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第三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陷入热恋中情侣的拥吻,他恋恋不舍从她唇瓣离开,眼睛更是一副舍不得从她脸上离开的模样。

瞅着她,笑,笑着说出:“没事,我刚刚在试新球杆时手误。”

柯鈤回到他之前的位置。

连嘉澍目光一刻也没从她脸上离开,低声:“小画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擦掉口红?”

木着一张脸,木着眼睛,木着身体。

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是不是类似于好女孩和坏女孩去参加派对,在坏女孩的引导下,好女孩穿上暴露的服装,派对期间,好女孩遇到了熟人,即使熟人没有发现她,但她还是无地自容?”

目光毫无聚焦。

“嗯?”他加重声音。

木然开口:“是,不仅无地自容,还觉得自己配不起他,那么好的男人,怎么这么倒霉遇到我,我有什么好的,自私任□□撒谎,还和前未婚夫不清不…”

他的唇再次重重压上她的唇。

那隐藏于平静眼眸底下的暴风雨被如数释放出来,如怒海惊涛。

在他唇贴上她的唇时身体也住住她身体,把她的身体固定在落地玻璃和他的身体之间,这还不够,远远还不够,穷尽一生力量把她狠狠往着玻璃挤,让她以为下一秒身体就会穿透玻璃,往着天空,脚底是万丈深渊——

依稀间,有玻璃碎裂的声响。

本能,拽住他的衣领。

在拽住他衣领的那一刻,宛如船只驶向港湾。

那一刻,有某种柔软的物体在她心灵领土蔓延开,思绪无限伸展,往着港湾更为静瑟的所在。

清晨的雾气包围着她,水手们柔和的歌声响起,远处,传来悦耳的风铃声,风铃声在持续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当林馥蓁意识到四片嘴唇正在以一种难舍难分的姿态纠缠在一起时,当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勾住他颈部时,那一瞬间…

在那一瞬间。

牙齿发力,带着毁灭的意味。

连嘉澍,一起死吧。

她在彼此的唇和口腔处尝到了铁锈味。

连嘉澍放开了她。

四只眼睛再次对上。

他脸色苍白,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苍白的脸色让他嘴角处的红触目惊心,让人眩晕。

在大片眩晕中,他笑开。

笑得一如往昔,就似乎他们之间就未曾有过五年分别时间,他们刚刚离开蒙特卡洛的牌桌,往着巴黎大酒店,她赢了一点小钱,一行人笑着闹着进入了电梯,他在人前一派无邪天真的模样,可手却偷偷放在她臀部上,两人一直往后退,退到电梯最后面,在她脸红耳赤时他叫她小画眉,语气亲爱极了。

听听,他用亲爱的语气都说了写什么:

“小画眉,你这样再好不过,我刚刚还在想,林馥蓁还是有那么一点眼光的,我那土拨鼠叔叔表现居然还不错,这让我很恼火,而戴在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破铜烂铁,还有那件花花绿绿的衣服让我嫉妒得发狂。”

“这下好了,我会和很乐意向我那土拨鼠叔叔解释我嘴角的伤口是怎么一回事,嗯,那是一只小野猫咬的,这只小野猫之前是小画眉,啊,叔叔,她可不止只有这些外号,小青蛙,小刺猬,小结巴,小眼镜虫多的是。”

说完,作势要走。

拉住他,牢牢拉住他,低声:嘉澍,别去。

他站停。

林馥蓁找出纸巾,纸巾往着连嘉澍的嘴角——

“不是用这个。”冷冷说着。

手一松,纸巾掉落在地上。

半垂眼眸,踮起脚尖,唇贴上他的唇,再一点点移至他的嘴角,把他嘴角处的红一一过度到自己的唇瓣上。

这下好了,被擦掉的口红回来了。

踮起的脚尖收回,腿一软,在跌倒前背部找到倚靠,林馥蓁背贴在落地玻璃窗上,掀开眼帘,触到那双痴痴的眼眸。

“小画眉,你现在美极了。”

开口,说:“嘉澍,让他走。”

连嘉澍给他的秘书打电话。

电话是这样说的:“在我办公室的那位先生要赶飞机,你就和他说我还有别的事情无法送他,安排一辆车把他送到机场,对了,打电话给航空公司,把他的座位升级为头等舱。”

柯鈤走了,透过监控录像,她看到他进入电梯,透过监控镜头,她看着电梯抵达,看着他离开电梯。

当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林馥蓁瘫坐在地上。

在屁股着地时思绪宛如灵魂出窍,开始涣散,开始聚拢,聚拢涣散,涣散聚拢,周而复始。

在大片大片茫然中她听到了那声叱喝:“林馥蓁,给我站起来!”

茫然抬头。

那男人即使在愤怒时也是英俊非凡的。

“我们以前又不是没这样玩过,林馥蓁,你非得以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来凸显你身上的良家妇女特征吗?良家妇女?光是听到这个名称就让人闹心,林馥蓁,你不适合扮演这类角色,给我起来,马上!”

她也想起来啊,她心里也很讨厌自己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啊,这太丢脸了,可她现在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

那男人似乎一刻也等不了她恢复力气,捡起地上的高尔夫球杆,往着放满收藏品的橱柜挥去,最先掉落在地上的是小提琴。

哗啦啦声响起。

那声响直把她耳朵嗡嗡叫,捂住耳朵。

声响还没完全消退,身体就从地上提起,一路拖行到床前,再被往床上一扔,背部刚一落在床垫上,就由于身上承重量往下陷落着。

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她都要怀疑是被粘住了。

耳边——

“要怪就去怪那红泥浆,如果它的味道和它的样子一样难吃的话,应该会好点,如果它的味道难以下咽的话,我就不会在柯鈤把电话打到秘书室时,让他来我的办公室,我得让他见见在我办公室里的女人,见见林馥蓁的另外一个模样,和连嘉澍在一起时的模样,谁知道,你躲起来了,你需要在他面前维护良家妇女的形象。”

“这真让人绝望,以前的小画眉去了哪里?林馥蓁,这都要怪你把红泥浆做得太好吃了,林馥蓁能做出好吃的红泥浆,这也让人绝望。”

“林馥蓁,你应该庆幸我只是和你接了四次吻,而没有把另外一个疯狂的念头付诸行动,知道吗?这扇门一旦关上,除了我的指纹谁也进不来。当我在这个房间看到你的那一刹那,心里想,在这个三十六层楼高的高空上和她做一定很美妙,这美妙的源泉来自于等在会客厅的那个男人,嗯,她今天穿的是裙子,这再好不过,只需要撩起她的裙摆,过程她也许会因为外面的男人眼泪汪汪,但这可以让我更加来劲,直到…直到挂在她脸颊上的眼泪不再是因为外面那男人,而是因为…”

“啪——”的一声,巴掌声清脆。

他继续在她耳畔:“后来,有一天我和我那土拨鼠叔叔遇到了,那只绿蜥蜴死了,再聊这个话题就晦气了,所以,我们聊起那天他到我办公室的事情,小叔叔,你还记得那时你到我办公室来送幸运外套的事情吗?当你坐在我会客室喝咖啡时,我和你的小甜心正在房间里,那个房间和会客室只隔着一扇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她的腿部力量和以前一样结实…”

第二声巴掌声响起,两次巴掌都打在同一边脸颊上。

终于,他停止说话了。

她落在他脸颊上的巴掌声逐渐清晰了起来,以一种肉眼可以分辨的速度,淡红,深红。

别开脸去,眼泪缓缓沿着眼角。

光阴静静流淌着,她眼角处的泪水没完没了起来。

来自于她鬓角处的声线溢满痛楚。

“小画眉,别哭。”

“不能吻小画眉很讨厌,挂在小画眉眼角处的眼泪更讨厌,它总是让人无措,慌不择路。”

眼泪反而更凶,旧的泪水泯灭于他的手掌上,新的眼泪凭添,最终他任凭她泪水满溢,连深深埋在她的肩窝处。

“小画眉,对不起。”声音一缕一缕从她肩窝处渗出。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如果这一刻知道你会这么伤心的话,我不会来惹你,甚至于我会客气叫他一声小叔叔,友好送他离开,但是,小画眉,时间不能够倒流。”

一动也不动着。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你现在肯定不乐意和我吃午餐,不乐意和我吃午餐,也不乐意见到我,对吧?”他小心翼翼问着。

那两个巴掌似乎耗尽她所有力气。

连嘉澍走了。

几分钟后,连嘉澍的秘书出现在房间里,把一套家居服摆在她面前,再摆上热气腾腾的混沌。

在林馥蓁吃混沌时,那位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

“连先生让您下午就在他房间休息。”那位如是说。

等林馥蓁洗完澡,房间已经被调成黑夜状态。

往床上一趟,昏天暗地。

送林馥蓁回郊区的还是连嘉澍的女秘书,打开那幢老式建筑门时已是临近夜幕降临时间。

十点半左右时间,门铃响起。

站在门外的号称是连嘉澍的司机。

发型梳得整整齐齐的中年男人告知她,连先生今晚有很多事情处理没办法回来,连先生让您早点睡,养足精神。

林馥蓁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明天是周三,她将迎来第二轮考验。

中年男人把一个盒子递到她面前,传达:“连先生说他没办法把这个亲手交给你,如果您觉得带上它能遇见好事情的话,那就带上。”

关上门,打开盒子。

盒子里放的是柯鈤中午送到连嘉澍办公室的外套,那件象征这幸运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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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四点四十分,伦敦郊外一处植物园内,林馥蓁踮起的脚尖一半在草地上一半在半空中。

现在,她必须做一件事情,就是主动去亲吻站在她面前的连嘉澍。

今天植物园只接待六十三名客人,这六十三名客人中有六十名孩子,年纪大约在七、八岁左右。

除了六十名孩子之外剩下的三位有一男两女组成。

这一男两女中林馥蓁和连嘉澍占据了两个席位,另外一个席位是名字叫做林朵的东方女人。

林朵之前林馥蓁见过,她在附近开了一家中餐馆,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连嘉澍就带她去光顾的那家中餐馆。

林朵是连嘉澍给她设置的障碍。

五个小时前,连嘉澍把林馥蓁带到植物园,和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林朵。

六十名孩子手中拿到选票关乎到她能否顺利拿到第二个权限。

游戏设定为:这是一次郊游,孩子在郊游中还有一个趣味任务,陪孩子玩的那两个女人谁看起来是那男人的女友。

“这次投票率提高到百分之七十。”连嘉澍如是告知她。

她和他一起玩了十年时间,也经历过情侣阶段,有很好的默契,要从孩子手中拿到百分之七十的选票对于她来说不难。

“林馥蓁,我给你一个建议,孩子和大人们最大的差别是,大人们心里想什么眼睛就看到什么,而孩子们眼中看到什么心里就想到什么。”连嘉澍似乎对她不是很看好。

林馥蓁心里不以为然。

四个小时过去,看着围在林朵面前的孩子们,林馥蓁开始变得心虚。

在过去四个小时里,无论是玩游戏还是清理植物园连嘉澍和林朵之间都呈现出很好的和谐氛围。

林朵是个聪明女人,不动声色让孩子的目光围绕着她,甜笑,在连嘉澍耳畔低语,更是把她带来的点心分到孩子们手上。

和他甜笑她会,在他耳畔低语她也会,可是,她没带甜点,要知道,孩子们也许会因为甜点而把票投给林朵。

“这不公平,她那是贿赂。”林馥蓁气呼呼冲着连嘉澍说。

“这又不是美食比赛。”连嘉澍如是回答。

距离投票还是十分钟,林馥蓁私底下做了一个调查,其结果让她大感不妙,十个孩子中就有七个觉得漂亮哥哥和会做甜品的姐姐是一对。

“为什么?”林馥蓁拉着其中一个孩子问。

“因为,他们穿了颜色一样的衣服,我想那应该是情侣装。”

敌人有备而来。

距离投票时间还有三分钟,林馥蓁牙一咬,她决定和连嘉澍玩“回到过去”游戏,这里是惠特灵大街,哈利波特从这里出发前往魔法学校;梅林在这里召唤过巨龙;异教徒们穿过这条路找到罗马。

这是惠特灵大街,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连嘉馥说得对:孩子眼中看到什么心里就想到什么。

六十双眼睛齐齐望向她,在西沉的落日之下,揪住连嘉澍衣领,让他整个身体往她倾斜,心里默默倒数:

三、二、一。

无忧无虑的歌声在歌唱着:“苹果树下,我吻你脸颊那天,你是我的。”

回到当天。

踮起脚尖,唇贴在连嘉澍的唇上。

没有亲吻。

因为那时尚年幼,不懂亲吻为何物。

他仅仅是因为好奇,而她别有心思,只是盖印,和亲吻无关。

嘉澍是我的,盖章论定。

五点半,投票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