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墨见少爷吃着那新奇点心,嘴角含笑,忍住好奇,“少爷,这里头是什么好吃的?您也赏小的两口?”

方稚桐闻言,抬眼瞪了奉墨一眼。

奉墨缩了缩头颈。

汤伯这时进得亭内,“方少爷,您看,时间不早,小老儿这便要收摊了…”

方稚桐望望自己手中的竹筒,“汤老丈,你看,我还没吃完呢。”

汤伯见小姐站在亭外烈日下,遥遥等着自己,并无催促之意,他却是心疼小姐的,遂道:“这竹筒便送予方少爷了。”

“如此便多谢老丈了。”方稚桐嘴角噙笑,道。然后在亭内,注视着亦珍与汤伯主仆二人,有条不紊地收了茶摊,将一应物事俱稳妥地堆在鸡公车上,扎好了,吱吱呀呀推着离去。

他在亭中,捧着竹筒,看着亦珍单薄窈窕的背影在烈日下愈行愈远,只觉得她这样实在是太辛苦了些。

“少爷,我们该去谢公子家了。”奉墨在一旁提醒他。

方稚桐按下心头隐隐浮起的念头,拿扇子轻敲奉墨额头,“知道了。”

奉墨呲牙咧嘴地抱头鼠窜。

次日晚间,吃过饭,亦珍正与母亲曹氏在院子里散步,招娣从外面回来。先到夫人小姐跟前叩头谢恩销假,随后双手奉上从家来带来的土仪。

“这是婢子阿娘自己做的咸笋,晒的马兰头干,带回来给夫人小姐尝个新鲜,请夫人小姐莫嫌弃。”招娣站在院子里,脚尖上还沾着一路走来带的泥尘,下意识地两只脚来回地搓着。

曹氏示意汤妈妈接过招娣带来的藤篮,“谢谢你,招娣。我很喜欢。”

曹氏招手,叫招娣近前来,细细看了看,“比刚来那会儿高了,也壮了。以后每两个月放你两天假,想回家看看,或者逛逛草市,都由你。”

招娣见自己放假一事在夫人跟前过了明路,高兴得跪下来给夫人连磕了三个头:“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曹氏轻笑,“真是个实诚孩子,快起来罢。一路走回来,累了罢?赶紧下去休息罢。”

哪料招娣摇头,“不累,是婢子爹爹赶着驴车送婢子进城的。”

曹氏听了,笑容加深,汤妈妈赶忙上前,“就说你是个实诚的,夫人这是体恤你,好叫你回屋休息呢,傻孩子。”

招娣这才恍然大悟地“哎”了一声,蹬蹬蹬大步流星地出了曹氏的院子,回小姐屋里去了。

亦珍见母亲心情极好的样子,忙在母亲跟前凑趣道:“母亲,女儿也要放假,在母亲跟前守着,或是去逛逛草市。”

曹氏闻言拧了她的鼻尖,“这也有你吃醋的?”

汤妈妈在一边敲边鼓,“小姐想去逛草市?夫人就让小姐去看看罢。”

曹氏见女儿满脸期待,遂点了点头,“下个月草市的时候,叫招娣陪你一起去罢。”

“女儿在此先谢过娘亲了。”亦珍毕恭毕正地向曹氏施礼,很是贤淑温婉的模样。

曹氏见了,心道:“倒是能骗骗不知情的人,看着也很有一番小姐气派。可惜内里是个又犟又有主意的,也不知怎样的人家才能看得见内中的好来。”

第三十六章 一片天空(5)

亦珍又在母亲跟前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回了自己屋里。

招娣见她回来,殷殷上前伺候。

亦珍观她表情,想是回家还顺利。

招娣想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果然等主仆二人都歇下了,亦珍睡不着,引着招娣说话,便将此番回家的见闻,细细说给小姐听。

“婢子的爹…已经纳了村东头的小寡妇做妾。”招娣小声说,大抵也知道和未出嫁的小姐说起这些来未免有些不妥。

亦珍先是一愣,心道怎么会纳个寡妇做妾的?

外头招娣很快为她解惑,“那小寡妇是个能生的,她家男人在世的时候,三年生了两个儿子。后来她男人出海跑船死在海上了,她婆家嫌她命中带煞,克夫克子,将两个孩子强夺了去,把她休出门来。她爹娘已经去了,两个哥哥嫂嫂都不肯收留她,外头传她是个命里带煞的,没人敢要她。”

亦珍奇道:“你爹竟不怕么?”

“我爹想要个儿子想疯了,如何还怕这个?”招娣在外间苦笑,“反正是个妾罢了。”

停了停,又继续道:“我这次回去,她已经大着肚子了。阿娘高兴疯了,逢人便说这次一看就是个孙子,肚子是尖的,屁股是窄的…”

招娣猛地省悟过来,“看我,竟跟小姐说这些没用的。”

“无妨。”亦珍倒真不在乎这个,反正母亲与汤妈妈也从来不在她跟前耳提面命,她只当没这些规矩。

招娣在外间榻上嘿嘿一乐,到底还是换了话题,“夫人和小姐给婢子的银子还有月钱,我一半给了娘,一半给了姐姐来娣。妹妹带娣还小,那银子放在她手里,我怕要给阿娘搜刮了去。”

招娣轻轻一笑,爹爹娘任由阿娘把自己给卖了,其实家里同她再没有关系,可是她心里总还是惦记着那个家,惦记着偷偷省下一口野菜饼给自己的姐姐来娣和奶声奶气喊自己阿姐抱的带娣。

她跟在小姐身边吃穿不愁,攒下来的月钱不少,正好可以给姐姐来娣和妹妹带娣做傍身用的过河钱。

“我对爹爹娘说了,我会在小姐跟前好好干活,请他们…别再为了钱把带娣卖了。”招娣声音低低的,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

然而亦珍几乎能预想得到,等将来招娣爹新纳的妾生了孩子下来,家里多了两张嘴,只怕屋子日也渐逼仄,用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免不了会再生出卖女儿的心思来。

这种事,只消做过一次,往后便熟门熟路。家里没钱了,不想着如何找个活计,多赚点银子,反而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便是:反正家里还有个赔钱货!招娣的阿娘如是,十五那日她们去西林禅寺还愿,回来的路上,遇见的那个当街殴妻卖女的男人,亦如是。

女子在他们眼中一无是处,活着浪费空气口粮,死了还浪费寿衣棺材。偏偏他们顶顶看不起的女子,当他们潦倒落魄穷途末路的时候,又可以毫不愧疚、理直气壮地卖出去,换了银子来,或去吃去喝,或去嫖去赌。

何其荒谬?

这样一想,亦珍心里头那隐隐约约的念头,便仿佛将要喷涌而出似的。

外间招娣久久不闻小姐的声音,有些忐忑,不知自己哪句话惹小姐不快了。

“小姐…”

亦珍如烟般地浅浅一叹,“你是个好孩子,招娣。”

招娣听了,轻轻笑。小姐才多大年纪,偏这话说得无比感慨,打骨子里透出来的沧桑。

“小姐…你真好。”

亦珍闭上眼睛,心中的念头从小小的萌芽,茁壮成挺拔的大树。

次日亦珍禀过母亲,带着薄礼,前往丁娘子家中拜访。

门上接过拜帖一看,是余家小姐,忙往内里通传。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丁娘子身边的婆子便亲自到门口来迎接。

“余小姐,快快里边请。不知小姐今日前来,怠慢小姐了。”那婆子面善嘴甜,能说会道,“老夫人本打算过两天去小姐府上的,不料小姐今日却来了,老夫人好生欢喜。”

婆子将亦珍主仆引进丁家的花厅,“老夫人您看,余小姐来了!”

亦珍上前见礼,并奉上自己带来的四喜点心攒盒。

“这是自家做的点心,不成敬意,还请丁婆婆笑纳。”

丁娘子身侧的大丫鬟上前接过攒盒。

丁娘子向亦珍招手,“余家小娘子,上前来。”

亦珍走到丁娘子跟前,丁娘子拉了亦珍的手,然后向大丫鬟与婆子点点头,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便悉数退下,招娣也被带出了花厅,只余她二人在厅中。

丁娘子笑容慈霭,眼里流露出看遍人世沧桑后的淡定包容,“老身原想着多给小娘子几天,容小娘子深思熟虑以后,再登门听取小娘子的答复,不过小娘子今日既然来了,想必已经有了答案了罢?”

亦珍轻轻放开丁娘子的手,站正身体,深深敛衽。

“亦珍多些丁娘子厚爱,只是恕亦珍不能接受您的一番好意,还请您原谅则个。”

丁娘子连忙伸出双手,扶着亦珍的双臂,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丁娘子脸上非但没有一点不快,甚至还带着和煦的微笑。

“不知小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亦珍想起自己也问过招娣同样的问题。

“实不相瞒,小女的母亲如今身体欠佳,盖因早年操劳过甚之故。小女想多陪在母亲身边几年。小女亦无甚远大理想,不过是想凭着自母亲处习得的一点易牙之艺,开间小小的食肆,赚两个辛苦钱,供一家人衣食无忧罢了。”

丁娘子轻叹着拍拍亦珍的手背,“老身便说你是个好孩子。”

丁娘子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容貌尚算出众,又能织得一手好布,慕名而来上门提亲的人,简直踏破丁家的门槛。当时自己若是依了父母只命,媒妁之言,想来凭着一手织布的绝技,嫁人之后,日子也能过得极好。可是,那又怎会是她想要的生活?

不懂得她的辛苦的人,只会拿着她日夜辛苦赚来的银钱去肆意挥霍罢了。所以她当年离经叛道地提出一个要求:前来求娶她的男子,若谁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学会织布,她便答应这门亲事。

要求一出,顿时令许多慕名而来的男子望而却步。

于他们而言,坐在机杼前,素手纤纤,盈盈起落间,洁白棉絮似雪纷扬,柔软梭布如水缠.绵,看起来何其赏心悦目,然则教他们亲身一试,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只有丁郎——丁娘子忆起已经辞世的相公——不但才貌双全,而且心地善良,并不低看她一等。见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并未似其他人般退缩,反而微笑着对她谦和道:还请丁娘子不吝赐教。

她当时一见,心中已暗暗欢喜。丁郎又绝顶聪明,果然一炷香内便学会了织布技艺,虽则并不熟练,却好过那些望而却步的求娶者无数。

她与丁郎就此订下鸳盟,成亲之后,妇唱夫随,携手同织,亦可算是一段佳话。

如今看见余家小娘子,她仿佛又看见当初的自己。

“余家小娘子可想好了?”丁娘子最后问亦珍。

亦珍郑重点头。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日鲜明过一日,昨夜终于形成完整雏形。

她还不曾对母亲说起过,可是她却愿意对面前这位传奇似的丁娘子袒露自己的心声。或许是因为,丁娘子能人所不能,凭一己之力,改变命运之故。

亦珍隐隐相信,她的念头在旁人眼中,也许离经叛道,然在丁娘子眼中,必不是什么不可接受之事。

果然丁娘子闻言,拍了拍她的手背,“既然如此,老身总是欠着小娘子一个救命之恩。今后若有老身能助小娘子一臂之力处,还请小娘子不要拒绝老身才是。”

亦珍微笑,向丁娘子福身为礼。

自丁娘子家出来,招娣好奇地问:“小姐在里头同丁娘子说了什么?这一路都如此开心。”

亦珍笑眯眯地,微微抿唇,不语。

招娣见小姐一副不打算说的样子,倒也不追问。

等回到家中,亦珍到母亲曹氏屋里,禀过自己去丁娘子家中的前后经过,并老实向母亲承认,“女儿已经婉拒了丁娘子的提议。”

曹氏心中早已隐有预感,只是亲耳听女儿承认没有接受丁娘子收她为徒的美意,难免有些失望。然而心中另有角落,暗暗欢喜,女儿出阁前,能在身边陪她些时日。

亦珍不知母亲心中矛盾,她全副心思,都被脑海中的念头占据。

仿佛原本狭小的院落,蓦然拓宽,抬头望去,尽是一片广阔无边的天空,而她是那展翅将飞的雏鹰,蓄势待发。

第三十七章 一团乱麻(1)

到得七月末,天气日渐凉爽。

三年一度的秋试在即,整个县里都充满了乡试前的紧张气氛。

有钱有势的人家,每日里滋补调理的吃食如流水一般送进少爷们的书房里去自不必说,便是那些日子过得极拮据的,也想放设法做些有营养的吃食。一时之间,禽蛋鱼肉,无有不涨的。

方稚桐每日被父亲方员外拘在书房内温习功课,更被勒令不得踏出家门一步。霍昭谢停云查仲直三人亦是如此。只能通过三人的小厮,相互传信,彼此鼓励,相约等过了秋试,一道外出游玩。

这日奉墨从外头回来,便在栖梧院外头碰见表小姐的丫鬟芣苢,正端着个瓷盅,要往院子里去。

栖梧院看门的婆子见是表小姐身边的得力丫鬟,不好明拒,只能软和着口气对芣苢道:“二少爷正在书房温习功课,老爷吩咐下来,任何人不得打扰。芣苢姑娘您看…”

那芣苢生得娇小玲珑,一张甜甜面孔,便是一板脸,也不教人生畏,只浅笑着对看门的婆子道:“妈妈,这是我家小姐亲手炖的虫草枸杞乳鸽盅,最是温补不过,须趁热吃才好。我家小姐正是怕她来了,表少爷还要出来迎接,耽误了表少爷读书,所以才派了奴婢来。妈妈看看,是否行个方便,让奴婢进去,将我家小姐的一片心意,亲自送到表少爷手上…”

看门婆子正自为难,一眼看见奉墨打外头回来,两只小眼睛一亮,“嗷”一嗓子喊了一句,“奉墨,你来得正好!”

奉墨暗叫倒霉,怎么就叫他碰上了呢?随后扬个笑脸,迎上去,“芣苢姐姐。”

一边叫着,一边在心里嘀咕:名字起得如此拗口,车前草便车前草,叫什么芣苢?!

少爷第一次听说表小姐身边的丫鬟叫芣苢,蒹葭,飞蓬,先是一抿唇,随即以手成拳,捣在口鼻前头,闷咳了两声。回头才告诉他,这三个名字俱出自诗经,都是草木的名字,尤其芣苢、蒹葭二人的名字,一个乃是车前草,另一个则是芦苇,都是极不起眼极普通的野草,漫山遍野随处可见。

奉墨一听,便觉得表小姐是个容不得人的。芣苢蒹葭长得虽不是顶美,但都是一副生来带笑的模样,很能使人心生好感。表小姐给她们起这样的名字,无非是要教旁人知道,这些丫头,都是野草,如何能比得上她这尊贵的娇花。

这会儿见芣苢捧着滚烫的汤盅,指尖烫得都微微红了,于心不忍,却也不能违背了老爷的吩咐,便笑,“芣苢姐姐若是放心的话,就交给小的罢,由小的替姐姐送进去,一定送到少爷跟前。”

芣苢一双妙目往奉墨身上望了一眼,微微停一停,笑着露出一边虎牙来,“那就麻烦墨哥儿了。”

说罢将手中的汤盅递了过来。

奉墨双手接过汤盅,果然还是滚烫滚烫的,他几乎端不住,差点松手扔在地上。

还是芣苢眼明手快,替他托住了汤盅的底儿,“墨哥儿小心,别洒了。这可是我家小姐炖了两个时辰的。”

奉墨讪笑,“我晓得了,芣苢姐姐。”

随后拿汗巾垫了汤盅,小心翼翼进了栖梧桐院。

书房外,奉砚守在廊下,掇了张小杌子,坐在廊柱边上,正在给少爷纳鞋底。眼看秋试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家中气氛凝重,人人都低声细语,惟恐惊扰了少爷。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婆子,早早被奉砚打发得远远的,无事不得往书房跟前凑。若是哪个敢在院子里随意嬉闹喧哗,不问因由,悉数拖到夫人跟前,由夫人发落去。

闻得脚步声,奉砚停下手上的针线活,抬起头,看见奉墨捧着个白瓷盅走近,忍不住抿了抿嘴唇,这才低声问:“表小姐送来的?”

奉墨点点头。

奉砚翘起嘴角,笑了笑,“表小姐有心了。”

这也就是她在少爷跟前伺候着,若是叫奉池见了,还不定要说出什么话来。

奉池原本盘算得极好,叫她老子娘趁给老夫人拜寿送贺仪之机,求老夫人恩典,在夫人跟前过了明路,开脸做少爷的通房。

可惜老夫人再喜欢她,她也只是方家的婢女,生来就是下人。她老子娘在老夫人跟前再得意,也不能与少爷的前途相比。

奉砚后来听老夫人跟前的祝妈妈说,老夫人没说许,也没说不许,只说秋试在即,桐哥儿的全副心思都在应试上头,旁的事,先搁一搁再说。倒也没明着回断奉池的老子娘。

但奉池整个人却一下子蔫头蔫脑起来。没能趁老夫人高兴,将通房身份过了明路,再过两年她年纪大了,还能有什么好出路?

奉砚有点可怜奉池。可是,谁又来可怜她?那点子可怜便都收了起来。

只是最近奉池没事就躲在自己屋里偷懒,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去。即使她不说,也自有人会告到夫人跟前去,不必她去做这个恶人。

奉砚朝奉墨点点头,“快进去罢,少爷刻把钟前问起过你。”

奉墨忙双手捧了汤盅,由奉砚上前替他推开门,他抬脚进了书房。奉砚仔细地又将书房的门阖上。

方稚桐正在按先生东海翁拟的题目写策论,见自己的书僮进来,便顺势搁了笔,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成日坐着写写写,人都僵了。”

也不去看奉墨捧着的白瓷盖盅,只一股脑问:“我要的东西,可带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奉墨将白瓷汤盅顺手搁在书房窗前的,黄花梨三弯腿雕云纹方香几上头,然后从怀里摸出个还温热着的油纸包来,双手奉到方稚桐跟前,“少爷吩咐的,小人一刻不敢或忘,从谢少爷家出来,就直奔谷阳桥去了,不敢有一丝耽搁。少爷您摸摸,现下还是热的呢。”

方稚桐接过包得四四方方的油纸包,果然触手温热。他并不急着展开,先问:“她——生意看起来可好?”

奉墨压低了声音,“生意红火极了,新出的黄金糕供不应求,有那吃客天冷了,自己不来,特特打发了下人来,只为买一块她家做的黄金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