生。”

青帝点头。

炎帝回头看了一眼昏睡中的九霄,又看一眼青帝。道:“你要多给九霄一点支撑。伤痛总会随着时间淡化,都会过去的。”

青帝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目光清澈坚定:“我会等她。”

九霄在昏沉中渡过了几天,大火止熄后,终于得到允许能进到森林中了。青帝扶着她的手臂,将云头落在那片峡谷之中。峡谷内是一样的一片狼籍,四处焦黑,没有半分生息。九霄茫然沿着峡谷走去,不断张望,入目却只有残废的枯槁。受伤的脚在身后落下一串血渍的脚印。

她突然听到了沙沙的雨声。眼睛亮起光彩,仿佛死去的水潭瞬间漾起波澜,拔腿向前奔去。

一片孤零零的雨云和月湾水潭出现在前方,云和水潭之间有雨线不断落下。

雨牢!这个雨牢果然特异,不仅抵过了风阵,还抵住了涅槃之火!有个人浸在潭水里,只露个脑袋在外面,一动不动。

九霄唤了一声“凰羽”,嗓子因心火而伤,只发出嘶哑的低唤。跌跌撞撞冲上前去,想也未想,一头就撞进了雨牢之中,完全感觉不到雨线淋身带来的万箭穿身之痛,扑上去将那人抱在怀中。

这时看清了此人的脸,竟是问帛。她被困在里面整整十日,已然被雨牢之苦折磨得奄奄一息,却是躲过了风和火的两大劫难,活了下来。

青帝在外面以灵力破除雨牢封印,雨水停歇,乌云散去,将水中二人拖上岸来。九霄满以为是找到了凰羽,没想到却是问帛。能找到问帛也是欣喜的,原还以为她早就丧生在峡谷中,没想到还能寻回她。

青帝以灵力注入问帛的百汇穴,过了一会,她悠悠醒转。眼神慢慢聚焦,落在九霄的脸上。“上神…”她的眼中闪过光彩,“您没事吧?”

九霄答非所问:“你看见凰羽了吗?”

“我看到凰羽尊上身上突然冒出火来,天地都点着了,颛顼也被烧化了,凰羽尊上后来变成一道金光,散了…”

九霄只觉得天地之间一片灰暗死寂。

*

十年之后。北方天界千里莽林化做的一片焦土上,依然是黑枯枯一片。地下厚厚的灰烬底下,却有新芽悄然破土而生。

这片森林的废墟深处,不知是谁搭了一座茅棚。

清晨时门吱呀一响,一名黑裙女子走了出来。黑裙的袖口领襟滚着暗红纹绣,低调而奢华,耳边别了一朵大红罂粟,衬得容颜惊华绝艳。虽是居茅庐,着暗衣,神态平静淡泊,却掩不住绝世风华。

她正是鸩神九霄,现在也是这北方天界之帝——黑帝。

黑帝九霄。

鸩神与青帝联手平颛顼之乱,功绩赫赫,威仪三界。天帝让九霄来继任黑帝时,她没有推辞。她愿意守住这片凰羽用生命换来的伤痕累累的土地。

也抱了一个渺茫的心愿:从这片焦土上,把他找回来。

十年里,她在焦墟里搭了一座茅庐,当成了史上最简朴的黑帝神殿。她几乎踏遍了整片黑色焦土的每一寸。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凰羽心魄失却,肉身化去,魂飞魄散,去哪里找寻?上一次他涅槃遇劫,虽是魂魄散落,却是有肉身和心魄来助他复生。这一次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寻得那魂魄的碎片,又能做什么?

这些话,是耳边这朵罂粟哼哼唧唧不知碎碎念了多少遍的话。

前世的无烟曾为找寻凰羽的七魂六魄奔波了三百年。今世的九霄仍记得他魂魄的气息,她一直自信能找寻得到。然而十年间居然是半点感应也没有,凰羽的魂魄消失得无踪无形。难道真的是魂飞魄散了吗?

她拒绝所有不愿相信的信息。对罂粟的嘀咕淡然回应:“我要寻他回来。他还欠我一句话呢。”

那年雨牢之中,凰羽对怀中捧着的鸩鸟说:“有句话替我捎给九霄…”后来又说:“算了。”

什么啊,他说算了就算了吗?说了一半又收回,有没有问过她九霄答应不答应?

对于她的这种思路,罂粟中肯地评价道:“你这是病,得治。炎帝什么不懂?他都说过没有办法让凰羽复生了。”

“他可能懂得也没那么多。”九霄为了一已私心,竟不惜诋毁炎帝的声誉。

罂粟恼火道:“你做这种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事,究竟要做多久?”

九霄淡淡道:“你再啰嗦,我就刨个坑把你埋在灰里。”一边说,一边真的用脚尖在地上的灰土里碾开一个坑。一点小小的嫩绿出现在坑底。

她蹲□子,出神地看着那枚绿珠般的小芽。“你看,发芽了。”她说,“这被烧成死地的森林都复活了,他也能。”

罂粟不再讲话。

风掠过九霄的耳边,带着焦土的味道和一缕微不可闻的新生的气息。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