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叶夏久久无法平静。这已经是她第几次坐在手术室外等叶蓝了?她坐在这里尚且是这种心情,叶蓝遭遇的委屈和辛酸只会比这更加惨烈。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为他自杀?叶夏怎么也想不通。

“你说她是不是自找的?好好的日子不过,这样折磨自己。”叶夏一想到叶蓝的软弱就愤恨不已。舒岩搂了她一下,向她摇摇头。

叶夏叹息一声,呜咽着泣不成声:“她怎么能自杀?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为什么总是让我面对死亡?”她的肩膀因哭泣而抽动,整个人都在发抖,情绪很不好,舒岩只得安慰她:“等她醒过来,你好好劝劝她吧。”

叶夏失神的看着手术室外的灯,灯一直没灭,叶蓝仍在生死边缘挣扎。“通知她父母吗?”舒岩问她。“还是先等等。小蓝的妈妈心脏不大好,受不了刺激。”叶夏叹息一声。

叶蓝再次醒来是第二天一早,叶夏一大早就请了假过来看她。叶蓝的目光仍是呆滞的,彷佛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无关,原本美丽的脸上失掉了神采,像是木偶一般。

“小蓝,为那样一个男人伤害自己,值得吗?”叶夏痛心的说。叶蓝憔悴的样子令她怜惜不已。叶蓝忽然哭了:“我是不是很傻?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我不想死,可是刀片划到手腕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有种解脱的快感。”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看见过他和好几个女人暧昧,就是怕你伤心。我要是早点告诉你就好了。”叶夏颇有些自责的说。叶蓝失神的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我早就知道,可我总以为,他对我有些不同,有一回,他和我说,要和凌安安离婚。”

叶夏不屑的哼了一声:“和凌安安离婚,也只有你才相信他。凌安安有钱有势,卫熙华是靠她家的财力起家的,他有什么资本和凌安安谈离婚?”“他说凌国伟死了,凌家没人能管得了他。”叶蓝抽泣道。

“他这是骗你而已,凌安安有他那家上市公司的股份,和凌安安离婚,平白无故被分掉一半财产,你觉得他会这么傻吗?对他没有好处的事,他怎么可能去做?”叶夏尖锐的说。叶蓝这才无语。

叶夏坐下,握住叶蓝一只手,劝道:“小蓝,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想着那个混蛋了。等出院以后,好好工作,找个人正常的谈一场恋爱。这种婚外恋的危险游戏,你再也玩不起。”

叶蓝望着她,泪眼迷蒙,泣道:“小夏,忘记一个爱过的人就那么容易吗?你能忘记过去吗?”叶夏被她问住了,是啊,她自己也曾经用了三年的时间,却始终无法忘记那个人。失落的爱情,是心上的一道疤,就算不痛不痒,也永远存在。

“那怎么同?”叶夏的声音里有了一丝苦涩。

“怎么不同?”叶蓝反问。

叶夏长出了一口气,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半晌才缓缓道:“家明一直对我很好,我对不起他。去年我遇到他的室友,他的室友告诉我,他是为了捞我送给他的项链才会溺水。他死之前,我和他吵了一架,我们还没来得及和好,他就死了……再也没有补偿的机会……”

说到这里,叶夏已经泣不成声,每次想起这件事,她都痛不欲生。家明的死带给她的心痛,一直很难愈合。遇到舒岩以后,他无微不至的爱渐渐温暖了她,才令她心上的创伤逐渐淡化。

叶夏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叶蓝听着心酸不已,姐妹俩哭了一会儿,心情都坏到极点。叶夏要上班,只得先离去,说好了下班后再来看叶蓝。

走到病房门口,一个护士迎过来,交给叶夏一大袋营养品,说是一位先生让转交给叶蓝的,叶夏低头看着塑料袋里的营养品,忽然想到,一定是舒岩来过了。听到她和叶蓝的对话,他就没进去。

他是不是误会了她的话?否则怎么连病房的门也不进?叶夏有些头痛,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时常让她的精神处于超负荷状态。赶着要上班,她也无暇去多想,匆匆把营养品放到叶蓝的病床边,就转身离去。

舒岩本是来看望叶蓝,无意中却听到了叶蓝和叶夏的对话。原来叶夏一直没有忘记过去,她的心依然沉溺在痛苦之中。她没有对他说起过此事,却对叶蓝说了。也许叶夏觉得,只有叶蓝这样同样受过伤害的人,才能感同身受。这让舒岩失落不已,叶夏的心太深邃了,深到他怎么也无法触及。

叶蓝自杀的事一直瞒她的父母,因此叶蓝住院的日子里,只有叶夏独自照顾她。叶夏和舒岩偶尔通电话,也只是匆匆的说上几句,没时间和他好好谈谈。直到叶蓝出院回家,叶夏才松了口气。

夜晚,在舒岩家,叶夏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舒岩并不在身边,她有些奇怪,打着呵欠穿好睡衣去找他。

客厅中一片漆黑,叶夏的视线模糊,黑暗中,她只看到一个红点一明一灭。难道是他在抽烟?叶夏走过去,打开沙发旁的落地灯,果然看到舒岩在抽烟。

“大半夜的,怎么抽起烟来?这股烟味儿,真熏人!”叶夏挥手赶了赶烟雾,从他嘴里拿过烟头,放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掐灭了。他从来不抽烟,这会儿怎么抽起来,难道是有烦心事?

叶夏看到烟灰缸里已经有个几个烟头,望着舒岩的脸,问道:“有心事啊?”“叶蓝好点了吗?”舒岩答非所问。“嗯,好多了,就是人瘦了许多。”叶夏蜷着腿坐在舒岩身边。

“希望她不要再做傻事。”舒岩低沉的声音和以往大有不同。叶夏审视的看着他,问他:“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抽烟?你从来不抽烟的。”舒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淡然一笑,那笑容勉强的很。

“有什么事,你别瞒着我,不然我会暴躁的。我一暴躁小宇宙就会爆发,到时候造成地球变暖、海平面上升,危害人类和平。”叶夏笑着坐到舒岩腿上哄他。

“那我就替月行道,代表月亮消灭你。”舒岩搂住她。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他这心事并不是非常要紧。叶夏在他唇上一吻,点着他的下巴道:“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不再要抽烟了,听到没有?”舒岩点了点头。

他的情绪仍是低落,叶夏忽然想起来那天在医院病房门口那袋营养品的事,猜测他是不是为那件事烦恼,问他:“我这段时间总是忙着照顾叶蓝,没有好好陪你,你是不是生气了?”“没有啊。”舒岩掩饰住情绪。叶夏最近为叶蓝的事跑前跑后,他不想增加她的负担。

“没有就好,这些天我烦得很,遇到太多事情。等过了这段时间,我请几天公休假,陪你出去旅行。”叶夏抱住舒岩的肩,把头靠在他颈窝。舒岩点点头,手插在她发间轻抚。

面对她,他的心事始终无法言说。叶夏毫无疑问是爱他的,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她。她心里究竟怎么想,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他可不想只当个救生圈。

“以前小蓝是我的精神支柱,现在她自身难保,我只能依靠你了。没有你,好多事我简直应付不来。我在这世界上一无所有,你就是我的一切。”叶夏幽幽道。爱也是种依赖,她的生活中已经不能没有他,让她一个人面对冰冷的世界她想都不敢想。

舒岩低头看她,她也正看着他。她的眼神中充满依恋,于是他贴着她的脸,沉默半晌才道:“下周我有个同学结婚,请我去喝喜酒,你陪我一起去吧。”“好啊,下周正好我有空。”叶夏搂着舒岩的脖子,向他眨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带她和他的朋友、同学见面,这让她很高兴。

“走吧,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叶夏关掉灯,拉着舒岩进卧室。在床上,她紧紧的抱住他,他也抱紧她,怕她忽然会消失。她轻抚他额头,轻声道:“小石头,有什么话不要闷在心里,会闷出病来的。”

他嗯了一声,埋首在她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于是叶夏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确是有心事。她温柔的抚着他的背,伴着他入睡。

第27章 没那么简单

舒岩那位大学同学的婚礼相当气派,在城中一家最高档的五星级饭店,摆了五十桌酒席。现场来了很多新郎的同学同事和好友,众人围在一起聊天,好不热闹。

叶夏一直乖巧的坐在舒岩身边,安静听着他和同学们说话,也不插话。他的这些同学来自五湖四海,不是博士就是硕士,很多人都非常出色,有人开了公司、有人一直在国外,谈起自己的经历都是眉飞色舞,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如今的辉煌。

这样的同学见面会早就变味了,成了互相攀比的场合,叶夏很不喜欢这一点,所以从来不参加各类同学会。有时想想,也觉得自己古怪的很,多年不见的同学,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他们的近况?多少还是有点想知道的。

舒岩的那些女同学个个花枝招展、争奇斗艳,人人都是白领丽人的范儿,叶夏穿的倒没那么隆重,简单的白底黑点的雪纺裙子、清爽的妆容,反正她想,自己又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盛装出场反而显得奇怪的很。

坐了一会儿,她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像是钱佳佳。难道她也来了?对了,她和舒岩好像是同一所的大学毕业的,虽然不同系,但是同校,舒岩的同学,没准和她也熟得很。

等叶夏留意去看,又找不到钱佳佳了。也许是看错了,叶夏没有放在心上。“我去趟洗手间。”叶夏跟舒岩说。“去吧。”舒岩正和一个同学说起足球,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叶夏轻轻向他耸了下鼻子,就往洗手间去了。

洗手间里,叶夏刚进去,就看到钱佳佳对着镜子补妆,不禁有些尴尬。钱佳佳从镜子里看到她,瞟了她一眼,倨傲的没有回头。叶夏也没理她,自顾自打开格子门,坐到马桶上。等她出来,钱佳佳还在。

叶夏也从包里取出粉盒补妆,轻轻拍了两下。钱佳佳走后,叶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漆黑的眼眸晶莹闪亮,她向自己眨眨眼,带着一抹笑意。

回到大厅时,婚礼仪式已经开始,众人纷纷落座。婚礼的女司仪风度不错,字正腔圆,很有专业水平。叶夏笑问:“司仪不错啊。”“那当然,她是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的DJ。”舒岩看了那女司仪一眼,笑道。“也是你同学?”“是啊。”“没想到你的同学藏龙卧虎。”

婚礼的主要仪式结束后,酒席开始,觥筹交错间大厅里热闹非凡。“我刚才看到钱佳佳了。”叶夏故意在舒岩耳边轻声道。

他正喝啤酒,差一点呛到。叶夏嘿嘿一笑,拍了下他的背:“慢点儿,别呛着。紧张什么呀。”舒岩看着她,一副被囧到的古怪神情。叶夏俏皮的向他眨了下眼睛,舒岩这才一笑。

舞台上有人唱歌,唱的都还挺专业,众人不时鼓掌。也不知是谁恶作剧,那女司仪忽然点名让舒岩的女朋友上台唱一首。叶夏顿时脑子一嗡,她唱唱卡拉OK还行,大庭广众之下唱,实在是底气不足。

舒岩见叶夏一副不情愿的神情,鼓励她道:“去吧,唱着玩儿而已。”叶夏仍是不情愿。女司仪在台上故意道:“叶小姐,给大家个面子如何?舒岩,喝酒可以带,唱歌不可以带。”她这么说,分明是一定要让叶夏上台唱。

叶夏只得硬着头皮上台,结果人家连歌都选好了,是蔡琴的《三年》,音乐声响起,叶夏想不唱都不行。舒岩喜欢听蔡琴的歌,叶夏知道,而那位故意要捉弄的叶夏的人,很显然,非钱佳佳莫属。

蔡琴的声音是女中音,这样的声音非常难得,叶夏根本唱不来她的歌,声音压不下去,才唱了几句,声音就被音乐声给淹没了。叶夏忍着尴尬,坚持唱下去。

“左三年右三年

这一生见面有几天

横三年竖三年

还不如不见面

明明不能再留恋

偏又苦苦缠绵

为什么放不下这条心

情愿受熬煎”

钱佳佳选这首歌是什么意思?把歌词唱给舒岩听,而且故意要从叶夏的嘴里唱出来?这女人怎么这样没意思,她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只能让舒岩对她更加反感。也许她只是要发泄,看叶夏出丑,她就痛快了。

叶夏边唱歌边留意的在人群中找寻钱佳佳的声音,果然看到她坐在某一桌的角度,正带着嘲笑的表情看自己。叶夏的倔强又浮上来,想着要是不给这些人露一手,他们就要这样嘲笑自己,于是又点了一首最拿手的歌。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太阳下山,太阳下山,冰激凌流泪”

“第二口蛋糕的滋味,第二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大风吹,大风吹,爆米花好美”

王菲清亮的声线和叶夏很像,而叶夏遗传了母亲的好嗓子,因此这首歌唱起来,几乎可以乱真的媲美真声。叶夏的表情也很到位,众人逐渐被歌声吸引,纷纷侧目聆听。

凌漠阳从大厅里路过,听到叶夏的歌声,颇有些好奇,他喜欢王菲的歌,没想到会遇到唱得这么惟妙惟肖的人。推开大厅的门,他看到叶夏站在台上,随着音乐节拍唱和,那架势,真和歌星一样。他淡淡一笑,脑子里忽然有了个点子,叫来一个服务生。

这家酒店是凌氏集团的产业,凌漠阳是这里的执行董事兼总经理。“那位小姐唱完后,以我的名义送个大花篮给她。”凌漠阳吩咐了服务生几句。服务生点点头,虽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多问。凌漠阳说完这话就走了,带着点恶作剧的心情。

“啦……啦……啦……”等叶夏唱完最后的吟唱,众人都鼓起掌来,让她再唱一首。叶夏刚要开口,只见两个服务生抬着个巨大的花篮向她走过来。

服务生笑容可掬,向叶夏道:“我们酒店的凌总非常欣赏叶小姐的歌声,特意送上一个花篮给叶小姐,叶小姐若是有兴趣,可以到我们酒店的酒吧驻唱。”

那花篮比叶夏还高,服务生把花篮放到叶夏面前,叶夏那个囧啊,不知道是谁这么促狭,她又不是来卖唱的。

直到下了台,叶夏才想起来问那服务生:“你们凌总是谁?”服务生向她笑笑,解释道:“凌漠阳。”原来是他,他一定是看到她唱歌,故意这么捉弄她一回,怎么到哪儿都遇到他,真是烦人。

叶夏下了台,看到舒岩笑趴在桌子上,踢了他一脚。舒岩抬起头看她,叶夏没好气道:“你笑什么?一定是钱佳佳故意想看我出丑,才让我唱那首歌,害得我在台上乱没面子。你个罪魁祸首,你还有脸笑。”舒岩知道叶夏爱吃虾,讨好的夹了一筷子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她这才不生气。

回家的路上,两人并没有急着坐地铁,牵着手散步。“钱佳佳专程从北京飞来,就是来参加老同学的婚礼?”叶夏怀疑的瞅着舒岩。“不是吧,听说她是来工作,应聘在一家外资企业。”舒岩并没有隐瞒。

“你跟她一直有联系?”叶夏有点酸溜溜的问。舒岩看了她一眼,见她绷着脸,笑着摇头:“没有啊。她去北京后,就没再联系过。前些日子在网上遇到一个同学,是他告诉我的。”

叶夏哼了一声,撅着嘴道:“你不许跟她藕断丝连。你也听到今天她让我唱的那首歌,左三年右三年,那就是骂你薄情呢。”舒岩又是一笑,戳了下她的脑袋。

“你唱王菲的歌,唱的很好听。”“当然了,她的歌我最拿手。”“蔡琴的歌你唱不来。”“你叫王菲唱蔡琴的歌,也没有蔡琴唱得好。不信你唱段京剧,我听听你有没有梅兰芳大师唱的好。”

两人笑了一会儿,舒岩忽然道:“小夏,咱买辆车吧,接你上下班也方便点。”“行啊,你想买就买吧。对了,你的房贷还清了吗?别房债没还,车债又来,一辈子背着债过日子。”叶夏问舒岩。

舒岩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不用还房贷,我那套房子的首付和房贷都是我父母出的钱。”“原来如此,想不到你还是啃老族。也罢,你父母比你有钱多了,就你这一个儿子,不贴你贴谁,钱多了不用会长霉。”叶夏笑着打趣他。

舒岩笑笑:“那我们买辆三十万左右的车你看如何?”“三十万?你有那么多存款吗,经济型的十几万就够了。”叶夏怀疑的问。

舒岩望天一眼:“十几万的车开着多没劲。我喜欢欧洲车,大气。我有存款,而且钱不够可以贷款。”“好吧,你喜欢什么就买吧,我可以赞助你一点,那时你妈说让我存钱,我就存了一点,再加上以前的积蓄,有好几万了。”叶夏爽朗的一笑。

舒岩很高兴,叶夏嘴上虽然说不听他妈妈的话,私底下却照着她的吩咐存钱,可见她并不是没想过两人的将来,于是很兴奋的抱起她转了一圈。

“呦,快放我下来。我说给你几万块钱买车,你就激动成这样?拿去拿去,拿钱买你的玩具车去。”叶夏笑谑。

舒岩放下她:“改天陪我去逛逛4S店。”“好。”叶夏答应道,想了想又道:“其实我喜欢阿斯顿•马丁,邦德就开过这个牌子的车。”

“我还喜欢迈巴赫、兰博基尼和劳斯莱斯呢,没银子嘛,不然把你卖了,买车开。”舒岩开玩笑的说。

叶夏啐了他一口:“卖给谁啊,谁买我?哼,谁买我,我就跟谁走,你别后悔!”舒岩习惯性的捏了捏叶夏的耳垂,叶夏又哼了一声。

周末的下午,叶夏原本和舒岩约好了去逛逛4S店,出门前临时接了一个电话,让她不得不取消了原计划。因为打电话不是别人,正是卫熙华的太太凌安安。

虽然对凌安安没什么好感,但是叶夏猜到凌安安找她,必然是和叶蓝的事有关,于是和她约定了时间地点。

果然,凌安安告诉叶夏,她已经准备和卫熙华离婚。叶夏疑惑道:“卫太太,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你找我的目的?”

凌安安仍是和那时出席酒会时一样高贵大方,优雅的品了一口茶,告诉了叶夏一件除非亲耳听到,不然她决不能相信的事实。“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找人打过他身边的那些女孩子,都是他自己找人打的。”

叶夏惊愕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世上会有卫熙华这样的魔鬼。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居然能派人把自己的情人打到骨折,然后推到自己太太头上。

凌安安见叶夏有点不信,继续道:“我和卫熙华是在美国念书时认识的,那时他还只是个边打工边上学的穷小子。他很会哄女人,长得又帅,我被他的甜言蜜语迷得晕头转向,很快和他在美国注册结婚。之后,我们一起回国创业,向我爸爸借了一千万。”

她顿了顿,像是在调整情绪,于是叶夏顺着她的话道:“这么说,他真的是靠你们凌家起家的?”

凌安安点了点头:“每次他在外面玩女人,被我知道了,我只要一提出离婚,他就跪在我面前求我,说我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他,让我不要逼他上绝路。我心软,总是原谅他,没有多久,他就会和那个女孩分手,然后那个女孩就会莫名其妙的被人教训一顿。”

叶夏听到这里,紧紧握着拳,不用说,叶蓝那次挨打也是卫熙华派人干的。她们还一直以为是凌安安派的人。

“我爸爸去世之后,他从此变本加厉,常常好多天不回家。”说到这里,凌安安的眼角有点湿。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又道:“这一回我是下定决心要和他离婚,反正他现在不依靠凌家的势力也能独当一面,不需要再拿我当幌子。”

“哼,这种人,你早该和他离婚了。我真不知道,你和叶蓝爱他什么。”叶夏义愤填膺的说。凌安安抬头看了她一眼,温婉的脸上有一丝受伤的表情。

叶夏知道刚才的语气有点重,忙道:“当然,爱情使人盲目,尤其是卫熙华那样的男人。从外表看,他的确挺有魅力,而且我也相信,你和叶蓝都不是傻子,只不过你们都心软,认清了他的真面目还是无法自拔。”

凌安安叹息了一声:“他对付女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叶夏看了她一眼,有句话闷在心里不吐不快:“卫太太,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凌安安从皮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叶夏:“我听说了叶蓝小姐的事,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为了卫熙华自杀,实在不值得。这是一万美金,算是给她的一点补偿。”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叶蓝不会要你的钱,你还是拿回去好了。”叶夏尖锐的说。凌安安一愣,却没有把钱拿回去。叶夏又问:“叶蓝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卫熙华不见得会把这种事告诉她,难道她暗中调查过叶蓝?

“是我哥告诉我的。还有你是美姨女儿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凌安安的嘴角浮出浅淡的笑意。叶夏心里一沉,这么说,凌漠阳根本没有放弃,一直还在关注她,所以他知道叶蓝自杀的事。

叶夏思忖片刻,向凌安安道:“卫太太,我很高兴你这么信任我,把这些事告诉我,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叶蓝,让她不要再为那个混蛋折磨自己。”凌安安点了点头。叶夏又道:“也请你跟你哥哥说一声,不要再调查我,他没有权利监视我和我周围的人,不然后果自负。”

凌安安听了这话,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点。叶夏果然和凌漠阳说的一样,非常有个性,在某些问题上,说话毫不留情面。

第28章 爱的代价

叶夏把和凌安安的谈话告诉舒岩,舒岩也大吃了一惊。“真是想不到,会是这样。”他说。“谁说不是啊,我早就看那个卫熙华不顺眼了,长得人模狗样,一肚子坏水。”叶夏撇着嘴道。

舒岩想了想道:“凌安安的话,可信吗?”叶夏点点头:“我看得出来,她说的是事实。叶蓝和卫熙华已经分手了,她也没必要骗我。”

舒岩点了点头,问叶夏:“那你打算告诉叶蓝吗?”叶夏皱着眉,有些犹豫:“我还没想好,怕小蓝受不了这个打击。她很爱那个人。”

“还能有什么更大的打击呢,哀莫大于心死。再说,叶蓝也有权知道真相,知道了,她才能清醒。”舒岩客观的说。“那好吧,我告诉她。”叶夏思索着如何跟叶蓝说这件事。

尽管叶夏已经非常小心,叶蓝听到真相后,还是倍受打击。虽然她也渐渐觉得卫熙华没有想象中那样好,但没想到他会派人打自己。联想到自己为他流产、自杀,他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叶蓝终于意识到这场所谓的爱情,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自那次自杀住院后,叶蓝的精神一直不好,这回更加处于崩溃边缘。她整天恍恍惚惚,不是颠三倒四就是痴痴呆呆,晚上失眠睡不着,一宿一宿的开着灯。叶夏常常在半夜起来时看到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走过去看看,才发现她双目无神。

她分明是患上了抑郁症,而抑郁症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心理疾病,很多人因此而自杀。这种情况下,叶夏只好和舒岩商量,把叶蓝送回家乡乌镇去,让亲人照顾她,或许有利于她的病情。

送叶蓝回乌镇后,叶夏坐在车上,想起叶蓝的事就觉得心酸。如今那卫熙华还在风流快活,叶蓝却为了他差点死了,叶夏不禁感叹,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

一切都过去之后,日子渐渐平静。舒岩买了车,经常接叶夏上下班,两人相亲相爱,生活的很好。只是叶夏有时想起叶蓝,心中免不了要伤感。她在乌镇住了很久,工作也辞了,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过来,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

夏天过后,又到了秋风初起的九月,某个令舒岩敏感的日子越来越近。一年前,她为此差点离开他,这一年,她会如何选择?还会不会抛下他,独自去凭吊那份失落却刻骨铭心的爱情?

眼看着家明的忌日越来越近,叶夏却一个字也没有提。没提,不代表她已经遗忘,舒岩很怕她会忽然消失,让他再也找不到她。可是他又不好直接问她,不知道她会是何等反应。

晚上,舒岩坐在沙发上看体育频道的直播,叶夏东倒西歪的躺在一旁看杂志。她忽然踢了他一脚:“亲爱的,我们去希腊玩吧?我想去看看爱琴海和雅典卫城。”舒岩侧过脸,叶夏把杂志上希腊的风景图片指给他看,一副心向往之的神色。

“你有时间吗?”舒岩问。“有啊,我们公司福利好,每年都有年假。你们报社不是也有公休假吗?”叶夏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杂志。

舒岩嗯了一声,忽又问:“你今年不去杭州了?”叶夏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缓缓低下头去,轻声道:“去年不是去过了。”舒岩听到这话,心里五味杂陈。这么说,叶夏早就想好不再去杭州,难怪她一直不提。

他能感觉到,她一直在很努力的爱他,这让他很是感动,高兴的扑过去,把她压在身下,笑道:“我们去希腊。”

叶夏推他的肩,他在她颈窝边蹭着吻她,让她有点痒痒,抓耳挠腮道:“刚吃过饭,不要压在我身上,影响消化。去,一边玩去!”他坐起来,叶夏这才舒服的把腿架在他腿上。

“我昨天在片场站了一天,腿酸,你替我揉揉。”叶夏向舒岩发号施令。舒岩哼了一声,笑道:“跟黄世仁他妈似的,地主婆。”“我倒是想当地主婆,可是没房子也没地,连只像样的骡子呀马呀的那些个大牲口都没有。”叶夏嘿嘿直笑。

舒岩轻轻的替她捏腿,把视线转向电视。叶夏还在遥思希腊,随口道:“我想起来以前听过的一个希腊神话里的笑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笑话?说来听听。”舒岩对叶夏讲的故事总是很有兴趣。于是叶夏笑道:“希腊神话里有一个仙女,长得非常漂亮,爱慕她的男人很多,其中不乏神界的男人,可是这个仙女眼光很高,她谁也看不上,整天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然后呢?”舒岩漫不经心的问。叶夏瞅了他一眼,道:“然后,诸神向天神宙斯告状,诉说这个女人多么傲慢,无礼的拒绝了他们的求爱,还把他们都奚落了一番。宙斯于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多美,这么多人都对她爱恨交加,结果见到这位仙女之后,宙斯也为她的美貌所倾倒。”

“之后你猜如何?”叶夏见舒岩有些心不在焉,坐起来掰着他的脸。

舒岩似笑非笑的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握着她的手,打趣道:“结果是,宙斯许诺给这位美丽非凡的仙女一个神赐的愿望,无论是怎样的愿望,宙斯都满足她,结果这个蠢女人要求永生,宙斯准了,因此她活了很多年,最后老的不成样子,可总也死不了,又老又丑,只能缩在贝壳里藏起来,这就是鹦鹉螺的来历。”

“哈哈,原来你知道啊,你说这女人傻不傻,她要了永生,却没要长生不老以维持永恒的美貌。”叶夏又是一阵大笑。

她忽然审视的看着舒岩,道:“以前我讲的故事,你都知道是不是?故意装不知道。”舒岩淡淡一笑,没有否认。这世上不懂装懂的人多了,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需要很好的耐性`吧,他真是个耐性很好的人,不介意女人在他面前夸夸其谈。

“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讲故事了。”叶夏故意道。“不要啊,我很喜欢听你讲的故事。你讲故事很生动,像幼儿园老师一样。”舒岩着。

“那是因为叶翔小的时候顽皮的很,我总是把书上看到的故事讲给他听,哄他吃饭睡觉,他听了故事,就会乖一点。”叶夏想起小时候,给弟弟讲故事,是为数不多的幸福记忆之一。开始时弟弟总是问很多问题,渐渐就睡着了。

舒岩搂着叶夏,侧目看她:“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你再讲给孩子听。”他又提起孩子,叶夏心中也有了一丝温柔之意:“我讲给男孩儿听,你讲给女孩儿听。”“好。”

憧憬着两人的未来,彼此心中都多了一份温暖。平凡也是一种幸福,默默的厮守,静静的相爱,风起的日子看流云雾霭,雪舞的时节望月悬天边,世界是如此的小,只有两个人。

叶夏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个有些眼熟的号码。她疑惑的接听,不曾想却是卫熙华打来的。

“叶小姐,能告诉我小蓝去哪里了吗?我打她的电话一直没打通。”卫熙华开门见山的问。他还有脸来打听叶蓝的下落,叶夏对这个男人厚脸皮的程度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不知道。请你不要再骚扰小蓝,你把她害得够惨了。”叶夏强忍着才没有骂他三字经。卫熙华也恼了,在电话里恨道:“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找到她。”说完挂断了电话。叶夏气得把电话往地上一摔。

“谁的电话?”舒岩见叶夏一脸恼火的样子,不解的问。叶夏没好气的虎着脸:“还有谁,不就是那个贱男。他还有脸来找小蓝。”舒岩拉她坐到沙发上,安慰她不要生气。

卫熙华挂上电话之后,仍在生闷气。今天诸事不顺,先是去凌家找凌安安,被夏美蕙拦住了,再是找叶蓝怎么也找不到,还莫名其妙被叶夏那个小丫头教训了一顿。

想起夏美蕙那个女人,卫熙华就生气。他和安安闹离婚,关她什么事。她一个外人,却要插手人家夫妻间的矛盾,别说她不是正经丈母娘,就算是正经丈母娘,遇到儿女间出了这种事,也最好退避三舍。

夏美蕙在凌家一向强势惯了,都是安安的爸爸凌国伟给惯的。老头子在世时,对小他十几岁的续弦妻子宠得不得了,因此夏美蕙在凌家说一不二,凌漠阳、凌安安两兄妹都得让她三分,卫熙华身为女婿自然更得敬着她。如今老头子已经上了西天,这女人还摆谱,卫熙华如何能忍。

可是他闹上门去,安安仗着继母撑腰一直避而不见,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夏美蕙本身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凌国伟临死时给她的权力。表面上,凌家的产业由卫熙华和凌漠阳负责,可夏美蕙一直在幕后垂帘听政,这是凌氏的高层都知道的事,算不得秘密。

在凌氏集团,卫熙华和凌漠阳各管各的,互不干涉,两人也经常在一起玩,可安安毕竟是凌漠阳唯一的妹妹,手足情深,打断骨头连着筋,他卫熙华才是个外人,真要是把安安逼急了,和凌漠阳联手对付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卫熙华才没有这么傻。这么多年来,他在凌氏处心积虑,已经渐渐靠近了凌氏集团权力的核心,要是在此时得罪凌家人,岂不是功亏一篑。

为了离婚的事,他和安安已经闹的很僵,安安软弱善良,他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过,她哥哥凌漠阳却不是好惹的。凌漠阳比妹妹精明的多,凌国伟在世时就常夸奖这个儿子。

想起凌漠阳,卫熙华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他听叶夏的上司Dike无意中提起,凌漠阳在打叶夏的主意。

照理说,叶夏这样涉世未深又任性冲动的小女孩,凌漠阳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他打她的主意,必定有一定目的。难道真是像他那时开玩笑说的,叶夏是夏美蕙和前夫生的女儿?

如果是真的,她的身份就微妙起来了,还真值得费一番心思。叶夏本身不值钱,值钱的是她的身份。夏美蕙就这一个亲生女儿,要是她把名下凌氏的股份全留给女儿,那么叶夏所得到的,将比凌漠阳、凌安安都多得多。

卫熙华半眯着眼睛,酝酿着一个阴险的计划。

第29章 陷阱

叶夏和舒岩从希腊旅行回来后,商量着次年夏天结婚。原本叶夏没有结婚的打算,可是叶蓝的遭遇让她改变了想法,觉得还是有个家过安定的日子比较好。

既然决定要结婚,就得把舒岩现在住的房子好好装修一番。两人刚买了车,积蓄都用得差不多,只能一点点从头攒钱。总不能结婚时两手空空的,向父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