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天就亮了。

十五个小时就剩下了六个小时。

从尼斯机场飞都灵需要差不多一百分钟时间,从他家赶往尼斯机场需要四十分钟左右时间,这期间,还需要多放三十分钟时间以保在途中遭遇堵车等等此类意外。

算起来,他们还有两个小时的相处时间。

她刚算完时间,就听到他的笑声。

“林馥蓁,你现在一根头发也没少。”他笑着说,手指从她漂浮于水上的头发缝隙穿过。

“什么?”拉长声音,现在她压根也不想去动脑子。

“不知道谁说了,嘉…嘉澍,我会死,嘉…嘉澍,我会死的。”他模仿着她的语气。

瞬间…

侧身变成背朝天花板,脸埋在他胸腔上,低声说,我可没那么说。

“小画眉,你知不知道。”唇落在她发顶上,“你说那句话时有多可爱,可爱得…”

伸手,去捂住他的嘴。

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坐了起来:“连嘉澍!我不是让你给我打电话吗?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难道忙得给我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还有,干嘛对意大利姑娘笑,干嘛和她一起骑马?”

“骑马?”很是不经意的语气。

看来,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加重声音:“是的,骑马!”

“小画眉。”

“不要叫我,都和别的女孩骑马了还叫我干什么?”

“小画眉。”

“你…你…干嘛…干嘛用那么…那么奇怪的声音…”最后,在他的灼灼视线下声音越来越小。

干嘛用那么奇怪的声音叫我?这话她没能说出口,愤怒的情绪导致于她肺活量激增,激增的肺活量导致于眼前大片雪白大幅度起伏着,再加上此时此刻她的姿势。

他目光灼灼,轻声呢喃出:“不觉得你现在姿势更像在,骑…”

“闭嘴!”急急忙忙伸手,严严实实挡住他的嘴。

伴随着她的这个动作。

大片雪白看似就要送到他眼前,意识到某种强烈的征兆,收回手,就想跑。

然而,手被抓住。

当晨光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姿态占领浴室的每个角落时,他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放在沙发上,拿来毛巾,有模有样地擦拭起她的头发,直到头发呈现半干形式,再如数包进干毛巾里,再把她从沙发抱到床上,这不是她愿意的,只是她这会儿脚抖得厉害,在浴缸里她的力气似乎都用光了。

林馥蓁身体一点点藏到被窝里,就只留下眼睛,眼睛追随着他,以一种极为专注的状态记录着他每一个微小举动。

浴袍放在一边,牛仔裤也穿好了,弯腰捡起地上的衬衫,提着衬衫衣领,一抖,细小的空气微尘在光合作用的催生下,形成一小粒一小粒颗物状,像透明杯子里的水汽逐一散开。

臂膀舒展均匀,晨光落在那具年轻精悍的躯体上,每一条纹理都浑然天成,一时之间…口干舌燥的.

衬衫在她眼前晃了晃。

“林馥蓁,擦擦你的口水。”

触了触鼻尖,低声说了句哪有。

显然,这是小法兰西玩的伎俩,在女人们面前,小法兰西偶尔会很乐意于展现造物者赐予他的优厚资本。

这个想法让林馥着拉下脸来。

“又怎么了?”声音近在眼前。

连嘉澍已经穿好衬衫。

继续拉着脸。

“嗯?”他捏了捏她下颚。

顺着下颚力道,脸被动上扬。

四目相对,她给了他一个唾弃眼神。

做出思索状,片刻,浅笑,轻声:“又怎么了,我的未婚妻大人。”

未婚妻大人,这个陌生的称谓带着神奇的魔力,就这样让她紧紧抿着的嘴角一丁点一丁点松开。

在近在咫尺的那道视线下,眼睫毛抖啊抖啊。

连嘉澍嘴角笑意加深,瞅着她,低声说了一句:“我会记住的。”

“记住什么?”低声问着。

“今天,我还会继续在意大利当客人,我会记住,不对意大利姑娘笑,不和意大利姑娘骑马。”

嗯,这还差不多。

在他的注目下,勉勉强强地,她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唇触了触她额头:“好好休息,今天哪里也不要去。”

点头。

“我走了。”

点头。

他起身时,手急急忙忙去拉住他。

“不仅不能和意大利姑娘笑,也不能和法国姑娘笑,不能和伦敦姑娘笑,比利时姑娘也不可以,还有…”急急忙忙说着。

“林馥蓁。”

“啊——”急急抬头,触到溢满笑意的眼眸,呐呐地,“嘉…嘉澍。”

“不对意大利姑娘笑,不能和法国姑娘笑,不能和伦敦姑娘笑,不能和这个世界任何国家的姑娘笑这可不行。”他一本正经说着。

这个她也知道,她刚刚说的都是傻话,她自己想了也觉得不行,不对这个世界任何姑娘笑听着很是不讲理。

“小画眉。”

“嗯。”兴致缺缺应答着。

“和意大利姑娘笑的人叫Yann,和法国姑娘笑的叫也叫Yann,和伦敦姑娘笑的还叫Yann,唯有对北京姑娘笑的叫连嘉澍。”

“这世界,唯一能得到连嘉澍打从心底里的笑容的姑娘叫林馥蓁。”

这世界,唯一能得到连嘉澍打从心底里的笑容的唯有林馥蓁。

声音小小的:“即使她动不动就让索菲亚搬回行李?”

“即使她动不动就让索菲亚搬回行李。”他声音也不大。

伸手,用尽全部力气去环绕他,脸紧紧贴在他身上。

许久,许久。

“我得走了。”他轻声说着。

恋恋不舍松开手。

捏了捏她脸颊,连嘉澍往门口走去。

“嘉澍。”急急忙忙叫住他,“你不能走那里。”

连嘉澍一脸不解。

林馥蓁手指向窗外,低声说:“你得往这里…这里走,不然…不然会被索菲亚发现。”

“索菲亚已经发现了。”很是淡然的声音。

“啊——”

“昨晚索菲亚给我开的门。”

“啊——”

“林馥蓁,你以为我昨晚是从窗户进来的?”

“你不是从窗户进来的吗?”

“不是。”

连嘉澍的回答让林馥蓁做出揪头发的动作。

“而且…”连嘉澍拉长声音,“你昨晚的声音让我待会在见到索菲亚时,无法和她说出‘我和林馥蓁愉快的讨论了一整晚功课’这样的话,说不定,索菲亚今天在早餐桌上放了碳酸饮料。”

背部贴会床罩上,身体一点点滑入被单里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评论都有看,谢谢大家,这张有文贱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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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涩之恋

关门声响起, 接着是脚步声,脚步声往餐厅时停顿了下来。

林馥蓁头探出被单,侧耳,索菲亚该不会在餐桌真放了碳酸饮料吧?

索菲亚:“早。”

连嘉澍:“早。”

索菲亚:“要走了吗?”

连嘉澍:“是的。”

继续侧耳倾听,开门声响起,他们没谈到碳酸饮料的问题, 心里松下一口气, 索菲特没准备碳酸饮料也许说明她什么事情都没察觉到。

索菲亚:“再见。”

连嘉澍:“再见”

关门声响起, 林馥蓁放下心来, 继续侧耳细听。

脚步声落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庭院不是很大,几十步就走完碎石铺成的小径, 小径连接着台阶。

“吱哑”一声,门被打开。

打开, 再轻轻关上。

接下来应该是下台阶的声音了。

可没有, 林馥蓁等了小会时间还是没等来下台阶的脚步声, 没有下台阶的脚步声也没有汽车发动机声音。

嘉澍这是怎么了, 他不是赶时间吗?嘉澍可不能迟到,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如果他迟到了, 看客们想必会说“二十岁的年轻人总是没什么时间观念。”

从床上爬起。

床距离窗很近,无需要下床,膝盖跪在床上身体往着窗那边,手肘垫在窗台上, 手掌托腮,拉开窗帘。

从这处所在可以看到庭院门。

鲜花是这片蔚蓝海岸区居民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们在庭院上台阶上种满花,为了让庭院的鲜花能更长时间接触到阳光,围墙砌得很矮,也就一米高左右。

庭院摆不下了就摆到围墙上,围墙再也没地方摆花了,没事,屋檐按上挂钩,把花盆系在挂钩上,风一吹,花朵摇曳。

最受这片蔚蓝海岸区居民欢迎的就数红色海棠花,南法人总是对到访的客人们说,我们这里的海棠花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你们看,它们像不像一簇簇火焰。

林馥蓁住的公寓围墙上窗台上,屋檐下都种满和红海棠。

十月,正是海棠花开得最欢的季节。

透过窗,连嘉澍就站在她家的围墙外,这片蔚蓝海岸区的清晨是淡蓝色的,那抹蓝清澈得宛如月夜下挂在美人鱼眼眸里的泪光。

在那片淡蓝色的天色底下,在大片盛开的朱红色海棠花下,站在她家围墙外,二十岁的连嘉澍是林馥蓁心里的一幅油画像。

十岁,他是她漫画里的梦幻少年,二十岁,他是她油彩画里的青年。

二十岁这年,在这个淡蓝色的清晨底下,连嘉澍第一次知道,遍布于法国南部名称叫海棠花的蔷薇科植物盛开时有着如火焰般艳丽的色彩。

这个清晨,从林馥蓁的房间走出,脚步频率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和索菲亚打招呼,法国女人表情了然,也只有林馥蓁才会一厢情愿去认为,在索菲亚眼里,他在她房间里纯聊天纯交流功课,纯一起看电视纯一起打游戏,她和他睡床睡沙发互不干涉。

嘴里嚷嚷着“我长大了”的女孩其实一直未曾长大过。

和索菲亚说再见。

沿着鹅卵石小径,打开庭院门,关上。

他的车就停在台阶下。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脚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寻台阶,而是站停在那里,那阵风吹来,屋檐下的风铃声叮咚叮咚响起。

在风铃声中,抬头,去看那扇窗户。

那扇窗户,窗帘紧紧拉着。

窗台上摆满红色海棠花,南法的红海棠开到一定程度时,花瓣像火焰。

火焰般的花朵在这个浅蓝色的清晨别具魅力。

窗帘被拉开,先布满他眼帘的是浓密的黑发。

在火焰般的色彩中,他看到那张映在玻璃窗上年轻女孩的面孔,玻璃水般清澈,女孩面孔是他所熟悉的。

长长的头发滑落于她肩膀处,肌肤粉嫩雪白,依稀间,他可以窥见遍布于她锁骨处的粉色印记。

顺着锁骨,目光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