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不到。”

“是糖炒栗子,我知道你爱吃,在路上看到有卖的就买了二斤,剥了壳磨碎了掺在粥里煮,好吃吗?”她拿纸巾替他擦擦。

“好吃啊,只要是你做的,毒药也好吃。”他抿着嘴角一笑,深情的看着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嘴巴真甜。”她笑着嘟嘟嘴。

“吃了糖炒栗子当然甜。”他倒挺会贫嘴。

叶夏把剩下的糖炒栗子拿来,坐在床边两人吃栗子,小心的一颗颗剥开,送到舒岩嘴里,偶尔也往自己嘴里送一颗。栗子炒的很好,叶夏心想,下次还去那家买。舒岩嘴里没味道,却能感觉到栗子特别甜。

寒冷的冬夜,耳鬓厮磨的时间过得很快,叶夏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快一点了,问舒岩:“困了吧,快点睡。”“你别趁我睡着了偷偷溜走啊。”他叮嘱一句。

“你这家伙,烧糊涂了吧,这么晚了我怎么回去啊,凌漠阳早就开车回家去了。”她有点好笑,替他压了压被子。

“是凌漠阳开车送你回来的?”他忽然问了一句。她嗯了一声:“酒会快结束时,我急着回来看你,就跟姆妈说了一声,她让凌漠阳送我。”他听了这话,也就不再说什么。

“今天是平安夜。”她睡到他身边,替自己裹紧被子。“是啊。”他在被子里轻轻抱住她。“外面下雪了。”她告诉他。“真的假的?天气预报没说会下雪。”他有些奇怪。

“我回来的时候飘雪花了。”“那太好了,我已经好几年没看到白色圣诞节了。”他有些兴奋。从生活惯了的北方城市到这个南方的城市,好些年没有看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

“今年春节,我们一起回北京吧。”她主动提起这事。“好啊。我带你去什刹海冰场。”他抱紧她。“我要去后海的酒吧,我对各地的酒吧很感兴趣。”她慧黠的笑。

他发着低烧,身上有点热,她嘱咐道:“明天你也别去上班,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去。”“那明天你得在家里陪我。”“坏家伙,你是想让我留下来做饭给你吃吧。”

第二天是圣诞节,舒岩在家里休息,叶夏出门去买东西,路过一家商场,忽然想起要给舒岩买个新年礼物。

她精心的选了一块名表,装在很漂亮的盒子里,准备给舒岩一个惊喜。谁知舒岩看到之后,摇头说他不要。

叶夏有点不高兴:“人家专程卖给你的。”舒岩却淡淡的说:“太贵了。”叶夏看着他的眼睛,捕捉他真实的情绪。舒岩却拿着只笔在纸上随意的涂鸦。

见叶夏撅着嘴,舒岩把纸上的字给叶夏看。叶夏看到那四个字,忍不住笑了。真是个促狭鬼,明明是江诗丹顿,他非要写成僵尸担盾。

叶夏笑着戳了下舒岩的脑袋,她能了解他不肯接受她礼物的原因。十几万的一块表,戴在手腕上不是为了看时间,而是时刻提醒着他的一种压力。

叶夏搬回凌家后,夏美蕙陆陆续续又把她和叶夏父亲、县长儿子之间的恩怨详细的告诉女儿。叶夏知道了母亲的经历后,渐渐淡化了之前恨她抛夫弃女产生的心结。

这天晚上,舒岩刚下班回到家没多久就听到门铃声。他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瞧,却看到钱佳佳的脸,犹豫两秒钟,打开了门。

“我能进去坐会儿吗?”钱佳佳望着舒岩的眼睛,神情中带着落寞。“有事吗?”舒岩问了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道理他当然明白。

钱佳佳知道他不大欢迎自己,苦笑道:“没事就不能到朋友家坐坐?我在这里朋友不多,想找个人聊聊而已。”舒岩这才让她进客厅。

钱佳佳四处打量了一会儿,评价道:“房子重新装修过了?不错嘛,很简洁,符合你的风格……快结婚了?”舒岩平和的一笑,没有说话。

钱佳佳无意中在书房门口看了一眼,却看到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艺术照,照片中的女孩儿正是叶夏。

这照片正是那时李柯替叶夏拍的一组照片中最好的一张,舒岩把照片冲印放大之后,定做了精美的相框,一直挂在书房的墙上。他工作累了,摇椅一转就能看到。

“她还没回来?”钱佳佳看着舒岩,问他。“我们没住在一起,她和她妈妈住。”舒岩答道。

两人在厨房外的吧台边坐下,舒岩替钱佳佳倒了一杯果汁,怕她喝不惯冰的,特意加了热。钱佳佳注意到这个细节,心里刺痛。他一直都是这么细心又体贴。

“我要回北京了。”钱佳佳语调低沉。“哦,回去工作吗?”舒岩的语气仍是不温不火。“不是,回去结婚。”钱佳佳盯着舒岩的眼睛,看他的反应。

果然,他只抬眼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嗯了一声。他的态度让钱佳佳很不满,她眉头一皱,凝望着他:“我说我要结婚了!!!”舒岩察觉到她的不满,这才道:“这是好事啊,女人二十八岁,是该结婚了。”

钱佳佳嘴角一撇,心中骂了他一句混蛋。“你竟然一点也不关心我……”她的眼角有点湿。舒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的意思,无奈道:“我祝福你。”

“还有呢?”她的眼里泛着泪光。到这一刻,她看着他,心中还是觉得痛。他们早就分手了,可不知为什么,她怎么想忘记他,却还是抹不去他的影子。她接触过不少男人,只有他的英俊和温和,一直令她无法忘怀。

“佳佳,我们都是成年人,应该对自己选择的生活负责。”舒岩看了她一眼,隐隐猜到她的来意。事实上,从她进门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可他还真狠不下心把她关在门外。

“我知道,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她终于哭了出来。舒岩预感到不妙,他最怕看到女人哭了,尤其是钱佳佳这样要强惯了的女人。她并不轻易哭,她一哭,他就有点无可奈何。

“你情绪不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看气氛有点尴尬,舒岩决定逐客,他不想和她拖延太久。叶夏随时可能回家来,要是给她看见,局面可不大好收拾。

钱佳佳痛苦的抽泣一声:“其实我不想结婚,一点都不想!是我父母看中了那个人。”舒岩淡然一笑,语气却藏着机锋:“不要把任何事都推给父母,你从来就不是个会屈从于别人意愿的人。不想结婚可以不结,人也不是非结婚不可。”

他会这么说,看来真是把她看透了。钱佳佳有些自嘲的想,颓然的苦笑一声,抬眼看着他:“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真的只爱过你一个人。”舒岩没有说话。

“我走之前,给我一点安慰好不好?”钱佳佳主动向舒岩靠过去。舒岩冷冷的推开她:“别这样!”

钱佳佳含着眼泪,凄然道:“我只想要最后一点回忆。”“我不能……我们已经不是从前那种关系了,一时冲动对你我都没有好处,而且会伤害身边的人。”舒岩的态度依然冷漠。

钱佳佳叹息一声,往后靠在吧台旁的立柱上,泪水四溢。舒岩看得出来,她是真伤心。他们相爱过,看到她这副神情,他心里也是一痛。可是理智告诉他,尽快让这个女人离开他家。

他递了张纸巾给她擦泪,她却抓紧他的手。他想抽回去,她不放,他只得用了点力。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开门的声音传来,叶夏走进屋来。

第35章 你的眼神

看到钱佳佳,叶夏呆了一呆,随即猜到情形,却只是淡然道:“家里来客人了啊?正好,我买了点菜,留下来吃顿饭吧。”她也没有多说,径直走进厨房,穿上围裙。

舒岩有点尴尬,猜不透叶夏的意思,只得没话找话:“要我帮忙吗?”“不用!你耐心等着吃饭吧。”叶夏连看也没有看他,只顾着从塑料袋里把买来的菜拿出来。她知道他一个人懒得做饭,特意买好了菜过来做给他吃,却偏偏叫她撞见这一幕。

叶夏忙碌着,厨房里不一会儿就传出洗菜切菜以及油下锅的的声音。舒岩有点坐不住,见钱佳佳倔强的不肯走,只得低声向她道:“天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还不到八点呢。”钱佳佳存心为难他。她倒想看看这出热闹戏,看看他怎么和叶夏解释。

“我求你,你别再添乱了行不行?”舒岩一脸哀怨。总是给他遇到些难缠的女人,钱佳佳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而叶夏比钱佳佳有过之无不及,她越是不表态、表面上越是平静,暗流就越汹涌,舒岩领教过。这两个女人分明是较上劲了。

钱佳佳斜了舒岩一眼,没有理他。她太知道他的脾气了,他这人,不逼他一下,是看不到他真实想法的。

叶夏余光瞥见舒岩无所适从的样子,心中既生气又好笑,叫了他一声:“老公,帮我剥两根葱。”舒岩如遇救星,往厨房里去,从冰箱里把葱拿出来剥洗。

她适时的放低姿态,替他解了围。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舒岩洗好葱交给叶夏,叶夏瞥了他一眼,也带着点笑意。

“我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他讪讪的说。

“我不过来怎么看到好戏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你又不是我。”她向他俏皮的一笑。

舒岩不说话,宠爱的在叶夏脸蛋上亲了一口。钱佳佳看到这一幕,顿时偃旗息鼓,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有时候把姿态摆的太高,反而是把自己架空了,她总是不懂得妥协,结果一败再败。算了吧,潇洒的走,她的世界也不是只有他一人,何必让自己低到尘埃里。

饭菜做得差不多了,叶夏舀了一勺鱼汤送到舒岩面前,道:“来,尝尝味道。”舒岩接过去尝了一口,点头道:“味道很鲜。”

叶夏莞尔一笑:“洗洗手,先出去等着吃饭吧。”她的语气很温婉,他放了点心,走到厨房外往客厅里一瞧,钱佳佳已经走了。

吃饭的时候,叶夏替舒岩盛了一碗鱼汤面。“你不是说喜欢吃鱼汤下的面吗,我特意去菜场买了新鲜的鲫鱼,刺都挑过了。”

叶夏心细,鱼汤面做得极精致,舒岩不喜欢吃葱,于是她把葱姜都细细切碎放在纱布袋里,盛面时早已扔掉。菜也炒的清淡,一个青椒土豆丝、一个虾仁爆蛋,都非常可口。

舒岩替叶夏夹菜,叶夏故意漫不经心的问:“她今天怎么来了?”有些话最好开诚布公的说,憋在心里只会发霉,对情绪不会有任何好处。

“她说她要回北京去,回去结婚。”舒岩解释道。叶夏眼珠一转:“都要结婚了,还来找你干什么呀?莫非她还不死心?”舒岩淡然一笑:“你别多想。”

叶夏耸了耸鼻子,一副吃醋的可爱样子,揶揄道:“结婚前还来找前男友,这用意太明显了,你也不用替她遮掩,我明白她的想法,她想和你上床,鸳梦重温。”舒岩呛了一下。

他每次都这样,吃饭时一被人打搅,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时就会呛到,叶夏轻拍他的背,笑道:“被鱼刺卡到了啊,叫你吃的时候小心一点嘛,如鲠在喉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尽管明刀明枪板儿砖拍过来,别这样阴阳怪气的!”舒岩嗔怪的说。叶夏撅着小嘴,他让她说,她偏不说了,默默地吃着饭。

明明是他不对在先,他居然还敢生气,北京男人的脾气还真是硬。舒岩看她的小脸上带着委屈之色,习惯性的摸摸她后颈,他并不是真想和她生气,只是吓唬吓唬她。

“回忆只是回忆,回忆不具备任何力量!”叶夏忽然冒了一句。舒岩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叶夏抿嘴一笑:“这是金三顺说的。”

舒岩会意的一笑:“那你记不记得三顺爸爸最后说的那句话,‘不要回头看,也不要担心未来,认真过好现在的每一天。’”

说完这话,两人低头吃饭,都不言语。谁会先开口?

“你最近忙装修,又要上班,人都瘦了,过两天我炖点补品给你吃。你想喝人参排骨汤还是枸杞甲鱼汤?”叶夏忍了一会儿,又开口问舒岩。她给他台阶下,他若是不顺势而下,就有点过分了,舒岩想了想道:“随便你。人参、甲鱼,喝多了会上火的。”

叶夏慧黠一笑:“放点辅料就不上火了,又不是让你整天喝。”她吃完饭,把碗一推,往沙发旁去了。“亲爱的,记得待会儿把碗刷了。”她吩咐了一句。

“怎么不叫老公了?”舒岩在饭桌旁笑着逗她。叶夏回望他一眼,眨着眼睛道:“你以为老公是什么好词吗?明清的时候,老公是太监的别称,《鹿鼎记》里海大富不就被称为海老公。哈哈,我怎么能叫你老公呢。”

舒岩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得十分奸诈,啵了下嘴做了个亲吻的表情。叶夏笑得更开怀。这个家虽不华丽,只有他们两个人,可叶夏始终觉得温馨,比凌家的千万豪宅还要舒适的多。

“终于可以歇歇啦。”舒岩把碗洗好之后,走到客厅里,见叶夏蜷着腿坐在沙发中央看电视,把她抱到沙发一角,他要舒服的躺一会儿。叶夏踢了他一脚:“自私鬼,你要占那么大地方?”

“我累了。这两天真是累,装潢材料全是我买的,还有这水晶吊灯,你选好以后就当起甩手掌柜,什么事都不管,也是我看着工人装的。”舒岩指了指头顶上的水晶吊灯。叶夏也看着,灯光下,水晶流光溢彩、分外璀璨,她不由得一笑。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叶夏坐到舒岩身边,让他趴在沙发上,替他按摩。和很多长期对着电脑的文字工作者一样,他的肩有点硬,颈椎也不大好,她轻轻替他推拿,手不轻不重,按摩的很舒服,舒岩看着她,有一丝温和的笑意。

“你可得悠着点,力气活让工人去干就行,不要总是亲力亲为,万一闪到腰,损失可大了。”叶夏轻轻在他腰上一按,语带双关的笑语。舒岩眨了眨眼,捏她的脸颊:“鬼丫头,学会损人了。呦,真舒服,再替我捏捏肩。”他指了指自己的肩。

“享福吧,你娶到我,真是大造化。”叶夏不无得意的说。舒岩嗯了一声。她替他按摩了一会儿,看看钟,道:“今天我得回去,我答应我妈明天一早陪她去爬山,你开车送我吧。”

舒岩坐起来,舍不得让她走,搂着她道:“好不容易来了,也不住一晚就回去?你太残忍了,这个月你才回家来两次,今天才第三次。”

自从叶夏搬到凌家去陪夏美蕙住,和舒岩一直聚少离多,两人偶尔在外面吃顿饭,也都是匆匆忙忙的。对此,叶夏有点内疚,舒岩要上班,还要忙着装修新房,她却总是没有时间照顾他。

她看着他,眼波流转,疼惜的抚着他的脸道:“刚才是谁喊累来着?”舒岩笑道:“所以要放松,精神上放松。”“去洗澡吧。”她终于松口,他愉快的放开她洗澡去了。

两人在床上缠绵,正柔情蜜意恩爱销魂时,叶夏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刚进入状态,不想分心,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只好拿过来接听。打电话的人是凌漠阳。

“喂……漠阳,有什么事吗?”她娇柔的声音近乎呻吟,凌漠阳疑惑两秒钟,随即猜到什么,莞尔一笑。他久经人事且聪明绝顶,什么想不到。

“小夏,美姨在家里滑倒了,已经送到医院,你最好快点到医院来看看。”凌漠阳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滑倒了?怎么会?”叶夏仍有点迷糊,舒岩还在她身上耕耘,脖颈被他吻的痒痒的。

电话里凌漠阳的声音很小,叶夏有点听不清,轻拍了舒岩一下,压低声音哄他:“乖,待会儿再要……”她的声音虽然小,凌漠阳却听到了。

这小丫头的勾魂音真是嗲到骨头里,他忍住笑告诉叶夏,夏美蕙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泡沫,滑了一跤,拉伤了韧带,腰也扭了一下,还好伤势并不重,已经被送到医院。

“你方便过来吗?”凌漠阳问叶夏。叶夏嗯了一声:“我一会儿就过去。”舒岩听到这话,故意蹭上来逗她,像个坏小子似的狠狠亲了她一下,“啵”的一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坏笑着把手指压在她红唇上。

“干嘛?不要玩了,调皮的家伙。人家接电话呢。嗷……”叶夏气吼吼的抱怨,这回她忘了压低声音。不知他怎么着她了,她挂电话时忽然呻吟了一声。

凌漠阳在电话那头听到这对小情人调情的私语声,笑着关上手机,舒展了下筋骨,倚在病房门外的墙边,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叶夏合上手机,告诉舒岩,她妈妈被送进了医院,她必须赶到医院去。“小石头,今天的事真不凑巧,下次一定好好补偿你。”叶夏抚慰的轻抚着舒岩的背,示意他离开自己的身体。尚未尽兴,就让他偃旗息鼓,实在是残忍的事。

“严重吗?”舒岩关切的问。叶夏摇头:“还不知道,凌漠阳说不算严重,可我姆妈都快五十了,上了年纪的人骨质疏松,这一摔可大可小。她也太不小心了,洗个澡都能摔倒。”叶夏说不严重,可声音里还是免不了有点着急。

“这么晚了,我陪你去。”舒岩虽有点恋恋不舍,却只能压制住欲望,轻轻的放开叶夏。两人穿衣服,叶夏有点心慌意乱,胡乱把衣服往身上套。舒岩见叶夏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走过去替她扣上内衣的搭钩,又把外衣套在她身上,替她穿好衣服。

两人到医院时,凌家兄妹都在。叶夏看到凌漠阳,脸上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接电话时他们在床上那一幕,八成是让他听见了,真是羞人。

凌安安上前告诉他们夏美蕙的情况:“左脚踝轻微骨裂,已经打了石膏。医生说要留院观察,看恢复情况再决定何时出院。”叶夏点了点头,看了病床上的夏美蕙一眼,大概是麻药的药力还没过去,她还没有醒。

凌漠阳看到舒岩,轻轻向他点了下头。舒岩也礼貌的点了点头,视线转移到夏美蕙打了石膏的腿上。凌漠阳又看叶夏,大概是出来的匆忙,她未施脂粉,脸上还有点粉色的晕红,秀美白皙的脖颈上清晰可见刚才欢爱的痕迹。

真是不巧,他心想,自己的一个电话,搅乱了人家的好事。他细看叶夏,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觉得她此时的样子艳媚无比,眼眸漆黑、小嘴红润,表情里还带着一丝娇羞。

从他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侧着身子坐在病床边,衣领下那一抹象牙白的肤色,深处隐隐的丘壑,惹人遐思,脑海里忽然想起她刚才接电话时的声音,真是嗲的骨头都酥了。

可惜的是这样可爱迷人的小妖精却是别人的,凌漠阳下意识的看了舒岩一眼,见他站在叶夏身边,手随意的搭在她肩上,不知道是在安慰她不要担心,还是在温柔的轻抚。凌漠阳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从未像此刻这样嫉妒舒岩。

叶夏并不知道有双眼睛肆无忌惮的看着她,抬头向舒岩道:“我怕她夜里醒过来身边没人,要在这里陪着她,岩,你明天要上班,先开车回家去好不好?”舒岩的确有点困,就没有坚持留下来陪她,低头亲了她一下就走了。

从凌漠阳身旁经过的时候,舒岩无意中看了他一眼,却看到他专注的眼神。那是猎人看到美丽猎物时的贪婪眼神,是男人间一见就心领神会的眼神。毫无疑问,凌漠阳看的是叶夏。

一瞬间,舒岩有点奇怪的感觉,这个男人怎么会用这样深邃的目光看着他的女朋友,令他非常不安。

叶夏穿着衣服,可这人的目光里透出来的欲望已经剥去她的衣服。舒岩熟悉这样的目光,他自己也曾这样看过叶夏,那时他们刚在一起不久,两人在书吧里看书,他看着她的目光就是这样带着炽热的欲望。

舒岩犹疑了片刻,随即想到了什么。凌漠阳虽然是夏美蕙的继子,却和叶夏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也就是说,他完全有权利去爱叶夏。

第36章 恰似你的温柔

舒岩走到门口,回过头,眼神复杂的看了叶夏一眼,她正和凌安安说着什么,没有看到他。

“小夏——”他叫了她一声。叶夏这才回过头来,美丽的眼睛征询的看着他。“给我打电话。”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温和的向她一笑。叶夏这才想起来,要送他到电梯口。

走过长长的走廊,叶夏叮嘱:“路上车多,开车注意安全,回去早点睡。”舒岩嗯了一声。电梯来了,舒岩上了电梯,叶夏俏皮的撅起小嘴啵了个吻送他。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离开。

病房里,凌安安也叫凌漠阳走,凌漠阳当然不愿意错过这个陪着叶夏的机会,坚持要留下来照顾她们三个女人。他还没看够她,怎么舍得走。尤其是刚才听到叶夏和舒岩说话的声音,更让他心里一动。

那声音无比悦耳,又糯又嗲,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甜腻腻的方言尾音,和她跟别人说话时的声音大不同。本来这种吴地口音在这个城市里很多,并没有多特别,可是自叶夏口中说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平时已经这样,这要是在床上,杀伤力得有多大啊。凌漠阳又想起之前电话里叶夏软软的娇声,她对舒岩说的那句‘乖,待会儿再要’,她以为不会给别人听到,却不料凌漠阳手机的音质实在是太好了。

听到那样销魂的声音,只怕男人的骨头早已酥了一半,她就是叫他上刀山,他也义无反顾。凌漠阳莫名的想笑,看着叶夏在病床边支颐不语的样子,心中喜欢的不得了,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

叶夏哪知道身边这个男人对她有这些想法,看到他一直站着,奇道:“你站了这么久,不累吗?坐呀。”凌漠阳只是笑笑,说他不累。

“你困了吧,困了就去沙发上睡会儿。”他情不自禁的把手放到叶夏肩上一握。叶夏看了沙发一眼,凌安安正歪在沙发上打盹,笑笑没有过去。

叶夏也有点倦了,勉强支撑着守在病床边,她没留意,凌漠阳的手一直放在她肩上,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某个瞬间,凌安安迷迷糊糊醒过来,却看到了这一幕。她故意打了个哈欠,提醒她哥哥,病房里还有别人在。

夜深了,叶夏见凌安安有点支撑不住,劝她回去休息,凌安安困得厉害,答应了:“我明早来替换你。”凌漠阳开车送她回去。

等凌漠阳回到病房时,叶夏已经疲倦的趴在床边睡着了。凌漠阳把她抱起来,放到病床对面的沙发上,怕她着凉,从壁橱里取出毛毯盖在她身上。

她睡着的样子很可爱,睫毛很长,像把浓密的小扇子,遮住眼睑。凌漠阳坐在她身边,看了她一会儿,眼皮也有点发沉,渐渐被倦意包围,也睡着了。

夏美蕙的伤势并无大碍,很快就出院了。毕竟是伤筋动骨,行动离不开人,叶夏没有去公司,一直留在家里照顾她。

这天,叶夏和保姆李阿姨在厨房里煲汤,夏美蕙和凌安安在客厅里看电视打发时间。“漠阳今天会不会来?”夏美蕙问凌安安。凌安安微有些笑意:“会吧,最近他常常回家来。”“要是他回来吃饭,就让李阿姨多做两道他爱吃的菜。”夏美蕙对亡夫的这双儿女如同亲生。

砂锅里煲着人参排骨汤,叶夏特意多做了一点,她要给舒岩送一壶去。他在上班,午休时间又短,没空过来吃饭。

这个城市的冬天阴冷潮湿,叶夏又做了花生杏仁汤,给众人喝了补气润肺。花生杏仁汤做好以后,叶夏端给夏美蕙和凌安安,看到凌漠阳进客厅,招呼他也到餐桌旁坐下。凌漠阳坐下后,叶夏盛了一碗花生杏仁汤给他。

花生一到嘴里就化了,味道香甜可口,众人都为这花生汤的口感叫好。凌安安不禁道:“放了什么东西,花生这么容易烂?我也要学着做。”“你呀,你只会吃。”凌漠阳揶揄了妹妹一句。凌安安瞪了他一眼。

“放了点碱,花生容易烂。《京华烟云》里姚木兰做花生汤时这么说的,我就照着做了。”叶夏解释道,瞥见凌漠阳看着自己,向他淡淡一笑。凌安安无意中看到他俩对视的眼神,下意识的看了夏美蕙一眼,却见她似乎是没注意到,也就不动声色。

排骨参汤煲好后,李阿姨给夏美蕙盛了一盅。夏美蕙品了一口,称赞味道不错。李阿姨见她喜欢,忙笑道:“小夏往汤里放了不少辅料,当归、枸杞子、川芎、甘草,说是喝了不会上火。”“囡囡就是心细。”夏美蕙称赞了女儿一句。

叶夏笑笑,去厨房把剩下的汤倒进保温壶里,不一会儿提着保温壶出来。凌漠阳看在眼里,猜到她要去找舒岩。果然,夏美蕙问叶夏的时候,叶夏说要出去一会儿。

“让司机开车送你去吧。”夏美蕙道。叶夏摇头:“不麻烦了,我自己开车去。”夏美蕙向女儿一笑。她一向独立,当母亲的非常放心。

车开到报业大厦楼下,叶夏打电话给舒岩,舒岩告诉她,他在二楼的餐厅吃饭。餐厅里吃饭人的不少,叶夏提着保温壶过去,看到舒岩和李柯坐在一处,向他们走过去。

叶夏替舒岩倒了一碗汤,李柯笑道:“你福气怎么这么好呀,我这已经是第二回看到她给你送吃的。”舒岩喝了口汤,莞尔一笑。

叶夏笑着瞥了李柯一眼,也给他盛了一碗:“你也来点吧。”李柯接过去,打趣道:“十全大补汤啊,喝了会上火的。我虚不受补。”

“虚不受补?哈哈哈……”叶夏笑起来,半天才细声慢语道:“这是西洋参,不上火的,不用担心会流鼻血。”李柯这才放心的喝了两碗。

叶夏走的时候,舒岩送她到停车场,看着她开车走了,他才回大厦。回到办公室,一群人打趣他,一个中年编辑笑道:“你这女朋友真不错,开着五百多万一辆的迈巴赫巴巴的来送汤给你喝。”李柯也笑着插科打诨:“是啊,你说你在家里呆着数钱多好,还跟我们争饭碗。”

舒岩淡然扫了他们一眼:“我才不在乎她有没有钱,她的钱永远都是她的。”转椅一转,舒岩看着电脑屏幕,脑子里却在思考,在别人眼里,他的确幸运的很,无意中找了个阔绰的女朋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最看重的只是叶夏这个人而已。

就算叶夏此时仍和当初一样一无所有,他对她的爱也不会变。可是叶夏会不会变呢?一想到凌漠阳的眼神,舒岩就说不出的郁闷。

“嘿,发什么呆,不会是生气了吧。”李柯笑嘻嘻的拍了下舒岩面前的桌子。舒岩惬意的把手放在脑后,摇了摇头:“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们说的也是事实。”“我们就是开开玩笑而已。”李柯道。舒岩笑而不语。

他打量舒岩一眼,颇有深意道:“我今天仔细观察了她一下,她现在已经不是哥特萝莉了。”“哦?现在是什么了?”舒岩笑意更深,看来叶夏的变化不仅仅是他能看出来。

“还是萝莉,不过已经是古典萝莉。叶夏的眼神变了,少了点颓废的东西,我想她大概是为你改变了自己。你要多留意,别让她再变回去。”李柯特别善于挖掘人性隐藏的一面。

舒岩点了点头:“她不会变回去的。”李柯想了想才道:“其实一个人能不能改变,跟所处的环境和身边的人有很大关联,环境是很能影响人的心态的。”他的论点一向精辟。

“我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有人说,其实女人都是不错的,关键看上帝派什么样的男人去征服她。”李柯莞尔笑道。舒岩瞥了他一眼,笑谑:“等你把女人研究透了,就等着打光棍吧。一知半解就行啦。”

报业大厦对面,凌漠阳的跑车一直停在路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来跟着叶夏的车来到这里,看着她走进大厦,又看着舒岩送她出来,他心里始终空荡荡的。叶夏虽然住在凌家,心里却时时惦记男朋友,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只为了送汤给他喝。

和所有热恋的情侣一样,那两人在停车场旁若无人的吻别,他笑着摸摸她头发,看她开车而去,让旁观者一看就知道他们感情非常要好。

凌漠阳真的羡慕了,叶夏对舒岩的感情更像个温柔的小妻子,又勤快又贤惠。如今这个年代,肯为了男人花心思在厨房的女人不多。叶夏无疑是个聪慧的女孩子,懂得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他的胃。

凌漠阳想起围在他身边的女人,有几个对他是真心的呢?不错,她们也爱他,不过是爱他的钱和家世,而忽略了他本人。在她们眼里,他年轻、有钱、风度翩翩,有情调有学历,是颗耀眼的钻石,仅此而已。她们为他下过一次厨房吗?好像一次也没有。

凌漠阳叹息一声,忽然想起他在麻省读书时,认识的那个女孩儿,她是这些年他唯一爱过的人。

两人爱得很深,凌漠阳以为这段单纯的恋爱会有好结果,谁知那女孩听说凌国伟死了以后把财产的一半留给了妻子夏美蕙,怂恿凌漠阳回国和继母打官司,把财产夺回来。

凌漠阳顿时寒了心,坚决的和她分了手。也许在那个ABC女孩眼里,为了财产和家人对簿公堂,在国外很正常,可凌漠阳就是不能接受,把家庭关系和金钱直接挂钩,变得赤`裸裸,这家庭还有什么留恋可言?他心里对家庭和家人,还是有着一份眷恋的。

那时候人到底年轻,还相信所谓的爱情,到头来才发现被欺骗的滋味痛苦不堪。那女孩和凌漠阳分手后,很快嫁给了一个印度富商,那人比她爸爸年纪还大。凌漠阳不怪她,人各有志,他无权干涉和指责别人的生活,怪只怪自己当初没有擦亮眼睛。

从此,他不再相信女人,不再相信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她们目标明确,只是为了钱和无止境的欲望。她们不爱他,只爱她们自己。他也不爱她们,只享受她们的身体。

这样一对比,凌漠阳就体会到叶夏的珍贵了。抛开外在的一切,她对爱人的那种温柔细致,真是叫人折服。

就像刚才在凌家,叶夏端花生汤给凌漠阳喝的时候,眉眼间那种温柔的态度,就让他心里非常温暖。他还不是她的心上人,看到她的样子就会有这种想法,若是她的男朋友,在她这种体贴下,只怕是她端毒药给他喝,他也会心甘情愿的喝下去。

凌漠阳漫无目的的开车在大街上游荡,他要让思绪沉淀下来,告诫自己不能这样满脑子都是一个女人。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别人的女人。这很危险,他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纠缠着爱情的欲望本来就是很折磨人的。

路过一家大商场,凌漠阳将车拐进停车场。春节将近,商家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促销战。不知怎么,他很想送叶夏一双鞋。他还从来没送过鞋给女人。

他到凌家时,看到夏美蕙那辆迈巴赫停在院子里,知道叶夏已经回家来。客厅里,叶夏独自跪坐在茶几旁插花,看到他,好奇的问:“咦,你怎么回来了?不用上班吗?”凌漠阳淡然一笑,把鞋盒交给她,“我给你买了个礼物,不是快过年了吗。”

叶夏有些好奇的接过去,打开一看,是一双非常漂亮的高跟鞋。线条华丽流畅,一看就是名家设计。叶夏看了凌漠阳一眼,虽有点奇怪的感觉,但还是把鞋子穿在脚上试试,居然非常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