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见此,也不多问,先回了屋子。

到了夜里,趁着夏颐卿梳洗的工夫,挽琴进来铺床,压着声与臻璇说了下午的事。

书房后头有一个角门,角门外头便是直接通往外院的甬道,这扇门平日里都是关着的,只夏颐卿赶时间时出入,或是昼锦和云在有事要传话时才打开。钥匙有两把,一把在执棋那儿,一把由管门的婆子收着。

挽琴经过时瞥见那角门开了,再一瞧,角门外头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头探脑要往里头看,贺妈妈拦在门里,却也只是拦着,没有把门关上。

挽琴恼了,要叫院子里的婆子们把那无理小厮给扭了处置。

婆子们还没来,贺妈妈先过来拦了挽琴,又喝了那个盯着挽琴看的小厮几句,那小厮才一溜烟跑了。

管门婆子这时才回来,见挽琴沉着脸,贺妈妈急得团团转,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哎呦我说贺妈妈,你家那个死小子又来了?我早说这么不行!”

挽琴追问,贺妈妈起先并不愿意说,管门婆子一把将门锁上,也不管贺妈妈不住拉她,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235章 祝寿(一)

贺妈妈的儿子贺二在前院里当差,爱赌,每回输个精光就来问贺妈妈要钱,贺妈妈对儿子有求必应,回回都叫管门婆子把钱袋子从墙上扔出去。今日云在替夏颐卿跑腿从书房里取东西,管门婆子就开了门,不想突然肚痛难忍,便叫与她说话的贺妈妈帮忙锁门,她自己先去了茅房。哪里想到这一去就去出事情来了。

其余的,贺妈妈不说,挽琴也猜得出来。

贺妈妈正要锁门,贺二来要钱,拿了钱还不走,往院子里东瞧西瞧的,正好叫挽琴给遇上了。

贺妈妈晓得这事坏了规矩,从前扔钱袋子出去还不打紧,今天是开了门叫贺二窥见了院子里。她手上的钱本就拮据了,若叫臻璇知道了被赶出院子,可如何是好!这才求挽琴莫要告状。

而就在苦求之时,臻璇正巧就回来了。

挽琴把事情说完便不再多嘴了。

臻璇点点头,道:“你做事我是放心的,这件事你处理吧。”

挽琴应了,第二日与臻璇回话,管门婆子罚了一个月份例,贺妈妈那儿罚了三个月,叫她好自为之,贺妈妈知道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千恩万谢。至于贺二,交给云在和昼锦,自会惩治。

臻璇颔首表示知道了。

贺妈妈与芸茵不同,她是府里的老妈妈,管着天一院里的药方子,可见在郑氏面前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这件事是贺妈妈做错了,可如果臻璇一点颜面不给,把事做绝了,却是有碍名声的。

新媳妇上位,有锋芒,亦要有避让,刚柔并济,既能压得住下人,又不至于太招了婆母的眼。

就好像高妈妈和陈妈妈,这段日子她们多在各房各院里与别的丫鬟婆子打交道。一来是知晓一些夏家的事情,二来是累积一些人脉,这是初来乍到的臻璇所需要的。

这种事情必须把握好分寸,若是做得过了,叫郑老太太与郑氏感受到了威胁,会引来反感;可若是不做,混混沌沌的,在长辈眼中就不是一个将来能掌事的料子。

高妈妈在裴家大宅里摸爬滚打多年,很有经验;陈妈妈虽然守着祖坟,但到底是从前跟着六老太爷进过京见过世面的。两位妈妈与人相处很有一套。分寸拿捏得很是叫臻璇放心。

话说回来。也不需要两位妈妈怎么去巴结别人,长房奶奶陪房的身份,就叫家中奴仆都愿意来示个好,大家和和气气的。

因此。挽琴对贺妈妈这么处理,既能小施惩戒,又不至于扫了郑氏的脸面叫她不高兴。

云在与昼锦要罚了贺二,这事定然瞒不过夏颐卿。

要是贺妈妈下次再犯错,郑氏跟前臻璇也能有一个交代。

转眼便是马老太太生辰。

郑氏早早备好了礼物,郑老太太又添了些药材,亦准备了李老太太的份,叫下人搬上马车,臻璇与夏颐卿一道回去贺喜。

臻璇与夏颐卿去得不算早。到了裴府所在的巷口外头,贺喜的马车就已经排了队。

臻璇掀了帘子一角,一瞧前头的架势,不由咋舌:“之前整寿之时,似乎也没这么多客人呀…”

话一出口。略想了想,又明白过来。

今年与往年不同了。

前些年,在朝中为官的只有裴大老爷和七老爷,七老爷是个小京官,大老爷虽是吏部侍郎,平素不与同僚们多往来,裴家在甬州再有声望,因着政见,除了姻亲,马老太太做寿时很少有外人来贺。

到了如今,臻彻留京任官,臻徐外放,徐徐图之。臻琳要嫁入皇家,臻琪要成了傅老将军的孙媳妇,臻璇已经一张圣旨嫁入夏家,加上臻瑛这个永凉王世子妃,裴家已然是皇亲国戚。

裴家的站位明朗化,借着给马老太太贺寿这个由头,平日里不往来的也要来送上一份礼。

臻璇扭头与夏颐卿道:“二爷,祖母大寿之时,夏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吧。”

“很多吃不上酒席,放了礼物就走。”

没有多等,夏颐卿吩咐车把式走了侧门,一路先到了庆安堂。

庆安堂中,夫妻二人行了礼。

李老太太心情不错,叫他们两人先去庆荣堂,她与季氏稍后便来。

庆荣堂喜气腾腾,小丫鬟迎了他们进去,在院中见到了忙得不可开交的李姨娘。

为了这场寿宴,段氏、周氏妯娌几个忙了许久,万事都要提前准备比划着,尤其是几个月前郑老太太才刚做完大寿,马老太太是万万不能越过她的。即便马老太太是一品诰命,四孙女要上皇家玉碟,但她依旧是不能和奶过怀安王爷,由皇上带着皇后与一众文武一道来贺寿的郑老太太相提并论的。

李姨娘少不得要替段氏分担,这会儿也顾不上庆荣堂里进进出出的都有谁,做着自己的事体。

臻璇和夏颐卿进了正屋。

里头热闹一片,曹氏、尤氏、刘氏在座,孙氏带着辰哥儿和圆姐儿,任氏抱着湛哥儿,几个姐妹都在,马老太太被围在正中,一身赭石色金丝团花寿字纹亮缎,衣领处也绣了对开的半圆形团花寿字,笑容满面。

臻瑛与颜慕安亦已经到了。

臻璇出嫁和回门时臻瑛可以不来,但马老太太做寿就避不开了。

臻璇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臻瑛更是头也不抬全当不晓得臻璇来了,倒是颜慕安看了臻璇一眼,目光落在了夏颐卿身上。两人本就是熟识,这会儿略一颔首,以示招呼。

地上备着蒲团,臻璇与夏颐卿上前磕了头。

孙女婿这辈的在甬州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也不好一直在内室与女眷凑在一块,夏颐卿和颜慕安便随着臻律一块往外院去。

臻璇被臻琪拉着过去坐,突然就听尤氏抿嘴,笑意盈盈道:“我瞧着呀,这两连襟倒是挺好的,反倒是两姐妹,谁都瞧不到谁。”

臻律脚步顿了一下,显然是听见了,与他一道走的夏颐卿与颜慕安自然也听见了,却没有哪一个回过头来。

臻璇闻言也是一愣,心里自是不痛快的,不愿意为这些事在这种日子里与尤氏费口舌,与臻琪、臻琳坐到一处去了。

尤氏说了一番话,屋里人各个都跟没听见一样,她撇了撇嘴,当真是会粉饰太平,她就不相信把臻瑛、臻璇两个人单独放一屋子里她们能好好的不吵闹起来。

马老太太的脸色不太好看。

裴府和永凉王府的关系,自打臻瑛闹出那样的风波之后就一直不好,冷冰冰的,全然没有姻亲的和睦亲近。永凉王要面子、重礼数,即便再不待见臻瑛,马老太太做寿这种日子,他定然是要求颜慕安陪着臻瑛回来的。马老太太知道底下那些弯弯道道的,但能有孙女、孙女婿来贺寿,怎么说也是一桩高兴事,心里舒坦一些。

而如今,臻璇也奉旨嫁了人,臻瑛日子好坏都是咎由自取,马老太太只希望永凉王府与王爷、世子能稍微顾念一些,不要仇视了裴家,那她就阿弥陀佛了。

谁想到今天这么大好的日子,尤氏偏偏就不肯消停,好端端说出那样的话来,这是要惹了颜慕安不悦,还顺便挑拨臻璇和夏颐卿。若是臻璇和夏颐卿因此有了间隙,她这些年刚从地上捡起来的脸又要丢到地上去了,那可怎么面对她的老妯娌?

再想到臻瑛,臻瑛打小就深受马老太太喜爱,左一个心肝右一个宝贝捧在手心里,除了娇气一些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马老太太知道嫡女与继母相处不易,若臻瑛是个软脾气,就要叫尤氏看轻欺负了去,骄纵一些才不会吃亏,所以一直纵着宠着。

若不是尤氏步步紧逼,从京里给臻瑛说了那么一个不靠谱的亲事,臻瑛怎么会乱了分寸?要不是尤氏挑拨教唆,七老爷怎么会在臻瑛及笄时写那么一封信?那信上一字一句都是指责,马老太太都气得听不下去了,何况臻瑛这个做女儿的!

那年臻瑛会那么糊涂,做出那种不顾前后疯狂的事情来,就是叫尤氏给逼上梁山了!

思及此处,马老太太对尤氏这个始作俑者越发咬牙切齿起来,她恶狠狠瞪了尤氏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尤氏叫马老太太突然发狠训了一句,一时胆怯缩了缩脖子,却不肯就此落了颜面,赔笑着想替自己开脱几句:“老太太,我就是想着她们从前做小姐的时候还挺好的,如今这样,有些可惜…”

尤氏见马老太太目光阴沉,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臻瑛坐在马老太太边上从始至终都很安静,头也不抬,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听闻尤氏此句她突然就抬了眼,哼笑了一声:“做小姐的时候?太太是糊涂了吧?我做小姐的时候,太太不是在京城里伺候老爷吗?怎么就晓得了我与姐妹们处得如何?太太真是神人呢,千里眼顺风耳,我们甬州过的日子都叫太太弄得一清二楚的。”

ps:

求收求票求订阅~~~~

236章 祝寿(二)

臻瑛这番话字字含针句句带刀,一说尤氏只随着七老爷留京而常年没有来伺候马老太太,二说尤氏在甬州安了人事事往京里汇报。

尤氏只想大呼冤枉,在甬州安人这种事她便是有这个心也实在是没那个胆,最主要的是她没这个能耐。这庆荣堂里有段氏把持,出了长房其他院子里周氏治下也是严厉,哪里是她一个不得宠的小媳妇能从京里伸长了手来随意插一脚的地方。

只是,辩解的话这个当口真的不好说,屋里人精太多,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反倒是越描越黑。尤氏恨得牙痒痒,巴不得训臻瑛一顿,可马老太太在旁,若她冲着臻瑛去了,指不定马老太太扬手就要给她两拐杖。

思前想后,尤氏一口气在肚子里翻来覆去,怄得不得了,拽紧了手心,强压了下去,面色讪讪,终是闭了嘴。

叫这对继母女针锋相对一番来往,屋子里的气氛沉闷了许多,在与湛哥儿玩耍的圆姐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起身怯怯朝孙氏看去。

孙氏冲她使了个眼色,圆姐儿心领神会,笑眯眯地扑到马老太太怀里:“曾祖母,抱抱。”

即便马老太太不高兴,也不想叫圆姐儿失望,一把将她抱住,逗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展了眉心。

臻璇与臻琪、臻琳说了几句,听外头报李老太太与季氏来了,她赶忙迎了出去。

李老太太一进门,太太小姐们自是一番问安,臻瑛起了身让出了马老太太身边的位置。

马老太太冲李老太太招手,道:“来来来,六弟妹与我一块。”

李老太太已是许久不曾见过臻瑛了,心中的气随着时间也淡了许多,尤其是在臻璇出嫁之后,瞧着他们夫妻和睦,往事也就渐渐放下了些。

马老太太做寿的日子,李老太太也不好扫了大伙兴致。便没有黑着脸对臻瑛,叫季氏与臻璇扶着坐到了罗汉床的另半边。

两位老太太说着闲话,贺寿的宾客陆续来了,见礼认亲,好不热闹。

屋子再大,一时也坐不下这么多人,女客们由曹氏领着,又叫了孙氏、任氏与几个小姐作陪,去了花厅。

臻瑛、臻璇是姑奶奶,来的也不是她们熟悉的女客。便留在正屋没有出去。

臻琳也没有去。臻璇轻声与她说笑道:“姐姐是怕她们塞女儿给你做陪嫁吗?”

臻琳闻言。脸上一红,瞪了一眼:“若不是长辈在座,我定饶不了你。”

臻璇笑倒在臻琳身上,待深吸几口气止了笑。道:“我来时瞧见外头马车可多了。”

“母亲发出去的帖子其实并不多,你瞧见的大部分可能都是没有帖子赶来送礼的。”

臻璇点了点头,裴家不能也不会大发帖子,那些送礼的只要不越了规制的门房都会留下,能迎进门到马老太太跟前磕头的就很少。

戴嬷嬷算着时辰,道:“老太太,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开宴的时候了。”

马老太太半眯着眼,道:“再坐一会,等等四弟妹。”

后面的她没有说。戴嬷嬷也知道,只等姜老太太,贾老太太爱来不来。

帘子打起,陈玉宝家的进来了,满面笑容。向主子们请了安。

马老太太见她瞧着喜气,打趣道:“你男人这会儿在前院里忙得前脚不沾后脚,你这婆子怎么还偷懒了?”

陈玉宝家讨好道:“老太太,奴婢哪里敢躲懒。这是有喜事了,奴婢赶忙就来给老太太报了。”

“哦?什么喜事?说得好有赏,说得不好,叫老大媳妇罚你。”

马老太太说完,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笑了,催着陈玉宝家的快说。

陈玉宝家的眼珠子一转,故作神秘:“老太太,您猜猜谁来了。”

“呦呦呦!”马老太太指着陈玉宝家的,笑骂道,“这还叫我猜上了?赶紧说,老婆子心急。”

陈玉宝家的这才笑着道:“是柳家二太太来了,这会儿快到巷口了,特地带了家中的几位小姐来给您祝寿来了!”

“老太太,果真是喜事哩。”戴嬷嬷应和道。

马老太太喜上眉梢,不住点头,问:“这要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快去看看可进了门了?赶紧迎进来!”

等了一刻钟,马老太太问了几次,外头院子里才传来丫鬟们脆生生的问安声。

马老太太坐直了身子,往门口望去,帘子被打了起来,一身木兰色如意襟褙子配了焦香马面裙的妇人笑着进来了,臻璇抬眼看去,正是几年未见的柳二太太。

“可算是来了,我的脖子都等长了!”马老太太抚掌笑道。

柳二太太身后进来三个小姐,两个及笄年纪,另一个小一些,豆蔻模样,三个小姐随着柳二太太行了礼,安静站在了后头。

臻瑛、臻琳与臻璇向柳二太太问了安。

柳二太太落了座,笑道:“一别四年,两位老太太身体康健,我们做晚辈的瞧了,当真是高兴呢!”

“走的时候说好要来的,一等就叫老婆子我等了四年,我这把年纪了,还有几个四年!”马老太太佯装不满,抿着嘴瞪了柳二太太一眼,“还真会挑日子,今天我还真不好说你。”

柳二太太赶忙赔礼:“老太太,是我的不是,一会儿自罚三杯,给老太太赔罪。”

“六弟妹,你可听见了,一会她若耍赖定不能放过她,我们不醉不归!”马老太太哈哈大笑。

李老太太笑着摆摆手:“她哪里能耍赖。”

马老太太定睛看向那三位小姐,“这三个丫头…”

柳二太太将三位小姐带到身前,介绍道:“给老太太贺寿这样的大事,我怎好独身前来,便带了家里的三个丫头。是九娘、十娘与十二娘。”

臻璇与臻琳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了然。

柳二太太上一回来就是为了再与裴家结一门亲事,在裴家八姑太太过世之后,裴柳两家还是想以姻亲的身份一直处下去,又担心甬州与延岭千山万水,要是能亲上加亲,就更稳固些。

马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柳家是书香世家,家风清净,朝中又有重臣,这样的人家是上上选,无论是嫁过去还是娶进来,都叫人放心。

上一次是为了从裴家再娶个女儿去延岭,臻瑛犹豫再三终是没有点头,便耽搁了下来,柳二太太这回带了三个小姐来,自是为了嫁小姐到裴家来,这三个之中便有人选。

却不晓得是哪一个…

这种事自是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谈,马老太太一一瞧了,九娘温和、十娘端庄,十二娘娇俏,各有长处,要再往细里说,就要好好处上一些时日才看得出来了。送了见面礼,马老太太与臻琳道:“四丫头,你是表姐,带三个妹妹去园子里逛一逛。”

臻琳笑着应了,请了柳家三位小姐出去了。

不晓得是不是介意往事,臻瑛也没有久坐,与马老太太说了一声,告了罪出去了。

柳二太太等人走远了,这才放低了声音,与马老太太解释了起来:“其实,原本早该来的。回去之后就想带上四小子来让您瞧一瞧的,结果三小姐嫁出去了。我有心带几个丫头来,却听说六爷从了军,大抵您也无心谈这些事,就一直耽搁了。”

马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是我们裴家小姐没福分。”

柳二太太也是扼腕,她不找边际地看了臻璇一眼,只觉得模样气度比四年前更出色了,这女大十八变,一年比一年叫人欢喜,现在这初嫁小妇人装扮,看起来亦叫人满意。

她四年前就想求了臻璇的,可惜已经订了人家,那柳家就断然没有横插一脚的道理,直到半年前,她从柳亦晚那里得知臻瑛嫁的永凉王世子就是臻璇当初定下的亲事,再要写信来问时,却得知皇上已经赐了婚了。

若叫她早些晓得,定要赶来求亲的,柳四爷品行才学都是好的,不会委屈了裴家小姐。

但再一想,如今臻璇配的是那位郑老太太的嫡孙,捧着圣旨上轿,这份荣耀他们柳家给不了。

“姻缘天注定嘛!”揪心错过的也无用,柳二太太更关心将来,她笑着道,“老太太看我们九娘如何?”

马老太太一挑眉:“样貌瞧着是不错。”

臻璇虽不出声却也注意听着,刚才柳二太太说过,那个九娘,是个庶出的。

“我隔房的那个妯娌连生了三个小子,一心一意想要个丫头却不得,九娘是姨娘生的,却叫嫡母宠成了宝贝,打小养在跟前,便是亲生的三个小子都不及她得宠。”柳二太太道,“虽是娇养,却不敢疏忽了规矩礼数,九娘的教养无须担心,品行谈吐不输姐妹们。”

马老太太一言不发,等着柳二太太继续说。

臻璇暗暗想着,柳家这般直咧咧地介绍一个庶出小姐,显然是心中已有了合适的人选了,能与九娘相配的会是…

臻璇还未细想,就见柳二太太伸出了手,比了一个“四”。

237章 祝寿(三)

ps:

书友们周末愉快~~~~

臻璇愕然。

这个意思是,柳家中意的是四爷臻徐!

再仔细一想倒也明白了,九娘再好却是庶出,即便是姻亲,也不好厚颜开口要配裴家的嫡子,庶出的臻徐是很合适的。

臻徐做了德州同知,德州的州府便是延岭,为了站稳脚,与姻亲延岭世家柳家多有来往也是应该。想来是臻徐到了任上之后,有柳家引路,自己又努力,干出了一份成绩,叫柳家对他有了极好的印象。

柳二太太并不虚套,直截了当地道:“老太太,我们老太太说,四爷虽是庶出,但出身裴家,若又有一个能给予他助力的妻族,将来定会有所作为。我家九娘是个不错的选择。”

马老太太眯了眯眼睛,自从臻徐跟着臻彻去了京城,这几年她也没有再见过这个隔了房的侄孙了。当初舍不得叫一个好好的孩子给贾老太太压着出不了头,这才做主点头悄悄把臻徐送了出去。金子总会发光,臻徐金榜题名谋个官位,就像柳二太太说的,有裴家在,又能得妻族支持,臻徐平稳晋升并不难。

世家联姻,门当户对,所求的不就是彼此扶植,一荣共荣吗?

柳二太太说得这般直白,马老太太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道:“柳二媳妇,你上回来我就与你说过,家里丫头们的亲事,我多少能管到一些,能使得上劲,爷们的亲事就不一定好说了。尤其是…哎!我那三弟妹,实在不是个好说话的。要我说呢,这门亲事我是顶顶赞成的,但臻徐不仅仅不是我长房的孩子。偏偏还就是我三弟妹的庶出孙儿,我总不能硬来吧。”

柳二太太在裴家小住过,又向柳亦晚打听过一些。多少晓得那一位贾老太太的脾气,听得马老太太这一番话。心里叹了一口气。

打压庶子庶孙,哪个家中都有听闻,即便是柳家里头,也不敢说从无此事,不过是轻重有所不同罢了。

就是因为柳家是一门好亲,所以贾老太太不会轻易答应叫臻徐彻底靠上了柳家。

马老太太心中自有想法,柳家几次三番示好。裴家也不愿意放过这种机会。要是这门亲事再谈不拢,后头还有几个小子小姐能够好好合上的?偏过头与李老太太低语了几句,马老太太这才与柳二太太道:“你这回带着几个孩子来,怎么说也要住上半个月。先别急,我与六弟妹,还有几个媳妇都琢磨琢磨,定要想出一个法子来。”

柳二太太自是点头:“儿女婚事是大事,从长计议。”

臻珧扶着姜老太太进来。柳二太太便停了这话题,起身问安。

戴嬷嬷瞧了时辰,道:“老太太,到开宴的点了。”

马老太太抬了手,叫戴嬷嬷与锦虹扶了。道:“我们去花厅吧,若是去晚了,少不得要多喝几杯。”

臻璇上前扶了李老太太。

一行人出了屋,李老太太低声与臻璇道:“你觉得如何?”

臻璇实话实说:“我觉得不错,只是三伯祖母那儿…”

李老太太哼了一声:“就她花样多!”

这般真性情,叫臻璇忍俊不禁。

花厅里热闹非凡,相熟的太太、奶奶们在一起说着家常,小姐们凑在一起玩闹,见正主来了,起身相迎。

男宾的宴席摆在了前院,花厅里备了十桌,外头又摆了两桌。

马老太太落了座,摆手冲戴嬷嬷和锦虹道:“这里有的是人伺候,你们自去外头坐下喝酒。”

戴嬷嬷推了几次,叫几个小丫头半拉着出去坐下,体面的丫鬟婆子们坐满了两桌。

臻璇与臻琳、臻琪坐一块,时不时就有人去向马老太太敬酒,马老太太在兴头上,来者不拒,又拉上了李老太太,等散桌时,都有了醉意。

下午请了戏班子,马老太太醉酒犯了困,叫小辈们自己点戏,不要顾及她。

伺候马老太太与李老太太一道歇了,臻璇没有去听戏,而是去了臻琳屋里小坐。

即便如今臻琳住在了庆福堂,从前的闺房依旧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是那些摆设玩物都收了起来,空空的,少了生气。

眼瞧着离过年一天天近了,时间不多,那些收在库房里的箱笼也不得不抬出来,重新再整理一遍,看看哪一些装箱带去京城抬入七皇子府,哪一些留在甬州。

臻璇进去时花露与花霁正在收拾,臻琳拉了臻璇坐下,笑着道:“还没整好,有些乱。”

“少不得费些工夫。”臻璇看了一眼,那打开的箱笼里的东西她瞧着眼熟,皆是臻琳从前的心爱之物。

臻琳却是好奇,问道:“之前柳二太太说了什么?”

臻璇见屋里没有外人,压着声音与臻琳把柳二太太的意思说了。

臻琳听完皱了皱眉头,道:“我们各个知道这亲事好,但三叔祖母…”

贾老太太那一意孤行的脾气,便是马老太太与李老太太这几个妯娌都不愿意与她多打交道,她那一屋的事情,叫姜老太太说那就是“乌烟瘴气”,几位老太太就算是有心想管也插不上手,何况是压根不愿意去参合。

当初送走了臻徐落了贾老太太口实,明里暗里损了庆荣堂几次,叫马老太太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