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瑛亦是看明白了,挑了挑眉:“韩四妹妹这般不喜欢七妹妹,原来是为了这个。”

臻琪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为了哪个?”

臻琳也懂了,赶紧一手拉过臻琪,一手拉了臻璇,凑过去压低声音与臻瑛道:“三姐姐,说出来了就是坐实了。”

臻瑛嗤笑一声:“也是,何必便宜她。”说罢,臻瑛过去与傅凌遥打了个招呼,只说是怕臻璇受了寒又吹着冷风会着凉,便先回屋里去了。

关上门,就把那阵哭声关在了门外,姐妹几人各自寻了位子坐下。桃绫上了茶,又递了一个汤婆子给臻璇捂腿,这才退到一边去。

屋里一时有些安静过了头,臻璇心里想着此时终究因自己而起,便开口道:“我那时说话没想那么多,给姐妹们添麻烦了。”

臻瑛面上本还没有什么,听了臻璇的话,倒是有些恼了:“七妹妹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了。她韩四娘自己什么心思,存心找你的事,无中生有的疯丫头,你理她那么多做什么。”

这甬州城里,也没几个人敢说韩四娘是疯丫头,臻瑛这么一说,屋里几个人笑得都有些无奈。

臻琳喝了口热茶,道:“她怎么样都是她们韩家的事,刚才三姐姐若是说出来,便宜不便宜先不说,连累的还不是七妹妹的名声。”

“人看是人。”臻瑛扬了扬眉,“她自己心思不正。又不是七妹妹的错处。”

臻璇听她们一言一语,心里却是慢慢静下来了。即便臻瑛不挑明了说,她也晓得韩四娘为何要几次三番的为难她了。

不过都是闺阁中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虽还没有到及笄的年纪,可谁先开了窍动了心思也是寻常,只是面皮都是薄的,便是有些什么也是揣在心里羞涩着。

而让韩四娘挂在心中的便是颜慕安了,若非如此,在听见颜慕艺与颜慕安说道时韩四娘不会伤心地哭出来。

臻璇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若非韩四娘昨日就有些针对自己。她都要担心是不是昨天夜里亭中偶遇的事被人偷偷瞧了去了。回忆起前一回在王府之中初次遇见韩家姐妹时。对方对她的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便猜测大约是在那之后韩四娘听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臻璇开口道:“是韩四姐姐弄错了吧,便是上一次在王府里,也不过就是突然遇见了。说了几句家常三姐姐就来寻我了呢。”

臻瑛点了点头,把话接了过去:“我那时不晓得是姻亲,还以为是七妹妹冲撞了别人。既然是亲戚,几句家常又如何呢?是那韩四娘自己心眼小。”

“话是如此。”臻琳拉过臻璇的手,道,“可是你还不是一样吃了亏,平白落了一次水,若是寒气入了体,可如何是好?”

话说到这里。便是再不通透的人也听明白了,臻珧若有所思,臻琪啧啧嘴,压着声儿道:“那韩四娘竟然是这么想的?她不要脸皮儿做什么拉着我们七妹妹,真真可恶!”

臻琳听着外头已经没有哭声了。便问道:“一会儿怎么办?要我说其实还是下山回家的好,闹到了这样,便是我们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韩家姐妹定是不愿意与我们一道耍玩用膳的,到时候为难的还不是傅妹妹。”

“现在下山只怕不好。”臻璇摇了摇头,见姐妹们都看着自己,解释道,“傅姐姐没走,我们不好突然说要下山,而且早上我听傅四爷说,昨夜里的雨把农户的粮仓都进了水了,只怕山路也积了水,不好走。”

正说着呢,只听轻轻几声敲门声。

桃绫过去开门,见来的是傅凌遥,便赶紧请了进来。

“我来给七妹妹赔不是的。”傅凌遥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是我做东,让大家乐一乐的,却不想出了这种事。七妹妹落了水,我应该先来看看你的,无奈那位实在是…这才来得晚了。”

臻璇见傅凌遥说得真诚,赶忙起身:“我也没想到会与韩四姐姐闹得这般不愉快,反倒是让傅姐姐夹在中间。”

傅凌遥大大咧咧惯了,不喜欢这般客气来客气去,让桃绫搬了把绣墩来坐下,道:“我们大概一会就要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了,比原来计划的提前了,你们若想再住一日,也是无妨的。”

臻璇有些吃惊,又把怕山路积水的事说了一遍。

这不说还好,一说傅凌遥就嘟起了嘴:“谁说不是呢。我和颜家姐姐也都这么劝过了,可她就是不依,哭着吵着要下山,我是头痛吃不消了,就让她们走呗。可人到底是我请上山来了,让她们就这么回去,若是路上出了些什么情况,我怎么交代。这才没办法,要一起走了的。”

原来这下山是韩四娘的意思,只是主人家都要走了,她们怎么好意思留在庄子上,自是决定大伙一起走了。

傅凌遥先去打点了,姐妹几人也各自回房收拾东西,桃绫把臻璇按在椅子上不让她动,自己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东西。

晓得都没有心思用午饭,傅凌遥只让婆子送了一些甜羹到每个屋子里,填些肚子便预备下山。

第八十五章 似曾相似

不出所料,下山的路果然不好走,即便是车把式再小心,还是免不了颠簸。

臻珧给臻瑛与臻璇各倒了杯水,手一抖洒出来了一些:“当真是不稳呢。七姐姐不习惯坐车,要不要靠一靠,也好舒服一点。”

臻璇闻言抬头去看臻珧,见她笑容莞尔,心中不由一怔。若非是已经晓得了其中玄机,看见自家九妹妹这样的容颜,又哪里会有一些提防呢。

“没事的。”臻璇摇了摇头,道,“今天也没那么不舒服呢。”

臻珧见此,也就不多说了。

这趟下山,车子走得很慢,看看天色,只怕是天黑之时才能进城了。与山上时一样,傅家的车子打头,韩家的车子走在最后面。

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突然咯噔一声,只听得一阵马嘶声,整个车子都摇晃了起来,往臻瑛坐的一侧倾斜过去。

车内几人都没坐稳,臻璇慌乱中想抓住些东西来稳住身形,却是一眨眼的功夫,手上没有握住什么,已经直直就往车厢壁上摔去了。

痛,痛得臻璇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被甩出去撞到东西的感觉除了疼痛之外,更多的是惊慌。一念之间,想着的是在这山路上,若是翻了车可还能好端端的?

万幸的是,车子没有翻,似乎是卡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臻璇第一个爬起来,她感觉耳边被勾了一下,只是这种情况下,哪里有心思细细感觉。

顾不得车内倒了的水壶果盆,她刚才听见了有人“哎呦”了一声,一时也没分清楚到底是谁,赶紧将臻瑛和臻珧拉了起来,道:“没摔疼了吧?”

臻瑛头上的钗子都歪了,来不及收拾,提起嗓子就要去问车把式。

臻珧一张脸儿有些发白,握着臻璇的手:“我还好。衣服穿得多,只是刚才摔在了三姐姐身上,不晓得压疼她没有。七姐姐,我还已经会翻了过去呢。”

臻珧应当是被吓得不轻,讲话虽然利索,可是比平时快了很多,显得很是慌乱。臻璇亦是强作镇定而已,被臻珧一说,不免有些后怕——万幸没有翻过去。

外头车把式没说话,臻瑛等得急了。掀了帘子又要问。却见臻律站在外面。

臻律听见响动。抬头对车内几人道:“车子陷进泥里了,我看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们三个先下来吧。”

臻瑛闻言面色就是一变,臻璇拉住了她。替她理了理头发,道:“三姐姐,即是如此,我们便下去吧。”

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臻律搭了一把手,道:“这里放不了脚踏,我扶着你们,小心点下来。”

臻璇下了车,仔细看了看。马儿被卸下了车架,拴在了一旁,蹄子不停地扒着地,显然是受了惊。马车已经完全斜了,若不是泥里面有什么东西卡住了。真的是要翻了。

臻律在等臻珧,臻珧似乎是没有缓过来,磨蹭了一会才下来。

臻律的鞋面和裤腿上沾了不少泥,再看前头马车停的位置,大约是一听见后头响动,就赶紧跳下车跑了过来。后头紧跟着的一辆车也停了,车上都是裴家的丫鬟,见出了事,也赶忙上来伺候。

桃绫也不管路好走不好走,小跑着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一到臻璇身边,拉着臻璇的手上下一阵好瞧:“我的好小姐,可是吓坏我了,没摔着吧?”臻璇连说了三次不打紧,桃绫才慢慢放下心来。

前头马蹄声传来,抬头看去,是傅四爷来了。这次都是简装出行,傅家几位爷都是坐的马车,这匹马大约也是从马车上解下来的。

傅四爷长得英气,打小习武,纵身下马比寻常人多了几分飒爽,看得几个小丫鬟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他自己倒是浑然未觉,与臻律道:“我就说这路不好走,这般小心了还是出了差池。”

臻律晓得傅四爷是在抱怨韩家人,拍拍他的肩,道:“幸好没有翻过去,只是这车是不能坐了,要想法子弄出来。”

“这次出来带的人少,只靠我们兄弟几人和几个车把式,恐怕还不够些,这地泥泞,不好吃力。现在就算是去山上别庄叫人,也要花上些工夫了。”傅四爷说着说着眉头微微紧了起来,“好在这路还宽敞,不会挡住来去的路。”

傅四爷正在想要怎么办才好,看见后头裴家坐丫鬟的马车往边上靠了靠,便问:“怎么了?”

车把式微微涨红了脸,道:“是韩知府家的车,说不等我们了,要先走。”

傅四爷的眉头更紧了,挥了挥手:“随便她们。”

臻璇看了桃绫一眼,心说韩四娘当真是破罐子破摔了,知道陪她们在这里耗着也讨不得好,干脆早早走人。

臻律过来道:“这个状况也不好让前头的车过来接你们,只能脚下小心些走过去吧。到时候我们六个人挤一挤也不是不行。”

臻瑛晓得臻律说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便应下了。

在韩家的两辆车后头,又跟了一辆马车,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车里人跳下了车,问道:“傅四爷,有没有夏某能帮的上的地方。”

声音淡淡的,臻璇抬头去看说话的人,心中诧异,竟然是他。

上一回她曾在浓香阁外见过他,匆匆一面就出了视线,却是一直觉得有些熟悉,只是绞尽心思也不记得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那人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色与声音一般清冷,嘴唇一直紧抿着。

臻璇想再看清楚一些,一时竟忘了移开视线。

突然桃绫低低叫了一声,道:“小姐的耳坠子去哪里了?”

臻璇抬手一摸,这才发现耳朵上空空的,想了一想,猜测估计是落在车上了,起身时感觉到的拉扯感恐怕就是耳坠子掉的时候的。

抬眼去看卡在那儿的马车,刚想说要不要去找一找,就察觉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不用刻意去寻,臻璇也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是夏家那位爷。

是探究、是寻味、还是仅仅只是看向了这边,臻璇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她只是觉得那目光让她局促,更让她不安。

她不敢再说要去寻耳坠子,在这样的冬日里,臻律和傅四爷正想着法子要把马车弄出来,她怎么好意思再去添乱呢。

慢慢放下了抚着耳朵的手,臻璇咬了咬下唇,正要与桃绫说什么,猛得听见臻瑛唤她,不知怎么的就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上去了。

等到走远了些。那目光的压力才慢慢消失了。臻璇没有停下脚步。她心里知道,没有开口,是因为在那样的视线注视下,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说了。

刚靠近臻琳、臻琪的马车。就见帘子已经打了起来,脚踏放在了一旁。臻琳站在车边,招呼她们:“外面冷呢,上车暖一暖。”

裴家的马车还算宽敞,便是坐了五个人也不显得拥挤。臻琪倒了些热茶,臻琳小声问了几句,这才算安了心。

臻琪一面探出头去看,一面问:“后头来的那个是谁?”

“我听见他说姓夏。”臻瑛喝了些热茶,人也暖了起来。“他认得傅四爷。”

臻琪应了一声,又道:“颜家的妈妈来了。”

来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嬷嬷,并不肯上车,只站在外面回话。说是晓得后头出了事,慕恩、慕艺也很担心。这才让嬷嬷过来看一看。晓得裴家六兄妹要挤在一辆车里,本想要臻璇过去,只是这回简装,颜家的马车也不宽敞,只好作罢了。

话是这般说的,里头的意思臻璇也是听懂了。慕恩、慕艺是与两位爷一辆车的,若没有早上那件事,出了这样的状况,便是请了臻璇过去,说起来也是非常情况,又是姻亲,倒也能说得过去;只是韩四娘不知道听了哪里来的传言,若是冒然了,连累的是臻璇的名声。

臻璇与那嬷嬷说了几句,让慕恩、慕艺安心一些。

没一会儿,臻律也回来了。

“留了车把式在这里看着,夏家在山上的庄子人不少,都是有力气的,会让人帮忙把车子弄出来。”

臻律把情况一说,臻琪忙问道:“这夏家是哪个夏家?”

“我不知道,也不方便问傅四爷。只是与傅家看起来挺熟悉的,应当没有什么问题的。”

闻言臻璇有些失望,她是好奇的,为何那日只是偶然的一眼,就让她觉得似曾相似?若是能知道是哪个夏家,也许就能想起来一些什么了。

随后的路还算平稳,却是等到将将要关城门时才到达,守城的兵士认得永凉王府的车,这才通融地等了一会,让他们进城。

进了裴家大宅,众人都有些累了,臻璇和臻珧直接回了庆安堂。

秦嬷嬷迎出来,笑着道:“怎么今儿个就回来了?老太太与太太在屋里说话呢。”

臻璇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牵了秦嬷嬷的手一道去寻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有些困了,半阖着眼躺在榻上,挽琴轻轻给她敲着腿,季氏坐在一旁,一面缝着小袄一面与李老太太说着家常。

听见响动,季氏抬起了头,见是臻璇回来,放下手上的针线就招呼她过去:“不是说要玩儿个三四日吗?刚才前头来报说你们回来了,我还与老太太说,怎么突然就变了行程了。”

对着季氏关心的目光,臻璇脸一红,也不知道怎么说。

挽琴起身行了礼,问道:“小姐用过晚饭了没有?奴婢和秦嬷嬷去准备准备?”

李老太太看出来臻璇有些异样,挥挥手让挽琴去了,才慢悠悠开口:“出了什么事?”

别庄上的事,臻璇就算不想说,也瞒不过多久,与其事后来解释,不如现在先说。想到这里,便将被韩家小公子推得落了水,又与韩家姐妹争执的事说了一遍。

季氏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听得臻璇再三保证无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是臻律手快,若是整个人都落到水里去,这么冷的天,可怎么是好?”

李老太太捏了捏臻璇的手,掌心的温热让她放心不少:“虽是韩四娘蛮不讲理,可你也要小心,莫要再被连累了。”

晓得祖母是担心自己的名声,臻璇点了点头,应下了。

秦嬷嬷备了一碗热面条,臻璇吃过之后便去看臻衡。

臻衡躺在床上,被子捂得严实,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见臻璇进来,立马就要爬起来:“姐姐!”

臻璇将他按回床上,看到桌边还放着一碗药,失笑道:“怎么?药可都要凉了。”

臻衡嘟着嘴,咕哝道:“天天喝…”

臻衡这是怕苦,臻璇揉了揉弟弟的头发,一本正经道:“良药苦口。”

“可也忒苦了。”臻衡撇见臻璇故作正经的表情不禁露了笑意,也放松了下来,“姐姐,山上好玩吗?”

臻璇指了指药碗:“喝了再告诉你。”

臻衡点头答应了,卢妈妈赶紧端了过来,臻衡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又含了蜜饯,便拉着臻璇的手等着臻璇说。

那些不好的事臻璇自然不会跟弟弟说,只挑了几样有意思的,说到男孩子们舞枪弄剑,臻衡的眼睛亮了亮,又听了永凉王府年幼的颜慕然,臻衡眨眨眼,道:“那他不是很无趣?其他人愿不愿意与他一道玩?”

臻璇心中一紧,晓得臻衡是想起了臻循,平日里能一起玩的,也只有他们两人,臻徽和臻德比他们大了几岁,也就玩不到一起去了。只是这一回受了伤,臻循那般情况,光看张氏那戚戚然的面容就晓得这脚是不会好了。

长得跟粉团一样的十三弟,这么小的年纪就落了这样的伤,无论是谁都觉得难过。

“姐姐,十三弟还肯跟我玩吗?”臻衡问得小心翼翼,惴惴不安的模样让臻璇鼻子一酸。

臻璇将臻衡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会的。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找十三弟。”

臻衡再是早慧,到底也是五岁幼子,听臻璇宽慰了几句,也就想开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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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查姨娘(一)

96在想,是不是把更新时间放到中午会合适点?

明天的更新时间我设定到12点半了,先打个招呼。

翌日的天比前几日亮得都晚了一些,桃绫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听见内间有了动静,又看了看沙漏,这才唤了一声:“小姐,该起了。”

臻璇模糊应了一声,桃绫也不着急,先让挽墨去准备热水,这才进去伺候臻璇起来。

臻璇昨天夜里睡得并不好,落了水的腿一直发酸,明明应该没有进多少寒气,可就是不舒服,又不敢叫醒桃绫,怕夜里长辈们担心,直到过了三更才睡着。

桃绫见臻璇没什么精神,便指了指窗外:“小姐推开看看?”

臻璇一时没领会,抬眼看桃绫闪闪发亮的眸子,心中一动,赶忙起身去推——入眼的是一片洁白。

“下雪了!”臻璇惊喜道。

“可不是嘛!”桃绫弯着眼儿笑了起来,“夜里开始下的,我早上一瞧,还积起来不少呢!”

“不过是十一月刚过了一半,今年的雪比往年提早了不少时日呢。”看着那样的白雪,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轻松起来,臻璇一面让桃绫替自己梳头,一面说着,“原本还想着今天去族学的,积了雪怕是不方便了。”

“小姐那么喜欢去族学?”桃绫眨眨眼,“昨天夜里还有妈妈过来传话,说是女先生昨日就病了,怕小姐不晓得,今天巴巴地去扑个空。”

先生病了,这几日也就不用去了,又因为有雪,也不方便出去走动。

臻璇陪李老太太与季氏吃了早饭,与臻衡说了会儿话。才回房里看书。到了下午,前头送了一封信来,臻璇打开一看,是颜慕恩写的。

信里少不得一些歉意和担心,也提了不想因为别人的肆意猜测而疏远了关系,依旧希望过年时能与郁琮一起过去拜年。

桃绫准备了笔墨,臻璇仔细琢磨了语句,将信回了。

雪一连下了三日,只是不大,到后来成了雨水夹杂了几片雪花。便也积不起来了。

周氏来了一趟。与姜老太太讲了讲庆德堂修缮的进度。

姜老太太精神不是太好。闭着眼听完了,才开口道:“老六媳妇你掌握着吧,总归是会修好的,不会让我们一家去住破房子。只是我想着呢。就快到腊月了,我们一直挤在五房这里,便是你六婶娘不介意,我这个老脸也要红了。我晓得,不仅仅是庆德堂,庆和堂也在修。等他们回来,若是没修好,又要挤到哪里去呢。”

周氏一面听一面点头,她是知道姜老太太的意思。这庆安堂住得还算舒心,只是跟二房自己的庆德堂是没法相比的,无论是谁心底里都是喜欢自己的房子的。

而姜老太太最担心的是万一在四房回来之前,庆德堂修不好,庆和堂也修不好。到时候要怎么住。

庆荣堂里住着从四房过继过去的十六老爷一家,姜老太太夫妻俩带着臻珧住在庆安堂,庆福堂虽然有些空院子,无奈碰见许出不许进、撒起泼来丝毫不逊色于年轻媳妇的贾老太太,也不是个能去的地方。

总不能让四房的和二房抬头不见低头见吧,那还不出事呢。

周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嘴上却不好表露,只是道:“四婶您放心,我一定盯着,腊月前就把庆德堂修缮好了,让您早些搬过去。”

桃绫听了那些话,回来忍不住与臻璇道:“不是说年前都不一定能好吗?怎么就变成了腊月前就好了?”

臻璇听了也答不上,倒是秦嬷嬷抿着唇笑了。

“还不是怕二房和四房闹起来伤了和气,都是快十年没有回甬州了,无论是我们老太太还是大老太太那边都想着顺顺利利过年,两位老太太点了头,修缮的银子由公中出了,六太太办事怎么能不利索,叫了好多人日夜赶工呢。”

臻璇闻言,心道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可话说出来,到底是怕两房人红了眼,希望太太平平过日子。

果不其然,十一月末的时候,庆德堂大体上修好了。庆德堂地方不小,周氏想着万事先把这个年给过了,抓紧修了中间的三进房子,余下的院子阁楼花园,都先不打理了,够住人就行。

姜老太太知道这是没有办法当中的办法,眼看着差不多了,让人抓紧收拾东西搬进去。

李老太太晓得她心急,也不做挽留,只是说都是在一处大宅子里的,有什么事来去也方便。

搬过去的前一晚,臻珧来找臻璇,桃绫怕又出什么事,奉了茶之后就坐在了外间,一面留心里头的动静一面与棠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臻珧笑容淡淡的,拉着臻璇的手,道:“在北边的时候,我都没有姐妹一道说话的,这次回来甬州这一个多月,姐妹之中七姐姐与我最好,平日里又是一处住着,我也安心。只是明日里就要搬去庆德堂了,以后想见总不比现在方便。”

看着臻珧的笑容,臻璇一时有些恍惚,差一点就想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只是那些话,一旦说了就再无后悔药可吃,即便晓得那些条条道道,也不好就这么毁了姐妹之间亲切的模样。

“瞧你说的。”臻璇没有抽回手,就这么由臻珧握着,道,“我祖母与你祖母怎么说的,裴家大宅再大,能大过从前的天南地北去?庆德堂与庆安堂也不过就是那么点儿路,便是用走的半个时辰都能走个来回了。我们又都在族学,还不是一样天天见着。”

臻珧点了点头,笑容更深了不少:“七姐姐可记得说的话,不要疏远了我。”

说了些家常,臻珧回去了。臻璇看着臻珧的背影,心中自问,到底是像与苏满玥一般撕破了脸皮好,还是小心翼翼与臻珧虚与委蛇好。

一进了腊月,年味一日与一日浓起来。秦嬷嬷念叨着要开始准备的腊八粥,听贺老先生说臻衡无碍了更是乐得要多做一些腊味。

臻衡休息久了,闲不住,拉着臻璇要去看臻循。李老太太也挂念臻循的伤,让臻璇和臻衡一路小心,又叫了几个人跟着,才放他们去庆德堂。

庆德堂臻璇是头一回来,守门的丫头认得他们,赶紧过来引路。

花厅里张氏正把这几日打理出来的事与姜老太太细细说道,见臻衡和臻璇过来。面上有些不好看。

姜老太太叫了臻衡到身边。耐心问了身体。张氏在一边听着,不由红了眼眶,臻衡好端端的,可怜她的幼子这辈子已经毁了。

姜老太太瞪了张氏一眼。才把张氏的眼泪逼回去。张氏不敢失态,往外退了几步,正巧有媳妇子来回话,便过去听了一听。

那媳妇子不敢大声说,附在张氏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张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姜老太太咳嗽了一声:“有什么话,说与我听听。”

张氏面上讪讪,又不敢不说,很是尴尬:“是四房的事…”

一听与四房有关。姜老太太的面色也沉了下来:“你且说我听听。”

“按照行程,四房应当是后日进城的,只是…”张氏一面说一面偷偷瞧姜老太太,“九哥身边的查姨娘有了身孕,长途颠簸似乎不太好。闹得要先回来。九嫂闹不过她,陪着来了,现在都快到门口了。”

“老九那个媳妇,也是个没出息的!”姜老太太哼了一声,起身往屋子里走。

臻璇拉着臻衡,一时有些无措,很快就回过神来,晓得不好再待在这里,也没提想看看臻循,辞了张氏就回了庆安堂。

庆安堂里也得了消息,而让臻璇意外的是平日里少有人来的庆安堂现在却是不时的有人进出。

把臻衡送回屋子,臻璇去寻了季氏,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季氏拉着臻璇的手,皱着眉头道:“你九伯母和查姨娘快到了,查姨娘有身子,似乎是不好了,老太太答应让你九伯母一家暂时住在这里。”

臻璇“呀”了一声,心说那时二房暂住已是不得已了,祖母是没办法才答应的,这一回又是怎么回事?

季氏也瞧出了臻璇的心思,忙道:“长房那里要留你十二伯父一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