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臻璇肚子里的这一个孩子,郑氏是费心挑了奶娘的,前后相看了一个月才总算定下了这一个。

奶娘夫家姓吴,吴家老大是夏家回事处的一个小管事。吴妈妈二月里生了个大胖小子,奶水足,晓得府里要添奶娘便来了。

吴家识字,吴妈妈从前做丫鬟的时候也跟着主子念过些书,规矩好。又知理。

臻璇问了些家里情况,又抱了抱吴妈妈的儿子,只要孩子愿意吃吴妈妈的奶,那这事就定下来。

吴妈妈笑着谢了恩,等着孩子出生过来试奶。

约莫快到了午时,前头才传了话来,老祖宗醒了。

臻璇起身去了老祖宗屋里,这几日老祖宗睡得越发久了,一日十二个时辰,七八个时辰是睡着的。

不仅仅是臻璇担忧,等在屋里的云氏亦是揪着眉头,趁着无人注意,云氏把臻璇拉到了一边,附耳低声问道:“二嫂,我听人说,甬州人讲究清明…”

臻璇抬眼看云氏,见她一脸紧张模样,心里也不舒服。

甬州人有个说法,清明就是鬼门关,重病的人要是一觉睡过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若那日还清醒,就还能再拖上半个月一个月的。

这个说法也不知道从哪儿传下来的,但说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

清明那一日,所有人的心都惴惴不安。

天未亮时,夏颐卿开了祠堂拜了祖宗牌位,大老爷不在甬州,这些事情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因着是杨氏过世后的头一个清明,夏黎卿不在,沈妈妈带着响哥儿、凝姐儿去给杨氏上坟,可老祖宗今日耽搁不得,他们也只能来去匆匆。

夏颐卿回来换了身衣服,与臻璇一道在老祖宗屋里坐着,静静等候,云氏到了之后也不言语,捧着茶盏坐在桌边,从头到尾都没有抿过一口。

每隔两刻钟,各处都有人过来打听消息。

提心吊胆到了午初,寝房里头才有了动静。

怡翮出来传信:“老祖宗刚刚醒了。”

臻璇跟着松了一口气,夏颐卿起身出去,让人往各房传话。

云氏伺候老祖宗喝了些粥填了肚子,又伺候她用了药。

老祖宗躺在床上,虚弱着道:“阎王爷还不收我,你们都去用饭吧,吃完了再过来。”

清明里用寒食,东稍间里备下了,几个人都是简单用了。

郑氏陪着郑老太太,领着夏景卿和夏湖卿过来,才刚进了院子,就见一个丫鬟飞奔了来了。

“出了什么事?”郑氏赶紧拦住那丫鬟。

丫鬟喘着气,道:“是三老太爷和三老太太,与老爷、太太、爷和小姐们到了。”

郑老太太闻言,略松了一口气,这是赶上了的,也不晓得大老爷一行与四房的人何日能到。

老祖宗听了消息,眼神里添了期待,不住念叨着:“小七丫头,我的小七丫头回来了…”

三老太爷也记着清明这一日,怕见不到老祖宗最后一眼,拼了命地赶路,总算在这天进了城,又不敢耽搁片刻,让下人收拾行李物什,自己领着一众晚辈到了长生居。

郑氏与夏湖卿在长生居外头迎三房,彼此见了礼,来不及多说话,低着头往里头走。

三老太爷直接进了寝房,见病床上的老祖宗虚弱成了这副模样,不由眼睛发红,也不等怡翮把蒲团放好,直直跪在了地上:“母亲,不肖儿子回来了。”

三老太爷跪下了,三房没有哪个敢站着,三老太太唐氏坐不惯马车,这一路来日日煎熬,刚刚又干呕了几声,却不敢耽误给老祖宗请安,叫人搀扶着来了,现在也推开了拐杖,颤颤巍巍地跪下磕头。

老祖宗面露笑容,她想看清每一个人,眼睛却是模糊的,她已经人不清楚他们的模样了。

费了老大精神,隐约分辨出小巧玲珑的女孩儿身段,她急切道:“小七丫头,快让老祖宗瞧瞧。”

夏芳卿乌黑的大眼睛里全是泪水,跪着挪到了床边。

对于老祖宗,夏芳卿没有什么印象,离开甬州时她才两岁半,根本记不得事情,却听母亲罗氏无数次提起,老祖宗是格外疼爱她的,七个嫡出庶出的曾孙女之中,最最宠爱她。

老祖宗费力气抬起了手,枯燥的手指拂过夏芳卿光洁的脸庞:“我的小七丫头,还是这么爱哭。颐卿,我说得对吧,小七丫头一点也没变。”

老祖宗和夏颐卿之前说过什么,三房的人自然无从得知,但听的这么一番话,依旧忍不住眼中热泪,咽呜出声。

尤其是夏芳卿,女孩子本就敏锐,即使只短短数句话,亦让她体会到了老祖宗对她的怜惜,她扑在床榻上哭泣。

老祖宗却是笑了,子孙们围在身边,她是最最喜欢的。

不由又想起了还在路上的晚辈,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她等得望眼欲穿。

老祖宗累了,只留了夏芳卿作陪,其余人全部退到了东稍间。

臻璇和云氏头一回见三房亲戚,由郑氏引着一一见了礼。

唐老太太的目光一直停在臻璇的肚子上,缓缓开口问道:“还有多少日子?”

“稳婆说,差不多十来天。”臻璇答道。

唐老太太颔首,没有再多言。

三老太爷更关心老祖宗的身体,便细细问了问郑氏:“腊月里遣人送年礼回来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这么严重…”

郑氏斟酌着这话要怎么回答,眼神却飘向了郑老太太。

老祖宗去年夏天虽然病着,但再拖个三四年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却因为杨氏突然没了,老祖宗受了刺激,身子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晚辈们孝顺,云氏只要不是来了葵水,日日都在老祖宗跟前伺候,到了元月里,其实老祖宗是有些好转的,便是为了夏奂卿和歆姐儿的事气愤伤心,也是顶着一口气。

真正把老祖宗打倒的是夏恪卿和夏毓卿,尤其是夏毓卿当着她的面,对两个嫂嫂动手,老祖宗气急攻心,便是大罗神仙也没有法子了。

如今只能拖过一日算一日,撑到了大老爷一行与四房回来,撑到了臻璇生产,也总归是能安心去了。

郑老太太明白郑氏的心思,把话接了过去,只是闭口没提夏恪卿睡大了素辛的肚子,只说夏毓卿和嫂嫂动手。

唐老太太菩萨一样的心肠,听了这话心惊胆颤,连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女人怀胎多么重要的事情,亏得没有动了胎气。

ps:

感谢书友sunfloer889的平安符~~~369章 临终(五)二更

二更来了。

原本想再更一章的,比了比进度,还要再修。

so,打个鸡血,明天四更,第一更早上8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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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往寝房方向似是随意地扫了一眼。

夏芳卿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在老祖宗爷的孝期里,因为和其他姐姐们差得岁数更多,罗氏经常让夏芳卿和年纪最接近的夏毓卿一起玩耍。

虽然夏芳卿是三房嫡女,但三老太爷是庶子,罗氏自然没法挑剔夏毓卿的庶出身份。彼时孩子们还小,便是夏毓卿霸道些,但小孩子推来挪去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体,两姐妹自己都不在意,没一会儿就又抱到一起去了,因此罗氏也没往心里去过,只是周姨娘时不时会抱怨夏毓卿吃亏。

两个孩子差了四年,夏毓卿能吃什么亏?罗氏与身边的婆子嘀咕过几句,到底不想跟周姨娘计较,反正出了孝期,三房就会离开。

在外头这么些年,夏芳卿一个女孩儿闺中难免无趣,罗氏原想着回来了与夏毓卿一道还能添个伴,这会儿听了郑老太太几句话,那些心思赶紧都扔得远远的了。

夏毓卿没轻没重不懂规矩,可千万别把她的夏芳卿给带坏了,晚些告诉夏芳卿,一定要离夏毓卿远远的。

要玩耍,也与夏湖卿一道去。

罗氏从刚才起就在打量夏湖卿,模样长开了,比小时候好看许多,瞧着和气温顺,尤其是说了一门好亲,这可是个大福气。

四房还有两个小姐,也不晓得教成了什么样儿。若是好的,也要多来往,若是不好,就避开些。

除了姐姐们。臻璇和云氏这两个做嫂子瞧着也是好相处的,既然要在甬州住上几年,就让夏芳卿与她们都熟悉一些。

毕竟都姓夏,多走动走动难道还会有坏处?

罗氏就不喜欢三老太爷和四老爷的做法,离开甬州也就算了,偏偏还和其他几房关系疏远,在别人看来,这哪里是嫡兄和庶弟,都跟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一样了,害得她想给几个孩子谋些好路子都使不上劲。

三老太爷不知道儿媳妇那些心思。他只是气愤夏毓卿行为,待听得二房那儿已经处置了,略舒了一口气,又问道:“大姐那儿传了信儿了吗?”

臻璇闻言,亦转头去看夏颐卿。

“去了信了。姑祖母没回信。”夏颐卿回答道。

夏惠祥那儿是第一时间送了信去的,她的丈夫前些年丁忧,出了孝期之后,想着年纪也大把了,干脆告了老,与妻子一道在祖宅边上开了学堂授课。

路途遥远,夏惠祥便是有心要赶回来。她的身子骨也不好,不晓得路上要费多少工夫。

三老太爷叹息,没有再提。

清明这一日,老祖宗的精神尚可,下午睡了会儿,晚饭前又醒了。

云氏依旧伺候了老祖宗用饭。

三房还要收拾住处。也就早早散了。

罗氏悄悄冲夏芳卿抬了抬下巴,夏芳卿大抵晓得母亲的意思,与云氏道:“三嫂,我明日也过来。”

云氏自然是答应的。

不晓得是不是应了清明的规矩,后两天老祖宗整个人清明了一些。

夏芳卿坐在床边。巧笑着与老祖宗说三房在梧州的事体。

梧州的风土人情与甬州大不相同,老祖宗虽见多识广,梧州却从未去过,只在三房搬去梧州时打听过一番。那些打听来的,哪儿比得上夏芳卿亲口说的。

老祖宗听得津津有味,桂嬷嬷和湘翮时不时问上几句,有问有答,越发有了味道。

臻璇也认真听了一会,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的时候,才见到云氏在冲她打着眼色。臻璇不知何意,轻手轻脚从榻子上下来,缓步往外走,云氏过来搀着她。

桂嬷嬷注意到了,见她们妯娌面色如常,互相搀扶着,便没有出声。

两人到了外头东稍间里坐下,云氏附耳轻声与臻璇道:“我听说,二伯母今日带着六妹妹出府去了。”

臻璇一愣,诧异看向云氏,嘴巴微微动了动:“你的意思是…”

云氏轻轻点头。

张氏不会无缘无故带夏毓卿出府,尤其是她这段日子忙得前脚不沾后脚的,连三房回来之后过去请安张氏都是匆匆忙忙,今日里出门怕是为了相看了。

她们早就晓得了张氏在替夏毓卿找人家,却不想这么快就到了要彼此相看的时候了。

云氏也只知道这些,相看的具体是哪一家她亦不知道:“不过,似乎四叔哪里,大伯母也有了人选了。”

夏景卿的年纪不小了,臻璇晓得郑氏最近也忙着选媳妇,虽然着急,但郑氏又不愿意随便选一个,东挑西看了一番,心里才有两三个满意的。

也仅仅只是如此,还未到媒婆上门去说亲的时候,大约是要拖到出了老祖宗的孝期了。

下午时,臻璇回屋里小憩了会儿,刚睁开眼,就见挽琴从屏风外头绕了进来。

“有事?”臻璇撑坐起来。

挽琴过来扶住了臻璇,脸上笑容淡淡:“永凉王府那儿,陈嬷嬷过来了。”

臻璇身子一僵,抬眼看挽琴,见她神色里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略放下些心,问道:“可是三姐姐生了?”

挽琴点了点头。

陈嬷嬷就等在外头,她扫了一眼长生居,这里与她之前去的天一院完全不同。

臻瑛的肚子比臻璇还晚上半个多月,不过两人孕中心境全然不同,便是臻瑛全然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也不管颜慕安的态度,但到底是大肚子,脾气有一阵没一阵的,昨日里还是让穆夫人不咸不淡几句话给搅乱了心神。

臻瑛不肯吃亏,当着颜慕安的面顶了穆夫人几句,话里话外全是穆夫人应当感谢她。若坐在世子妃位子上的不是她而是臻璇,此刻穆家有些人还能在郁惠跟前作威作福?再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要是穆夫人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臻瑛会为了从前的帮助拉穆夫人一把的。

穆夫人一张脸黑透了,当年那些子心思,虽然王府里人人心知肚明,却没有哪个说开来过,便是颜慕安也是清楚的,只要不说破,各自端着面子就好。臻瑛偏偏当着颜慕安的面翻旧账,这离间的意思赤裸裸的。

她自己也艰难,作为填房肚子一无所出,原配留下的儿女里。嫡子与她不亲近,慕恩、慕艺原还与她和气,自从臻璇和臻瑛的事情之后也有些疏远埋怨。等她们出嫁之后,愈发显得她在王府里孤家寡人一个。

被臻瑛这么将了一军,穆夫人心里不落位。仗着长辈身份刚说了臻瑛几句,臻瑛当场就捧着肚子喊痛了。

穆夫人一开始还当臻瑛装样子,谁知没一会就见臻瑛下身湿了一片,已经破水了,这才知道不好。

九个月多一点的肚子,虽说也足月,但比预计的早生了大半个月。

就算事后王妃抱着孩子埋怨着看了穆夫人几眼。陈嬷嬷依旧不痛快。

陈嬷嬷进了屋子,直视臻璇依旧高耸的肚子,福身道:“姑奶奶,我们世子妃上午刚刚生了个儿子。”

陈嬷嬷的面上瞧不出喜气,臻璇不知道臻瑛和穆夫人针尖对麦芒,只当是发作得早。

臻瑛母子平安。得一个儿子解了围,不管这儿子怎么来的,总算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永凉王府与裴家还能保持面子上的关系,就如臻瑛与臻璇说过的,盼着七皇子继承大统。否则,即便臻瑛有儿子,失去了裴家这个依靠,她的日子会比这几年更加煎熬。

对裴家来说也是一样,臻瑛永远是裴家女,儿女前程似锦,裴家在甬州才能屹立不倒,远远强于其他世家。

臻璇让挽琴取了些金裸子,又拿出一对金脚镯:“妈妈,添盆时我是去不了了,妈妈替我交给三姐姐。”

陈嬷嬷礼数周全,收下了东西。

打从心底里说,陈嬷嬷也不希望洗三时臻璇去王府。

上一回姐妹两个是把话都放在台面上说了的,但说到底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好也行撕破脸也行,都是自家关起门来的事体,何必叫外人当谈资看笑话?

洗三时是不一样的,各府各家的亲戚都会到场,指不定就有哪个不长眼的胡乱说话,让一众人都下不来台面。

臻瑛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除了裴家几个长辈,才不肯让别人指指点点,当场闹起来都有这个可能。

到时候一个做月子的,一个快临盆的,万一出了状况,这就是大罪过了。

不如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反正臻璇快生了,不出门也是正常的。

陈嬷嬷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跟着丫鬟退出去了。

臻璇抬手覆在眼睛上,半响与挽琴道:“她倒是心想事成,得了个儿子。”

挽琴手上的活计顿了顿,回头看向臻璇,安慰道:“心想事成是好事,奶奶不也希望三姑奶奶能生儿子吗?”

臻璇扯了扯唇角,笑着道:“盼着我的这个,也是个儿子。”

“奶奶放宽了心吧,也就这几天了。”挽琴替臻璇整了整薄毯,道,“刚刚前头传了信来,杏绫和罗兴清明日里来给奶奶磕头。”

臻璇听了这事,心情轻松起来:“要赏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挽琴点头:“都备好了,奶奶要不要看看单子?”

370章 临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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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杏绫和罗兴清就候在了长生居外头,等臻璇这边妥当了,才由执画引着进来。

罗兴清依着规矩,只低头看路,并不四处张望。

杏绫听陈妈妈提过老祖宗的身体,心里越发记挂臻璇,轻声与执画交谈着。

臻璇半倚在软榻上等着,身边嫁出去的丫鬟与丈夫一道来磕头,这还是第一次。

桃绫是配了良人,脱了奴籍做了主子,自然没有这种规矩了,杏绫的老子娘还在裴府里当差,罗兴清家中亦是臻璇的陪房,这才要回来磕头。

臻璇听到外头脚步声,抬眼看过去,执画挑了帘子,杏绫进来,见了臻璇,眼睛一红跪下了。

小半年未见,杏绫的变化不多,只是梳起了妇人头,整个人显得成熟了些,再看罗兴清,大约亦是成家了的关系,越发显得沉稳了。

待磕了头,赐了赏,臻璇要留杏绫说话,罗兴清去了外头候着。

“罗兴清待你好吗?”臻璇看向杏绫,杏绫羞赧着点头,臻璇笑道,“那就好。他要敢亏待你,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杏绫抿唇笑了。

打量了一圈这屋里的摆设,因着是暂住,东西比在天一院的时候少些。而刚才进来的时候,见这边伺候的人并不多,这让杏绫有些担忧:“可是新提上来的小丫鬟不得用?奶奶这几天就要生了吧,奴婢进府里伺候几日?”

杏绫神情真切。臻璇扑哧笑了,道:“你这是新婚,哪有让你来伺候的道理。且安心吧,不缺人伺候。”

杏绫有些失望。知道即便是磨破了嘴皮子臻璇都不会答应,也就不提这事了:“奴婢听说步月伤着了?”

见臻璇点头,杏绫犹豫了一会,终还是开了口:“奴婢出府有几个月了,怕弄岔了误会了人,但也担心有些事不说出来没人留意到。芸芙和步月在园子里吵过一回,奴婢是正巧经过才发现的,步月那时候哭得厉害,让奴婢别告诉执棋和挽琴。”

臻璇微皱了眉头,在几个三等里头。芸芙并不起眼,却没想到她敢和步月争吵,偏偏步月把这事都瞒了下来,这倒是稀罕了。

之前她们都以为是几个二等争来抢去的,害的步月受了伤。可若真如杏绫提到的与芸芙有些干系,那就要连三等的一块敲打敲打了。

“这事你回头与执棋说一声。”

杏绫应下了,陪着臻璇又说了会儿话,前头老祖宗醒了,她也就不留在长生居里,回天一院探望了步月,这才与罗兴清一道出了府。

四月十四。臻璇正陪着老祖宗说话,怡翮眉梢带笑,进来禀道:“老祖宗,大老爷他们回来了,刚刚进了门,再过一会就过来了。”

听了这话。老祖宗一脸期盼,云氏眼睛里全是喜悦之情,夏芳卿已经听说了夏奂卿的事,闻言亦是添了笑容。

夏奂卿换了身干净衣服,没有多休息就抱着歆姐儿到了长生居。

抬眼一看老祖宗比她走时更加憔悴。虽有心理准备,还是叫她心里发酸,眼泪簌簌。

云氏接了歆姐儿过来,抱到老祖宗身边,道:“老祖宗,我们歆姐儿可算是回来了。”

臻璇轻声安慰夏奂卿,道:“回来了就好,可受委屈了?”

这是要引夏奂卿说话,夏奂卿抬手抹了泪,只挑解气的事情说,会给老祖宗添堵的一个字都没有提。

老祖宗是不愿意再为了刘家人生气了,只要夏奂卿和歆姐儿好好的,那便是样样好。

没一会儿,郑氏陪着大老爷来给老祖宗磕头。

云氏等了又等,不见二房的人过来,不免有些疑惑,偷偷问臻璇道:“怎么这么慢?”

臻璇也不清楚,宽慰道:“六叔父与大伯、三叔一道,大伯许久没见到响哥儿和凝姐儿了,说不定就耽搁了。”

这个解释云氏能听得进去,又等了三刻钟,六老爷才和夏黎卿、夏苏卿来了。

随着六老爷与夏黎卿、夏苏卿跪下磕头,老祖宗缓缓点了点头:“回来了就好。”

礼数齐全后,夏黎卿陪着老祖宗说了会儿话,夏苏卿抬眸去看云氏,见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不由笑了。

臻璇打量了夏黎卿几眼,只觉得比之前看着稍稍精神了一些,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

依着老祖宗的意思,当晚在长生居里摆了两桌,老祖宗虽然不能下床,听着外头晚辈们的声音,亦觉得心满意足。

为了让老祖宗高兴,席面上人人说的都是高兴事体,便是有女眷忍不住红了眼眶,也不敢哭出声音来。

光从声音听起来,每个人的兴致都很高,男人们行酒令彼此灌着酒,女人们说着丈夫孩子,仿若之前所有的矛盾都没发生过一样。

席面摆在东稍间,地方不够宽敞,人数又不少,彼此挤得有些紧,臻璇挨不住久坐,先退了席,起身去了寝房。

老祖宗见臻璇进来,示意她在身边坐下:“都吃了些什么?”

臻璇压住心中伤感,巧笑着说道:“一桌子的菜。四叔母从梧州带回来些熏肉,与我们甬州的做法完全不一样,瞧着不起眼,味道还真不错,很香呢;有笋儿,说是天未亮的时候挖的,庄子上送来,炒了一盆,又做了碗汤,新鲜爽口;庄子上还送了些虾来,做的盐水口味,很是肥美…”

臻璇一样样派给老祖宗听,说完了菜。又说吃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