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也不回:“找垃圾桶。”

不。

跨出小半步,那小半步之后,脚快速迈开,几个眨眼间挡在高个男人面前。

男人把纸袋递到她面前。

垂头,接过纸袋。

男人并没有立即离开。

“在成为连先生助手之前,我是另外一位先生的助手。”男人如是说。

抬头。

“方小姐,奉劝一句,窥视很容易让人上瘾,当你窥视的物件从别人手中的娃娃变成别人的未婚夫时,这就危险了。”男人看着她,“这话我是以代表另外一个连先生说的,连钊诚先生。”

“我…”摇头,“我…我没有,我只是让给…”

在那道视线下,方绿乔没把话继续下去,显然,这位并不理解连嘉澍和小土豆之间的事情,她再怎么说也只能变成是在狡辩。

男人离开前还给予了他的个人看法。

“极度自私的人往往会通过一些手段来让自己获得心安理得,穿上一件手工毛衣对于连先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墙上钟表来到十一点一刻时,手机响了,索菲亚的来电。

在过去两个多小时时间里,索菲亚去了一趟之前让.皮埃尔.帕住的医院。

挂断电话。

手机从林馥蓁手里滑落。

嘉澍做的鱼片粥味道再怎么好,也于事无补了。

连最后一个可能也被排除了。

让.皮埃尔.帕除了来自于那个让她敬而远之的偏远小镇之外,任何信息都和那场车祸无任何吻合。

那个瓢泼大雨的黄昏,透过车后镜看到倒在地上的人不是让.皮埃尔.帕,导致那名少年失去一条腿的是一名货车司机。

那位货车司机的电话家庭住址都记录在案,甚至于,索菲亚还给那位打了电话聊了一会儿,货车司机在电话里表现的十分自责,现在也已经改行不再开货车了。

手机刚刚跌落在地板上,连嘉澍的电话就来了。

接起。

连嘉澍问吃了早餐没。

“吃了。”她声音平静。

在电话里,林馥蓁告诉连嘉澍,她今晚不能陪他看演出,她得去巴黎一趟。

他也没耍赖留她,就说了到达巴黎时给他电话。

“好。”

“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

离开连嘉澍公寓时,日光穿过树叶缝隙落在林馥蓁脸上,风吹动树叶的声响在她头顶上沙沙作响。

和风声形成强烈对比地是她的心。

安静得近乎荒芜。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林馥蓁遇到一起忽发事故,行驶中的一辆车车后轮忽然间脱落,脱落的车后轮导致于另外一辆车撞向护栏,那名司机因没系安全带,在车撞向护栏时整个身体从车前镜冲出,当场死亡。

林馥蓁拉下车窗,是二十出头岁的年轻人。

如果当时他有系安全带就好了,她想。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大把时间,慢悠悠行走着,从这个角落到那个角落。

机场人来人往,圣诞节即将来临,每一位旅客脸上都写满归心似箭,目光从这位旅客脸上转到另外一名旅客脸上,直到迎面而来的那股力量重重往她身上——

倒退,踉跄,背部重重跌在地上。

在背部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

宛如魂灵归位。

把她撞倒在地的冒失鬼呆站在那里。

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行走着,来到机场的向阳地带,日光隔着玻璃投递在她身上,她的模样投递在玻璃反光镜上。

脸色惨白得让人怀疑,站在阳光底下的是一具夜行生物。

对着那具夜行生物笑。

怪不得撞到她的那位冒失鬼一脸惊恐,怕是以为当时自己撞到的是一个不久于人世的活死人吧。

是的,活死人。

连嘉澍家年纪最小的佣人也说了,她看起来像幽灵。

心里有一股声音在她跌倒时就以一种无限循环的方式在问着她:还要原谅吗?还能原谅吗?忘了林馥蓁法则了吗?

收起嘴角笑意,对着映在玻璃上的夜行动物,说:

不要原谅,不能原谅了!

因为原谅不了。

为了方绿乔那个晚上在休息室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可以原谅;没把她认出来说谎骗她还是可以原谅;甚至于,他第二次穿上方绿乔的毛衣也不是不能原谅。

但!

不能原谅地是:在那个生不如死的晚上,连嘉澍和方绿乔在一起,在黎明来临之前,他把外套盖在方绿乔身上。

在这之前,她只是不愿意去想那个晚上而已,也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现在,已经容不得林馥蓁去逃避了。

再逃避下去的话…

四个钟头后,巴黎。

在琳达家的阳台上,林馥蓁告诉琳达,她需要她的帮忙。

确信她的话不存在任何玩笑的成分,琳达问她为什么。

“我怕现在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原谅他,但一觉醒来后,我又开始找寻各种各样的借口去原谅他,现在,我需要一个让自己死心的机会。”

琳达还是一脸不解。

去拥抱她那在墨西哥市井长大,号称很重视和她之间友情的女孩。

说:“现在,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如果一直原谅他的话,最后,这个世界连林馥蓁也没有了,到最后,连自己也失去的话那就太可悲了。”

到最后,如果她连自己也失去的话,那么这十几年来她都不明白自己在坚持是什么。

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这一路坚持下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终于,她的朋友似乎懂了。

但她认为那不是好法子,甚至于那个法子有点蠢。

是,这次她那只会恋爱的朋友没说错。

蠢,还是愚蠢至极。

“林,我一直觉得你是聪明人。”琳达还如是说。

这话的意思大致是想表达,你是聪明人你没理由去干蠢事。

沉默着。

“你有可能失去他。”

笑,嘴角苦涩。

“林,这件事情你非做不可吗?”

点头。

琳达看了她一眼,说,林即使你对我使用格斗术我也得把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说出来。

做出洗耳恭听状。

“你太自私了,这对Yann来说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而且极度不尊重。”琳达说。

仔细想想,琳达的说法好像也对。

可,那个蠢法子也是她能想出最好的方法,她和连嘉澍之间牵扯到太多利益,她单方面提出分手在外界眼中是一种极为不负责任的行为,而且,连嘉澍也不会同意分手。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触了触无名指上的戒指。

说:“琳达,我得知道,我所倾注所付出的情感到底值不值得,我得知道,我为这份情感所承受的煎熬到底有没有其存在的意义。”

她的朋友似懂非懂。

目光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说:“琳达,你眼中的那件蠢事关乎着,嘉澍是不是配得上我拉着他的手,在我妈妈面前,在全世界面前,说,他是我的挚爱,为他,我无怨无悔。”

许久,许久。

她的朋友说,林,我好像懂了。

这样看来,她的朋友并不很笨。

“林,你一定很爱Yann,非常爱。”

看来,她的朋友不仅不笨,还比她想象中聪明。

可,下一秒。

“林,我能提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吗?”

“当然。”

“如果你和Yann闹翻了,我追他你会不会和我断绝友谊关系,就像你对安德鲁那样。”

安德鲁?对了,林馥蓁曾经宣称和安德鲁断绝友谊关系,她都把这事情给忘了。

“林?”小心翼翼问到。

“不会。”她说。

“到时候,我如果成功追到Yann,我会不会给祝福我。”笑嘻嘻说着。

日落之时。

面对落日方向。

琳达说:“林,祝福你,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祝福你。”

祝福,是她所需要的。

“如果结果是好的呢?”

如果说…

如果说结果是好的话,那么,从那一刻开始,她就要去学习原谅。

在步入人生另外一个阶段时,去学习真真正正的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接下来就看我蓁怎么摆澍一道了,到时候小画眉逃出生天,小法兰西还在沼泽挣扎。

PS:明天请假一天,峦帼太累了。你们放假时是峦帼最累的时候,私人牙诊所木有放假,看牙的人多,哭晕~

人间蒸发

离开琳达的家, 林馥蓁坐上等在门外罗斯家的派车,每次回巴黎,她第一时间回的都是黛西阿姨的家。

是黛西阿姨的家,也是罗斯先生的家。

车子行驶在香榭丽舍大街,圣诞,下班时间, 香榭丽舍大街水泄不通, 打折季, 各大商场人满为患。

车子龟速。

华灯初上时分, 林馥蓁接到连嘉澍的电话。

“到巴黎了吗?”

“嗯。”

电话彼端陷入沉默。

片刻,他问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对了, 连嘉澍让她抵达巴黎时给他打电话。

她和他说刚想打,他的电话就来了。

再次陷入沉默。

电话彼端很轻的一声“小画眉。”

没有应答。

他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 她和他说没有, 她只是最近胃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