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人来找夕末,那陈姨娘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那婆子咬定夕末已经死了,关系到一条人命,陈姨娘或多或少总要给些交代。

裴家上下,想看见陈姨娘倒霉的无外乎段氏与李姨娘,李姨娘今天一天都没露过脸,听说是与管事娘子查账去了。

那便是段氏了,臻璇想到这里,刚要开口说,猛又觉得不对劲。

段氏如今管着长房上上下下,又是个爱护脸面的,出了这么个岔子,她的面子是第一个过不去的,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加要形象的马老太太。段氏清楚地晓得今天李老太太与臻璇会过去,还故意唱这么一出让马老太太不痛快,岂不是更损了她在马老太太心中的地位,到时候别说是重新把臻德接回身边养,怕是连手上管的事都要被马老太太分一部分给曹氏去了。

如此亏本的生意,段氏是绝对不会做的。

“是李姨娘吗?”臻璇的声音透着几分不确定,“她不怕大伯母生气?”

李老太太的目光里透着几分赞许,替臻璇解惑道:“她应该是最最晓得你大伯母脾气的,便是查到她头上,也应该想好了怎么说服你大伯母。”

“那大伯祖母那儿呢?能糊弄过去?”臻璇追问着。

“傻孩子。”季氏摇摇头,慈爱地看着臻璇,道,“连我们都明白的事,她老人家怎么会不明白。说到头了也是他们长房的事儿,我们插不上手也根本不用去管这事,只在心里弄弄清楚就行了,到最后怎么样,且先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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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修

第四十章 求签

第二日,臻璇起了早,与臻衡一起用了早膳之后,去了族学。

原以为来得不算迟,可一进去,就瞧见臻琳、臻琪与臻环都在了。

臻琳见她进来,赶忙招招手,笑着道:“好久没见七妹妹了。”待臻璇坐下后,她才小声道,“昨天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没见着你。”

说起昨天的事,臻琪嗤笑了一声,打开了话夹子:“昨天下午我可听说了,那婆子好会闹腾,竟然把我们庆荣堂闹了个鸡飞狗跳,连祖母都生着气呢。陈姨娘也真是,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罚了打了也就罢了,把人吓跑了不算,人家家里还来说什么死在我们家了,晦气晦气。”

“倒也不干陈姨娘的事。”臻琳瞧了一眼与她们保持距离的臻环,道,“陈姨娘的性子你不晓得?最是见不得手脚不干净的人了,原就有丢了一个项链她闹了三天也要把那拿东西的丫鬟找出来的事。说到底也是夕末做了错事,还一跑了之,也不知道那婆子的事怎么算。”

臻环一直都在听着,无论几个姐姐说什么,她都不搭腔,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斜斜扫了她们一眼又转过了头去。

臻琪努努嘴,咋舌道:“我们的十妹妹今儿个怎么改了性子了?平日里是最见不得旁人说她姨娘半点不是的。”

臻琪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巧能让臻环听见,臻琳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角,略有不满地道:“你招她做什么,她那嘴儿比你可厉害多了,回头吃了亏可别说我们不帮你。十妹妹又不是不敬母亲,陈姨娘到底是她姨娘,她贴心些有什么过错。”

臻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不吭一声,全当没听见。

臻琳见此,稍稍松了一口气,面色上也缓和多了。

昨天出了那样的事,别说夕末到底是去了哪儿,死的活的,单单说张婆子与那四丫闹了到庆荣堂门口的事,就够让段氏头痛的了。她可不愿意在这节骨眼上让臻琪与臻环拌上了嘴,给段氏另添麻烦。

想到昨天下午的那些事,臻琳便有些烦闷。

马老太太是怎样的人物,哪里是能糊弄过去的。

段氏便是有心偏袒陈金宝,也必须做出些样子,何况她也是吃了闷亏,在老太太面前被下了脸的。

外头门房的小厮当众打了板子,养好伤后要调去马房;前头跟这事有关的丫鬟仆役,都依次挨了罚;陈金宝在院子里跪了一下午,又罚了一年俸禄。

可这些处罚到了老太太跟前,却没换来一句合适的称赞,反倒是尖声尖气地说“你挑的好人哦。”别说是段氏一下子白了脸,便是在一旁伺候老太太的臻琳都是心头一惊,抬眼去看段氏。

臻琳本也没多想,只当是前头失职了,可被马老太太这么一说,就有些想法了。

只是罚也罚下去了,老太太便是心中有气未消也不会驳了段氏的处置结果,平白让下人笑话段氏。

想明白了其中的条条道道,臻琳在夜里就去寻了段氏,段氏对这个嫡长女特别看重,家宅打理上的事细心教导,可对于这样事却怎么都不肯明说。

“左不过是李姨娘偷偷与母亲说了什么,母亲才想把事情压下去,做个模样便算了。”臻琳嘟哝了两句。

“四姐姐说什么?”臻璇与臻琪没听清,追问了一句。

臻琳赶紧把话题岔开,说起了孙氏:“大嫂今日的精神一直不好,大哥哥担心着呢。为了安心,大嫂身边的那几个丫鬟今天要去庙里求个签,保平安。”

生孩子的事几个姑娘都不懂,也不知道孙氏这样的状态到底寻常不寻常,臻琪回忆了那年孙氏生辰哥儿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般体弱。

“我昨日与大嫂说了会话,大嫂说也就这个月的事了,待生好了,就能好起来了。”

臻璇把自己听来的说了,臻琪也点了头,说曹氏也是这么说的,应当是不碍事。

可话是这么说,后头的事却起了变化。

后三日,每每在族学相见时,臻璇总觉得姐妹们情绪低落,询问之后也不肯回答。她心中担忧,便与李老太太说了。

李老太太听完,道:“长房自己的事没料理干净,咱们现在过去看反倒是惹人埋怨,不如继续等着,你要真不放心,让桃绫去瞧瞧,她不是同长房的几个丫鬟相熟吗?”

臻璇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交代了桃绫几句,等着她带消息回来。

不过半个多时辰,桃绫几乎是白着脸儿跑回来的,拉着臻璇一面喘气,一面道:“可不好了,大奶奶要生了。”

“浑说。”李老太太道,“要生了是好事。”

桃绫晓得是自己没说清楚,赶紧把打听到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那天去寺庙里求签的是香萃,她求了签,还未来得及找师傅解签,就被人抓住了手,她一看,就是那张婆子与四丫。

张婆子与四丫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认出了香萃是裴家的丫鬟,抓到了人就不放手,又是哭又是闹,也不管边上其他香客的指指点点,非要说裴家害死了夕末。

香萃是孙氏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得孙氏器重,无论是在孙家还是裴家,小丫鬟们见了她,哪个不是甜着嘴儿唤一声“香萃姑娘”,像张婆子这般不讲理的脾气,她哪里见识过,遭遇过,当时就吓坏了。

胡搅蛮缠是张婆子的拿手好戏,更别说边上哭得惨兮兮的四丫,香萃便是要说话声音也被她们压了过去,围观的人多了,香萃更是涨红了脸,憋屈得要哭出来。

直到庙里的师傅一起过来劝了又劝,看热闹的几个大娘帮着拉了又拉,才让香萃找到机会逃了出来,那来不及解的签也不晓得去了哪里。

香萃狼狈不堪地回来了,孙氏听了她的遭遇,脸上当时就不太好看,无奈那是婆婆那里的事,她也吃不准段氏到底是不是被李姨娘说服了,干脆不多这个嘴咽在肚子里。

孙氏不打算说,安慰了香萃一番,香萃回房里狠狠哭了一顿,重新进来伺候的时候被臻衍看出了不对劲,连番追问之下,才晓得遇见了这样的事。

臻衍晓得了,段氏和马老太太那儿自然也没瞒住,马老太太一心记挂着孙氏肚子里的曾孙,气得摔了东西。

求得好好的签没了,本就不吉利,加上孙氏这段日子身子这般差,马老太太哪里能放心。

段氏琢磨着要报官,省的张婆子与四丫在外头说三道四,败坏裴家名声。

马老太太冷冰冰地驳了回去,说闹到官府里去就好看?一样败坏名声!

虽说一切都因李姨娘放人进来而起,可也没人知道她们没进来闹之前是不是也在外头浑说,但这些话段氏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孙氏因为这件事,劳了不少心力,吃得少,睡得也少,大夫来看了几次,在饮食上多加了营养,还是没好转多少。段氏心怕出意外,稳婆也早早请了住了进来。

桃绫之前去的时候,孙氏刚好眯了眼小睡,只睡了没一会,突然肚子就痛了起来。孙氏这一叫唤,长房里从老太太到小丫鬟,各个都紧张起来了。

稳婆急匆匆去一瞧,只说坏了,羊水破了,快要生了,只是孙氏这样的精神,别说生孩子,便是坚持到见红就要耗掉她几乎所有的力气了。

桃绫一看情况不对,也不在长房待着了,赶忙回来告诉李老太太与臻璇。

李老太太听完,神色也有些紧张,女人生孩子不仅仅是痛,耗费的精神力也是巨大的,孙氏现在的身体也不晓得能不能扛住。

“叫个人去庆荣堂外候着,有什么情况赶紧回来说。”

桃绫应了一声,便出去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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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难产

臻璇瞧着桃绫出去了,眉头依旧紧紧地没有松开,道:“祖母,我们便在这里等着吗?”

李老太太将臻璇拉到身边,道:“女人生孩子便是往鬼门关走上一趟,你嫂子这回是凶险些,但总归吉人天相,定是能够顶过去的。况且,有我那老姐姐在那儿镇着,老大媳妇和老五媳妇又都是有经验的,不会让人慌了心。我们此时要是过去,才是当真添了乱了。”

臻璇听了,明白李老太太说得不错,便也耐心等待着。

刚过了申正,桃绫匆匆进来,见李老太太闭目养神,便压低了声,道:“说是不好,已经厥过一回了,大爷急得不得了,二爷刚刚到了长房,拉着大爷说话去了。”

臻璇闻言,心下一惊,扭头看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也听见了,拍拍臻璇的手:“莫慌。”

可臻璇就是有些慌张,孙氏待人和气,又是祖母眼里灵巧聪慧的女子,她一直想要多亲近亲近。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个雨夜,自己哭着喊着去了长房,把孙氏从去书阁的路上拦了下来,以防孙氏见到书阁里吊着的人被吓坏而出事。

那时的起伏心情,如今的臻璇依旧能够体会。明明只是一个可能性,也要扼杀在摇篮之中,做那一切,并不是仅仅因为心好,而是她舍不得。

臻璇无数次想过,这一辈子若是嫁了人,也要像孙氏这般,受家中长辈青睐,又能得一良人心,白首不相负。

孙氏的幸福,是她仰望的所在,是她想要企及的将来,臻璇怎么会对她的这次劫难无动于衷?

“母亲。”季氏进来了,她看了一眼臻璇,见她茫然出神,心中叹了一声,走到了李老太太身边,“上回璇儿病时,长房送来了一株老山参,要不要送过去?”

“长房那儿常年备着这些,应当是不缺的。”李老太太说完,又琢磨了一会,改了主意,“桃绫,你且先带着去长房看看,若是她们已经用上了便罢了,若是还没有,再拿出来也不迟。只一样,切莫阻了她们做事。”

桃绫跟着季氏去了,臻璇努力平复着心绪,一直等到了该休息的时候,还是没有消息。

虽说心里存着事,可到底是困了,翻来覆去直到大半夜,桃绫才红着眼儿回来,那副模样把臻璇唬了一跳。

臻璇急急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姐放心。大奶奶生了一个姐儿,母女都平安。就是大奶奶累坏了,含了片参,睡着了。”

听了桃绫的话,臻璇又追问了几句,确定无事之后才是真的放下心了。

第二日,李老太太、季氏带着臻璇与臻衡一道去了长房,马老太太得了曾孙女,满心欢喜,见了李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好好说道了一番。

段氏有些疲惫,却依旧挂着笑容,与季氏说了会儿话,又谢过了送来的山参。

奶娘抱着新生儿过来,小小的皱皱的,五官都瞧不真切。

李姨娘在一旁看着,突然就红了眼眶,咽呜道:“当年大小姐生下来时也是这样的,眼睛一眨,就要嫁人了。”

臻珂听了,眼泪一时没忍住,只好拿了帕子轻擦。

马老太太不喜有人哭泣,斜斜看了臻珂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臻琳进来了。

“祖母,嫂子刚刚醒了。”臻琳打了个岔,马老太太便不再多管臻珂,听着臻琳说话,“嫂子气色好多了,就是累,只能躺着休息。”

“也是难为她了。”段氏叹了一句。

臻琳看到臻璇在,递了个笑容过来,道:“三姐姐刚刚回屋休息去了,七妹妹若是无事,与我一起去瞧瞧大嫂?”

臻璇早就想过去,便看向了李老太太,见她点了头,赶紧规规矩矩行了礼,拉着臻琳出去了。

两人结伴往孙氏屋子里去,经过臻瑛院子的时候,臻璇顿了顿脚步,问:“三姐姐昨夜没睡好?”

“昨天没几个休息好的。”臻琳没有细说,随口应了一句。

倒也不是臻琳瞒着臻璇,昨天忙成一片的时候她就发现臻瑛的面色不太寻常,紧张又不安,臻琳那时候来不及细想,等确定孙氏无碍之后才品味过来,怕是臻瑛想起她那个被小产拖垮了身子的生母马氏了。

臻琳也就是一猜,又估摸着臻瑛怕是不愿意让人晓得她的这些情绪,因此也就不细细与臻璇说了。

臻璇没有追问,进了孙氏屋子时,空气里还有一股子血腥气未散。

臻琪听见声响,嘘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床上的孙氏,压着声儿道:“又睡着了,我们去外头说话。”

臻璇远远瞧了孙氏一眼,印象里的孙氏一直都是明艳动人的,即便是未施粉黛,也让人赏心悦目,而眼下,她面无血色地睡着,微微发白的嘴唇看得人心中一紧。

三姐妹到了外间,细声细语说了会儿话,外头却突然热闹起来了。

臻琪一跺脚:“哪个不知好歹的,这般动静,吵到了大嫂可如何是好。”说罢,便要出去瞅瞅。

点翠正巧进来,道:“三位小姐,是大奶奶娘家突然来了人,正往这里来呢。”

点翠话音一落,段氏就进来了,后头的妇人一身贵气打扮,约莫五十左右年纪,越过段氏急急走到里间去了。

“那是孙家太太?”臻璇悄声问了臻琪一句。

臻琪没有做声,只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孙家太太红着眼睛出来了,点翠扶着她坐下,还未开口,眼泪就簌簌落下。她稳着声,与段氏道:“亲家太太,我们婉芸好好的人,怎么消瘦成了这般?怀着胎儿只有胖的,哪有她那样的,都要皮包骨头了,也难怪要生不动孩子了。”

段氏精神还未缓过来,头有些痛,孙家太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定是听见了难产的风声,跑来讨说法的,她揉了揉额头,道:“春天里是一切如常的,入了夏之后,也不晓得是不是天气的关系,胃口不太好,这最近的一个月,更有些萎靡。大夫也看了,法子也想了,还是不见起色,我也是担心得紧,好在总算母女平安。”

孙家太太抹了抹眼泪,又道:“我听说前几天香萃去上香的时候遇到些事儿,我那时就想来看看,可想着那事与我们婉芸没什么干系,这才没有来。”

张婆子与四丫惊了香萃的事儿果真传到了孙家,段氏心中忿忿,脸上却还是挤了个笑容:“让亲家太太笑话了,确实是惊了婉芸的丫鬟。”

“亲家太太,旁的我也不多说了,说多了反倒是碍了婉芸休息。”孙家太太收了泪水,又瞧了里屋一眼,“婉芸这一胎生得凶险,身子怕是要养好久才养得回来,我这个当娘的不能时时陪在身边,您多费心,替我照顾照顾她吧。两个孩子都还小,婉芸身子养好了,也好亲自照看。”

刚刚在里头,孙家太太看见孙氏那样的身体,差点没伤心得背过气去,不解女儿好端端的怎么会瘦弱成这样,当时就细细问了香萃,可是段氏不好相与,还是臻衍伤了孙氏的心。

香萃一一否认了,孙家太太放宽了些心,却也忍不住与段氏说道几句。

段氏自然听懂了孙家太太的意思,是怕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儿给孙氏找不痛快。她晓得孙氏在臻衍心中的分量,再说孙氏在孕中她都没有动过给臻衍房里塞人的主意,何况被孙家太太抓了辫子的现在。她讪讪笑了笑:“您且放心,我待婉芸虽不敢说如亲闺女一般,却也是疼在心里,不会亏待了她的。”

孙家太太得了段氏这句话,面上好看不少,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臻璇一直站在臻琳、臻琪边上,听着孙家太太与段氏的对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有娘家人心疼,真好。

第四十二章 旧闻

孙家太太拉着段氏的手,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刚出了院子,突就顿了脚步,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瞧瞧我,一看婉芸那个样子,竟是什么事都忘了。”

段氏一听,颇有些不解,原以为孙家太太就是为了孙氏难产与前几日香萃上香遇了张婆子的事而来了,听她这个口气,似乎还有旁的事未说,便问:“亲家太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跟我说。”

“亲家太太说一不二的,我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孙家太太怕段氏误会,她刚才是给段氏提个醒,却也不愿意说得过了把段氏给得罪了,万一适得其反,反倒是害了孙氏,她这个做娘的哪里去买后悔药吃,她唤了贴身的丫鬟一声,从她手上接过一本簿子递给段氏,“做月子跟重新投回胎一样,身子好不好,都看这一回了。我晓得亲家太太也很有经验,婉芸生辰哥儿的时候就是您照顾得好。这一次您且看看这簿子,上头记的是当年太后生怀安王爷时吃的月子餐,我费了大工夫托了好几个人才从原先怀安王爷的乳母那儿记来的。这些方子多看看总归错不了,我求来原本也是给我那病弱的儿媳的,这回先抄了一份给您送来,婉芸到底是我的心头肉啊。”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段氏自己就是做母亲的,虽还没有哪个女儿生产,却也能体会这种心情,她粗粗翻看了一下簿子上的内容,不仅仅写了每日的饮食调养,还有增加身体的各个需要注意的点儿,等出了月子之后两三个月间的调理也细细写了,“这方子费了您不少心思吧?”

“费心思也抵不过方子实用。”孙家太太笑了笑,“也是机缘,那位乳母的夫家也是我们甬州的,便托了人去问了。”

方子上有一些饮食之中添加了几味药,段氏道:“即使药膳,便要看各个人的身体来了,也不晓得这方子适不适合婉芸。晚些我拿给府里的大夫瞧瞧,若是合适,便依着这方子来。”

孙家太太一听,赶紧点了点头:“您考虑得周全。”

回到马老太太那儿,孙家太太说了一些喜气话,又抱着外孙外孙女瞧了又瞧,亲了又亲,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李老太太也借机告辞,与媳妇孙女孙子一起回庆安堂。

马车上,臻璇靠着季氏,糯着声儿叫了一声“娘”。

季氏拍着她的背,细声问:“怎么了?可是被你嫂子的模样吓着了?女人哪个没有那么一遭,今日听你五伯母的意思,就是昨夜里生产时凶险些,现在已经熬过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儿了。你放心。”

“也不是。”臻璇嘟哝了一句,她前世没有受过家人关怀,这半年来,一日比一日亲近温和的季氏、严肃却也慈爱的李老太太,偶尔撒娇亦越发像一个九岁孩童了,“孙家太太急匆匆地来了,就怕嫂子有一丁点儿不好。”

“那也是人之常情。”李老太太半闭着眼,缓缓道,“孙家也不是普通人家,不然婉芸也成不了裴家的嫡长孙媳,若是有个好歹,定是要给个交代的。孙家太太出了名的疼孩子,今日没有跑这一趟才奇怪呢。”

季氏倒是听出臻璇话里的意思了,她偷偷看了李老太太一眼,怕说出口了让她误会,只好把臻璇搂得更紧些,替她理了理额发,以示安慰。

臻璇没有动,她知道季氏有口不能说,却也是真心疼她,心里舒服了一些。

“你是怕将来被人欺负了,咱们家谁都不给你出头?”李老太太看了臻璇一眼,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原本板着的脸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傻孩子,你祖父、父亲都不在了,祖母还是个二品诰命,哪里能让你吃亏?再说还有这一大家子,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祖父在时费心提携你大伯父,如今长房腾黄,你又与几个丫头亲近,他们怎么会不管你了。真真是瞎操心。”

臻璇听完,只低低应了一声。李老太太与季氏不会扔下她不管,这已经是她天大的幸福了,至于长房那儿,她是真心喜欢臻琳与臻琪,旁的倒也没想过那么多。不过也就是李老太太的这句话,裴家这么大一家子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不愿意看谁倒下去。

当天夜里,臻璇陪着李老太太与季氏说话时,提起了孙家太太送来的月子餐。

李老太太闻言沉思了一会,道:“当今圣上是先帝的五子,怀安王爷是十三子,一母同胞都是当今太后所出。时隔多年,那时候很多传闻我也记不得了,只隐约有听说过那怀安王的乳母是官宦人家嫡出女儿的传闻,具体是哪家的,夫家配的谁,倒是回忆不起来了。”

“这般好的出身,怎就入宫做了乳母?”季氏诧异,问了一句。

“所以才多出了许多传闻。”李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当年那些事也只是听过,只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并未细细打听过,现在也说不出些什么,“只记得当今圣上登基,怀安王爷去了封地,不忍乳母别夫别子,厚赏之后便送出了宫。倒也没想过夫家竟也是我们甬州人士。”

这些旧闻是真是假,一时也说不准,一家人听过说过也就罢了,倒是李老太太惦记上了那份月子餐,若真是这么个来头,她也想看看瞧瞧,要真对了臻璇的身体,将来总有用上的时候。

隔了一日,族学里没有见到臻琼来,臻琳有些记挂,说是前日臻琼找她借了本书,她带来了臻琼却没来。

臻璇想起上回去庆福堂时没有遇见臻彻,便决定今日再去一趟,也正好把书给臻琼送去。

到了庆福堂里,臻璇见了周氏说明了来意,周氏接过书,说臻琼昨夜起了热,有些咳嗽,这才休息在家,又怕过了病气给臻璇,也没让她进屋去瞧瞧。

臻璇偷偷打量周氏,只瞧她脸上厚厚的粉,眼下却还是黑的,心说恐怕不光光是担心臻琼,怀着胎儿的袁姨娘怕是没给她多少舒坦日子。

这些事不是她一个隔房的侄女能说道的,臻璇也不多坐,起身出来了。

庆福堂花厅居中,后头一处大花园,东西分开,东面是二老太爷一家子,西面是三老太爷一家。

臻彻喜净,住的院子在最东面,因此臻璇往日来,都能不惊动旁人,一入庆福堂便顺着长廊小路绕过去。今天来的正大光明,也就省了绕路的想法。

快到时,远远撇见苏满玥的身影往后花园去,不由冷冷哼了一声,她到是真着急,只是今天日头大,臻彻跑后花园去做什么?

疑问未消,又见拈香端着茶水过来,她低着头,手都有些发颤,面色极不寻常。

臻璇心下吃惊,赶忙赶了几步,挑了一处不会被苏满玥瞧见的死角拦住了拈香,道:“二哥哥在吗?”

拈香没料到会遇见人,差点一声惊呼,还好看清了来人,倒也稳了下来:“二爷在书房看书呢,七小姐今天怕是不好跟二奶奶说话了。”

拈香这话里的意思便是让臻璇赶紧走,臻璇哪里听不出来,她不解的只是明明臻彻在书房,苏满玥去了花园搞得是什么妖蛾子。

“还记得我上一回跟你说的话吗?”臻璇吃不准情况,便想着干脆讹一讹拈香,“二嫂让我今日来的。”

果不其然,拈香听了这句话,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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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苏满玥的计划(一)

注意到拈香的神情变了,臻璇心中叹息一声,果真是让她料中了。

前一回臻璇就隐隐有这种感觉,因此还敲打过她,却不想拈香在臻彻与贾老太太那儿,还是选择了后者。

拈香心慌不已,被臻璇这么一问,便低下了头,不让她看自己的眼睛,只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双手,茶盏中的水都有一些晃出来。

臻璇本没有猜到苏满玥弄了什么把戏,待听到了那茶盏发出的叮叮响声才会过了意,沉下脸道:“她让你放了什么东西在里头?”

拈香咬着下唇,涨红了脸,不肯出声。

臻璇一跺脚,欺身上前几步,将拈香逼到了墙角:“你好大的胆子,二哥哥知道了你还有活路?贾老太太多大年纪了,谁知道还有多少年月?一个孀居在娘家的六姑太太和一个过几年就要嫁出去的表小姐,值得你卖命?二哥哥才是庆福堂里的正经主人!”

拈香眼眶红了,噙着眼泪,声音都带着哭腔:“七小姐,奴婢只是奴婢,二爷人好,顶多将奴婢远远打发了,可表小姐那儿,奴婢若不听,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听了拈香这话,臻璇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拈香说的是对的,她一个奴婢能如何,不过是选了主子一条路走到黑。只是让臻璇心寒的是,臻彻的“人好”,竟也成了丫鬟背弃他的缘由。

“七小姐,这是桩糊涂事,您就当没看见吧。二奶奶已经走了,奴婢便是帮着她护着二爷又能如何呢?表小姐不会轻易死心的,不如就这么算了吧。您若是再见了二奶奶,也跟她说一声,投胎才是正理,下辈子有个好人家,莫在牵挂着这里了。”拈香越说越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慌,一番话说完,气都有些喘。

臻璇怔怔站在那里,想着拈香说的“二奶奶已经走了”,只是,她没有去投胎,她成了九岁的臻璇,她依旧在这个宅子里,看得见发生在三房的这些“糊涂事”。

从一开始臻璇就清楚地晓得,贾老太太不会收手,苏满玥更不可能放弃,一切只会按着她们的计划一步步上演。臻璇不是没有问过自己,当这些发生在她眼前的时候,到底要何如?是奋力去阻止,还是看着苏满玥终于坐上了她心心念念的二奶奶的位子却落得跟莫妍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