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琴浅笑:“老祖宗高兴就好。”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湘翮知道挽琴的意思,是要她有机会在老祖宗面前替臻璇说几句好话,对湘翮来说,挑拨老祖宗与臻璇的关系没有一点儿意思和好处,做个顺水人情也是有益无害。她颔首,不再多言,湘翮进到东稍间的时候,怡翮正替老祖宗捶腿,桂嬷嬷坐在一旁绣墩上与老祖宗小声说着话。

老祖宗见湘翮回来。急忙问道:“越娘还好吗?”

湘翮认认真真把杜越娘的话说了,见老祖宗又是牵挂又是心急的样子,道:“不如挪到萃雨园里如何?”

老祖宗一听,点头道:“不错。这人呐,关心则乱,萃雨园常年不住人,我倒是忘了。”

“是二奶奶提醒的奴婢。”湘翮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带人过去收拾,把地火龙烧起来。”

老祖宗挥挥手,湘翮出去了之后,桂嬷嬷也出去了,等她再回来,老祖宗把怡翮打发了出去。

“二奶奶身边的挽琴追到了长生居外头,说了萃雨园的事情。”桂嬷嬷出去问了守门的小丫鬟,就知道挽琴来过了。

杜越娘在长生居里过了是冲撞,可臻璇大着肚子,在天一院里没了也是冲撞的,只是碍着老祖宗,臻璇不能直接开口要把病重的杜越娘挪出去。

杜越娘既然提出来了,臻璇替她想了去处,那就是顺水顺舟,老祖宗和杜越娘能见最后一面,杜越娘住萃雨园里哪儿都不冲撞,对大家都好。

老祖宗端坐在罗汉床上,叹了口气:“难为她了。”

桂嬷嬷走过去,替老祖宗揉着太阳穴:“二奶奶是个谨慎的。”

萃雨园里的屋子是干净的,湘翮带人重新铺了床,点了地火龙,等屋里有些热度了,打发了小丫鬟回长生居回话,自个儿领了两个粗壮婆子去天一院。

臻璇见湘翮来了,笑着嘱咐了几句。

杜越娘身子虚,轿子不如马车平稳,紫媛给杜越娘穿上厚厚冬衣,两个粗壮婆子搭了把手,将她抱了出来。

臻璇就坐在窗边,看得清院子里动静,但到她们走了,也只看清了抱着杜越娘的那个婆子的身影,看不清她怀里瘦弱的杜越娘。

紫媛和常嬷嬷跟着过去了,执棋把上一回拨到小院的两个三等也一块安排了过去。

等马车走了,天一院里又静了下来。

杜越娘没有直接被送到萃雨园,而是先到了长生居。

老祖宗许久没有见过杜越娘,见她病得瞧不出从前模样,心里跟刀割一样痛,老泪纵横。

屋里只留了桂嬷嬷,连湘翮都被打发到了外头,杜越娘强打起精神,把心里想说的话慢慢说了,说到后头气若游丝。

老祖宗握着杜越娘比她一个老人还瘦的手,说了一个下午的话。

傍晚时候,杜越娘挪去了萃雨园,老祖宗没有多少胃口,桂嬷嬷劝了又劝,这才将将用了半碗饭。

夏颐卿夜里回来,瞧见小院一片黑暗,心中疑惑,问了臻璇一声。

臻璇把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萃雨园离长生居近,老祖宗想看看她也方便。”

臻璇说得风轻云淡,夏颐卿却明白这其中臻璇的为难,拥了她入怀,柔声道:“是我没考量周全。”

隔着挺起来的肚子,拥抱都有些不舒服,臻璇把头靠在夏颐卿胸口,沉默了一会,却是笑了:“后院的事不是由我做主吗?”

夏颐卿听见臻璇笑了,笑声轻柔,软糯中带了些许打趣,他想到昨日听风苑里臻璇嗔他的那一眼,不过就是那么一个眼神,偏又有几分撩人的娇媚。

爱不释手,却只能放手。

八个多月的身孕,不能随心了。

杜越娘搬去萃雨园的第三天,落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臻璇正用午饭,一个丫鬟匆匆进了天一院,她走到正屋外头,收了伞,见淮香守在门外,道:“哪位姐姐在里头?”

淮香不认识她,可见她行得匆忙,鞋子都叫泥水沾湿了,便打了帘子往里头唤了一声。

执画闻声出来,见了来人也是一怔:“你是…长生居里的?”

那丫鬟点头,福身道:“执画姐姐,是湘翮姐姐让我来的,萃雨园里,杜姨娘刚刚殁了。”

淮香捂嘴才没有惊呼出声,执画愣在原地,待淮香轻轻推了推她才回过神来,也不与报信的小丫鬟多说,转身就进了屋子。

臻璇正擦嘴,执棋端了漱口清茶与她。

执画一言不发,伺候臻璇漱了口,这才道:“奶奶,湘翮让人传了话来,杜姨娘殁了。”

臻璇端着茶盏的手一僵,静静坐了良久。

刚进门的时候,她就知道杜越娘是一只脚踩进了棺材里的人,而前几天,也知道了杜越娘不过就这两三天了,但真的听到了人殁了的消息,还是会有一些恍惚。

虽是一妻一妾,但臻璇和杜越娘来往很少,也没有交恶。

她们都太明白自己的身份立场,也知道各自的将来,彼此守着该守的秩序,行着能行的方便。

等着这种关系终结的这一日。

现在,这一天到了,臻璇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脑海中翻来覆去就一个念头:那个清丽的杜越娘过了,也许对病魔缠身的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了。

臻璇把茶盏放到了桌上,缓缓道:“我知道了,你们带人去萃雨园吧。”

执画看向执棋,执棋略一点头,与臻璇道:“奶奶,奴婢这就过去。”

执棋出了屋子,看了一眼还站在外头的小丫鬟,她的衣角都沾了不少雨丝,执棋问道:“其他院里都传了话了吗?”

小丫鬟摇头:“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

执棋又问了些萃雨园里现在的情况,晓得湘翮一人忙得焦头烂额,吩咐了步月去听风苑里报一声,让挽琴替了自己进屋里伺候,带了洙香和谢妈妈一道往萃雨园去。

327章 奉帐(一)二更合一

虽然晚了点,但是二更一起上了。

这章更了,这文就百万字了,好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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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院里,静悄悄的。

执棋一出院门,里头的丫鬟婆子都晓得杜越娘殁了。

挽琴进了正屋,房里没什么声响,连守在门外的淮香都不晓得情况。

步月探头看淮香,淮香摇摇头不说话,余下的其他人都不做声了,这会儿笑是肯定不行的,哭也不需要,都回去换了一身素净衣服,自顾自做事。

傍晚时分,洙香回来了一趟,与臻璇说了萃雨园里的安排。

杜越娘没了,只在萃雨园里挂白绸,灵堂也摆在那儿。

臻璇听了几句,缓缓开口问了一声:“什么时候出殡?”

“停灵七天。紫媛和常嬷嬷守灵。”洙香垂首回话。

七天么…

臻璇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多天就要入腊月了,停灵七天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家中上下又是祭祖又是过节的时候再来出殡。

臻璇又问:“老祖宗那儿如何?”

洙香实话实说:“老祖宗伤心,让湘翮姐姐来上了香,钟姨奶奶也来过了。寿衣换上了,诵经的大师一会就到。”

臻璇挥了挥手,洙香便先退下了。

臻璇支着下巴,看着西洋钟的指针转动,道:“挽琴,你一会过去上了香。”

挽琴刚要应了,却听臻璇又道:“备车吧,我去一趟长生居。”

执画闻言,抬起头看臻璇,见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又看向挽琴。

挽琴冲执画颔首。执画出去安排,挽琴扶着臻璇到梳妆台前坐下,整理的衣容。

臻璇入了长生居,见怡翮来迎。便问:“老祖宗在屋里吗?”

怡翮扶着臻璇,小声道:“在佛堂。”

臻璇了然。

在佛堂外头停下脚步,桂嬷嬷见了她正要行礼问安,臻璇摇了摇头止住了她,静心听着里头的诵经声。

老祖宗的声音很低,苍老沙哑,手中佛珠轻轻碰撞,面前的香炉飘起白烟,即便站在外头也能闻到那股味道。

臻璇看了一会,老祖宗的背弯着。瞧着比往日佝偻,似乎是杜越娘的死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过了一刻钟,老祖宗慢慢睁开了眼睛,提高了声音问道:“桂嬷嬷,是谁来了?”

“是二奶奶来了。”

桂嬷嬷说完。臻璇把话接了过去:“老祖宗,是我。”

老祖宗把佛珠戴回手腕上,桂嬷嬷推开了佛堂的门,怡翮轻手轻脚进去,弯腰扶了老祖宗起来。老祖宗转过身看向臻璇,见她挺着肚子站在门边,面上平静里带了些许沉重。梳着简单的妇人头只戴了几根木簪子。

“你这孩子…”老祖宗叹了一声,不满地看向桂嬷嬷,“颐卿媳妇年纪小不知事,你怎么也糊涂了。”

桂嬷嬷低下头,没有找半句辩解之词,只提醒着老祖宗当心脚下。

一行人回东稍间里坐下。

屋里添了茶水。怡翮替老祖宗捶腿。

老祖宗闭着眼,半响才开口:“我听说了,去的还算安稳。”

臻璇张了张口,正要说几句劝慰的话,老祖宗先摇了摇头:“早晚的事情。她病了这么久,我也知道的。颐卿媳妇不用劝我,生老病死,命中有数,自有因果。”

听老祖宗这么说,臻璇也就不多言了。

来之前她有想过一些话,但看老祖宗模样,那些话她就说不出口了。

老祖宗年纪大了,到了她这个岁数,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明白了,对于生死并不像年轻人这么执着。她送走过许多人,长辈、丈夫不去说,还送过英年早逝的嫡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祖宗疼惜杜越娘,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杜越娘真的殁了,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个当年在她徘徊于鬼门关前伺候她服侍她的杜越娘走了,那么她自己呢,还能有几年阳寿?

老祖宗睁开眼看着臻璇,道:“你也是,挂念我就让丫鬟来一趟,何必自个儿过来,这还下着雨,既然来了就好好坐下,站在外头算个什么道理?”

臻璇认真听着老祖宗说话。

老祖宗埋怨了两句,看她乖巧,也舍不得再说,招手让她到身边坐下,摸了摸臻璇的肚子,道:“与我说会儿高兴的事情。”

桂嬷嬷就站在一旁,她看得清臻璇的神情,眉宇之间带了些将为人母的甜蜜和细腻,语调温柔说着孩子的胎动,伸手、踢脚、转身,虽然看不清肚子里的动静,但作为母亲真的会有一种感应,知道孩子在做什么。

听着听着,见老祖宗面上也有了几分宠溺,桂嬷嬷不由放下了心。

跟了老祖宗几十年了,桂嬷嬷最知道老祖宗的脾气,也知道她到底有多疼爱杜越娘。

午饭前萃雨园里传了消息来,老祖宗许久没有说过话,只叫她扶着去了佛堂,静静诵佛。

桂嬷嬷担心,可她与老祖宗再贴心也只是一个下人,她再劝再安慰,也不过是寥解愁绪,两个人说到最后,脱不开生老病死。

那样,与老祖宗的身体并无丝毫益处,桂嬷嬷担心,又没有办法。

但臻璇不一样,她能和老祖宗说的是能让老祖宗真正高兴起来的事体,能让老祖宗暂时忘记杜越娘,打起精神来盼着不久之后到来的新生命。

桂嬷嬷蹑手蹑脚退出来,吩咐了厨房准备好,又不声不响回到屋里。

不多时,厨房里送了一盅汤进来,桂嬷嬷冲臻璇使眼色。

臻璇会意,接了过来。亲自伺候老祖宗用了。

刚要撤了,外头传来脚步声,臻璇扭头看去,帘子刚打起了一半就有个小小的身子快步进来。

来人是泉响。手上还拿着几颗栗子,他走到罗汉床边上,把一颗拨好的栗子举到老祖宗嘴边,笑着道:“老祖宗。快尝尝,很甜的。”

老祖宗笑了,凑过去含在嘴里:“甜的甜的,响哥儿赶紧上来,让老祖宗抱抱。”

泉响憨笑着爬上了罗汉床,钻进老祖宗怀里,又抬眼看着臻璇,甜甜道:“二叔母也吃。”

臻璇忍俊不禁,接了一颗吃了,跟着夸道:“响哥儿的栗子真好吃。”

杨氏这时候也进来了。泉响冲她挥手:“母亲,老祖宗和二叔母都说好吃。”

杨氏浅浅笑着应了。

屋里热闹了,泉响嬉笑着说着童言趣语,老祖宗笑眯眯听着,杨氏与臻璇又不住引泉响说话。

不仅是桂嬷嬷放心了。怡翮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在这屋子里总算能透过气来了。

杨氏只坐了小半个时辰就要回屏翠园,泉响吵着要和老祖宗一道,便把他留了下来。

臻璇送杨氏出来,杨氏悄声与臻璇道:“难为你大着肚子来伺候。”

臻璇摇头:“嫂嫂不也是担心老祖宗,才把响哥儿送来的吗?”

杨氏听了这话,抿唇笑了笑。不再多说旁的:“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臻璇颔首,看了一眼杨氏慢慢走远的身影,转身回屋。

做媳妇不易,做曾孙媳妇一样是不容易。

臻璇和杨氏做的都是本分事。

夜幕降临,夏颐卿过来接了臻璇回去。长生居里摆了饭菜。

老祖宗胃口一般,不过泉响在身边吃得高兴,她也舒心多用了几筷。

泉响吃饱了,老祖宗让奶娘带着他在院子里走走消食。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老祖宗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淡淡与桂嬷嬷道:“萃雨园里如何了?”

“在诵往生经了,伺候过杜姨娘的人都守着。”桂嬷嬷说完,见老祖宗慢吞吞点头,又道,“大奶奶和二奶奶待您是真孝顺。”

听桂嬷嬷提及杨氏和臻璇,老祖宗稍稍缓了面色,道:“我心里知道。你也是,要叫我心疼也不该让她一直站着。”

“瞒不过老祖宗。”桂嬷嬷面有愧色。

老祖宗斜斜扫了桂嬷嬷一眼,哼了一声:“精!”

老祖宗年纪大,久跪不得,之前已经念了许久,臻璇来的时候也是差不多该起来了。桂嬷嬷算得明白,知道臻璇不用久站,这才没有出声。

停足了七日灵,在入腊月前,杜越娘的棺木被抬了出去。

萃雨园里的白绸都撤了,紫媛站在那儿好久,最后蹲下了身,抱膝哭了。

常嬷嬷抬手扶了扶耳鬓的白花,走到紫媛边上,道:“姑娘,等哭完了洗把脸,该回去了。”

紫媛咽呜着没动。

常嬷嬷叹了一口气,回了屋子里梳洗更衣,这一身孝服不能穿回天一院,她换了身素净青灰,去了白花,坐在椅子上愣神。

她是替杜越娘守了孝的,即便是回去了天一院,在臻璇出月子之前,她都只能留在杜越娘从前住的小院里,不能在院子里做事伺候。

等到那之后呢?

紫媛一个丫鬟还好说些,天一院里本来就缺了一个一等、一个二等,即使一等的位子够不着,做个二等还是可以的。

可她一个年纪半大不小的婆子呢?

这一年来,虽然进屋里见臻璇的机会不多,常嬷嬷每一次也努力做好事情,为的就是有个好的奔头。她曾经婉转探过执棋口风,但执棋精明,把话题岔开了,常嬷嬷也就作罢了。

现在杜越娘没了,是留在天一院里等机会,还是去别处另想法子?可别处哪有天一院里体面?

常嬷嬷一时也拿不出个主意,听见门被推开了,她起身去看,是紫媛进来了。

紫媛面无表情,跟个木头一样梳洗更衣。

常嬷嬷怕她出事,一直守在一旁。

等到了傍晚,常嬷嬷见天色渐暗了,拉着紫媛一块往天一院去。

她们到的时候,夏颐卿与臻璇都去了听风苑里。

执画见了她们,指了指小院:“先住里头吧,每日的饭菜我会让人送进去。这几个月就当是替姨娘守着了。”

这句话,紫媛最是听得进去,她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就往小院里走。

常嬷嬷脚下犹豫。看着执画欲言又止。

执画并不讨厌常嬷嬷,见她如此,心里也明白,道:“妈妈是聪明人,莫要行了糊涂事。”

常嬷嬷闻言一怔,见执画转身走了,她细细咀嚼了她的话,醒悟过来。

臻璇留在身边的都是忠心本分的,执棋和执画能在臻璇进门之后还在正屋里进出、站稳脚跟,最重要的也就是这四个字。

常嬷嬷是杜越娘身边的嬷嬷。无论心里怎么想的,她都是规规矩矩认认真真伺候了杜越娘,又送了她最后一程,现在要做的也就是继续低调诚恳守着院子,不能落下杜越娘尸骨未寒她就想另谋高就的名声。

若是如此。臻璇不会留她。

常嬷嬷想明白了这些,干脆就收了心思,见小院里亮起了灯火,她也便走了进去。

腊月,如期而至。

这几日,城门口出入的马车多了起来,一年就要到头。四处的庄子都要进城奉帐,庄子出产好的,还要送上一些给主子们尝尝鲜。

毛管事星夜启程,刚开了城门就进城了,等到了夏家外头,却见前头已经侯着几辆马车了。

竟有人这般早来了?

毛管事张望了几眼。他是臻璇庄子上的管事,除了临着的夏家温泉庄子的谢沛旺,他就不认识别的夏家管事了。

等前头车上的人走下来了,马车驶离,毛管事才驱车上前。

他管的庄子就在甬州。这一年也来过几次夏家,与门房上的人也是熟悉。

“呦,毛管事来得真早呀。”门房的李晖几步跑过来,笑着与他打着招呼。

两人寒暄了几句,让车把式把马车按规矩去停了,毛管事一面往门房走,一面与李晖道:“刚才看到有人更早,是哪儿的?”

李晖笑了,道:“也难怪你不认识,那是玫州青崖庄子上的。”

毛管事一怔,诧异不已:“玫州?那么远?”

“远也要奉帐不是。”李晖哈哈笑了,“昨日就进城了,不过是太晚了没有过来,这不今天一早就来了。”

进了门房,彼此行了礼,青崖庄子来了不少人,倒显得门房有些挤了。

“毛管事,这回送了什么好东西来?”另有一个与毛管事相熟的,记得他从前送过野味进府,笑着问他。

毛管事笑着回答:“野味有一些,给主子们尝鲜。另外抓了不少乌鸡来,我婆娘养的,我们奶奶要生了,送来给她补身子。”

一群人具是点头。

青崖庄子的老管事听了这话,眉头动了动,与他一道来的年轻人会意,转过头小声问了身边人:“这是哪位奶奶庄子上的?”

门房上的都是人精,这话不是问毛管事来历,是要问府里哪位要生了,玫州与甬州天南海北的,不晓得府里主子们的近况,他就道:“是长房的二奶奶,下个月就要生了。”

问话的年轻人转着眼珠看向老管事,老管事摸了摸胡子,没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