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呀?”舒岩不卑不亢的说。他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马主任这是借题发挥,一定是有什么事把她给刺激了。

马主任见舒岩有点不服气似的,提住气道:“上回那个扔臭鸡蛋的女孩子就不说了,是个神经病,可你总该吸取点教训,注意一下影响。我听人反映,前些天有个女孩子开着迈巴赫到报社来找你,惹得大家议论纷纷。你交什么朋友咱们无权干涉,不要带到单位来嘛,影响大家工作。”

舒岩有点啼笑皆非,没有说什么,遇到这样的欲加之罪,只能等她发泄完了。马主任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供认不讳,继续道:“还有你那个电脑的屏保,全都是美女,你整天对着那些美女,还能安心工作吗?”

这回舒岩不能忍了,辩解道:“屏保里的美女是我女朋友,我喜欢对着她照片儿,招谁惹谁了?您管的是不是忒宽了一点。”

马主任看到众人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责问有点失言,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事,拿到会上说,有点不伦不类、公报私仇的嫌疑,因此听了舒岩的辩解,也就没有深究。

这次会议的气氛相当不好,大家都被一通数落,回到办公室之后人人都是怨声载道。“你说这马主任今儿是怎么了,是不是中年危机啊?”李柯没好气的说。

“老年痴呆,出门忘吃药了。妈的,老娘爱穿的花枝招展,她管得着么,还是她嫉妒啊。”一个年纪只比马主任小一两岁的女编辑忍不住骂道。她被马主任训话最多,说她四十多岁穿的像二十出头小姑娘似的,无心本职工作,没个编辑样子。

舒岩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叶夏在电脑屏幕里笑得灿烂,他看着她的照片出神,却不是在想她,而是在思考,马主任如此反常,是不是因为得知了报社要被卖的消息。她在报社二十多年,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

午餐时间,舒岩打电话给叶夏,叶夏却没有接,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才打电话告诉他,她和凌漠阳去了滨江花园的售楼处。舒岩听到凌漠阳的名字,心中一沉。

下午一上班,马主任就被叫进了社长室,回来后一头扎进办公室,直到下班也没出来。众人依稀听到她的办公室传来哭声,都有些好奇,可想起不愉快的早会,就没人愿意靠近火药桶了。下班之后,各自走人。

电梯里,舒岩、李柯和副主编三人站在一处。副主编忽然道:“你们不要怪马主任,她这两天心情很不好。除了她家里出了一点事,主要还是因为咱们报社很可能要发生大变动,消息这几天就会出来。”

副主编这么一说,李柯和舒岩都有点明白,李柯问:“什么变动,是不是人事上的?听说总编有意把几个部门重组,重新划分。”副主编摇了摇头:“具体不是很清楚,但绝对比这个大。”李柯和舒岩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好奇。

三人约好了一起去吃饭,喝到酒酣耳热,副主编才把他知道的情况告诉舒岩和李柯。副主编道:“南方报业想买了咱们报社挥师北上,可咱们欧社长已经到了退休年龄,无心恋战。”李柯道:“集团同意卖咱们报社?”

“只要价钱合适,有什么不可以?本地发行量和咱们差不多的报纸有好多种,咱们集团旗下就有三四份晚报、早报。你俩还年轻,还可以跳槽,我和马主任这样奔五的人,才是最棘手的。”副主编不无伤感的说。舒岩叹息了一声。三人心情都很沉重。

这一晚,他们喝的都有点多。舒岩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

楼道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叶夏竖着耳朵去听,感觉像是舒岩回来了。果然不出十秒钟,就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怎么回来这么晚?”叶夏关上门,不满的抱怨。舒岩没想到她晚上会来,没有说话,换了鞋之后,往沙发的方向走,躺倒在沙发上。

他喝酒了,还喝的不少。怎么搞的,不是早就跟他说过,遇到饭局少喝酒多吃菜,他就是不听,一定是遇到会派酒的主儿了。抱怨归抱怨,叶夏还是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果醋来,给舒岩喝下去解酒。

她把果醋递到他面前,他伸手挡了,没有接的意思。她只得把果醋放到茶几上,走到他身边坐下。“你不是对酒精过敏吗,怎么喝这么多酒啊?”他身上的酒气熏的她直想往后躲,可是又怕他忽然吐在沙发上,只得看着他。

“你别问了,我心里烦。”舒岩摆出一副大男人不爱和小女人啰嗦的架势。叶夏没理他,理一个醉鬼,岂不是自讨苦吃?她才不傻呢。拾起他随手扔在地板上的外套,也是一股酒气,拍了拍灰尘,叠起来放好,改天拿到干洗店去。

“你过来!”舒岩倚在沙发上,向叶夏发号施令。叶夏刚收拾好他的衣服,仍是没有理他。平时斯斯文文,喝了酒,倒摆出爷们的款了,北京男人喝醉了都这德行?叶夏没好气的啐他。

“爷叫你过来,你丫听到没有?”他提高声音。“你嗓门大,我就怕你啊,老实点,少废话!去浴室洗完澡再出来!”叶夏叉着腰,踢了舒岩一脚,母夜叉派头十足。

舒岩忽然一笑,向她招手:“妞儿,过来过来,让哥哥抱抱。”好家伙,这不北京城南的小痞子吗?人模狗样的,学什么不好,学痞子。叶夏柳眉倒竖,扑过去揪舒岩的耳朵,一脚踩空,跌在他怀里。

她的额头磕在他下巴上,两人都有点疼,同时哎呦着嚷嚷了一声。他一身的酒气,还想吻她,根本不可能。叶夏是有洁癖的人,哪里允许他这样放肆。可是被他抱在怀里,放倒在沙发上,她挣扎无力,只得任他非礼。

脑海里浮现出作家陈村的那句话:男人对女人的认识也许深刻,但行为永远浅薄。作家说的话,就是字字珠玑,包含哲理。

好在他喝多了,不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叶夏想推开他,他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磐石一般。她没好气的用力捶了他的背几下。“别闹!”他嘟囔一句,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在闹?叶夏用力一推,舒岩翻了个身,滚到沙发下去了。

叶夏坐起来整整睡衣和被他抓乱的头发,想叫醒他去床上睡。怎么拍他的脸都拍不醒他,叶夏气得要命,只得把心一横,决定拖也要把他拖到卧室去。可怜她的小身板儿,哪里拽得动这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将他拖到床上去,叶夏自己满头大汗,他倒没事人似的躺下就睡。

想就此不理他,又狠不下心,怎么着也得让他睡得舒服一点,叶夏忍住气替舒岩脱衣服,费力白咧的替他脱了裤子,再替他脱衬衣,没想到脱衣服比脱裤子还难,这家伙懒猪一样不配合,试了几次无效之后,叶夏不再勉强,就让他这么和衣而睡好了,大坏蛋!

她去洗手间绞湿一条热毛巾,拿到卧室替舒岩擦脸。“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省心,真是被你气死了。”叶夏边擦边心里抱怨,捏了捏舒岩的脸,一点反应没有,估计外面就是打雷了,他也不会知道。好不容易把他的脸和脖子都擦了一遍,她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伺候人还真是个力气活儿。

替舒岩盖好被子,叶夏刚想从床上爬下去到浴室洗澡,舒岩翻了个身,扑在她身上,头枕在她胸前,紧紧的抱着她,一副依恋的样子。

从未见过男人喝醉了是这副德行,早知道他这样,就不该让他进门,一脚把他踹到外太空去最好。

第40章 每个爱情都危险

这一夜倒有大半夜叶夏没睡好,感觉自己就像个僵尸似的直挺挺的躺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姿势也没变过,一直像抱个玩具熊似的抱着她,脸埋在她怀里,呼吸由最初的呼呼声渐渐变得均匀,显然是睡熟了。

叶夏看他睡得熟,自己却被他搞的怎么睡都睡不着,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想学黄世仁他妈对付喜儿那样,找个簪子狠狠戳他,把他戳醒。戳哪里是好呢,最好一簪子下去,就让他疼的跳脚。

她在心里邪恶的想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付诸行动。这毕竟是她心爱的男人,她可舍不得真对他下狠手。

“小夏……小夏……”他睡得像个孩子,嘴里不知道又在呓语些什么,她心中柔情渐生,饶有兴趣的凑过去听他说什么梦话,他除了叫她的名字,含糊的叫着不知道是“宝贝”还是“抱抱”。

“坏家伙,明天再收拾你,哼!”叶夏哧的一笑,温柔的亲吻他额头,抚着他的背,看着他的睡姿,心中忽然一动,有个心理学家说过,蜷缩的睡姿是人类本能的自卫心理,他一定是有心事,才会喝成这样。

凭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个有分寸的人,若非有隐情,他是不会在她面前失态的。明天等他酒醒了,一定要问个清楚。有些话不说清楚,烂在心里会把爱情腐蚀的千疮百孔,爱情本就是人世间最脆弱的情感。

叶夏胡思乱想,又累又困,渐渐失去了意识。等她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睁开眼一看,她像只贪睡的小猫一样依偎在舒岩怀里。昨天晚上明明是他赖在她怀里,她抱着他入睡,怎么变了?

叶夏醒了,舒岩也睁开眼,头已经不那么痛了,他昨晚睡得不错,侧目看了怀里的美人儿一眼,她撅着小嘴,显然是对自己很不满。“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他决定主动认错,争取宽大处理。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叶夏还没消气,搬出道明寺的经典台词,要数落一下这酒后失态的家伙。

“囡囡,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行不?”他求饶的问,英俊的脸上挂着迷人的笑,有点死皮赖脸的架势。

这家伙学会使美男计了,叶夏把脸一偏,气道:“你再敢喝醉了试试,我要是不用绣花针把你戳醒,我就不姓叶。”“你太残忍了吧,跟容嬷嬷一样,滥用私刑,戳的我满身透明窟窿,你想拿我当莲蓬头花洒呀。”舒岩一脸委屈。

叶夏拍了他脑袋一下,忍住笑道:“你小子是彻底的学坏了,借醉装疯、耍贫嘴,酒后失态的样子我真该给你录下来,活像北京城南的小痞子。借着酒劲儿跟我大呼小叫的,‘你丫的没听见爷叫你啊,过来给哥哥抱抱’,你这一会儿爷一会儿哥哥的,这些醉话可都是你说的。”

“没有酒后乱性就好。”舒岩赔着笑。“你倒是想乱啊,没得逞嘛。害得人家半宿没睡着,困得要死,你倒呼呼大睡跟猪八戒似的。”叶夏决心把昨晚的委屈一股脑儿全倒出来。“我乱了吗?我又没有抓咪咪、吃咪咪。”他坏笑的调侃她。

“怎么没有,你忘了你昨晚那德行了,把人家压在沙发上,啃啊啃啊,还隔着衣服呢,弄得人家衣服上都是口水。我又不是猪蹄儿,你啃什么呀!我当时真想像胡屠户扇范进那样扇你俩大耳刮子,你丫的就老实了。”叶夏气得在舒岩太阳穴一戳。和他在一起久了,别的没学会,倒是把京骂学会了。

舒岩嘿嘿直笑,道:“你真够狠,那次你自己喝多了十二点回家,赖在沙发上不肯去洗澡,像个女色狼一样啪啪在我脸上亲了两口,我那时可没想过要对你下狠手。”

叶夏掀开被子坐起来,扯了扯揉皱的睡衣,吼道:“你那是享艳福好不好,美女的醉态被你尽收眼底,还主动跟你亲热,你小子美滋滋的温香软玉抱满怀,你还恶人先告状。好,下次我喝醉了,我亲别人。”

“你敢!”舒岩也从床上下来,指着她。

“我就敢。”叶夏倔强的说。

“你敢我就把你扔到楼下去。”他威胁她。

“是你自己说我酒后女色狼一样非礼你的。得,我不非礼你 ,我非礼别人去。”叶夏不理他的威胁,抓起枕头向他扔过去。一个嫌不够,她又扔第二个,终于砸到他。

他也不甘示弱,把枕头反扔向她:“你这丫头欠揍是吧。我今儿要不收拾你,你的尾巴要翘上天了。”

叶夏气坏了,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什么瓶子就往舒岩脑袋上砸。看到他像是要扑过来,她飞快的往客厅里跑。随手抓起纸巾盒,往他脸上扔。两人以沙发为界,僵持着,活像两个争地盘的山大王,各自威风凛凛。

“你过来!给爷捶捶背。”他向她勾勾手指。“你先来,给姑奶奶揉揉胳膊。”她叉着腰发狠。

“你别动……你别动!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指着她,向她快步走过去,她只得逃窜,穿着拖鞋一不留神踩到自己的脚,摔了一跤。眼看着他要走过来了,她顾不上疼,赶忙站起来往前跑,却不小心碰到了茶几,把膝盖碰的好疼,终于支持不住,坐在地上揉。

“脚下没根一样,总是摔倒。”见叶夏像是站不起来,舒岩走过去扶她。“好疼!都怪你追我。”叶夏捂着膝盖,委屈的看舒岩。

“谁叫你自己不小心,我看看!”舒岩拿开叶夏的手,看到她膝盖上青紫了一大块,戳了她脑袋一下,把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替她揉着腿。

她心安理得的坐着,问他:“你昨天是不是有心事啊,借酒浇愁?”“没有。”他否认。“没有心事为什么要喝酒,还喝醉了。而且,你昨晚说,你心情不好。”叶夏要逼他说实话。

“是不是没评上副高职称?”她记得他前些日子提过,按他的学历,是可以评副高的。他们报社有他这样学历的人不多,他又年轻能干。

“评不评上无所谓啦,现在都是考评结合,再说我们主编也才副高职称。”舒岩随口说了一句。看来工作上的事并不是他喝醉了的原因,那他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呢。

“小夏,你搬回来住吧。你不在家,我想你。”舒岩望着叶夏。叶夏也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结婚前我先住在凌家,况且卫熙华还没有被整垮,我怎么甘心。”舒岩不说话,沉默着。

“你目前做的事,你觉得有意义吗?生活在仇恨里,会让你失了本真。”舒岩终于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我觉得很有意义,且不说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把我和小蓝逼成什么样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蓝为他挨打、流产、得了抑郁症,我被他逼的失业。他让人忍无可忍。”叶夏说起卫熙华就恨得牙痒痒。

“你这样下去很危险,卫熙华那人心狠手辣,我担心你。”舒岩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他不喜欢搅进任何是非之中。

“我才不怕他呢,他这人欺软怕硬。哼,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叶夏不以为然的说。舒岩叹了口气。叶夏看着他,知道他的顾虑,主动道:“我答应你,一切有危险地调查和行动我都不出面,让凌漠阳去安排。”

凌漠阳!凌漠阳在舒岩看来是另一个危险人物,卫熙华想要的是凌家的财产,而凌漠阳想要的不仅仅是凌家的财产,还有叶夏,欲望都刻在眼睛里。

“你跟凌漠阳,我看最好也保持距离,凌家人是什么想法,你根本摸不透。你不能保证,他对你姆妈名下的股份不存在觊觎之心。”舒岩不好直接说凌漠阳喜欢叶夏,只得转弯抹角。

这一点,叶夏倒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她心里隐隐觉得,凌漠阳对夏美蕙手里的股份有想法也是人之常情,那毕竟是他父亲辛辛苦苦创下的产业,落在别人手里,他当然不甘心。

“他对我姆妈的股份有没有觊觎之心,不关我的事,我姆妈也不是个任人捏的软柿子,她精明的很,凌漠阳未必是她的对手。就算我姆妈手里的股份全给了他,我也不觉得奇怪,那本来就是他们凌家的。”叶夏分析道。

她怎么就不明白,凌漠阳对她动了心,她再继续和他来往,他非对她下手不可。而且这样一来,从夏美蕙手里拿回凌氏的股份更加名正言顺。

舒岩决定挑明了,于是道:“小夏,我不希望我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过从甚密,这会给我很大压力。你明白吗?”叶夏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奇道:“你确信你说的是我和凌漠阳?他是我哥哥呀。”

“他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对你有意思,也是很正常的。”舒岩直言道。“你别胡说八道好伐?乱讲一气,他什么时候对我有意思了。他有女朋友了,是个翻译。你要吃醋,也不要扯不相干的人。”叶夏不高兴了,撅着嘴生气。

舒岩的脾气也上来了,撂下话:“他对你有没有想法,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懒得跟你狡辩,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是我老婆,我不许你和别的男人暧昧。”

他真霸道,而且毫无道理,叶夏气急败坏:“侬脑壳坏掉了吧,西格格,一定是酒还没醒。吾同啥拧暧昧了?侬不要含血喷人,拧家还要名誉的来。”她一着急,就说家乡话,像本地小女人一样。

“是你自己迟钝!西门庆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你还不知道自己是潘金莲呢。”舒岩冷笑一声,就扔下她往洗手间洗漱去了。叶夏在客厅里又生气又伤心,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满嘴胡言乱语,诬陷她名誉。

凌漠阳虽然有点玩世不恭,但在叶夏看来,还算是人品端正的正人君子,怎么好拿他和西门庆比。该死的,自己小心眼爱吃醋吧,还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

叶夏越想越气,眼珠一转,走到洗手间门口站在舒岩身后。他正在刷牙,没看到她,她故意使坏,飞起一脚狠狠的踹了他一下。

舒岩屁股上一痛,回头看看,叶夏示威的站在门口,向他得意的扬着下巴。他走过去,一把抱住她,亲了她一脸泡泡。叶夏气坏了,知道他是故意的,悻悻的抹了抹脸上的泡泡。

两人虽然没有就这个问题达成共识,却也没有继续讨论。吃过早饭一起下楼,舒岩开车送叶夏上班。

“能开吗?”叶夏问,怕他的酒还没醒彻底。“能开。”舒岩坚定的说。叶夏刚要打开后座的车门,舒岩揽着她的肩把她推到副驾驶的位子上,关上门。

好好地,副驾驶的位置不坐,要坐后座,分明是有情绪嘛。以他对她的了解,这是她在向他表达不满,他不想给她闹别扭的机会,而她也就没有故意和他僵持。

一路沉默着,叶夏习惯在舒岩开车时不说话,以免分散他的注意力。路上人多车也多,要十二分的留神。

车内音响里放的是一首老歌:

如果你亲身体验爱情与幸福之间它并无关连

也许你会发现其实每个爱情都危险

每次开始都悱恻缠绵,也能相安无事几个春天

而它只是一点点 oh 一点点它一天一点改变

再怎麽深陷再怎麽痴恋

再怎麽为爱奉献再怎麽心甘情愿

爱虽是前世的缘更是今生的考验

爱力量有限,爱人们啊别忘了这点

永远不要那天,流着眼泪说着抱歉

大概是歌词让两人都有点莫名的伤感,他刚要关掉音响,她伸手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关,她想听。两人的手勾在一起,十指相扣,瞬间又放开,不能影响他开车。虽然没有对视,但可知彼此的表情。

在公司楼下,叶夏解开安全带,要开门下车,却怎么也扳不动,看样子舒岩把车门锁了。叶夏回头看了他一眼:“快开门!”舒岩似笑非笑,神情中有点笑谑之意。

叶夏嘟了下嘴,忽然想起来,他是在等着跟她吻别。以前他每次送她回家,或者送她上班,这个仪式都是必不可少的,今天她怎么忘了?真是不该。

记得在网上看到一句话:吻在发上是怜惜,吻在额头是疼爱,吻在脸颊是友好,吻在唇上才是爱。

她主动靠过去贴着他的脸,碰了碰唇,温暖的感觉顿时遍及全身,早上的不愉快烟消云散。双方心里都是一个想法,不愿为了一个外人伤感情。

叶夏眼珠一转,想要恶作剧一下,故意在他衬衣领子上亲了一下,留下淡淡的口红印。这个坏家伙,昨晚像个大懒猪一样折腾她半宿,她非要捉弄他一回不可。

叶夏下了车,向舒岩摆摆手,和他说北北。舒岩没有立刻开车走,而是在停在原地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她会不会回头?他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企盼。

果然,叶夏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他的车还在原地,飞快的跑回来。他摇下车窗,她却什么都没说,俯身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亲,才笑道:“快走吧,别迟到了。”他这才满意,开车走了。叶夏淡然一笑。

第41章 你给我一片天

舒岩到报社之后,等电梯时遇到李柯,李柯一脸倦意,打着呵欠。“昨晚真是喝多了,刚到家就吐了。你怎么样,还好吧?”舒岩点点头:“我都不知道怎么到家的,好像踩着云一样,腾云驾雾,回到家没多久就睡了。”

“咱们马主任发火时真是雷霆万钧,跟石库门的老娘们儿有得一拼。”李柯压低声音笑着说了一句,打量舒岩一眼,道:“我看你精神不错,都不像是昨晚喝多了。我到这会儿头还有点疼呢。”舒岩淡淡一笑:“昨晚我媳妇儿刚好在家,照料了一宿。今早跟我好一通抱怨,让我保证以后不再喝酒。”

“你跟她保证了没有?”李柯哈哈一笑。“当然要主动承认错误。”舒岩想起叶夏凶巴巴的说要拿针戳他,心里一笑。

“犯了就改,改了还犯,犯完再改,改完还犯,犯犯改改无穷尽……哈哈哈,我看你小子是不敢再犯了,不然你老婆非把你踹床下去不可。你拿镜子好好照照你衣服领子,她给你出幺蛾子呢。”李柯忍俊不禁的说。

“我衣服怎么了?今早才换的呀?”舒岩有些诧异,扭着脖子却什么也看不到。走进办公室,向别的同事借了个镜子仔细一照,却发现叶夏那小东西在衬衣上留下的唇印。一定是刚才在车里两人抱在一起时,她故意使的坏。那小东西睚眦必报,昨晚的仇估计得记上一阵子。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挂着?给别人看到影响也不好,更别说落入领导的法眼里了。万一给心情不好又陷入中年危机的马主任看到,她老人家非龙颜大怒不可。

舒岩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找个创可贴贴上不就可以了。他走到报业大厦对面的药房,买了一盒创可贴。还没来得及到洗手间贴上,就看到马主任从办公室出来,迎面遇上她,两人打了招呼。

“舒岩,来来,我正好想和你谈谈。”马主任主动向舒岩招手。舒岩有点纳闷,硬着头皮跟她进了办公室。

“林业大学要组织一个科考队赴新疆喀纳斯湖地区考察那里的植被和气候,邀请了媒体跟踪采访,电视台和我们社里都准备派人去。这是一次难得的实践机会,好多人争这个名额。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马主任倒了杯水给舒岩。

舒岩有些心动,他一直很想有这样一次外出采访的机会,尤其是自然考察,可是马主任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把他派出去?

“要去多久?”舒岩谨慎的问。“二十来天,后天一早出发。”马主任此时没了昨天的气势,心平气和的有些颓然。

舒岩思忖片刻,决定开门见山的问问报社被收购的情况。“马主任,我听说咱们报社要被卖了?”

马主任闻言一愣,苦笑道:“不愧是搞新闻的,消息就是灵通。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们几个主编正在说服社长和总编,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咱们报社,都是大家的心血。”

“那您这时候派我出去……”舒岩有点疑惑。马主任笑笑,叹息了一声才道:“你的学历和能力都不错,缺的是资历,这回出去锻炼锻炼对你很有好处。回来发个像样的稿子,也可以在你的简历上增添一笔。”

“谢谢您。”舒岩由衷的说。马主任虽然严厉,对手下人一直都不错。那天发火,看来真是为报社的事伤心窝火。

舒岩站起来刚要走,马主任忽然笑了一下:“你那个女朋友,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吧,什么时候喝你们喜酒啊?”舒岩微怔,随即道:“快了,房子已经装修的差不多。”

他从主任室出来,心里一阵轻松,猛然想起马主任最后提到叶夏,一定是看到他衣领上的口红印了,赶忙往洗手间去。

和叶夏说起报社并购和出差的事,叶夏半天才道:“她这时候派你出去,没什么吧?”舒岩摇摇头:“机会难得,我不想错过。报社的事虽然大,但我也无所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叶夏嗯了一声:“就算被收购了,编辑记者总是会留的,总不能全部现招,中层干部人家未必肯要是真的。退一步说,就算之前的编辑记者他们一个不留,你的专业还是很好找工作的,只不过现在进大报社不容易,去网媒也是不坏的选择,我有个同学就是开网站的。”

舒岩点了点头,岔开话题笑笑:“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别忘了回来收拾收拾家。”“忘不了。”叶夏坐起来,看到他衬衣领上贴着创可贴,轻轻撕了下来,笑着拿给舒岩看。“你还挺聪明。”

舒岩捏了捏她的脸颊,也笑了:“都是你这丫头干的好事,要是给别人看到,多没面子。”“怎么会没面子?说明你有魅力啊,撞上了桃花运。”叶夏狡狯的笑。“以后不要这样了。”舒岩摸摸叶夏头发,她头发长长了不少,看来是想再留长发。

“那你以后也别抱我了,不然我的香水味沾到你身上,又要害你没面子。”叶夏歪着脑袋掰歪理。舒岩凑过去在她脖颈间嗅了嗅:“香水换了?”

叶夏撅着小嘴:“都换了好多天了,你才知道啊,可见你平时都不关心我。”“我闻闻,挺不错,这香味很有感觉。”舒岩评价道。

“是Dior的粉红魅惑,我姆妈从日本带回来的。你喜欢这味道吗?”叶夏笑眯眯的搂着舒岩的脖子。“很好啊。”舒岩答道。

不用想,这香水一定很贵。现在,叶夏的每件衣服都能赶上他一个月工资,更不用说她那些首饰。夏美蕙、凌安安经常拉她去逛街,她们去的名店价格之贵都是一般女人望尘莫及的。她用惯了名牌,只怕以后要养不起她了。

“你什么时候出差啊?”

“后天早上。”

“一会儿我替你收拾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

“哦,好。”

“后天一早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们和电视台的人在林业大学集合,一起坐车去机场。”

“你这回出去要三个星期呢,我得跟你来个约法三章。”叶夏点了点舒岩的脑袋。舒岩淡淡一笑:“你说吧。”

叶夏眼珠转了转,脑子里盘算着,侧目看着他道:“第一,长夜漫漫,再无心睡眠也不许和任何女人419。违规就乱棒打死!”“不敢不敢,我还想活到下个世纪呢。”舒岩忙表态。

叶夏一笑,又道:“第二,实在忍不住你就用手DIY吧,不过不许想别人,只许想着我。不管是谁,哪怕是你喜欢的女明星也不行,记住,脑子里胡思乱想都不行。”舒岩故意做了个惊讶的神情,笑道:“我可从来没有胡思乱想,又不是青春期的中学生。”

“第三……我得好好想想,还有什么第三……”叶夏冥思苦想。舒岩抱紧她,吻她的唇,嬉笑道:“别第三了,不过才二十天,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叶夏翻了个身,趴在舒岩身上,在他脸上点了一下,撅着小嘴道:“你是我的,我不许你想别人,也不许任何人惦记你。”

“那你跟着我去出差吧,一对一盯人防守。”舒岩揶揄了一句,笑叶夏爱吃醋。叶夏歪着脑袋:“我是提醒你,不要以为我不在你身边,就可以当我不存在,为所欲为。”

舒岩轻抚着叶夏的头发:“小夏,你该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你一样。我心里只爱你一个人。”叶夏瞥着舒岩,嘀咕道:“女人跟男人又不一样的。”“那你今晚别回凌家去了,在家里好好陪我。”舒岩逗她。

“第三,我想起第三了,到了新疆后要想我,天天给我打电话,别跟我说手机没电了或者没信号这些理由,要编就编个像样点的。反正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叶夏低头,又看到舒岩衬衣上的口红印,轻声一笑,靠过去啃他衣领子。

舒岩拿手机对着叶夏拍了段视频,叶夏奇道:“干嘛,想发到网上赚钱啊?”舒岩把视频放给叶夏看,叶夏看到自己的样子,像个女色狼一样,忍不住大笑起来。她故意嘟着嘴在舒岩脸颊上狠狠的亲了一下,让舒岩用手机拍下这个画面。

舒岩的手机里存着好多叶夏的视频,有她在阳台上浇花的、在厨房里做饭的,也有她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的,甚至还有她发脾气摔米菲兔公仔的,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叶夏靠在舒岩怀里,两人一起看这些视频,不时的笑着。

“你这都什么时候拍的呀,幸好我发现的早,不然你连我洗澡、睡觉都要拍了,这要是被别人看到,我可怎么办。”叶夏哼哼了一声。

舒岩侧过脸吻了下她脸蛋,笑道:“私人的画面现场欣赏就可以了,全弄到手机里多不安全。”

两人脸贴着脸,叶夏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两人自拍了一张,表情很好,像大头贴一样,就是姿势有点可笑。看着照片,叶夏咯咯的笑,心中溢满了幸福感。

和他在一起是如此幸福,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一小时就像一分钟,而和他分开的时间又是那么难熬,一分钟像一小时。习惯了缠绵、习惯了亲热,人生彷佛就是为了和他相爱而存在。

就像这一刻,两人静静的相拥而眠,没有激情没有波澜,只有温馨的时光,无论是亲吻还是给予,似乎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是为了让彼此感受到爱意。床前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冬夜安详宁静。

“等我出差回来后,我们就去领结婚证好吗?”舒岩替叶夏拉了拉被子,把她裸`露的胳膊盖起来,不让她受到一丝寒气侵袭。叶夏嗯了一声:“好啊,等我翻翻黄历,看哪天是黄道吉日,适合嫁娶。”

他宠爱的刮了下她的鼻子:“迷信。”叶夏依偎着他,正色道:“我们老家讲究这个,那天我姆妈也跟我说过,结婚要选好日子,领结婚证就等于结婚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