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着舒岩,叶夏顽皮的摸他脑袋:“头发理过了?看起来很精神嘛。”“好看吗。”舒岩笑问,随手捏捏她耳垂。

“好看啊,长长就更帅了。”叶夏向他扮个鬼脸,他的头发理的又短又硬,摸起来有点扎手,像个杨梅,心里偷笑,以后就叫他杨梅头好了。

夏美蕙一直对舒岩这个准女婿很满意,此时看到他和叶夏态度亲密,心里很高兴。“囡囡也二十五岁了,你们明年结婚时双方年纪刚刚好。现在的年轻人结婚都晚,哪像我们那时候,早早就有了家庭,我生叶夏的时候才二十一岁。”夏美蕙向他们笑了笑。

“那时候的人都早婚。”凌漠阳插了一句话。夏美蕙道:“现在虽然不流行早婚,可是漂亮一点的男孩女孩也是早早就有了主,剩下的都是不太漂亮的。”凌漠阳笑道:“这么说的话,我这样的,基本上属于长相困难,难以结婚的。”

夏美蕙也笑了,打趣道:“你是挑花了眼,身边女孩子不少,可就是没有一个能带回来给我们瞧瞧。我和安安说起你的事,我说你眼光高,安安说你是玩心太重,你看,还是你妹妹了解你。”凌漠阳笑而不语。

“原来你的小名叫囡囡呀,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舒岩问叶夏。叶夏道:“我们镇上叫囡囡的女孩儿多了,基本上这就是个通称,就像你们北京人叫女孩小妞儿、妞妞。”“我以后就叫你囡囡好了。”舒岩向叶夏眨了下眼睛,叶夏抿嘴一笑。

夏美蕙送给叶夏的生日礼物是条钻石链子,那吊坠上镶嵌的钻石足有五克拉。替女儿戴到脖子上之后,夏美蕙又给她一张信用卡。

“这张卡不限透支额度,囡囡,你和舒岩要装修房子,拿去用吧。”夏美蕙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女儿,以弥补她这些年缺失的母爱。

叶夏看了一眼那张金卡,婉言拒绝:“不了,姆妈,公司给我的待遇很好,我们的钱够用。”叶夏不想给舒岩造成压力,因此执意不肯收。

夏美蕙如何看不出女儿心意,没有勉强她,尤其是无意中看到舒岩悄悄捏了下叶夏的手,知道这两个孩子都是要强的性子,不愿接受别人太多恩惠。看来,自己想对女儿好,还得考虑到她身边人的心情。

第32章 爱是一场不悔的沉醉

新员工培训结束后,叶夏正式进入凌氏集团工作。主管萨曼莎是个聪明人,虽然HR经理没有跟她多说什么,但她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他对叶夏微妙的态度,因此对叶夏很照顾。叶夏在大厦里遇到卫熙华一次,对方那奇怪的表情令她浑身不自在,她只当没看到他。

这天,叶夏从办公室出来,去另一楼层查资料,走进电梯一看,卫熙华和另一个人在电梯里,她犹豫两秒钟,若无其事的靠着电梯门站着。电梯下了一层,那位同事走出去后,电梯里只剩叶夏和卫熙华两人。

卫熙华早就听Dike说凌漠阳出面替叶夏摆平麻烦的事,知道叶夏进凌氏也是凌漠阳一手安排,其心昭昭。那时的试探果然是必要的,叶夏是夏美蕙的女儿没错。

“我就猜到你迟早会进凌氏。”卫熙华忽然开口。叶夏一愣:“不关你的事。”她冷冷的说,注视着楼层显示,巴不得赶快出电梯去。

卫熙华上前靠近她,压低声音道:“你别以为有凌漠阳撑腰,我就不敢动你,你最好老实点。”

他的话近乎威胁,叶夏冷哼一声,侧过脸道:“你别以为你是男人我就不敢揍你。”话音未落,叶夏就趁卫熙华不注意,用胳膊肘在他肋骨下用力一抵,卫熙华没防备,有些吃痛。

这本是叶夏当年的室友百合子教她的空手道防狼术,用肘关节和膝关节为支点制住对方,叶夏穿着裙子不方便动作太大,只用了胳膊肘。她带着嘲笑的心情走出电梯,卫熙华揉了揉被她碰痛的肋骨,气得直咬牙。

大厦的某一层,凌漠阳和助理张端从会议室出来,远远看到走廊上一个女人曼妙的背影。那女人身材纤细高挑,一米七上下的个头,身形苗条匀称,动态非常有美感。

她穿了件简单的米白色丝麻七分袖衬衣,卡其色的半身裙,恰当的剪裁将腰线衬托的非常美,让人想起古话里形容的美女纤腰,不盈一握。黑亮的头发剪的短短的,有点像奥黛丽•赫本在《罗马假日》里的发型,带着五十年代的复古浪漫气息。

这样的一身衣服,这样的一个人,不用见到正面,就知道是个风姿绰约的美女。张端不禁自言自语赞叹一声:“咱们公司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美女?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凌漠阳却已经看出那是叶夏,淡然一笑,没有说什么,往电梯口去了。

晚上七点多,凌漠阳从办公室出来,站在电梯里,有意按了叶夏工作的那一层。不知道她走了没有,要是没走,问问她最近工作的如何。

走到叶夏办公室外,她果然还没走,盯着电脑,像是在看资料。凌漠阳敲敲门,问她:“还不下班吗?”叶夏看见他,笑了一笑:“还有一点没看完,等会儿再走。”凌漠阳嗯了一身,刚想转身走,心念一闪:“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不耽误你时间。我还要有一会儿呢。”叶夏推辞。她认真工作的样子很不错,凌漠阳忽然有点不愿就此离去。“不吃饭怎么行,我今天也没别的事,等你一会儿也无妨。你到公司快两个月了,我也没和你好好谈谈。”他这么说,叶夏只能答应。

半小时后,叶夏坐在凌漠阳车里,车里的音乐很舒缓,让她有点昏昏欲睡。凌漠阳看出来她有点困,笑道:“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叶夏这才不好意思的一笑,真的闭上眼打起瞌睡来。

他们来到一家私房菜馆,凌漠阳告诉叶夏,这里只接待会员,所以名气并不算很大。“他们有个地下酒庄,藏着中国能找到的最好的红酒。去选一瓶如何?”凌漠阳问叶夏。叶夏不好说自己对红酒一窍不通,只听说过王朝和张裕,只能含糊的嗯了一声。

酒庄里只有他们两人在选酒,昏黄的灯光下,一排排码放整齐的葡萄酒,叶夏只在电影里见过这样的画面。她的英文不错,但酒瓶上的标签通常是法文和意大利文,要是舒岩在就好了,他懂四国语言,法文一定不在话下。叶夏自嘲的想,酒里只要不掺了毒鼠强,估计也喝不死人。

她走到一边,看到一个顺眼的酒瓶,抽出来问凌漠阳:“这瓶怎么样?”凌漠阳瞄了一眼,随口道:“我不喝新世界红酒,我只喝法国的A.O.C。”叶夏不知道什么叫A.O.C,讪讪的笑,把酒瓶放回去,真想就这么一瓶子把凌漠阳砸昏。

“今天我在电梯里遇到卫熙华了,你猜我怎么对付他?”叶夏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解恨。凌漠阳愣了愣,皱眉道:“他又惹你了?”

叶夏嘟嘟嘴,想着不能把卫熙华的话直接告诉他,于是道:“那倒没有,只是我看见他就讨厌,所以给了他一拳。”她胳膊肘摆了个姿势,笑谑:“我以前一个室友教了我几招空手道,你要不要试试?”

凌漠阳笑笑:“算了吧。我在美国的日本武馆学过三年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叶夏撇撇嘴,觉得这人真是连玩笑也不会开。

凌漠阳看她有些悻悻的,主动道:“卫熙华那个人绝不简单,轻易你别惹他,免得吃眼前亏。他今天只是没防备,中了你的招。不是所有男人都有风度不和女人计较,明白吗?”叶夏嗯了一声,凌漠阳嘴角一抿,淡淡有些笑意。

选好了酒,两人用餐。凌漠阳打量着叶夏,见她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个设计感觉非常好的戒指,和衣服十分搭配,赞道:“你今天这身衣服不错,简洁大方,一看就是名家设计。我猜猜,是哪家的风格,纪梵希?”

他一猜就中,叶夏不禁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啊?”凌漠阳笑笑:“纪梵希风格简约,线条分明,优雅的奥黛丽•赫本最喜欢这个牌子。”

听起来像是恭维,叶夏笑笑,没有告诉他,这是她和舒岩逛街时,舒岩替她选的。凌漠阳见叶夏有一丝笑意,道:“吃完我带你去一家主题酒吧,那里的老板是赫本迷,到处都是赫本的照片,装潢也是五十年代的怀旧风格,让人想起好莱坞的黄金时代。”

到那家酒吧时,已经快十点,果然像凌漠阳说的,到处是赫本的照片。叶夏看到一面墙上挂着《罗马假日》里那副著名的“真理之口”剧照,黑白剧照里清纯美丽的奥黛丽•赫本和年轻的格里高利•派克相视而笑,让人无限怀念。

凌漠阳递给叶夏一瓶啤酒,指着剧照道:“真理之口我去过,在罗马市区南郊。我还把手放进去试了试,很有意思。”

“你以为你是格里高利派克?No –No- No,派克去世以后,好莱坞再没有真正的绅士。中国就更没有绅士了。”红酒过后又是啤酒,叶夏有点醉了,轻笑着。

“舒岩像格里高利派克吗?”凌漠阳笑问。叶夏又是一笑,晃着脑袋想了想道:“他不像……他有点书生气,像……《天龙八部》里的段誉……也不像段誉,呃,不知道他像谁。”想到舒岩,叶夏的心里总是很甜蜜。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好莱坞影星是谁吗?是‘教父’马龙•白兰度和‘浪子’约翰尼•德普,一个是威严又慈爱、大权在握的父亲一个是浪漫又随性、冷酷狂野的情人,真是经典的两个男人。”喝了酒,叶夏的话也多起来。她的脸色红润,样子非常俏皮。

凌漠阳还没说话,就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忙扶着她。叶夏推开他:“不用扶我,我站得稳。我又没喝醉。”“我送你回家去吧,再喝就要醉了。”凌漠阳拉着她胳膊离开。

出了酒吧,叶夏被风一吹,非常惬意的长出了口气。坐在凌漠阳的敞篷跑车上,夜风下,城市华丽的夜景尽收眼底。叶夏仰望着夜空,还能看到星星呢,真是个美妙的夜晚。

“我喜欢你这车,詹姆斯•邦德就是开这个牌子的车。我以前看碟片时就想,邦德的车真是帅呆了,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坐一回阿斯顿•马丁呢?哈哈哈哈……”叶夏摸了摸车的仪表板,带着笑。凌漠阳淡然一笑,见她一副喝多了傻乎乎的样子,放慢了车速,免得她酒劲上来会觉得头昏。

凌漠阳送叶夏到舒岩家楼下,问她能不能自己上楼去。叶夏道:“我没醉,我自己可以上楼。”她晃悠悠的下了车,往电梯口走,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一只手勾着包包搭在肩上,一只手向凌漠阳摆摆手,和他告别。凌漠阳想下车去送她,又忍住了。

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有时像个小女孩一样纯真俏皮,有时又像个女人般妩媚似水。凌漠阳带着点笑意,调转车头而去。

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舒岩早就等得着急,一看到叶夏开门进来,赶忙迎上去。她扶着玄关的鞋柜脱鞋,身子晃了一下,看着他直傻笑。

他一闻,就知道她喝酒了。她已经很久没去泡吧,难道又去泡吧了,应该不会,之前她打电话来,说和朋友一起去吃晚饭,要晚点回来。

叶夏盯着舒岩的脸,他的面目有点模糊,她靠上去,手臂挂在他脖子上,仔细的看他。“你的样子怎么变了?”她带着醉意的笑,脸色微醺。

“这么晚去哪儿了,也不说一声。”舒岩轻嗔了一句。“去吃饭,又去喝酒,嘿嘿嘿。”叶夏的酒还没醒,整个人还有点兴奋。“快点洗澡去。”见她不肯放开自己,他只得拍着她的背。

她懒洋洋的不动,打了个呵欠。舒岩闻到酒气,无奈的摇摇头,把她抱到沙发上,替她脱下衣服,准备把她扔到浴室里去。他伸手解她的衣扣,她护住胸口,嚷嚷道:“干嘛干嘛,趁机吃豆腐啊。”

在他面前还乱矜持什么,她身上哪儿他没碰过、哪儿他没亲过,舒岩无奈的一笑:“傻丫头,怎么喝成这样。”

叶夏大概有点口渴,舔了下嘴唇。舒岩到厨房倒了一杯牛奶过来,把她扶起来揽着她的肩,让她把牛奶喝下去。她抓着他的手,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就喝,咕嘟咕嘟几大口就喝完了。看来真是渴坏了,他又去倒了一杯,结果她照样几口给喝完了。

喝完之后,叶夏又倒在沙发上,忽然间坐起来,搂着舒岩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啪啪”亲了两口,娇笑道:“亲爱的,侬老好了。”她喝完了牛奶也没擦嘴,嘴唇上沾的牛奶泡泡全糊舒岩脸上去了。

看来她还知道他是谁,还没醉到家。舒岩看着她醺然嫣红的脸蛋儿,带着醉人的妩媚,怜爱的在她脑门上一弹,把她抱起来扔到浴室的浴缸里,放水让她洗澡,随手取过毛巾擦了擦脸。

等了半个多小时不见她出来,舒岩有点担心,跑进浴室一看,那小姑奶奶果然在浴缸里睡着了,还极不文明的磨牙。他把她弄醒,她张牙舞爪的泼了他一脸水。

头发还没干,她就钻进被子里,他怕她着凉,本想拎她去吹干头发,无奈她赖在床上不肯动。大概是困极了,头沾到枕头没多久,她就睡着了。他亲了亲她,在她身边也睡了。

叶夏一直没有告诉夏美蕙和她相认的真正原因,夏美蕙也没有怀疑,对女儿非常关爱。这种关爱让叶夏常常觉得心虚,决定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

第33章 往事并不如烟

这天,叶夏陪夏美蕙逛街,夏美蕙忽然道:“囡囡,今年公司年底的圣诞酒会,你就以我女儿的身份出席吧,也让凌氏的员工们认识认识你。”叶夏心里一惊,虽然她的身份迟早瞒不住,可也没想到夏美蕙会决定这么快就公布。

“不好吧,姆妈,我在凌氏工作,要是大家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反而尴尬,毕竟我不是真正的凌家人。”叶夏顾虑重重。夏美蕙拍拍她的手:“可大家总会知道的呀,将来凌氏的事业你也有份的。”叶夏勉强一笑。

两人去逛美美百货,夏美蕙替叶夏选了一件价格不菲的晚礼服,叶夏看到衣服上的吊牌,吓了一跳,她工作两年不吃不喝,也未必买得起这件晚礼服。可是夏美蕙刷卡时眼睛都不眨,叶夏叹口气,这就是所谓的有钱人生活,普通人真是难以想象。

“姆妈,你累不累,我们去新天地喝杯咖啡吧。”叶夏提议,她决定把一些话和夏美蕙说清楚。

当叶夏向夏美蕙坦陈出一切时,夏美蕙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姆妈,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叶夏诚挚的说,希望能获得母亲的谅解。

“卫熙华和叶蓝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却没想到他这么卑鄙。漠阳帮你也是有条件的吧,那孩子一向精明,没有利益的事他不会做。”夏美蕙凝望着女儿的眼睛。叶夏踌躇着点点头:“我答应他,不和他争凌家的财产。”

夏美蕙莞尔有些笑意:“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囡囡,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他。”女儿到底年轻,涉世未深,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别人的不平等条约。

叶夏摇摇头:“我不在乎,反正那些钱本来就不属于我。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好好过日子,存够了钱就结婚,是卫熙华把我逼得没办法。”

夏美蕙思忖片刻:“卫熙华那个人我也不喜欢,急功近利,国伟活着的时候就让我提防他,国伟一死,他更加变本加厉。是该想个办法让他离开凌氏,哪怕把他的公司分出去,也不能让他继续留下来虎视眈眈。”

“我对付不了他,所以只能求助于凌漠阳,和他谈了条件,姆妈,你也别怪他,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叶夏怕夏美蕙对凌漠阳心生芥蒂。

夏美蕙只是一笑,看着叶夏,动容道:“囡囡,你想不想听听姆妈和漠阳爸爸的故事?”叶夏嗯了一声。夏美蕙于是缓缓道来。

夏美蕙和凌国伟是在深圳认识的,那时候她和叶夏父亲已经离婚,跟那个带她到深圳的县长儿子生活了不到一年也分手了。凌国伟那时在做建材生意,因为没有经验,被人骗了一大笔钱,几乎倾家荡产。

夏美蕙在凌国伟家附近的一家餐厅打工,两人都是浙江人,平时见了面也常客套。那一天,凌国伟一个人在餐厅里喝闷酒,最后连酒钱都付不出,老板要找人打他,夏美蕙慷慨的替他出了酒钱。

凌国伟把自己的处境告诉夏美蕙,妻子死了不到半年,他几年来辛辛苦苦攒的积蓄也全被骗光了。夏美蕙也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他,她和前夫有个年幼的女儿,她却抛夫弃女和别的男人跑了,如今和那个男人已经分手,她有家却不能回。谁比谁的境遇更惨?两人同是天涯沦落人。

那几年,夏美蕙跟凌国伟什么都生意都做过,吃了很多的苦,发掘的第一桶金是在云南边境走私,然而那是个掉脑袋的事,他们赚了点钱之后很快转行投资房地产。九十年代初国内的房地产业刚起步,他们低价买进的地皮很快就升值,凌氏就是在那时真正起家。

当年的种种,如今说来云淡风轻,夏美蕙回忆往事,带着深深地感慨。叶夏猜得到凌氏早期的资本积累必然是有一番缘由,事实上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靠钻政策空子、采用非常规手段发家致富的人很多,关于这段往事,夏美蕙说的不多,叶夏也就没有细问。

“囡囡,我知道你当初恨姆妈是因为你爸爸。你爸爸的确是个好人,我对不起他,但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迟早是要分开,你明白吗?”夏美蕙对当年离开叶夏父亲或许有点内疚,但是并不后悔。这一点,叶夏隐隐能感觉到。

“这么说,你从来没爱过爸爸,你不爱他,为什么要嫁给他?”叶夏直言不讳的说。夏美蕙淡淡一笑,轻叹道:“男女之间婚姻的事,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跟人的心情、处境,有很大关系。你爸爸对我很好,我想我那时是被他感动了。”

“我爸爸有什么不好,老实、本分,难道会不如那个什么县长的儿子?”叶夏对那个县长儿子很是反感,整个故事里,就他最令人讨厌。

夏美蕙抿了抿唇,似乎在思索怎么和女儿解释,半晌才道:“那个人我不想再提,是我自己遇人不淑,看走了眼。不过要是没有他,我也不会遇到国伟。”

叶夏注意到,每次一提起凌国伟,夏美蕙的表情就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像是真情流露,又像是无限怀念。她自己也深爱过,知道这是真爱给一个人的幸福回忆。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身处什么环境,有那么一个曾经挚爱、值得怀念的人,都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她忽然想起舒岩,心里一股暖意。

夏美蕙又道:“你十几岁的时候,我找过你爸爸一次,想把你接到身边,可他没有答应,他的脾气就是那么倔,宁愿起早贪黑做点小生意抚养你,也不愿让我把你带走,我给他的钱他也不要。”

叶夏嗯了一声:“爸爸就是那个脾气,自尊心很强,你扔下他和别的男人走了,是他心里永远的伤痛,他根本不可能接受你的恩惠。”

“那么你呢,小夏,你能从心里原谅姆妈吗?”夏美蕙意味深长的看着女儿的脸。叶夏睫毛一闪,似乎有点犹豫,但终于鼓起勇气:“虽然我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但我会试着去谅解,舒岩跟我说,人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看待周围的人和事,不能总是报怨,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你也不例外。”

夏美蕙赞同的点了点头,对舒岩的好感又增一分,叶夏任性桀骜,她能有这样的观念,肯定跟舒岩平时潜移默化的影响不无关系,既成熟又懂得包容,叶夏遇到他,真是一辈子的福气。

“囡囡,姆妈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夏美蕙打量着女儿的神情,见她垂着眼帘,眼睛里有些柔情和笑意,轻轻拍她的手。叶夏抬起头:“什么事,姆妈?”

夏美蕙这才道:“你还有半年多就和舒岩结婚了,结婚前这段日子你就搬到凌家来陪我住吧,我们母女分离这么多年,我想好好和你聚一聚。”

“这……”叶夏有点犹豫,不知道舒岩会不会答应。夏美蕙见她有点顾虑,忙道:“你和舒岩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住在一起,陪姆妈住半年不算什么的,你回去和他商量商量。”“好的呀。”叶夏注意到母亲目光中的殷切,应了一声。

叶夏不知道怎么舒岩说这事,想了两天才告诉他。舒岩闭着眼睛快睡着了,叶夏轻拍着他的脸,叫他:“小石头,我有事要和你商量。”“什么事啊,明天说吧。”他有点困了,打着呵欠。

叶夏告诉他,夏美蕙希望她搬到凌家陪她住一段时间。舒岩听到这话,睁开眼睛看她,原本圈住她腰的手臂松了松:“你答应了?”

“嗯,我答应了。姆妈说,让我陪她住到我们结婚为止,反正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住在一起,也不在乎这点时间,你一定会同意的对不对?”她轻抚他鬓角的头发。

舒岩思忖两秒钟:“我不同意。”叶夏虽然猜到他会不大愿意,却没想到他会反对的这么干脆,在他怀里忸怩撒娇:“我和我姆妈好不容易相认,分别二十年了,你就让我回去陪陪她好不好?”

舒岩没有回答,思量着这件事,叶夏显然是被夏美蕙说动了,本来夏美蕙会有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叶夏是她的亲生女儿,女儿去陪妈妈住一段时间天经地义,可不知为什么,舒岩就是觉得凌家复杂,不愿放手让叶夏到那个环境里。

在舒岩眼里,叶夏说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很容易就会被别人摆布。可若是不让她去,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她倒没什么,夏美蕙这个未来丈母娘心里一定会不痛快,觉得女婿把女儿看得太紧,不给她一点自由。

因此,见到叶夏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舒岩考虑了一会儿就松口了:“你搬过去住一段时间也行,咱们的卧室要装修,到时候我可能得睡客厅。”叶夏见他答应,心里非常高兴,亲昵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没有我搂着你,晚上能睡着吗?”舒岩开玩笑的逗叶夏。叶夏和很多年轻女孩子一样,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到被子里很长时间都捂不热,因此天气冷的时候,她总是缩在他怀里睡,才不会觉得冷。

叶夏笑着咬嘴唇:“我抱泰迪熊睡。”“难怪你总抱着我睡,原来是把我当泰迪熊了。”他怜爱的捏了下她的下巴。

叶夏咯咯一笑:“你自己难道不是,睡着睡着就往我怀里蹭,像个孩子似的。”凝望着对方,想到将会有段日子不能朝夕相对,都有点舍不得。

“搬过去之后,记得常回家来。”

“嗯,我双休日就回来陪你。”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我想你就给你打电话。”

“好,小石头,我一定给你打。”

“明天走吗?”

“下星期吧。”

“不如你也搬到凌家去住几天吧,房子装修的时候会有味道,对身体不好。”叶夏忽然想到这一点。舒岩没有答应:“不了,我去那里住不方便。到时候我们装修房子用的都是环保材料,不会有很大味道的。”

一周以后,叶夏简单收拾了行李,从舒岩家搬出来,搬到凌家别墅去陪伴母亲。凌安安离婚后也一直住在凌家,凌家一下子住了三个女人。

圣诞节前几天忽冷忽热,很多人都生病了,舒岩在报社加班熬了夜,第二天就发起烧来,请了假在家休息。叶夏打电话给他,两人说了一个多小时,他告诉她,不能陪她出席凌氏集团年底的圣诞酒会了。

平安夜,凌氏集团下属丽源酒店的顶层宴会厅,觥筹交错、香槟酒气纷飞,当叶夏挽着夏美蕙的胳膊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无需介绍,人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对母女。

夏美蕙穿了一件剪裁得体的月白色旗袍,很素淡的颜色,纯手工绣的牡丹让旗袍看起来非常华贵。和往常一样,她的长发在脑后盘成精致的发髻,插了一支沉香木钗。首饰是全套的老坑翡翠,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叶夏年轻,穿的是一件酒红色小礼服,凌安安给她化的妆,眼影用的是紫色和金色,很好的突出了她外貌的优点,让熟悉不熟悉她的人都眼前一亮。

母女俩母女牢牢的吸引着众人的视线,母亲风华绝代、温柔高贵,女儿明艳动人、妩媚灵秀,从外表上看,她们不像母女,更像姐妹。

凌氏那位HR经理看到这场面,暗自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叶夏很可能是凌漠阳的女朋友,没想到却是董事长夏美蕙的女儿。

舞会的开场舞照例是由凌漠阳邀请继母夏美蕙,夏美蕙优雅的把手放在儿子手上,母子俩随着音乐起舞。

叶夏和凌安安站在一旁,很快有人把凌安安请去跳舞,叶夏正要往长餐桌边去吃点水果沙拉,HR经理主动向她邀舞。

“叶小姐在凌氏工作的还愉快吗?”HR经理边跳舞边问叶夏。“挺好的,谢谢你关心。”叶夏淡淡一笑。“你进凌氏之前,凌总特别交代要给你找个最合适的职位。”HR经理适时的提起这件事,表面上是把凌漠阳摆在前头,实际上是表明自己在这件事上用了心。

叶夏听了这话,又是一笑:“让你费心了。我现在工作的很愉快,也学到了很多东西。”HR经理见她细声慢语,知道她对目前的工作是满意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34章 平安夜的糖炒栗子

叶夏惦记舒岩,走到大厅的角落,从手袋里取出手机发短信给他,可是他并没有回,看来是病得昏昏沉沉,早早就睡了。

“怎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凌漠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叶夏侧过脸,看到是他,解释道:“没什么,边上清净。”凌漠阳看到她往手袋里塞手机就猜到她是打电话给舒岩,只笑笑。

“这楼可真够高的。”叶夏望着窗外的迷人夜色,灯光璀璨,整个城市尽在脚下。“居高临下的感觉当然好,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对了,我平常就住在这个宴会厅楼下的套房。”凌漠阳遥望着窗外的车流。

他想起什么似地,忽然笑道:“记不记得你那时到这里来参加喜宴,在大厅里唱歌,我还送了个大花篮给你。”

叶夏瞪了他一眼,带着点嗔怪的语气:“亏你还记得这件事,害的我当时乱没面子。我又不是来卖唱的,送什么花篮。”凌漠阳狡黠的哈哈一笑。

他从头到脚打量着叶夏:“你今天这样子,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安安可以改行去当化妆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平时太平凡,今天忽然盛装一回,把你给吓了一跳?”叶夏开玩笑的说。

凌漠阳笑着摇摇头:“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平时你很漂亮,但今天很出众,所有人都无法不关注你。”

叶夏嘻嘻一笑:“今天晚上这厅里漂亮的女人多了,你一一恭维,只怕都恭维不过来。”凌漠阳笑而不语,这丫头很狡猾,她听出了调情的意思,把话题扩散到所有人。

她抿了下唇,样子很可爱,凌漠阳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视线一时间无法转移。和她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为什么感觉像是相识已久?

卫熙华在大厅另一边看到凌漠阳和叶夏说话的情形,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这场游戏越来有意思了,本来只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太明显的暧昧,今晚一过,什么都显山露水。

任何事一旦牵扯到感情,都会变得复杂,变得对对手更加有利。卫熙华深谙这一点,他巴不得凌漠阳对叶夏更迷恋一点才更好。

酒会快结束时,叶夏跟夏美蕙说,不知道舒岩的感冒好些没有,她要回家去看看他,夏美蕙于是让凌漠阳送叶夏回家。

去舒岩家路上,凌漠阳开着车,叶夏一直在发短信。之前舒岩在睡觉,没有开机,这会儿才看到叶夏的短信。

“老婆,我饿。”他发短信跟她撒娇。“可怜的,饿了呀,乖,抬起你的左手,闭上眼啃下去,啃完再啃另一只。”叶夏故意和他开玩笑。

“老婆,你好残忍,呜呜,我的手又不是猪蹄儿。”哄她开心,他总是很擅长。叶夏咯咯一笑,回道:“待会儿我就回家熬粥给你吃,宝贝,你想喝什么粥?”

“我不想喝粥,我……我把你吃了吧,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就是那传说中吃人心的妖怪。”叶夏看了这条信息,哈哈一笑:“原来你是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啊,还是只色狼,我只好为民除害大义灭亲。”

凌漠阳看到她一直笑,好奇问了一句:“给谁发短信这样高兴?”“给我老公。”叶夏随口答道。凌漠阳嗯了一声,不问也能猜到,他倒是多此一问了。

“我老公说他饿了,我让他啃自己的手,啃完左手啃右手。”叶夏带着笑意告诉凌漠阳。凌漠阳也是一笑:“哦,他怎么说?”叶夏耸耸鼻子,慧黠道:“不告诉你。”情人间打情骂俏的私语怎么可以告诉别人呢,叶夏笑着合上手机。

路过一家小店,叶夏望着车窗外,忽然道:“停一下,我要去买点东西。”凌漠阳停下车,疑惑的看着她下车而去。叶夏买的是糖炒栗子,凌漠阳拧了下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生病了,我买点糖炒栗子给他吃。”叶夏解释了一句。凌漠阳下意识的看了眼她手里的那袋糖炒栗子,心中一动,还从来没有人在他生病时买栗子给他吃。

叶夏回到家已是午夜,屋里一片漆黑,舒岩没在客厅里,看来还在床上躺着。她走进卧室扭开台灯,看到他盖着厚厚的被子睡着,呼吸沉重,知道他身体不舒服,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他勉强睁开眼,没精打采的向她一笑。

“还在烧呢,药吃了吗?”叶夏轻抚着舒岩有点憔悴的脸,关切的问。“嗯,下午吃过了。”舒岩低声道,打量着叶夏。叶夏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卸妆,就直接过来看他了。

“你今天真漂亮。”舒岩赞了一句,凝视着叶夏的脸。她的确很美,浓妆不俗艳,淡妆不平淡。叶夏轻声一笑,轻轻把脸贴在他脸上片刻:“漂亮不漂亮,都是你的人。”

“想吃点什么?”她问他。

“不想吃。”

“你总是这么懒,不吃饭哪行。你妈那会儿说了,不能把你饿着。我去熬粥,吃完了你再吃点感冒药。”

叶夏刚要起身往厨房去,舒岩却不放开她的手。“别麻烦了,你陪我一会儿就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眼睛也有点睁不开,生病的滋味真是难受。”他咳嗽了几声,嗓子有点哑,看样子扁桃体也发炎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叶夏看他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有点内疚,怜惜道:“对不起,你病了,我也没在家陪你。”她凝望他的眼睛,在他额前一吻,像疼爱一个孩子。

“干嘛跟我说这话,咱俩之间还用说对不起吗。”舒岩轻握着叶夏的手。叶夏按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先睡会儿,我去换衣服洗洗脸。”他这才松了手。

她去洗脸,忙活了半小时还没来,他有些奇怪,勉强下床去找她,看到她在厨房里熬粥。“你还真熬粥了。”他忍住头昏,走到她身后。她回过头,推他回卧室:“快回去躺着,别又着凉了,等我熬好粥就端过去。”

叶夏把粥端到床前,叫舒岩坐起来吃,在他背后放了靠垫,让他躺的舒服点。她把粥端到他面前,他却没有伸手接。

“听话,快点趁热喝了。”叶夏命令道。舒岩摇了摇头,眨着眼睛笑道:“我没力气端碗,你喂我吧。”“坏蛋!”叶夏轻轻戳了下他脑袋,端起碗来一勺一勺的喂他。

“甜丝丝的,放了什么?”

“你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