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商量了些别的事,叶夏靠在舒岩肩上,半闭着眼睛有些睡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从脖子上摘下翡翠挂件,替舒岩戴在脖子上。“这是我姆妈送我的观音,说是那时和凌国伟在缅甸倒卖翡翠毛石时淘到的,缅甸最好工匠的手艺,还开过光,给你吧,要平安回来。”

舒岩低头看了一眼,虽然他不懂分辨翡翠的品质好坏,但这观音看着很透亮、翠色`欲滴,必定价值不菲,心中有所感触。叶夏的确是很爱他,再贵重的物件送给他也不吝惜,同样,对他来说,重要的是她的心意,而不是这物件的价格。

“你姆妈送你的护身符,你该好好保存,怎么送给我了。”舒岩望着叶夏的眼睛,轻抚她的头发。叶夏淡淡一笑:“我的不就是你的,谁戴不一样啊。”

是啊,夫妻本是一体,将来他们结婚,她这个人都是他的,何况这小小物件。舒岩向叶夏笑了笑,叶夏见他收下,心里很高兴。

自从那次他拒绝收下她作为新年礼物送他的名表,她就觉得他有点抵触情绪,觉得那是凌家的钱,即便是女朋友送的,也不那么心安理得。这是男人的自尊心,她当然知道,所以那次她也没有跟他计较,把名表送给了弟弟叶翔。

“不知不觉,我们在一起也快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的工夫。”叶夏感慨的说。舒岩嗯了一声:“是啊,一晃两年过去了。”

“再一晃,一辈子就过去了。” 叶夏笑嘻嘻的说。“我们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在一起呢。”舒岩说了句很感性的话。

叶夏靠在他怀里蹭了蹭,道:“外面又下雪了,今年雪特别多,你要多带点衣服出门,最好穿上羽绒服。你的羽绒服都是薄的,明天下班我陪你去买件厚的。”“好的。天气冷,你也要注意保暖,不要光顾着漂亮,不肯多穿衣服。”

“有你在,我一点都不觉得冷。你就是我的泰迪熊。”叶夏的眼睛里闪烁着狡狯的笑意。双脚放在他腿上,他的体温温暖着她,冬夜再也不会冷的睡不着。舒岩轻轻揉着她的小手,呵了口气,向她淡淡一笑。

第42章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舒岩出差后,叶夏每天下班后就乖乖回家陪夏美蕙,日子过得倒也充实。这天,她在公司里听说凌氏旗下的房地产公司要启动二十多亿资金竞买一块地建豪华酒店和高档住宅小区,猜想就是凌漠阳那时带她去看过的那块地。

“听说这次的项目由卫总亲自负责,是公司近年来难得有的一次大动作。”同事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讨论这个话题,叶夏听到后心里一格楞。

明明是凌漠阳看中了那块地,为什么让卫熙华出面?这么大的项目一旦启动,对公司的资金运营一定会产生影响,凌漠阳怎么放心交给卫熙华处理呢?

叶夏想打个电话给凌漠阳问问,又觉得不妥。他曾经说过,时机成熟的时候才会告诉她,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他等待的时机?

叶夏到大厦的某层送资料,路过会议室,看到凌漠阳正在给经理、主管们开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两眼。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能看到会议室里的人热烈讨论的样子,却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

凌漠阳无意中看到叶夏,向她做了个手势,叶夏会意,忙自己的工作去了。下班后,她没有立刻回家,直接去了凌漠阳的办公室。

他正在看文件,西服外套随意的搁在一旁的沙发上,只穿着件浅蓝色的衬衣,袖口挽着,一副忙碌的景象。

“你还在忙呢?”叶夏把他的西服挂到办公室一侧的衣橱里,走上前打量他面前堆积的文件和资料。凌漠阳没有抬头,让她坐着等一会儿。叶夏等了快一个钟头,他才终于伸了个懒腰。

“叫我来有事儿吗?”叶夏问了一句。凌漠阳笑笑:“你怎么知道我叫你来?”叶夏嘟嘟嘴:“不是你在会议室做了个手势,我又不是傻瓜。”“孺子可教。”凌漠阳帅气的脸上泛着笑颜。

“其实我也有事想问你,就是上次你带我去看的那块地,你不是很感兴趣吗,为什么交给卫熙华负责那个项目了?”叶夏忍不住提起这个话题,想听听凌漠阳的看法。

果然,凌漠阳眉头一皱:“你的消息还挺灵通。怎么知道的?”叶夏忙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可瞒的秘密。”凌漠阳站起来往外走,向叶夏道:“好吧,你跟我来,我给你讲讲课。”

他带她来到他办公室对面的一间小会议室,边在白板上写字边给她讲解。他先从经济学上的模型分析讲起,将话题渐渐带入美国的次贷危机,及其将会对全球经济造成的影响进行了客观而有深度的分析。叶夏听的很入神,渐渐顺着他的思路理清了部分思绪。

“就在前几天,美联储紧急降息75个基点,利率调低至3.5%,这是近三十年来,降息幅度最大的一次。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只是个开始,美联储还会继续以降息来稳定国内的金融市场,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凌漠阳有意问叶夏。

叶夏想了想,才道:“降息会造成美元贬值,从而刺激通胀,可这跟公司这次的投资项目有关吗?”

凌漠阳道:“当然有关,美元贬值,通胀加剧的直接后果就是经济衰退,而且这种衰退必定是全球性的。这次的次贷危机距离上次的东南亚金融危机恰好是十年,在经济学上通常把十年视作一个周期,也就是说,从今年开始,因次贷危机而引发的金融海啸将很快席卷世界经济。”

叶夏更糊涂了:“这么说,目前其实不是一个投资的有利时机,一旦将大量资金投入某个项目,随之而来的风险将会加剧集团的资金压力。而房地产业的资金回收期通常是三到五年,这样一来,公司等于是把大量资金冻结在不动产项目上了。我不懂了,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同意卫熙华搞风险投资呢?”

凌漠阳淡然一笑:“有三点,首先,卫熙华是个谨慎的人,他要参与一个项目,必然是经过相当深入的研究和分析,一旦投入了人力物力,中途想放弃就不会那么容易,这个项目本身很具有挑战性;

其次,未来五年,为了刺激经济复苏,国家必然会调整宏观经济政策,而我们国家目前的支柱经济是什么你知道吗,是房地产业,大量的资金压在这一行业,包括政府投资行为,政府为了减轻自身压力,对房地产市场的调控力度必然是前所未有的幅度。中国的资本市场不成熟,向来受到政策影响很大,国家一旦出台行业新政,很多项目来不及收不回投资就会因为资金链的断裂而不得不成为泡沫经济,由此而来引发的雪团效应会让这个靠资本来玩转的行业进入寒冰期,后果可想而知。”

凌漠阳说到这里,无奈的摊了摊手,见叶夏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继续道:“再有,我们现在所作的需求分析模型研究,都只是探讨,实际情况要千变万化的多。据我估计,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国内的银行业必然也会紧跟国家的宏观调控,调高存款准备金率,对信贷采取紧缩政策,以降低金融风险。”

他又在白板上画了几个图例给叶夏看,叶夏不住的点头。凌漠阳笑道:“有人给我们投石问路,不是很好吗,那个房地产公司本来就是他名下的产业,怎么折腾随便他好了,至于其中安安所占的股份,我会劝她卖掉一部分。”

叶夏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嫣然笑道:“你说了半天,讲解了那么多,不如直接告诉我,你是打算让集团壮士断腕,把卫熙华的公司推出去自生自灭,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是你也说过,卫熙华为人精明,你能想到的问题他未必想不到。”

“他当然能想到,以他这么多年的从业经历和他身边的智囊团,对未来经济的变化不可能没有判断和估计,可有些时候,一项决策一旦做出,半途而废的风险更大,他拿下了新区的那块地,对他来说融资机会更大,假如他手里没有不动产,没有几家银行和投行能承接他的项目,想发行股票和债券更是难题。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必须要把他推出去投向市场,钱人人想赚,可怎么赚,各有各的门道,否则谁都可以搞投资了。我硕士毕业后转了专业,博士读的是经济学,直到现在还经常和导师联络,他现在除了在大学任教,还参与了美国政府的金融顾问团,听他的分析、和他讨论,让我受益匪浅。壮士断腕,绝不是最佳方案,我不会为了赶苍蝇把古董花瓶给打碎了。”凌漠阳举起手指摇了摇,表情里信心十足。

叶夏微微一笑:“这么说,你手里还有其余的牌,只是你不想告诉任何人。既然这样,我们就只能拭目以待了。”凌漠阳点点头,刚要说话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的来电显示,才侧过身接听。尽量压低声音,和打电话的人说话。

“哦,不好意思,最近忙昏了,真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好好,我马上就过去……别生气啦,生气会长皱纹……我买一千朵行了吧,一千朵……乖,别闹好伐……”凌漠阳不知道在和谁通话,语气很软的样子。

叶夏听到他最后一句,猜到对方是个女人,只一笑,悄悄退出了会议室。等凌漠阳回过神来,会议室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叶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在某处高级公寓的十七层,凌漠阳坐在床边穿衣服,边扣袖扣边向床上的女人道:“你最近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那女人娇慵的哼了一声,掐灭了手里的烟:“你这是明知故问,嫌我脾气大,你怎么不检讨检讨你自己。每次到我家来都是来去匆匆,好像这里是旅馆,我是应召女郎。”

凌漠阳见她美丽的脸上满是幽怨,知道她情绪不好,俯下身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苏菲亚,我真的很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底是我最忙的时候。这样吧,新年礼物你随便选,无论买什么,都由我来付账单。”“我买幢大厦行不行?”苏菲亚瞄了凌漠阳一眼,没好气的说。

“行!”凌漠阳听出她是故意这么说,顺着她的意思。谁知苏菲亚更来气了,坐起来道:“你总是这样,一遇到问题就拿钱打发我。我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可年薪也有一百多万,没你想的那么俗不可耐。我要买什么东西,自己没钱买吗?我要的是心意,你明不明白?”苏菲亚是个同声翻译,还兼职给一些杂志社画插图、做装帧设计,收入不菲。

凌漠阳见苏菲亚`情绪激动、脸都红了,无奈的摊摊手,示意她不要生气:“好,都是我不对,我忘了和你的约会在先,乱找借口在后,借口不成企图拿钱砸人更是错上加错,苏菲亚小姐,你原谅我好不好。”对他的态度,苏菲亚又好气又好笑,从床上跳下来踢他,却被凌漠阳一把抱住。

“我们这样的关系也有两三年了,我以为在一起久了,好多事你不会介意,你的不满我也能猜到一点,可是你记不记得那时跟我说过,我们不要成为彼此的负担,就这样轻松地相处。”凌漠阳把苏菲亚轻轻放到床上,扣好了衬衣最后一粒扣子。

苏菲亚望着他,眼中带着失落和郁郁,轻叹一声:“你倒是把这些话记的很清楚。”凌漠阳什么都好,就是玩心太重,她总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可是有一点她清楚地知道,凌漠阳从未想过和她的将来。

他记得她说过的让他不用负责任的话,那他记不记得,有次两人缠绵时,她说她爱他。到底在凌漠阳眼里,把她当成什么人?苏菲亚撅着嘴望着凌漠阳,心里直窝火。

是,他出手很大方,车库停着的那辆兰博基尼是他送的,她的珠宝、钻石,也都是他送的,可是他心里究竟有没有她?苏菲亚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忍了,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她知道,之前她从未想过让他专一,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满足于物质,她想要的更多。

“我们什么关系?凌漠阳,你说的清楚一点,我苏菲亚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炮`友?”苏菲亚落寞的说了一句。凌漠阳坐在床边,轻抚她的脸:“我不是让你不要想太多了。你我各取所需,互不相欠。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不是吗,难道这样还不够?”

也只有男人才会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足见他的心态。苏菲亚随手抓起枕头往他头上砸去,凌漠阳抓过枕头扔到床上。“你不要太过分了!”他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的名车和珠宝,我一样不留、全都还给你。我告诉你,我不是在卖自己。”苏菲亚任性的哭,肩膀不停地抽动。

凌漠阳看到她眼泪婆娑的样子,心里虽然懊恼却又不忍心,软了语气问她:“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好像我欠你钱没还似的。”“你走!我跟你没法沟通!”苏菲亚指着门下逐客令。

“跟我无法沟通?少他妈矫情,你爱找谁沟通找谁沟通去。”凌漠阳不想再理会女人莫名其妙的脾气,站起来往外走。苏菲亚随手抓起香水瓶子往他身上砸过去,凌漠阳背上一痛,恼怒的回过头看她,那眼神冷冷的,令苏菲亚不寒而栗。

苏菲亚怔怔的望着他,忽然有点怕他这样的眼神,尤其是他一步步向她逼近,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把她逼到墙角,凌漠阳才缓缓道:“如果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不开心了,可以离开我,我不会拦着你,我送给你的东西也绝不会收回,但是你不要跟我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他生气了,苏菲亚看得出来,可是他并没有体会到她心里的痛,所以她才觉得悲哀。然而怎么办,她很爱他,不愿因此失去他,跟他硬碰硬的结果就只能是分手。苏菲亚败下阵来,雪白的手臂紧紧抱着凌漠阳,靠在他怀里哭,含含糊糊的抽泣说舍不得他。

凌漠阳轻抚着她胳膊,安慰了她几句。苏菲亚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凌漠阳拿毛巾给她擦脸,她默默的接过去,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

“我答应你,等我忙过了这阵子,就陪你出国旅行,你想去哪儿都随你。”凌漠阳向苏菲亚承诺。毫无疑问,他的确是喜欢她。

苏菲亚抬眼看着他,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头枕在他肩上:“你心里常常想着我就够了,比出国旅游十次都强。”她对他很依恋,他好像没察觉一样,她要让他慢慢体会这一点。

凌漠阳心里想的却是,此刻在他怀里撒娇的这个女人要是叶夏该有多好。如果是叶夏,她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她,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搭个梯子去摘给她。可是对叶夏,他目前只能是隔山望月、雾里看花。

第43章 一光年的距离

竞标会当天,凌漠阳带着助理张端和叶夏一同前往现场。叶夏好奇的张望四周,几乎城中有名的房地产商悉数到场,还好些外地买家。

“你有把握吗?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叶夏有点担心的问凌漠阳。凌漠阳向她淡淡一笑,轻握了下她的手很快就松开,示意她不必担心。叶夏心里仍是七上八下,见凌漠阳和张端不时低头私语,像是在商量什么事,不好再追问。

卫熙华和他的助理坐在另一边,叶夏和他的目光偶尔相触,彼此很快转移视线。叶夏暗中瞪了他一眼,回转视线时无意中看到舒岩的一个同事坐在记者席。那位同事见过叶夏几次,看到她很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随着一块块地的先后竞拍,叫价声此起彼伏。起先,和卫熙华他们相持不下的有好几家公司,最后纷纷放弃,只剩下一家海南的房地产公司还在坚持叫价。

地价已经被抬到二十亿,对方仍没有收手的意思,卫熙华无奈中叫了二十二亿,谁知海南那家公司在拍卖师敲出两锤之后,忽然报出了二十五亿的高价,令在场的人瞠目结舌。

“我们的上限是二十八亿。”凌漠阳悄悄告诉叶夏。叶夏紧张的等待下一轮叫价,果然,到了二十八亿时,海南那家公司沉默了,于是卫熙华最终以二十八亿的价格拍得了那块地。

凌漠阳和众人都站起来鼓掌,叶夏只得也站起来,看着凌漠阳走到卫熙华身边跟他握手,卫熙华那志得意满的神情,让叶夏相当郁闷。

“一起去吃饭吧,我在谭氏订了位子。”卫熙华问凌漠阳。凌漠阳摇头:“你们去吧,我今晚约了其他人。”卫熙华瞥了叶夏一眼,没有再客套,带着身边的一群人走了。

叶夏跟在凌漠阳和张端身后往停车场去,凌漠阳让张端送叶夏回家。“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改天有时间再和你谈谈。”凌漠阳说完这话就开车离去。叶夏上了张端的车。

“你情绪不高啊,是不是看到卫熙华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不痛快了?”张端主动和叶夏说起这事。他是凌漠阳的得力助手,想必凌漠阳什么都不会瞒他,因此叶夏一听他的话,就忍不住抱怨道:“我不知道你们凌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他他也不说。”

“你放心,凌总心里有数。”张端的嘴角带着一点笑意。他在凌氏工作七年了,一步步升上来,当凌漠阳的高级助理虽然只有两年多,却对他非常了解。

“你觉得他和卫熙华的关系究竟如何?”叶夏对此事始终有着疑问,看刚才凌漠阳和卫熙华握手时的样子,倒像是很好的朋友。

张端斟酌片刻,才道:“他俩……怎么说呢,在一定时期内可以并存,但是往长远看,必定会有一个人出面主持凌氏的大局,另一个只能从旁辅佐。”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相信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一山不容二虎。问题是,他俩这样争下去,谁会胜出?一旦有一方占了上风,另一方会不会服气。”叶夏一阵见血的问。

张端没有立刻回答,事实上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夏美蕙是什么态度,决定将来放权给谁,至今凌氏无人知晓。叶夏曾经问起过,夏美蕙也没有明确的说。尽管夏美蕙也说自己不喜欢卫熙华,可凌氏还有很多股东,并不是一言堂。卫熙华会不会在背后搞鬼很难说。

回家后,叶夏打电话给舒岩,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九点多才挂了电话。和舒岩聊过之后,叶夏心里舒服多了。无论她有多少烦心事,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跟他谈谈,就觉得天大的事也能容纳。

叶夏有点口渴,去厨房洗苹果吃,看到凌漠阳从外面进来,好奇的问:“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啊?”凌漠阳道:“我找美姨谈点事情。”他没有和她多说,径直去了夏美蕙的书房。

书房里,夏美蕙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凌漠阳,抿嘴笑道:“看你的样子,事情多半正按着你当初的设想发展。”

“没错,今天的拍卖会比想象中顺利,我原先以为会有第三方买家出来竞价,谁知就我们两家。二十八亿的价格也正好是我们当初协商的上限。”凌漠阳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一块顶多值十五亿的地皮被炒到了二十八亿,作为卖家的政府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买家也觉得自己不吃亏,以为必定是有利可图。夏美蕙思索着,要不是她和主管城建的副市长太太一起做美容时听说了市政府准备在那附近建化工厂的计划,或许她也会觉得那里非常值得投资。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夏美蕙不动声色,问凌漠阳。凌漠阳道:“我敢断定,这次的金融危机至少会持续六七年。国内的股市已经持续低迷,股市泡沫日益明显,接下来就是房地产业。

美国的次贷危机已经是个实例,拆东墙补西墙的庞氏骗局一旦被揭穿,势必让大多投资者呈谨慎的观望态度,国家为了振兴经济,一定会出台政策调控整顿房地产业。只等卫熙华把大量资金投入,就是我们收购他公司股份的最佳时机。”

夏美蕙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有点忧心的告诉儿子:“除了咱们凌家人之外,目前持有凌氏股份最多的人就是卫熙华和你爸爸当年那几个老朋友。我已经和几位股东分别见了面,他们愿意把手里的一部分股份转让,可是开价并不低啊。”

凌漠阳思忖道:“保守的估计,卫熙华手里凌氏的股票至少值五十亿,目前我还不能断定他会不会联合到其他买家融资,指望银行放贷是不可能的。”

卫熙华是个精明的人,他必定早就为自己将来在凌氏的发展找好了出路。从目前的情形看,凌漠阳凭借和夏美蕙的母子关系暂时占了上风,但如果卫熙华融到巨资,收购凌氏的股份,情况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夏美蕙看凌漠阳的表情,猜到他心里一定已经有了盘算,只是他向来沉得住气,不会轻易就和盘托出。这也是凌国伟当年教给儿子的生意经,做事情要有大将之风,不要计较蝇头小利坏了大局,也不要急于求成,给人抓住破绽。但是,该出手时一定要下狠手。

夏美蕙换了个谈话的主题,话锋一转:“这件事小夏知道吗?”凌漠阳有些惊愕,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如实道:“我没告诉她实情,她只知道我们要买地,细节并不了解。”

“也不必跟她说得太清楚,小夏这孩子容易冲动,而且心思太单纯,我觉得她还是不适合参与这些,让她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女孩子嘛,将来能做个贤妻良母就是很好的归宿。像我这样,未必适合她。”夏美蕙直视着凌漠阳的眼睛。

凌漠阳心中一惊,有些忐忑,难道夏美蕙已经看出自己对叶夏有意思,正在利用工作的关系一步步的接近她?如果真是这样,听夏美蕙话里的意思,是不赞成自己对叶夏有想法的。想到这里,凌漠阳心中有点苦涩。

“漠阳,这次将卫熙华赶出凌氏的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如果你办得到,我这董事长也就是时候让贤了。相信通过这件事,凌氏的一班老臣子也不会再怀疑你的能力。”夏美蕙颇有些笑意的看着儿子。

他的面容和他爸爸越来越像,行事作风也像,只是尚缺少凌国伟以前那种从容的态度,相信再磨练几年,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回家养老。夏美蕙目送凌漠阳走出书房,感慨的叹了口气。

她望着书房一侧墙上亡夫的巨幅照片,眼眶有点湿润。照片中的凌国伟目光安详,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妻子诉说。

“国伟,漠阳是个好孩子,将来凌氏就靠他了。可是,我不能把小夏交给他……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小夏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希望她将来跟我一样。”夏美蕙默默的和亡夫低语。

叶夏一直坐在客厅里,看到凌漠阳从书房出来,忙迎上去:“和我姆妈谈完了?”凌漠阳点点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叶夏见他没有要和自己交谈的意思,有点纳闷,下意识的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

“你快进屋去吧,天晚了外面冷。”凌漠阳上车前回头看叶夏。叶夏站在门口,向他道:“雨天路滑,你开车小心点啊。”她说完这话就转身进屋去了。凌漠阳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悲从中来。

汽车行驶在公路上,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夏美蕙刚才那番话很明显是在提醒他,不要把叶夏搅合到这个局里来,她现在不是凌家人,将来也不会是凌家人。和安安一样,夏美蕙已经看出了他对叶夏的心意,但是她不赞成,她要保护自己的女儿。

凌漠阳心里不是滋味,毫无疑问,夏美蕙觉得他打叶夏的主意是为了她手里凌氏的股份。至于感情,夏美蕙显然不太相信凌漠阳会对叶夏有很深的感情。起码她觉得,凌漠阳这样爱玩的公子哥是不会像舒岩那样把自己女儿当宝一样宠着的。

夏美蕙虽然是他的继母,可两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遇到关乎切身利益的事,她首先考虑的必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凌漠阳能理解夏美蕙的苦心,可还是觉得郁闷。

他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还是要给叶夏一个交代,于是拨通了她的号码。叶夏已经睡下了,但看到来电显示仍是毫不犹豫的接通了电话。

“你睡了吗?”凌漠阳问叶夏,努力克制情绪。

“还没有。”

“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和你说一下这次买地的事。”

“明晚,好啊。去哪里吃饭?”

“你下班等我吧,我带你去。”

“好啊。”

“小夏……”他有点犹豫,想和她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嗯?我听着呢。”

“没什么,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北北。”

“北北是什么意思?”她刚要挂断电话,他忽然问了一句。

“北北就是拜拜。看来你不经常上网聊天。”她带着点笑意。

“那就明天见吧,北北……”他挂断了电话。

次日傍晚,叶夏下班以后在公司里等凌漠阳。主管萨曼莎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她还没走,随口问了一句:“下班了,你怎么还没走啊?”叶夏笑笑:“我约了人,晚一点走。”萨曼莎点点头,先走了。

很快,凌漠阳打电话给叶夏,两人一起离开公司。他们不知道,地下停车场里有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

卫熙华的银色雷克萨斯一直停在停车场角落,萨曼莎坐在他车上。“我就猜到她是在等凌漠阳。”萨曼莎似笑非笑的看了卫熙华一眼。卫熙华道:“这还用猜吗,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车开上路,卫熙华注视着方向盘前方,和萨曼莎交谈。“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想打她的主意怕是不容易了。”萨曼莎笑着嘴角一挑,揶揄卫熙华。

“我没想打她的主意,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能量。凌漠阳想挤兑我,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有夏美蕙,撺掇着安安和我离婚,还不都是凌漠阳背后支的招儿。”卫熙华否认对叶夏有什么想法。

萨曼莎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你又何必让我注意她的动向呢。Wing,我可不是凌安安,被你三言两语就哄的晕头转向。叶夏是夏美蕙的亲生女儿,夏美蕙将来一定会把财产留给她的。这块蛋糕对你来说太诱人了,我不相信你不想分一杯羹。”

“别说这些了,去哪儿吃饭啊?”卫熙华不想和萨曼莎继续这个话题。“谭氏官府菜,我知道你爱去那里。不求最好,但求最贵。”萨曼莎慧黠一笑,带着嘲讽的语气。

卫熙华也笑了,调侃身边的女人:“那你是最好的,还是最贵的?”萨曼莎瞥了他一眼,媚笑道:“我既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贵的,却是最了解你的。”

“你找到叶蓝了吗?”萨曼莎忽然想起这件事。卫熙华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隐去:“她回乌镇去了。”“哦,你没去找她?”萨曼莎好奇的问。

卫熙华直了直背:“找她干什么,她现在神经兮兮的,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我没时间和精力耗在她身上。”萨曼莎嘴角一撇,不屑道:“她为你自杀,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我说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卫熙华忽然提高声音,显然是萨曼莎触动了他心中隐痛。叶蓝是他一个心结,萨曼莎心知肚明,知趣的没有再说话,却仿佛听到卫熙华轻声叹了口气。

第44章 饮食男女

凌漠阳带叶夏来到一家日本料理店,点了很多菜。服务生不停地送菜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叶夏好奇的问凌漠阳:“你很饿吗,点这么多。”

“我怕你吃不饱呀。”凌漠阳慢悠悠的说。叶夏瞪了他一眼:“呦,你当我是从乡下来的难民,好不容易巴结上你这阔亲戚,打抽丰来了。”凌漠阳笑笑。“你心情不好吗?”叶夏观察着他的表情,他的表情有点黯淡。

凌漠阳替叶夏倒了杯米酒,答非所问:“尝尝这米酒。”“我不喝,万一你再把我灌醉了,跟上回似的。”叶夏望天一眼。

凌漠阳没有勉强她,自己先喝了一口。见叶夏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凌漠阳放下酒杯,告诉她:“那家海南的公司其实是我自己的。”叶夏这才恍然大悟:“这么说,你是有意把地价炒高,让卫熙华多出钱,可这对整个集团来说,损人不利己啊。”

“那块地,只要卫熙华拿到了,就会占用他名下的房地产公司很大一笔流动资金,而政府两年内会规划在那里建化工厂。这样一来,那块地将来一定会贬值。也就是说,至少五年之内,他且收不回投资。”凌漠阳把事情经过详细的告诉叶夏。

叶夏闻言一惊:“这消息是真的吗?之前你带我去看那块地时,还雄心万丈要建国内最豪华的酒店呢。”

凌漠阳淡淡一笑:“我是要建酒店,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在那里。”“那你干嘛带我去那里看呀。”叶夏疑惑的看着他。凌漠阳莞尔一笑道:“只是一种姿态罢了,让周围的人以为,我们真的对那里感兴趣。”

叶夏没有说话,她不是傻子,凌漠阳是在告诉她,他那时利用了她一回,让卫熙华以为他对那块地非常感兴趣。

她想了想又道:“你上回跟我说,全球性的经济衰退很快就会爆发,也就是说,房地产业也会受到冲击,你是想等卫熙华把大量资金投入,翻不了身的时候,你们趁机低价购进他公司的股份,而那块地除了烂在他手里,不会有升值的机会。”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了。”凌漠阳点点头。叶夏有些泄气:“就是这样啊,那卫熙华手里还是有资本,不会一无所有。”凌漠阳笑了:“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经过这一回,他至少十年之内不能翻身。我们生意场上的人,讲求和气生财,不是四面树敌。”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鲁迅说,要痛打落水狗。”叶夏没好气的反驳。凌漠阳看到她一副可爱的神气,爽朗的一笑:“凌氏旗下的房地产公司能有今天,卫熙华功不可没,这些凌氏的很多股东、员工都看在眼里,我把他踢出局已经已经会损失一部分人脉,做的太过分就不好看了。”

“好吧,只要你觉得合适,我也没什么好说。我是你忠实的支持者。来,干杯!”叶夏举起酒杯,和凌漠阳碰杯,两人对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叶夏的脸蛋儿上有了一抹绯红色。“我送你回家吧,米酒后劲大,万一你真醉倒了,我可不敢扶你。”凌漠阳叫来服务生结账。

两人一起离开料理店,叶夏刚系好安全带,凌漠阳问她:“回哪个家?”叶夏道:“回凌家呀,舒岩出差去了。”

车开了一会儿,叶夏才忽然想起来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凌漠阳于是把车停在附近的一家超市停车场。

凌漠阳推着购物车,跟在叶夏身边。两人在一排排货架间穿梭,叶夏从货架上拿了许多东西。“你不经常逛超市吧,干嘛东张西望的。”叶夏好笑的说。

凌漠阳笑道:“你还真说对了,我一般不在超市买东西,我需要什么,都是列好清单让保姆或者秘书去买。”“你啊,住在酒店里有人伺候,当然什么都不操心啦。”叶夏笑嘻嘻的说。

凌漠阳看到叶夏拿了一个金华火腿,奇道:“买这个干什么?你喜欢吃火腿?”叶夏道:“姆妈说她想吃熏火腿。我一直觉得金华火腿没有云南的宣威火腿好吃。对了,明晚我要亲自下厨做几样小菜给姆妈尝尝,你来不来啊?”

“行啊,我看看时间吧,如果没有别的安排。”叶夏亲自下厨做菜,他当然想去尝尝,可夏美蕙那些话仍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有些犹豫。

“哎呀,怎么忘记买一包暖宝宝给舒岩带去新疆呢,真是疏忽了。”叶夏看到货架上的暖宝宝,嘀咕了一句。

“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凌漠阳好奇的问。他出入有汽车,办公室和家里都有空调,当然不会认识物美价廉的暖宝宝。

话虽如此,叶夏仍是笑道:“你不会连暖宝宝也不知道吧,日本人发明的,里头是活性炭,与空气接触后发生化学反应能发热,你要是有肩周炎呀、关节炎呀,可以贴一张,能保暖十二小时。就算没有这些毛病,取暖也是很好的。怎么样,来一包吧。”她在购物车里放了一包暖宝宝。

凌漠阳见她温柔的笑颜如花,心中一暖,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两人一起逛超市,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对凌漠阳来说,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

结账的时候,叶夏刚拿出钱包,凌漠阳已经抢先一步把金卡递给了收银员。“有会员卡吗?”收银员接过他手里的金卡,边取出他们购物车里的物品边问。

“没有。”凌漠阳眉头一皱,他哪里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会员卡、优惠卡。叶夏向凌漠阳眨眼睛,从钱包里取出超市会员卡交给收银员。

凌漠阳帮叶夏把大包小包放到车后座,叶夏拿出那袋暖宝宝,告诉凌漠阳:“你要是出差到很冷的地方,就把它贴在衣服里,不过千万别和皮肤直接接触,会烫伤的。”

凌漠阳看了叶夏一眼,眼中有些笑意。叶夏没有在意,她还在想,怎么忘了买几包给舒岩带着呢,新疆那么冷。

事情正如凌漠阳料想的那样,在夏美蕙暗中游说之后,卫熙华名下几家公司的股份被她和凌漠阳以个人名义成功收购。例行的董事会上,夏美蕙向股东们宣布了这件事,凌漠阳所持的股份已经超过卫熙华,也就是说,卫熙华将不再拥有那几家公司的所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