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没走,反而乘机摸了她的脸。

要摸就让摸呗,反正她的邻居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再说了,就只是摸脸蛋而已。

然而…

那道阴影往她脸上靠近。

睁大眼睛,目光直直落在这个房间唯一的光圈上,有几只飞虫围着光圈不停抖动着羽翼,企图想靠近火光一点。

奇怪,窗户都关了,飞虫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吻结束,她问他,先生你都吻完了,可是走了吗?

“小画眉…”

小画眉?

那缕叹息黯然得像在祭奠。

“别叫我小画眉,小画眉已经被一个人弄丢了。”目光一瞬也没离开那光圈。

一只飞虫找到绝佳的角度,飞进灯罩。

灯罩是透明色的,里面一清二楚,也就一眨眼功夫,进入灯罩的飞虫就像酩酊的醉汉,几个回合,掉落在放台灯的桌面上。

至此,没再动过。

笨蛋,翅膀被烧伤了吧?

笨蛋,一旦失去翅膀,你就什么也不是了,等待你的终将是毁灭。

又有另外一只飞虫飞进灯罩里。

笨蛋,笨蛋们。

缓缓闭上眼睛。

眼睛一闭上,吻如狂风暴雨般,安静承受着。

那个头颅深埋在她锁骨处,从锁骨处渗透出来的声线懊恼且无助:“我是疯了才对你做处那样的事情,小画眉…”

“你一定看到那把刀了,那是用来杀一个人的,如果是小画眉的话,那把刀就会刺向那个人,所以,没有小画眉了。”

“小画眉。”

这人还真固执,她话都说得这么明白。

心里叹了一口气,说:“没有小画眉了,从此以后,只剩下小法兰西了,你懂吗?”

“我不懂。”

不懂啊,也许就像她老是哭不出来的情况一样,或许他明天就懂了。

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就等明天,明天就懂了。”

“不,明天我还是会不懂。”

明天还是不懂啊。

“那就等后天吧。”叹气说着。

“不,后天我还是不会懂,一个礼拜后我还是会不懂,一个月,一年,十年,五十年我想我都不会懂。”

那她也没办法了,她好像又犯困了,这会儿她想睡觉。

偏偏——

“林馥蓁。”

只能强打精神。

“我看到那些药了。”

所以呢。

“有仇必报,是林馥蓁哲学,我等着林馥蓁哲学。”声线是从来就未曾有过的低声下气,细细听还可以听出慌张:“你现在是病人,林馥蓁你生病了,所以才会说那些傻话,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

的确,她是需要好好休息。

“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好吗?”短暂沉默过后,小心翼翼,“小画眉,我等你。”

都和他说了,不要叫她小画眉,小画眉已经不在了。

连嘉澍这会儿怎么这么固执,不仅固执而且无比的有耐心。

可这么晚了,她不想和他纠正这个话题,也没力气和他谈论这个话题。

就等明天太阳升起吧。

太阳升起了,她就有力气了。

脚步声悄悄从她床前离开,开窗声响被控制到了最小,打开房间门的声音也是极小的,房间重新回归安静。

小会时间,传来食物香气。

眯开一道眼缝,房间很亮,几缕日光从窗外渗透进来。

林馥蓁触了触自己额头。

已经退烧了,也就是说她没理由以病人的状态再赖床了。

斜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忙碌的身影,再看看餐桌上的食物,都是她喜欢的食物呢。

如果这放在以前,甚至于两天前,她都会冲过去,像无尾熊一样搭在正在忙碌的人身上,嘴里嚷嚷着嘉澍,你真好,要不要我给你亲一口。

恍惚间,那声“醒了”近在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嘉澍已经来到她面前。

点头。

打开浴室门,单身女孩浴室,浴桶是双人浴桶,同款毛巾同款杯子,牙刷也是同款的。

这些都是她上个礼拜购置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去注意起这些来了。

刷完牙,拿了发夹把头发固定好,开始洗脸,在把毛巾放回原位时,想了想,把她买给连嘉澍的毛巾收了起来。

刚放下头发,浴室门就被打开。

她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镜子前。

连嘉澍从背后环住了她,脸贴在她头发上,低声溢出:“真香。”

当他的唇循着鬓角去触碰她耳垂时,林馥蓁皱起了眉头。

镜子记录着她皱眉的模样,他透过镜子看着她。

四目相对。

先避开的人是他。

镜子很清楚映出遍布于他眼眶周遭的淡淡乌青。

“吃早餐吧,你喜欢的甜鸡蛋饼。”脸和她保持出了一定距离,拉起她的手。

晚餐过后,林馥蓁对正在看球赛的连嘉澍说,嘉澍,陪我去散步吧。

连嘉澍总是那样,在面对不需要思考的人和事都会表现出极大的耐心,但在面对着需要花心思的人事物上,他可就没什么耐心。

这会儿,小法兰西在心里也许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吧。

见鬼,林馥蓁以前的聪明劲到哪里去了?我的上帝,她又表现得就像一头蛮牛了,而且,这一次,这头蛮牛看着有失控的倾向。

我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这一天,我一直在说话逗她,其中不乏人们口中的甜言蜜语,给足面子。

再这样下去的话,就让人大倒胃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叫我蓁小甜心的,你们应该猜到是谁了吧~

飞蛾与火

两人脚步停在那片湖泊前, 斜阳一半落在湖面上,一半被河畔青草阻挡,形成厚厚的阴影。

大约三米长的木桥从湖畔延续到湖面,几个孩子光着膀子在木桥上模仿跳水动作,展开臂膀做出自认为最好看的动作,往湖里一跃, 湖面瞬间溅起大水花, 那哪里有专用跳水运动员入水时的轻盈, 说是大笨象掉落水中还差不多。

在岸上排队的孩子觉得他会做得更好, 无比自信站在跳板处。

“扑通”一声,还是像大笨象落水。

孩子们哈哈大笑着,又有第三名孩子站上跳板。

林馥蓁出神看着不亦乐乎的孩子们。

“林馥蓁。”

目光从孩子身上收回落, 也就一眨眼功夫,斜阳已如数从湖面上褪去, 天快要黑了。

“林馥蓁, 你想好了吗?”连嘉澍问她。

语气已没了早上和她说我做了你喜欢的甜鸡蛋饼时的轻声细语了。

“什么?什么想好了?”那场轻烧让林馥蓁脑子没平日里好使。

也许, 这是那场三人游戏所带来的后遗症。

连嘉澍安静的看着她, 目光恢复平日里模样,七分淡漠三分稔熟。

他以为自己是在和他装吗?

心里苦笑,她也是刚刚才把连嘉澍之前说的话想起:有仇必报, 林馥蓁哲学。

被他占了那么多便宜,她应该要用什么法子惩罚他?怎么才能挽回颜面?怎么扳回一城?怎么利用他的错误形成筹码,就像以前一样。

“林馥蓁,眼下, 就有一个可行的方案,打开你手机摄像头,摄像头对准那里。”连嘉澍手指向那处木桥,语气不无嘲讽,“我会配合你的摄像镜头,屈体抱膝动作我还是可以胜任的。”

“如果,你觉得这太过于单调,想加上台词也不是不可以,比如说,在我往湖里扎时我会高喊,‘林馥蓁是我眼中最可爱的女人’‘我被林馥蓁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于‘为了林馥蓁,我不惜献出生命’。你可以把这段录像放到你的个人社交网上,甚至于放到薇安的官网上。”

说的人似乎觉得越说越有趣。

笑出声:“即使,你把它交给报社换取一定额度的朵拉之家捐款我也不会反对,怎么样,这个方案不错吧?”

是很不错,起码这段话起到反讽作用。

“怎么不说话呢?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样的吗?”他问她,“这段视频会让你成为诸多女孩子羡慕的对象,当然,也包括那被愚弄的蠢姑娘。”

被愚弄的蠢姑娘是谁她当然知道。

看着连嘉澍,林馥蓁哲学还没执行,连嘉澍哲学就已经先行。

连嘉澍一旦被真正触怒了,教养,礼仪都会统统抛之脑后。

这是小法兰西式的报复,那把头发染成两种颜色的女孩是不是在某个瞬间触动了他的心了。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那样蠢的女孩,蠢到让人生气,蠢到让人想刨开她的头颅看看脑部结构。

嘉澍,我这样想对吗?

天色真要暗去了,再不说明白的话恐怕她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林馥蓁,要不要我帮你打开手机摄像头,对了,我忘记你没带手机,不要紧,用我的。”连嘉澍把手机往她手里塞。

避开连嘉澍的手。

手放进外套兜里,面向湖面:“嘉澍,林馥蓁哲学用在小画眉身上也许可行,可在林馥蓁身上用不了。”

“够了。”连嘉澍骤然提高的声音把探出水面的鱼儿吓得缩了回去,也把木桥上孩子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别叫我小画眉’‘我已经不是小画眉’这类鬼话我不想再听了。”

不想再听了啊,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安静凝望着湖面。

倒是连嘉澍和那几位孩子似乎较上劲了,打开手机激光设备,激光打出垂直视线,视线对准孩子们,用手势示意他们回家里去。

想起什么,林馥蓁叫了声嘉澍。

连嘉澍关掉激光设备。

他抹了抹脸,说:“对不起,我昨晚没睡好,你知道的,我睡眠不够就容易产生烦躁情绪,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就当是我在胡说八道。”

顿了顿,轻声叫了声小画眉。

“小画眉,在休息室里…休息室…发生的事情…我…我很抱歉,我…”摇着头:“我…我一定是…疯了才对你做出那样…那样的事情,是的…我肯定是疯了。”

小法兰西也结巴一回了。

垂下眼眸:“嘉澍,你回去吧。”

“林馥蓁。”

“听完我的话。”手指向对岸,“从那条路离开,别再来找我,那没用。”

“林馥蓁!”声音被提高到数倍,那声林馥蓁在湖面回荡着。

“别担心,我会回去的,假期一结束,我就会回去,什么都不会改变,我们家和你们家的交情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和你由朋友发展成为恋人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甚至于,你觉得我和你需要举行订婚仪式我也不会反对。”

“嘉澍,我会很好扮演我身为连嘉澍女友、未婚妻的这个身份,偶尔,你被拍到和某个女孩子约会我会帮你解释,我会对那些人说我一如既往的相信着你,甚至于…”接下来的话要说出比想象中的难,难出很多。

可,一定要说出来。

说出来,这一关就过去了。

放在兜里的手紧紧握着,用尽全力,目光凝视着远方,天和地那么大,没有什么事情是它化解不了的,即使它化解不了,还有时间。

总有一天,时间会把一切冲刷得干干净净,这其中也包括连嘉澍。

“甚至于!甚至于你觉得和某个蠢姑娘相处轻松愉快,你不舍得放弃那些轻松愉快时刻,我也不会有任何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