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影片的故事画上句号时，屏幕重新回到漆黑底色，开始滚动剧组成员的名单时，查尔斯揉了揉酸胀的双眼，却是无奈而又意料之中的发现：他压根都不知道剧情在说些什么，事实上，除了珍妮弗惊人的美丽以外，他什么都没有发现，什么都没有理解，什么都没有记住……
虽然影片已经结束，但观众们并没有马上起身，还停留在座位上彼此互相交流着感想，查尔斯注意到几个影评人都在严肃地沉思着什么，他心中不禁有几分羞愧：查尔斯一致觉得影评家是个很‘骗钱’的行当，其实他也不是不能够胜任，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和专业人员有多大的差距——他的手机里已经塞满了未读消息，许多朋友都在询问影片的质量：根据保密协议，他不能透露剧情，但对于剧情质量做出判断还是被许可的。而查尔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而这个时候，人家专业的影评人说不定连影评的结尾都给构思好了。
“怎么样？”他转向了赛义德，以轻松的语气打探着虚实，“你觉得这会是j.j的突破作吗？”
看到赛义德丝毫没有反应，还是直勾勾地看着片尾曲中梦露的服饰概念图，查尔斯心里稍微宽松了一点：还好，看来不是自己抵抗力太弱，而是敌人太强大，入迷到久久无法回神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
“你觉得怎么样？”他不再打扰赛义德，而是转头和另一边的女性观众搭上了话，“电影的确非常漂亮，不是吗？”
“确实是，”这位中年女性就要比查尔斯大方多了，她爽朗地说，“我感觉我还需要再看上两三遍，才能对电影本身做出评价，刚才的几个小时里我一直在欣赏景色，当然还有珍妮弗——她在这部电影里实在是太美了，实在让人分心，如果让我现在去写影评的话，我只能夸一夸她的演技，毫无疑问，这部电影是她的一个新突破，但我想，这不会是你们希望的是吗？对于影片本身的质量只字不提，这肯定不符合你们的期待。”
最后一句话，她是扭过头对于刚刚走进放映厅内的工作人员说的，从她带笑的表情来看，显然，她应该是颇具知名度的女性影评人，和大梦的关系也许十分密切。
由于内部试映会并不是试映结束就可以离去，还需要收集观众的反馈，所以不少观众现在也是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前往会议室准备举行观后评论会，几个影评人也是慢吞吞地站起身，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往前走，听到这句话以后，他们纷纷站住了脚步，附和了起来。
“再放一遍吧，茱蒂，这部电影一遍的确很难看透。”
“距离晚饭还有两个多小时，足够再放一遍了。”
“确实，我对萨尔维的运镜很有兴趣……”
听着这些纷乱而又统一的要求，查尔斯瞪大了眼，在极度的吃惊之外，他心里也洋溢着浓浓的‘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甚至还有一种满足和自得的感觉：看来我也没自己想得那么差嘛，这些影评人说得挺冠冕堂皇，其实说穿了还不是和他一样，看j.j看到根本就忽略了剧情……
第276章影评与查尔斯的都市传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琼恩有些抓狂地念叨出了声，引得坐在她身边的同学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她连忙赔罪地冲对方笑了笑，这才在键盘上继续敲打了起来，“都已经过去三天了，就算影评人还没有动静，但查尔斯呢？他怎么也失踪了？”
作为论坛坛主，同时也是出席过那次《钢铁侠》试映会的有缘人，琼恩和查尔斯很快就搭上了话，关系在网友中也算是比较密切，她一开始就知道查尔斯搞到了一张《梦露》试映会的门票，并为此羡慕了好久，如果不是试映会当天她正在考试，琼恩都想厚着脸皮让查尔斯给她也搞一张门票，她为此也不惜飞到洛杉矶先睹为快。即使不能成行，她也早就叮嘱了查尔斯，让他第一时间就给她观影repo，在不违反保密协议的情况下给她说说剧本的质量——当然了，如果他本人愿意小小地违背这个保密协议的话，琼恩也是绝不会介意的。
当试映会开始时，琼恩正在考试，没有第一时间盘问查尔斯，然而，当她直到晚上都没有收到查尔斯的消息时，琼恩就知道事情有点不对了，查尔斯和所有的宅男一样喜欢炫耀，按照她对他的理解，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联系她，得意地吊足她的胃口，同时在论坛里发出图文并茂的后记，把大家调戏一番，收割过一轮羡慕才对。在粉丝论坛，还有一位幸运的网友被抽中了观影，为了和他抢到首发，查尔斯肯定会不惜一切的：第一张首发的粉丝评论帖子，有很大可能被媒体引述进报道中，这对于粉丝来说当然是不大不小的荣誉，而且也会成为他们的资本，如果这样的事一再发生，经纪公司对粉丝本人留有印象的话，他有可能会获得一些意想不到的便利，即使并非如此，查尔斯也很可能因此积累资源，获得注意力，从此走上影评人之路。
可查尔斯当晚并没有发帖，第二天也没有发，论坛里已经有了两三张回报的帖子，但发帖人显然没有查尔斯那么浓重的虚荣心，属于比较自high类型的粉丝，只是泛泛地说了几句，j.j很美，影片质量非常不错——这些话任何一个粉丝都会说，根本无法让人满意和放心，只会让人感受到更深重的挫败和焦虑，而在琼恩意料中早该跳出来炫耀的查尔斯却一直都不见身影，让琼恩在考试周都静不下心来。
“他到底去哪儿了？”第一万次检查了查尔斯的facebook状态，又给他在google＋上留了言，琼恩切到群聊里抓狂地说，“他该不会是出车祸了吧——我甚至都开始检查洛杉矶最近的车祸新闻了，而我现在本来应该在复习我的大众传播学的！”
“你应该给他打个电话。”在群聊里，想要看到具体repo的人为数不少，他们劝说琼恩的态度也最为积极，“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你知道，很多geek死在家里都是很久以后才被人发现的。”
“噢，你这么说简直是太恐怖了！”琼恩皱了皱眉，她知道大家的目的，但还有些犹豫——她和查尔斯互相持有对方的电话，不过是因为当时试映会抽取观众的事，以防万一而留下的，两人都没有使用过这个号码，她觉得贸然打电话过去有些突破界限，所以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没有使用号码的打算——当然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坚持也越来越薄弱了。“好吧，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但我想，他给我电话，不是为了这么使用的。”
“这是真实事件，我可没有瞎编。”
“如果他没事的话，他应该不会生气的，如果他有事的话，这正是他用得到我们关心的时候，查尔斯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有太多朋友的样子。”
对话接二连三地跳出框中，琼恩几乎看不过来，她本来就很脆弱的坚持更加动摇了——
“我该联系查尔斯吗？”她没有搭理群聊，而是打开手机，给哈利发了条短信，同时加了一个“：（”的符号表达自己的心情。
哈利倒是很快就回了信息：“如果你不联系的话，那么你就会一直想着这件事，那么你挂科的几率就会增高，如果你联系的话，他有可能会生气，但这对你造成不了什么损失，所以我想，你应该联系他。”
哈利的思路永远都有点怪，但一般来说的确相当有效，琼恩对着手机嗤嗤地笑出了声，过了一会儿才闭上嘴，她抱歉地对身边的同学露出笑容，从图书馆的资料阅览室里溜了出去，在楼梯间里打开电话，拨打了查尔斯的电话号码——
老实说，当电话接通的时候，琼恩确实还有些诧异，虽然这么想有些没礼貌，但她的确也赞同群友们的话，认为查尔斯很有可能是出事了——如果不是出了车祸，他有什么理由不在网上发帖呢？除了危及生命的重伤之外，琼恩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阻止查尔斯上网炫耀了。
“hello，”查尔斯听起来好像有些疲惫，但毫无疑问心情愉快，即使琼恩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他的语气也依然很缓和，“hello？”
“查尔斯。”琼恩迫不得已，在没想好说辞之前就开了口，她慌慌张张地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咬住了下唇，难以自制地觉得自己的这通电话简直有些愚蠢，“呃，我——没什么事——只是——你说了会马上过来发帖的——”
“啊，我明白，”值得庆幸的是，查尔斯的心情似乎真的非常不错，他非但没有发火，反而善解人意、兴致勃勃地说，“我明白，当然你会给我打电话，抱歉，我本来也应该尽快联系你的——不过你知道，事情有些变化，这几天我一直没顾得上网络——”
这么说对于查尔斯这样的宅男来说可不寻常，就琼恩所知，他每天起码有一半的时间都挂在网上，她极力压抑着语气中的诧异，“ok，好的，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们也就放心了，你要知道，查尔斯，你的缺席让论坛里好多用户都有点担心——”
基于社交礼仪，她没有询问查尔斯到底消失去了哪里，但对方显然情绪亢奋，没等琼恩开口，他就滔滔不绝地往下说道，“你不会相信我现在在哪儿的，琼恩，我想我这几天的经历足以拍成一场电影了，啊，但我的手机快没有余额了，我们一会儿网上联系。”
还是没等琼恩回话，他就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琼恩瞪了手机一会，转身冲回电脑跟前，正好赶上了查尔斯的上线。
“你不会相信我现在在哪儿的。”到了网上以后，两人的距离似乎又消弭不见，变得重新亲密了起来，查尔斯的话还是一样，但这一次琼恩就能很自如地回复他了。
“你现在到底在哪！！！”她发了三个感叹号，“停止把人吊在半空，我猜到你在试映会结束以后肯定会有奇遇，那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查尔斯发了三个洋洋得意的微笑表情来，然后又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他穿着长袍，头戴阿拉伯头巾，身后则是漫漫黄沙，和一顶相当豪华的帐篷。
“阿布扎比！”他宣布道，“如果你不知道这个地名，那就去google一下吧，亲爱的，我现在已经来到了浮在石油上的王国阿联酋！”
琼恩理所当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过这一次，她倒是用不着追问什么了，刚用非常多的大写字母、感叹号和网络搜索术语表达了一会自己的心情，一样激动而且得意洋洋的查尔斯久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起了自己这几天的传奇经历。
“你真的不会相信的，试映会上坐在我旁边的人是阿布扎比的一个王子……我们聊得相当投机……”
“……然后影片结束了，所有人都想再看一遍……大梦那个让人讨厌的男人，就是那个经纪人，仅仅让我们多看了一遍而已，不肯再放第三次，他说过几天会有影评人专场，而这让那些讨厌的影评人瞬间叛变，然后，然后你不相信赛义德做了什么，我转过头和他说，‘难道这不是世上最让人讨厌的事吗？明知道别人手里有你想看的电影原盘，甚至是全部花絮，但你只能等到半年以后才能够再一次看到它，想要看到dvd和花絮，甚至要一年！\'——然后赛义德说，‘是的，这的确是最让人讨厌的一件事\'，然后你猜他做了什么？”
查尔斯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这才宣布道，“他当场就找上了经纪人，要买下梦露的拷贝，他说他不会泄漏，只会私人观赏，他可以签署保密协议，只要影片偷跑，他会承担公司所有的经济损失，当然啦，他有这个钱，他配得起，他好像是阿布扎比的一个王子还是什么的——”
琼恩已经吃惊得打不出字来了，而查尔斯得意洋洋的叙述还在继续，“赛义德说他出一百万，经纪人说这不可能，这并不是钱的问题，然后赛义德直接把价钱叫到了五百万，他盯着经纪人说——god，我真希望我能和你模仿出他的语气，告诉你吧，琼，虽然我是男人，但那一瞬间我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爱上他了——他说，‘如果你想要的话，我还可以把价钱叫到一千万。\'”
“ohmygod，”琼恩捧着脸，努力吞下尖叫，她现在很恨自己为什么在图书馆，“oh！my！god！——然后呢，然后呢？切萨雷叫到一千万了吗？”
“没有！”查尔斯飞快地回答，”然后那个切萨雷别开了头，率先打断了眼神战争，你知道的，这简直就像是他在认输，你真的应该听听他的声音变化，这简直就是经典——然后他说，‘不，阿勒纳哈扬先生，五百万已经足够了。\'”
琼恩发出了几乎被梗到的声音，她有点猜到之后的剧情了，“然后你们就拿到了拷贝，是吗？你这条幸运的老狗，查尔斯，然后那个赛义德就邀请你和他一起观看拷贝了？”
“是的，是的，是的！”虽然听不到，但从回话的速度和感叹号的数量来看，查尔斯的语气非常雄浑有力，“因为我们聊得还满投机的，所以他邀请了我，他说他有个私人电影院，不过我们可能得在路上花点时间，我当时还以为他的电影院在纽约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反正我也已经下定决心要辞职了，你知道，所以我就给公司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要休掉我的年假，然后和他一起上了飞机，然后我才知道我们要去的是阿布扎比！赛义德说他要回来参加一个什么会议，总之，当我们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和他描述了我的设想，他很感兴趣，说会让他的投资人给我打电话，我可能为我自己拉到了生平第一笔天使投资——不过这是题外话，我们之后也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到了阿布扎比以后我睡了一觉，期间赛义德可能已经去开过会了，他回来以后我们就开始看《梦露》，一遍又一遍，一直到，我看看，几小时以前吧，我们才去休息。”
查尔斯一口气打了一大段话，没让琼恩打断他的光辉时刻，而琼恩实在也没有这个能力——她的一双手已经捂住了胸口：查尔斯这个让人羡慕、让人羡慕的老家伙！
“那么，”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在键盘上重新敲打了起来，“电影到底怎么样——别想我对你的遭遇尖叫，查尔斯，我要把这一刻保留到你给我答复再说！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得到这样的福报？求你别告诉我这个阿拉伯王子还非常帅——”
才一发出去，琼恩就知道大事不好，不过现在为时已晚，她立刻就收到了查尔斯得意洋洋的回复。
“而且他还非常英俊。”他说，得意之情几乎能够泼洒纸上，“说真的，你想看他的照片吗？你知道阿拉伯王室很多俊男美女，但我保证赛义德绝对也是他的兄弟们比较英俊的那一个了——我看过他们的家族合影——”
琼恩打了一连串大写的乱码字符过去，她都可以想象得出查尔斯的笑声，不过，他到底还有几分良心，很快的就给了琼恩一个正面答复。
“至于电影。”他说，“我不能谈具体情节，因为保密协议对我也有效，而我当然不想惹恼一个阿拉伯王子，尤其他还是我的天使投资人。不过，我可以和你保证的是，琼恩，把你的一切担心都收进肚子里，这是一部——我就这么和你说吧，我们已经连着看了七遍还是八遍了，但到现在都还没有厌倦，感觉每一遍都能看出一些新东西，这绝对是一部值得一看再看的电影，相信我，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是粉丝，你知道，我是那种相对理智型的影迷，即使是《加勒比海盗2》，我也不可能连着看上那么多遍，因为它就不是那种能让人看那么多遍的电影，如果你懂得我的意思的话。”
看到他的话，琼恩一方面感到强烈的妒忌之情涌上心头，另一方面，她也强烈地安心了下来：自从知道珍妮要演梦露，并且启用了新导演，这就是她最大的担忧，现在有了查尔斯的话，在自己看到电影，得出自己的结论之前，她总算可以暂时地安心那么几分了。
“是吗？”她快速地回了查尔斯几句，“多说一些，《梦露》对你来说是那种电影吗？你觉得萨尔维导演得怎么样？”
“噢，相信我，”查尔斯飞快地回答，“《梦露》绝对是那种电影，而萨尔维——这家伙简直绝了，真不知道j.j是从哪里找到他的，我觉得他们俩绝对是在恋爱，绝对的，否则他们不可能拍出这样的电影。”
琼恩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这一次是因为完全不同的理由，当然了，她的心情也很复杂：‘他们果然有一腿\'、‘啊，他们真的在恋爱，那么这对电影——\'
“别担心，”在她打字之前，查尔斯便善解人意地打消了琼恩的顾虑，“电影的质量非常棒，你简直无法相信j.j在里面有多美，让我这样和你描述吧，这部电影起码需要看三遍到四遍，第一遍你什么也没法想，只能沉浸在珍妮弗的美貌里，你不会相信她在电影里有多美的，这简直就像是哥伦布重新发现了一遍美洲大陆，萨尔维绝对是把她重新发现了一遍，还有那些景物，镜头……我告诉你，这家伙是个绝世奇才，第一遍你只能看到这些好像静物画一样的美景，真的，光是这种美就足以占据你的全部心力，我是看到第三遍才从这种美的冲击里走出来的，不过我想，次数应该因人而异，因为赛义德绝对用了比我更多的时间，我甚至很难说他是不是一直都沉浸在珍妮弗的美貌里面——反正，看第一遍、第二遍的时候，你很难注意到剧情和珍妮弗的演技，但从第三遍起，你就会发现珍妮弗在演技上的进步，还有电影本身，jesus，珍妮弗的表演在这里简直臻入了一种全新的境界，而且电影本身也非常棒，很多镜头感觉都寓意深远，我看到第五遍的时候还能有非常多全新的收获，这就像是萨尔维设计了一个多重的礼物盒子，你必须通过一遍又一遍的观看来拆掉包装纸，甚至是这么连着看都不会让人厌倦，我觉得多看一次，也许我还会有新的收获……”
当查尔斯的叙述正在兴头上，琼恩也看得心潮起伏，几乎忍不住发出兴奋的尖叫时，他忽然又消失不见了一段时间，过了一会，他才重新上线，抱歉地发了几句话，“赛义德，又一遍要开始了，抱歉，我们有空再说。”
“你这——”琼恩不禁气结，她发了一连串感叹号，把字母改成了大写，“查尔斯，你至少要把话说完——”
不管琼恩这里怎么尖叫、咒骂、央求，查尔斯那边都没有了任何回应，很显然，这个幸运的混蛋已经关掉了电脑，再一次地和他的阿拉伯王子沉浸到了《梦露》的世界中去了……
＃
“赛义德真的把价钱喊到了一千万？”
正当琼恩一边打字和哈利解释查尔斯的幸运，一边羡慕又妒嫉地生着闷气时，珍妮也正在和切萨雷在打字聊天——这对她来说都还算是挺新鲜的体验，因为她正在回美国的飞机上，这是泛美航空的一项新服务，头等舱乘客可以全程享用机组提供的无线网络，实现和外界的实时互联。
“是的，”切萨雷说道，“不过我认为一千万稍微有些过火了，所以在五百万这个价格上和他达成了协议——他给我开了一张支票，写的是你的名字，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们可以把它入账到你的小梦工作室。”
珍妮没有继续过问切萨雷为什么认为一千万不合适，在这些问题上，她绝对信任切萨雷的判断，她只是因为赛义德的‘豪爽\'而有些咋舌，要知道，赛义德买到的只是一年的时间而已——按照惯例，大概电影发售半年以后，dvd就会上市了，如果赛义德能等的话，一年以后他可以用几十美元的价格买到他现在得到的产品，而对于这种非必要的消费品，珍妮是不太能接受花五百万美元，仅仅为了提前一年拥有它的，不管她多有钱都不行。
当然了，如果赛义德出价不高的话，他也得不到提前观看的权利，珍妮实际上也不想随便给他这个权利——但，当价钱开到五百万时，那一切又都不一样了，这个价钱甚至敌得过《梦露》在很多国家能卖出的版权费，别说一份拷贝了，切萨雷就是把完全版花絮都送给他，珍妮都会觉得这买卖做得值——有客不宰，那做什么买卖人？
当然了，会这么想，也是因为她现在还远远没达到可以不在乎钱的地步——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和切萨雷就不会商量要不要昧下这笔钱了，她也会直接让切萨雷把这笔钱入账到大梦里去。
“迪斯尼应该不会和我们计较这件事，”她想了想，打字回复道，“当然了，更大的可能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这笔钱我们平分好了，怎么入账你和玛丽商量吧，让我知道结果就好。”
切萨雷用了个表示认可的表情，这难得的俏皮就像是个默契的小笑话，惹得珍妮轻笑出声，随后他的话又发了过来，“明白了，另外，还有关于华纳的事，你收到我的邮件了吗？华纳看过《梦露》以后修改了他们的报价，希望能在这周内签下合同，而我的意见”
他的对话上屏得很突兀，没有后文和句号，更像是无意间点了发送键，珍妮等了一会，正想打字问他是不是有事，而与此同时，切萨雷也打上了几行字。
“刚才收到通知，阿兰莫里森发了《梦露》的影评，这应该是它的第一篇影评，我把在线地址发给你。”
这确实是《梦露》收到的第一篇影评，也是这部被寄予了厚望的电影第一次收到外界的评价，珍妮不得不承认，就像是所有艺术家，当新作面世时，她对于评论是最如饥似渴、迫不及待的，她顾不得给切萨雷回话，立刻按下了超链接。
——不知是否有意和她作对，飞机上的网络在这个时候恰好有些卡顿，网页在空白中停留了很久，这才在珍妮焦急的心情中打开了一个题头，露出了阿兰莫里森的标题和第一句话：《玛丽莲梦露，珍妮弗杰弗森的涅盘式成长》——她征服了我，也必将征服你，她和她的电影如同凯撒大帝的铁蹄大军，必将把‘我来、我见、我征服\'的颂歌唱遍全世界……
第277章
“她征服了我，也必将征服你，她和她的电影如同凯撒大帝的铁蹄大军，必将把‘我来、我见、我征服’的颂歌唱遍全世界。”在他的影评里，阿兰.莫里森这么写道，“从七年前登上大屏幕开始，珍妮弗.杰弗森就一直横冲直撞，她的每一部电影选择都让人为她捏了一把冷汗。《与梦露的一周》一样也是一部在播放前让人很难看好的电影，它集中了传记片最容易失败的几大元素：过于传奇的原型，急于证明自己，又扶摇直上、年轻气盛，没有经过挫折的主演，尤其是她还兼职了投资人、制片人，让剧组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对她的决定说不，当然还有资历十分欠缺的新人导演，以及从一开始就风波迭起、绯闻频出的拍摄过程，可以说，《梦露》具备了所有噩梦级烂片的要素，这也让所有熟悉行情的圈内人都为珍妮弗.杰弗森捏了一把冷汗。这会是她第一次华丽壮观的失败吗？她会承受票房和影评、奖项无情的三重嘲弄吗？带着这些疑惑，我走进了放映厅，而在两个小时的观影过程之后，我发现珍妮弗.杰弗森又一次证明我错得离谱，她选了一个最好的题材，一个最好的导演，也贡献出了自己时至今日最好的表演，这一切成就了一部注定不朽的杰作。”
“新导演萨尔维的表现让人极为惊喜，他的镜头充满了灵气，对于色彩和分镜头的运用让人想到了韦斯.安德森，但他要比韦斯更多了几分自由自在的灵动感，他能毫不费力地处理好英式影人的矜持和严谨，也能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注视记录美式影人自信而激情的生活态度，这部电影在艺术上完成了对两种风格的继承和升华，而对于故事的处理也让人感到余韵无穷，似乎有无穷多的故事在电影里发生，劳伦斯.奥利弗的，费雯丽的，科林的，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玛丽莲的故事——还有导演的故事，珍妮弗的故事，萨尔维.图齐把角色和演员的关系处理得非常平衡，这一点在传记中尤其值得称赞，我们看到的并不是玛丽莲.梦露，而是珍妮弗.杰弗森和玛丽莲.梦露的结合，她的魅力高出珍妮弗，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高于玛丽莲，这是一个玛丽莲和科林的故事，也是一个饱受折磨却依旧高贵而热情的灵魂，和一个新鲜、纯洁而饱含了善意、活力的灵魂之间相互吸引的故事，珍妮弗的表演超越了自我和类型片的藩篱，她的美丽和魅力合二为一，你难以说什么更美，她的外表还是她的神态，但毫无疑问的是，即使图齐把这部电影剪成两个半小时毫无意义的画面，只要有珍妮弗的梦露出场，观众还是会买票进入电影院，也许这正是珍妮弗.杰弗森选择他的原因，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卖座的文艺片了，而我毫不怀疑，珍妮弗出众的魅力会成为观众们踏入电影院的契机。”
“一部真正伟大的电影，应该让各层次的观众都各取所需，大众看到了好的故事和美的人物，骨灰级影迷和影评人看到了富有深度的隐喻和完整的意象表达，专业人员看到了一种新的拍摄技法和剪辑手段，而这就是一部跨时代的电影真正在做的事，它不但收割票房、美誉和奖项，还为电影界带来新的概念，推动着业界往前行进，他们从好莱坞汲取养分，又让好莱坞更加繁荣。而我不得不承认，《与梦露的一周》就是这么一部伟大的电影，这不但是因为珍妮弗.杰弗森在其中证明了她的演技：如果这是她的第一部电影，我们倒根本不会留心到这个，而是会认为她的风情言笑纯属天生本色，而正是因为我们已经看到过了无数种类的她，才能感受到她在这部电影中进步的可怕，她的演技是如此的自然，已经让人难分真假。——不但因为珍妮弗.杰弗森的表演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出色地捍卫了自己奥斯卡影后的荣誉，也是因为这部电影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新秀导演，如果萨尔维.图齐能够继续产出这个质量的作品，那么毫无疑问，好莱坞的新生代里已经出现了能挑大梁的人物，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不用过分担心大师们的老去，我们知道他们后继有人，这门艺术还充满活力，暂未步入消亡。”
“如果要我说的话，珍妮弗.杰弗森是那种会抢夺导演风头的演员，她出色的表演和丹尼尔.戴-刘易斯一样，往往能让人忘记导演的调度功劳，只顾着感慨他们出色的角色塑造能力，而萨尔维.图齐呢？他恰恰也正是会抢夺演员风头的导演，看看那些如梦似幻的辉煌镜头，你很容易会以为，再丑陋的演员在他的摄影机里都会美得让人窒息，这两个吸引力强到仿若黑洞的人撞到一起，产生的化学效应简直可以用魔法来形容，你甚至很难相信这是事实：我们真的有这么好的运气，在上万种复杂的可能里挑中了最好的这一条路，他们有99%的可能会互相摧残毁灭，但却为我们找到了1%的解法，带来了这样一部让人印象深刻的杰作，我希望所有读者都能进入电影院观赏它，不管你抱持的是什么目的，我相信，你都一定能获得满足。”
阿兰.莫里森的激动心情，在他的笔触里就可见一斑了，虽然他和大梦的关系一直相当不错，但通常来说，比起简直是溺爱珍妮弗.杰弗森的罗杰.艾伯特，他的评论总还是有几分矜持，而且也对珍妮弗有过好几次批评的声音，所以他的观点被认为是具有中立性的：他既不是罗杰那样的珍妮弗粉丝，又不是逢‘珍’必反的无脑黑，珍妮弗的表演有不尽人意，对不起她影后身份的地方，阿兰就一定会批评指出，而当她有亮点的时候，他也会予以肯定，只是用词通常也比较克制，所以，对于一些在意《梦露》试映会评价的人来说，在第一批被邀请观看《梦露》的影评人中，他们最在乎的反倒不是更权威的罗杰和德里克，而是阿兰的影评。
“我希望所有的读者都能进入电影院观赏它——”贝尔把报纸丢到了桌上，“这男人疯了，字面意义上的，他肯定精神失常了——看在上帝份上，他是个知名影评人，而不是大梦聘请的水军，即使他要挣到大梦的好处，也不应该做到这个地步，他这是在干嘛，改行推销电影票了吗？”
“噢，达令，”坐在她对面的伊诺.马丁轻柔地说，“恐怕我们不能不承认，杰弗森小姐又一次获得了一次壮观无比的成功，而这也已经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了，不论她取得什么样的成就，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希望你能集中精力，再看一遍你的新合同，这里关于《黑夜传说》的版权可能还有个小小的问题……”
贝尔摇了摇头，她有些郁闷，甚至可以说是不解、愤怒和委屈地又看了报纸一眼：这一切就只是不公平，任何一个人拍片都会失败，这是一条所有人都相信的公理，而对珍妮弗.杰弗森来说，她甚至愿意把失败的标准放到‘只是不那么出色，质量有几分平庸’，她倒是不再热烈地希望杰弗森栽到泥地里，按照两人现在的咖位差别，杰弗森如果过气，便宜的也只会是斯嘉丽.约翰逊和娜塔莉.波特曼那样的小花，贝尔对此也很清楚，她还不至于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希望杰弗森失败，只能说是从以前延续到现在的一个小小心结，也不耽误她和杰弗森套近乎——可仅仅是这个小小的心愿，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当杰弗森拍商业片的时候，她的商业片就是卖到让人无法说风凉话的地步，当她演文艺片的时候，文艺片的票房就变得不像是文艺片了，在拿奖方面也毫不含糊，让人连说风凉话的空间都没有，原本以为《梦露》会是她被新情人迷得头昏脑胀的结果，会是‘杰弗森的滑铁卢’，结果现在倒好，看影评人的话，又是今年的奖项季热门，甚至很可能在票房上还会把她以前的文艺片给比得平庸——倒是有了‘平庸’这个词儿，可呈现的方式根本就不是贝尔想要的。
——德里克说她‘完成了一项让人瞠目结舌的转身’，南希说‘萨尔维再一次发现了珍妮弗的美丽，就像是哥伦布在维京人之后又一次发现了新大陆，而这一次，哥伦布发现了她的美丽——在他的影片比较之下，珍妮弗之前遇到过的所有导演都成了野蛮的维京人，他们只是粗浅地掠夺了这片大陆上的财富，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块沉睡的宝地’，理查德德说她‘遇到了自己的那个导演，萨尔维让她脱胎换骨’，第一次受邀参加试映会的十五个影评人，全部给出了五星好评，如果除开‘杰弗森给所有人施咒’这个可能，那么毫无疑问，这些影评已经宣布了今年颁奖季的又一个屠杀者就此诞生：毕竟珍妮弗的电影票房一直都是强项，公关和背景都不弱，如果影片质量真的这么好的话，那么人们有什么理由不把奖颁给最优秀的候选者？
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奥系片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宣传征程，就试映会时期的声势来看，根本还没有影片能和《梦露》对抗，贝尔不愿去想《梦露》在奥斯卡上的前景，这令她有种血液上涌的眩晕感——她摇了摇头，甩去了这无益的思绪，把报纸重新推向了一边。
“只是闲谈几句，伊诺。”她有些委屈地说，暗示着伊诺，仅仅是几个月以前，他依旧还是站在她这边，对于杰弗森的节节胜利怀抱着警惕着态度。“是的，我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关于这一点，我的想法是……”
第278章
“我们和大梦的合同距离签字还有多少路程？”
几乎是才一见面，杰夫.罗宾诺夫就问道，他犀利的双眼仿佛鹰隼，盯住了凯瑞.奥伦特，看起来似乎很想让他再不安一些，“这个合同已经拖延了快四个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什么原因没让它尽快定下来？”
可以轻易看得出来，杰夫现在心情不佳，而凯瑞虽然满心的委屈，但在杰夫跟前也不敢倾吐——如果说几个月之前，他尝到了‘忽然获得机会’的欣喜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正在品尝着‘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苦涩滋味：华纳和大梦的谈判的确不能说是顺风顺水，但这真的能完全怪到他头上吗？
毕竟，从5月份《钢铁侠》上映后算起，到现在也才刚刚是三个月多一些的时间，作为版权、投资谈判来说，这几乎就是一眨眼而已，现在双方能达成初步合意，其实已经是不错的成就，为了协调华纳各部门之间的关系，促使上层对于一些条款签字放行，凯瑞已经是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如果杰夫有指责他不够努力的意思的话，凯瑞甚至考虑当场吐几口血给他看看，甚至哪怕是和他拍桌子对吼，然后去寻找下家，这样的事他都会慎重地予以考虑——如果真的是因为他不够努力，导致双方不能达成合同的话，那也就算了，问题在于，合同到今天还没达成，其实有很大一部原因也是出在杰夫自己身上，如果没有他在会议中的默许，甚至是强烈暗示的态度，华纳也不会调整自己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有意地拖延时间，在观察珍妮弗新片的风头……
如果把华纳和大梦的关系，比作是一对恋人，那么，华纳在误以为珍妮弗要‘嫁入’dc，出演dc系女英雄的时候，他的表现无疑是个很合格的追求者，不但把华纳独立的片库作为聘礼送上，而且还对双方合作的条款非常大方，一脸予取予求的样子，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有钱多得没地方花，到处送人玩，而是因为珍妮弗的出演，能给华纳带来更多的隐形利益，这会比华纳能让出的利益更多——华纳会慷慨地分割电影版的权益，这是因为他们要赚的是周边的钱，能让他们忽视丰厚利润的因素，当然只有更丰厚的利润。
而，当他们意识到珍妮弗并不是要嫁过门，大梦只是想和华纳谈谈恋爱，耍耍朋友，大家开销aa的时候，华纳就像是每一个精明的小伙子一样，虽然依旧对于大梦殷勤不已，但已经开始衡量现在就把彩礼付出去是否值得了：华纳想要的是那部电影的ip版权，但按照大梦提出的方案，他们能参与的只有电影，甚至可以说在这段关系里，是华纳嫁给大梦，大梦来付给聘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作为待嫁的姑娘，华纳的姿态理所当然会更加高傲，起码他们要衡量一下自己是否会做了亏本的买卖，比如说《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会不会是一部能够大卖，或者是冲到大奖的潜力电影，把它贱卖给大梦当添头，会不会是他们做过的一次愚蠢的决定。
要说华纳没有和珍妮弗合作的想法，那肯定是假的，他们对珍妮弗的盈利能力有极大的信心，但他们的步伐无疑也会变得不那么急切，毕竟做生意最忌的就是心急，之前的猴急无非是想把珍妮弗从漫威那里哄出来，但既然现在，珍妮弗成了漫威的股东，在二者之间维持了中立的态度，那华纳肯定也得好好打打算盘，考虑一下自己的价格底线，这也是为了更好的进行谈判。——事实上，还是大梦让他们认清了自己思路的错误，明白片库里可能是隐藏着一份未发掘的宝藏。
如果说在以为珍妮弗要嫁入dc的时候，华纳真的相信了大梦的障眼法，以为大梦真的是现金头寸很吃紧，所以才想占点便宜，不花钱地拿下片库里的几部电影的话，那么在大梦揭露自己的底牌以后，凯瑞和杰夫也都动了疑心，关于这点，他们当时还是‘英雄所见略同’，谈得非常投机：不管大梦和漫威发生了什么事，最后随着珍妮弗入股漫威，纷争肯定都获得解决。那么按照常理来说，珍妮弗肯定不会继续和华纳合作开发新的超级英雄，挑衅漫威的尊严，她会继续谈判，只能说明华纳有一些迪斯尼和漫威都无法给她的东西——毫无疑问，这个问题的答案那肯定是片库，不可能会有别的解答。
组织专业人员评估过了几部影片，尤其是重点评估过了未在北美发行的三部影片之后，华纳认为大梦看上的应该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这部电影，而根据当年对这部电影的分析，凯瑞推测，珍妮弗有可能是在伦敦看过了这部电影的拷贝，因为这是一部英国电影，然后她也许认为这会是《梦露》冲奥的一个阻碍，所以才会不惜得罪漫威，也要继续谈判，毕竟，她对《梦露》的重视肯定是显而易见的。就不说萨尔维和她的绯闻，只说这是大梦独立制作，由她主演并制片的第一部冲奥片，就该知道这部片对她的意义怎么说都不嫌多。
既然‘拥有魔法石的珍妮弗’都这么看重《贫民窟的百万富翁》，那么这部电影的潜力当然是毋庸置疑了，但凯瑞还是没有马上回绝和珍妮弗的谈判，因为华纳的思路并没有改变：《百万富翁》会不会被放弃，得看那部谈判中的电影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利益，而且这个等式还不是简单的加减法，因为华纳独立拿到的只是本片在五年内的北美版权，而奥系片以回本慢，盈利时间长着称，所以在五年内，它能带来什么利润还不好说，即使幸运地拿到了奥斯卡大奖，最大的获益者也是本片的制作方，英国和印度那边的片厂，而不会是华纳本身。
而且，说白了，这也和华纳的派系斗争有一定的关系，华纳独立被裁撤，也意味着原本的ceo黯然回到母公司，遭遇到了仕途上的重大打击，而凯瑞心知肚明，杰夫之所以会决定打包卖掉华纳独立的片库，也和原ceo是辻原的亲信有关……如果《百万富翁》和那部谈判中的电影都能在北美市场上创造出100美元的价值，那么华纳会选择大梦，即使华纳能拿到的可能都是这其中的20美元，但华纳独立的20美元和杰夫新带出电影所赚到的20美元，这当然不可能是一码事。凯瑞私下甚至认为，如果让杰夫来选的话，《百万富翁》甚至必须给华纳挣到40美元，才能在天平上pk掉新电影的20美元。
当然了，杰夫的私心也不可能永无止尽，甚至危害公司前途，所以他这段时间最想要看到的就是相关的数据：关于《百万富翁》能挣到多少钱的预测，以及对于新电影盈利能力的分析。华纳也因此自觉不自觉地使用了拖字诀，希望能等等看看，如果能拖到《百万富翁》在英国那边办了试映会，或是参加了电影节出来，那就是最好了，如果《百万富翁》爆了，华纳就立于不败之地，可以用这部影片和大梦换来更多的利益，而如果认为新电影的利润无法和《百万富翁》的北美版权比较的话，那么华纳也可以蹬掉大梦，选择《百万富翁》。
这条思路凯瑞已经琢磨了很久，自认为是当前局面的最优解，而他肯定杰夫对此也是赞同的，甚至也许还因此对他又多了几分欣赏——但，他完全低估了ceo等级的厚颜无耻和翻脸无情，虽然看到影评的那一刻，他的心头也是咯噔一声，但他是万万没想到，才来到办公室没多久，就被杰夫训斥了这么一顿，更是哑巴吃黄连地被扣上了一口黑锅，听杰夫的语气，好像谈判迟迟没有完成，反倒完全是因为他的玩忽职守似的。
“……如果加把劲的话，我们可以在这几天谈下来。”不甘地沉默了一会之后，凯瑞还是无法凝聚出足够的勇气反抗杰夫，只能笑纳这口屈辱之锅，他也因此有点自暴自弃起来，不再为公司考虑——大不了拿了今年的bonus以后就跳槽走人好了，“但是这么做的话，我们能拿到的条件肯定不会太好，毕竟在现在的局势下，我们的想法太好猜了，大梦不可能不把握到我们的心态变化，肯定会在谈判中占据主动。即使他们没想到这点，现在他们也未必还那么想要《百万富翁》了。”
如果说，大梦买下《百万富翁》是基于对梦露的不自信，那么现在，他们已经明白了《梦露》会是今年颁奖季中怎样的黑马和怪物，他们为什么还会对《百万富翁》如此感兴趣？就是华纳大肆宣传地发行了《百万富翁》，也未必能和《梦露》竞争，甚至可以说有很大的可能是竞争不过，那他们的谈判心态肯定会发生变化：能谈就谈，不能谈那就算了，大梦还怕找不到投资者？眼看《梦露》又是神作的节奏，华纳要是不肯投资新片，大梦对外一放风，上门的投资者估计都能把公司大门给踏爆。
虽然承认这一点让华纳有些难受，但凯瑞认为杰夫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在《梦露》试映会大爆之后，双方在谈判中就是华纳弱势，华纳央求大梦，华纳想摆架子那只能自取其辱，如果还想拿下合同，达成好莱坞现在人人都想要的‘和珍妮弗一起发财’的成就的话，那就只能好好揣摩珍妮弗的心思，努力研究怎么把她伺候得更舒服，说难听点，就是怎么亲吻她的脚趾才能让她高兴。当然啦，这么做似乎有点没面子……但商人出来做事，为的不是利润难道是尊严？这桩活计，华纳不想做，环球、派拉蒙和索尼都会做得很高兴——而且做得很快速，必须得赶在迪斯尼改变心意，把他们的小公主收拢回手心守护起来之前，把合同谈下来，把通道维护住，只有这样，日后才能有那么一丝微小的可能，把大梦从迪斯尼的怀抱哄入自家的臂膀之中……
从杰夫的脸色中，凯瑞也看得出来，他正在衡量着这其中的得失利弊——虽然现在对他无比反感，更是隐隐感到前途不妙，自己有可能沦为《百万富翁》大爆或是华纳未能从合作中获取足够利益的替罪羊，但凯瑞还是忍不住隐隐佩服杰夫的城府：从杰夫的表情变换来看，他现在明显正做着精密冷静的计算题，而不是在考虑没有一点用处的公司尊严、六大片场的架子。
“这一次的合作，我们可以不赚钱，”很快的，杰夫下了这个决定，“以大梦为主，合同按他们心意走，《百万富翁》就送给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杰夫！”虽然打定主意，不再为公司考虑过多，但凯瑞依然不禁吓得叫出声来，他喊道，“你知道我们的分析，《百万富翁》能给我们带来的利润起码是——”
在杰夫冰冷的目光里，他的呼吸为之一窒，凯瑞把剩下的话吞到了喉咙里，琢磨起了杰夫的用意。
“如果你能做，你就做。”杰夫说，他的表情威严一片，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但语调却又低沉地好像把什么都说了。“如果你不做，那你就走，我会把你送回原来的职位上——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
因为负责这个职位，他获得了提升，这个新头衔每年能给他带来数十万的丰厚奖金，更重要的，还有离职时在一百万和三百万之间浮动的离职金，由于提升的突然性，他到现在还没签竞业协议……凯瑞的呼吸抽得更紧了：做这个决定，承担上随时可能被当成替罪羊踢出公司的风险，如果《百万富翁》爆了，如果股东指责公司无法从和大梦的合作合同中攫取到足够的好处……他会被迫辞职，但他手里也有了杰夫的把柄，杰夫明确地对他做出了指示和要求，如果杰夫不给他足够好处的话，他也不是没有威胁他的能力……
他和杰夫的眼神在办公桌上空交汇，杰夫面无表情，他继续说道，“但我要的是打包合同和续集的投资权和版权，我不像珍妮弗那么贪婪，我不需要把它叫做版权，分红权、投资权，我只要这两个权利——我还要一部文艺片的投资权，华纳和大梦共同开发，华纳可以派出不署名的制片主任，各方面协助珍妮弗，让她继续做唯一挂名制作人……这就是我的要求，你能为我做到吗，凯瑞？”
杰夫和辻原之间的竞争、高高在上，态度难以肯定的母公司ceo比克斯……
凯瑞保持着和杰夫的眼神接触，在一段很长、很长的沉默后，他张开嘴慢慢地说道，“是的，杰夫，我能为你办到……”
#
发生在华纳的故事，并不是比弗利山庄上空关于珍妮弗.杰弗森的唯一一个商业决策，在迪斯尼的总裁办公室里，罗伯特.艾格结束了一通电话，若有所思地望着电脑网页上的报纸扫描图，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环球的vp办公室里，乔治亚.兰辛拨打着一个又一个电话；福克斯、派拉蒙、韦恩斯坦影业，所有和好莱坞有关，和奥斯卡有关，和圣诞档有关——可以说所有有那么一点档次的电影公司里，人们都在谈论着珍妮弗.杰弗森和她的大片《梦露》。它已经登记预定了12月24日前后的圣诞档期，而这头巨兽的第一声咆哮，无疑让所有动物都敏感地竖起了耳朵：当心，珍妮弗和她的怪物又要来了！
“……阿兰是这么说的吗？”在世纪城的一间办公室中，凯文.费吉力持平静地说道，他闭了闭眼，“是的，我知道了……我会和编剧沟通的……是，我明白……会为她安排戏份的……”
虽然珍妮弗已经是漫威的股东了，但说到这句话时，凯文的嘴角依然露出了一丝稍微有些苦涩的笑意：漫威的演员只属于漫威，这一点是他想要从一开始就立下的规矩和坚持，任何演员在漫威宇宙后现身过后，如果他们还想演别的超级英雄——漫威宇宙外的超级英雄片，那么他们就得面临着从满为宇宙中被除名的风险，不管珍妮弗.杰弗森多赚钱，《钢铁侠2》里本来是没有给她安排戏份的。
但现在，在《梦露》的第一声啼哭后，很显然，事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甚至连从不过问影视工作室的艾萨克，以及公司最大的股东罗恩都打来了电话，而虽然凯文一向很有主见，不会轻易屈从权威，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事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第279章奖赏机制
“漫威希望我在《钢铁侠2》里露面？”珍妮问，她走进了总统套房的小客厅里，转头对玛丽说道，“对了，记得提醒我，我们这周一定要把房子定下来，我已经厌倦了住酒店的日子——”
吉姆对珍妮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没有抢玛丽的话头，与此同时，玛丽则说道，“是买下来吗？你决定了要哪套房子？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恐怕一次性拿不出两千万的现金，因为我们要拿出这么多的钱去买下大梦手里的漫威股份，还记得吗？”
“噢。”珍妮捂住额头呻.吟了一声，承认地说，“我真的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好玛丽，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摆脱时差的影响的？我感觉现在我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甚至不知道现在应该是早上还是晚上。”
“现在是洛杉矶早上九点半。”玛丽看了看表，给珍妮倒了一杯冰牛奶，“喝完它你就会清醒得多了——我劝你最好清醒起来，珍，因为你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你想定下房子的话，那么要做的事显然就更多了。”
“饶了我吧，”珍妮捂着脸趴到了餐吧边上，“我现在还活在奥运会里，别吵醒我，嘘，我听见观众的尖叫声了——中——”
她忽然意识到切萨雷并不在这里，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改回了政治正确的说辞，“中国和美国的小姑娘们正在一组进行激烈的竞争——真是太可惜了，最后我们还是以微小的劣势输给了中国姑娘们。”
“是的，在赛前谁也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不是吗？”玛丽丝毫不知就里，兴致勃勃地参与到了讨论中来，“我们在马尔代夫也看了比赛，尼古拉斯特地调了闹钟，最后当柳金和肖恩先后搞砸的时候，我们俩都骂了脏话，尼古拉斯直接就关了电视。”
虽然说体育精神是重在参与，但对观众们来说，不管哪国都不可能这么超然地看待比赛，就是美国人也很喜欢看到自己的选手拿金牌，半夜调闹钟起来看比赛的比比皆是，而且在这方面，美国大众的爱国心是很强的，就像是玛丽，虽然知道珍妮和中国关系密切，但压根没想过珍妮会支持中国选手，直接就把她算到‘想要现场见证美国夺冠’的那一挂去了，而珍妮当然也不能承认自己其实是为了见证体操女团夺冠而特意留在北京看的比赛，她估计这件事很可能会超出玛丽的底线，也就只能在切萨雷跟前说一说了。
“确实非常可惜，不过柳金到底还是拿到了一个全能冠军，还有肖恩……”一边讨论着体育，珍妮一边草草吃了早饭，她的感觉终于好一些了，“今天除了签订和华纳的合同以外，还有什么事？公司那边应该已经没什么公事了吧？”
“你明天要回《九》的剧组拍摄一些歌舞镜头，还有签订和公司的股权转让协议，当然有一堆盖章和签字的工作要做，”玛丽一边翻看手机一边说道，“噢，还有就是这个，切萨雷希望和你一起聊聊《钢铁侠2》，还有我们在策划中的超级英雄片，他想知道两部电影会不会冲突。除此以外，《梦露》的预告片也出来了，这个版本比较重要，需要你点头才能发布，噢，还有，威尼斯那边想知道你会不会出席今年的开幕式，他们也希望能拿到《梦露》在欧洲的第一次亮相……”
“慈善活动。”吉姆也插口强调地说道，“还有一些国内的慈善活动需要在你的日程表里找到容身之地，这件事的优先级很高，而且不容拖后。”
她念叨的每一件事都能引起珍妮的头疼，但作为一个当红的好莱坞影星兼制片人、片厂老板，杂事缠身是非常正常的状态，这也已经是团队为她筛选过大多数工作的结果了，比如说在国内的慈善活动，这就是在给她之前要去参加奥运的决定还账。为了让珍妮的决定不影响到她的公众形象，整个团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公关努力，也花掉了大梦的不少经费，所以现在民众还把这件事当作是她对体育的热爱和支持，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从影评人的回馈来看，他们对《梦露》也没有因此产生什么偏见，不过珍妮还是需要在民众的想法发生变化之前也支持一些国内的体育慈善活动，显示出对国内的特别关注，这也是一种追求政治正确的表态，毕竟不管是哪个国家的民众，都不会喜欢自己家的名人‘吃里扒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都没对莎朗.斯通的脑残言论发表什么看法，一方面她是不想帮助这个过气的影星搏版面，另一方面，不管莎朗的话有多么的反人类，作为支持过中国奥运的人，珍妮的批评言论仍然是不合适的，很有可能会激起大众的逆反心理，甚至还有可能因此怀疑她的爱国心也不一定。
当然了，这种疲惫感只是长时间飞行和倒时差带来的短效副作用，总的来说，珍妮现在的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她去了北京一趟，解决了好几个心结，终于真正地休息了一段时间，看了几场精彩比赛，而在事业上也是喜讯频传，除了和北京高级官员的愉快会谈以外，《梦露》在试映会后得到的高度评价，也让她有点小兴奋，毕竟这部电影承载了她的太多太多了，虽然对它颇有信心，但在没得到市场的认可之前，她的情绪肯定不可能完全放松下来。
虽然已经在比弗利山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每一次在推出成功的作品以后，珍妮都会忍不住感慨好莱坞直观又残酷的回馈体系，这一次也不例外——在好莱坞的上层圈子，钱已经不是衡量成功的标准了，因为毫无疑问，任何一个明星，只要没有恶习的话，挣钱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他们也还是会被成就感和挫折感主宰，而这种成就感和挫折感是从哪来的呢？最根本的一点，还是从他们的电影中来。
珍妮是没有失败过的电影，她不知道影片扑街后那些影星的感觉会是怎样，对她来说，随着她的事业每一次登上一个新的高峰，她的一部新电影露出大爆的迹象，随之而来的总是一些难题的解决，就像是和华纳的合同，本来谈得很吃力，现在试映会之后，华纳立刻态度大变，可以说几乎是委曲求全地签了一份条件对大梦很有利的合同——当然还有漫威的《钢铁侠2》，本来根本没提请她回归的事，现在也是打来电话，软语温言地打起了股东牌，让她看在漫威和她的情份上点头出演，片酬当然也好商量，根本就不提什么‘漫威不喜欢不专一的演员’这种话了。
他们是被她的智力和魅力折服的吗？不是，完全是因为她的电影，你的这一部电影行，你就行，世界的大门为你打开，整个好莱坞都任你予取予求，而一旦你的电影开始失败，那你就得从幸运儿的宝座上滚蛋，开始为自己的下一部电影摸爬滚打，也许超a-lister会有些特权，但那也只是‘有些’，连着失败上几部电影，你就会尝到被忽视的滋味，人们依然还会尊重你的钱和你的资历，但他们对你说话的态度会开始少了温度，你会清楚地知道，你的喜怒哀乐对他们已经无关紧要，这也许就是不少大牌明星会罹患忧郁症的原因——对于他们来说，钱已经不能带来幸福感了，那些面目模糊的大众粉丝的崇拜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他们渴望的是同行的、导演的甚至是片场的热情追捧，他们渴望的是这种身处世界中心的美妙滋味。
而珍妮在这么多年以来，几乎一直都浸泡在这种成就感之中，就像是现在，《梦露》还没上映呢，只是一次理想的试映会，就能让两个大公司对她低头求饶，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跪舔’的感觉，其实她理智上也知道，华纳和漫威作为商业公司，是不可能在乎脸面，摆什么架子的，如果低姿态能让公司获得利润的话，他们的姿态可以低到地心去，但尽管如此，这种前倨后恭的对比感仍然能让她感受到强烈的愉快和成就感，当然，更别提那些影评人长篇累牍的盛赞了，她甚至都觉得，在她已经开始考虑放弃回到原有生活之后，她之所以还没有‘停下脚步，享受生活’的欲.望，而是继续奔驰在原有的轨道上，除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觉以外，也是因为对这种成就感的迷恋，凭着自己的努力和能力，让不可能化为可能，让傲慢的大公司低下高贵的头颅，这种感觉对她来说，甚至比恋爱和性.爱，还要让人愉快，让人上瘾……
“还是先和华纳把合约签订下来吧，罗伯特和我约在后天晚上见面，先和华纳达成一致的话，如果迪斯尼想要和我们合作开发这部shero电影，我们对罗伯特那里也比较好说。”翻阅了几份这几天的报纸之后，她的嘴唇很快就翘了起来，珍妮现在很喜欢看影评，尤其是夸奖她的影评，这习惯和以前她演《加勒比海盗》成名时不同，当时她看到那些溢美之词，感觉就像是看着影评人在夸别人一样，没有一点感觉，毕竟，虽然骗得了全世界，但她自己清楚，这是金手指的荣誉，和她没什么关系，但现在那就不然了，每一个溢美之词都是她挣来的，就像是小学生津津有味地阅读着教师评语一样，她也舍不得囫囵吞枣地浏览这些夸奖，非得细细品味一番才行，而这种阅读也像是一针最好的补药，让她迅速打起精神，很有效率地下起了决定——这基本是公司步入正轨以后，最高决策层每天的工作。“让华纳的人带上合同在公司等我，我们现在就过去，还有预告片、《钢铁侠2》都在那之后再谈，也许我能和切萨一起用午饭，至于威尼斯电影节那边，我想还是尽量过去，萨尔维和我可以在那里做一个公开亮相，再带热一下气氛——”
她的手机响了，珍妮一边说一边抓起了电话，“喂？”
这是她的私人号码，只有切萨雷、玛丽、吉姆和莉莉安等寥寥几人知道，所以珍妮的语气相当随意，稍等了一回没有听到回话，她又大声而带着笑意地问了一遍，“喂？是莉莉安吗？听我说，我肯定会和你一起去试礼服的——”
“不是莉莉安。”似乎是被珍妮的话给逗乐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不疾不徐地说，他的语调充满了威严和掌控力，虽然珍妮肯定她从没有给过他自己的电话号码，但说话的人依然坦然得不得了，“是罗恩.佩雷曼，杰弗森小姐，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和你见上一面，也许我们能够共进晚餐——如果您今晚有时间的话，我的私人飞机会在洛杉矶机场恭候您的光临……”
罗恩.佩雷曼，漫威的最大股东，百亿富翁，福布斯排行榜有名的人物、华尔街之狼……
珍妮瞪大了眼，没有马上做出回话，她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虽然说‘电影成功-事业打开新局面’这个模式，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陌生，但面对佩雷曼的这个邀约，她依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不敢让自己想得太美——佩雷曼又不是电影咖，不可能因为《梦露》的成功就对她另眼相看吧？如果她会这么以为的话，那自我感觉好像就有些太过良好了。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梦露》，佩雷曼找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怎么看，这个邀约都暗示着一个事业上的大好机会，虽然不敢想，但强烈的直觉告诉珍妮，她不敢想的事，好像确实有很大的可能，即将发生啊……
第280章霸道总裁，X2！
“什么？”珍妮有些惊愕地重复了一遍罗伯特.艾格的话，“鲍勃，你确定罗恩不是从你那要到的电话号码？——可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开始接触股东了。
“我们还在秘密调查的阶段，”电话那头，罗伯特的语气也有些吃惊，看起来，罗恩的这个电话打得他也有些猝不及防，“也许罗恩已经收到了一些风声，不过可能性也并不大，目前为止，迪斯尼内部知道此事的人也不超过十个。”
动辄数十亿美元的收购案，在商业上的意义甚至不亚于古代的一场战役，在策划、实施阶段肯定都是严格保密，即使最终决定放弃收购，公司也不会把这个机密外泄，甚至委托商业侦探社进行调查时，都是以匿名主顾的身份出现，这样做也能保证竞争对手有所察觉，或是被收购公司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应对，毕竟，商业收购可不都是你情我愿的追求游戏，恶意收购讲究的就是一个突然而算算时间，从六月到现在也就是两个月多的时间而已，迪斯尼的步伐稍微拖缓一些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就是当时珍妮有兴趣做这个掮客的时候，也不可能说一上来就摆明车马，还是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和摸底，在获得罗伯特首肯的情况下再开口‘做媒’，所以说，收购案有些快的很快，收购方下定决心后立刻就会展开攻势，而慢的话，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是一眨眼，看似还在原地踏步也不足以为奇。再者，珍妮也从罗伯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端倪：可能是在这一两个月里，事情又出过一些变数，只是罗伯特认为这些小事或私事没必要告诉她而已。
“你认为会是迪斯尼或是调查方那里有人走漏了消息吗？”珍妮问，她的语气已经有些严肃了：如果真相是这样，那么，此事也就非同小可，会往外泄漏口风的人，即使造成不了太坏的影响，也得从队伍里被甄别出去。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罗伯特的口气却不像是自己一样的严肃，他反而显得有些若有所思，“不，也可能并不是我们这里外泄了消息……你已经答应了罗恩的邀约吗，亲爱的？”
“我想很少有人能拒绝他的晚餐邀请。”珍妮歉然说，她看了窗外一眼，护住电话对玛丽说，“开慢点，别那么快进停机坪——很抱歉，鲍勃，不过当时罗恩正在电话边上等着我的回复，气氛不允许我先问过你意见——而且罗恩也不像是那种容许别人打断节奏的人，他拥有那种气势，你知道，他想要一个答案，他就要拿到一个答案。”
“我了解。”罗伯特说道，他的语气显得心不在焉，仿佛已经陷入了忙碌的思考中，“这当然并不会损害到什么，别担心……”
普通情况下，一顿饭当然损害不了什么，但在这两大霸道总裁的智力博弈中，珍妮就不是那么肯定了，在迪斯尼还未接触罗恩的前提下，她怀疑自己迅速答应罗恩的邀约也许会暴.露了什么——甚至很可能罗恩直接把电话打到她的私人手机上，包括营造了那么一个必须马上决定的对话环境都是有所用意，而自己很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就让迪斯尼落到了相对下风。现在品味到了罗伯特的态度（当然也不是从那些明显不真心的宽慰，而是从对话中获得的直观感受），她这才放松下来，同时也感到自己真的彻底摆脱了假期，完完全全地回到了物欲横流、尔虞我诈的工作环境中，并迅速地捡拾回了学生心态，开始在心中分析、揣测起了罗伯特现在可能的想法：能在罗伯特和罗恩可能的对话中参上一脚，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非常难得的机会，珍妮知道自己眼下最好是有眼无嘴，毕竟这可不是她平时接触的那些几千万、上亿美元的交易，在这种数十亿规模的交易里，企图抖机灵、刷存在感是很愚蠢的行为，老实学着就足够了。
罗伯特甚至没有把话说完就沉默了下来，但珍妮也没有出声，她耐心地等待了一会，罗伯特这才打破了沉默。
“如果罗恩向你试探迪斯尼的意向的话。”他的语气重新变得沉稳有力，并且——在和珍妮的对话中非常难得的，充满了总裁的魄力，“我希望你能……”
保姆车在机场外的高速公路上很有耐心地绕着圈子，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命令，终于开进了机场，很快的，在私人飞机打开的舱门前，几个穿着黑西装的高级职员钻了出来，带着礼貌而殷勤的笑容迎了上来，保姆车也缓缓地在飞机前挺稳，一个面带淡淡笑容的金发美女在保镖、助理的簇拥下，优雅地登上了舷梯……
#
身为福布斯排行榜有名的富豪，罗恩的宅邸肯定要比漫威总裁艾萨克的住处更豪奢一些，他在上东区68街拥有一套数十个房间的独立别墅，虽然占地肯定不如珍妮看好的那套庄园大，甚至可以说是远远不及，但按照珍妮的印象，这套房子的售价起码在四千万美元以上，毕竟，这可是寸土寸金的纽约曼哈顿，就是李奥纳多，在上东区也就只是购置了一套公寓而已。
而和别墅本身的售价相比，陈列在客厅、走廊中的画作就要更珍贵得多了，罗恩的家就像是一个微型的博物馆景点，珍妮一路走来，身边都有人陪同介绍，她也忍不住一再放慢脚步，欣赏走廊中悬挂的大幅画作：毕加索、莫奈、梵高，这些一副就能买下移动豪宅的名画，全都是罗恩的藏品，这位超级富豪的一大爱好就是收集画作，也有很多的买手和鉴定专家为他服务，而每年这些名画的增值，也让罗恩的身家在持续上扬中——虽然对于大众来说，珍妮和罗恩一样都是‘超有钱’的那个阶级，但毫无疑问，对于珍妮来说，罗恩也依然属于‘超有钱’的阶级，和他比起来，她可能也就比赤贫好上那么一丁点，这和钱有很大关系，但某种程度上双方也存在着见识、胆色和气魄、手腕的差距，就像是珍妮现在也不会去收藏名画一样，虽然这是很好的投资手段，但她也没有那个人脉去确保买来的名画是真的，亦没有足够的现金承担这个风险，也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它缓慢升值……换句话说，身家不到那个地步，有些爱好你根本就玩不起。
而这些名画，除了持有增值、供人观赏以外，在罗恩的宅邸中还提供另一个作用，那就是为呆在室内的主人营造出神秘、威严的气势，这些通常只属于博物馆、基金会和各国皇室的名画，在这里却供一人随意的赏玩，那么这个人有多么的‘非人’也就不用多说了，即使珍妮也见过罗恩笼络赛义德时和蔼可亲的样子，对他没有太多的敬畏，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随着她一路走向餐厅，她也是有种被震慑到的感觉，眼下的情景已经超出她的见识极限了，好像不论前世今生，她都没有和资产到达这个程度的富豪单独餐叙过，所以前世的经验也无法帮助到她什么，珍妮现在更多的还是在依赖自己的教育行动：她知道，罗恩有些在玩弄心理把戏的意思，他之所以会安排她从这扇门进来，恐怕也是想把她镇住，这样在一会的会面中，他就能更方便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了。毕竟，如果他只是万年难得一见地动了兴致，在看完《梦露》后想要约一下主演吃饭，那么，为了表示尊重，他反而会来到门口迎接，而不是刻意还留在起居室内——越是身价百亿的富豪，就约贪钱，而越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其实也越是注重细节。
“珍妮弗。”像是珍妮猜测的那样，罗恩这一次仿佛有些摆谱，直到珍妮走进餐厅，他才从椅子上跚跚起身，做了个欢迎的姿态，“非常高兴见到你——当然了，也非常高兴你能赏脸，我知道你才从北京回来，立刻就要再飞一段远路，对你来说一定很不容易。”
“谁让这是你的召唤呢，罗恩。”珍妮说，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似乎并不好奇罗恩请她来的用意，而是从容地和罗恩谈论了一些奥运期间的趣事，“是的，北京的确非常强大，这一次的奥运会，他们已经让全球民众都看到了，中国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多么强盛的国家……”
罗恩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让人难以分辨他的真实想法，他深陷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珍妮，似乎想要从她的一举一动里读出她现在的心情，而珍妮则还是保持着单纯的微笑，好像她并没有刚飞过六个小时，又在抵步后梳妆打扮，只为了赴这个晚餐约会，只是走了30米，和朋友在附近的餐馆小酌一样，和罗恩天南海北地聊着家常，甚至还说起了赛义德，“……在看完《梦露》首映之后，他现在好像回阿布扎比去了。”
“是的，是的。”罗恩让侍者撤下他的色拉盘，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他有可能会在阿布扎比财团里拿到一个位置，负责财团在北美的一些事宜，赛义的确是个非常出色的年轻人……”
他看了珍妮一眼，唇边的笑意加深了，罗恩拿起了汤匙，喝了一口汤，这才继续说道，“当然了，对你来说，他还远远不够好，不是吗？”
“您过奖了。”珍妮乖巧地说，但并没有显出被打动的样子，她秀气地吃了一口色拉，又换了话题，“说到阿布扎比，我就想起了迪拜，您知道迪拜塔的修建工程已经停摆了吗？据说这是这一场金融风暴的影响，罗恩，你认为阿布扎比会伸出援手吗？”
“我想他们会的，”罗恩看起来有些失去耐心了，他没有再和珍妮绕圈圈，试图套近乎，而是抓住了她留出的话口，有些粗暴地把话题直接带向了核心，“珍妮弗，你是个很特别的明星，好像对财务金融有非凡的热情——告诉我，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拿到漫威的股票呢？我知道你对凯文说，你是希望能用《钢铁侠》的版权换点好处，但你的说法有点把我搞迷糊了，你就这么肯定漫威的股票会稳赚不赔吗？为什么不要现金呢？这一点始终让我很好奇。”
很好，罗恩看来确实是要谈生意……而这也说明，他确实是被她的表现给搞迷糊了，起码，今晚到现在，她的表现没能让罗恩获得什么有效的信息。
这个小小的成就，让珍妮的笑容更加亮眼了，她也没有继续故弄玄虚下去，而是按照罗伯特的指示，顺着罗恩的话往下说，“我也有一点很好奇的事，罗恩，你是个爱好电影的人不假，但我肯定你绝不是我的影迷——我想你也没看过《梦露》，不可能忽然迷上我，那么，是什么让你为我安排了私人飞机，以及这顿非常美好的晚餐呢？如果你能启发我一下，我会很高兴的。”
“啊，珍妮弗。”罗恩顿时也愉快地笑了起来，他往后一靠，轻松地看着珍妮，好像已经找到了自己问题的答案，“如果这是个游戏的话，可能我得把球击回你的半场了——既然这个邀请是这么的仓促，那么你为什么会毫不考虑地答应下来？我的魅力真有这么大吗，亲爱的珍妮弗？”
果然，罗恩的电话和邀约其实都是一种试探……他不可能不清楚珍妮对他的观感：看在赛义德的面子上，他来参加了那个欢迎派对，而她全程都没有因此对赛义德多笑一笑，在那之后也没有试图接触过罗恩，双方基本属于桥归桥路归路的状态，如果珍妮没有特定的目的，只是想要乘着漫威即将被卖给派拉蒙的预期，持有股票多赚一些钱，那么对于罗恩的邀约不但不会答应，反而会因为他把电话打到了私人手机上而有些不舒服，而她自然接受这个电话，同时只是稍作考虑就接受了提议，这件简单的事已经足以说明珍妮的心态了：她认为罗恩会有一些必要的事想要和她沟通，而且也有自然的渠道拿到她的私人电话号码，而考虑一下她的身份，以及珍妮坚持要换取漫威股份的行为，那么接下来的推理环节就非常简易了。可能在她答应下来的那一刻，罗恩就猜到了迪斯尼对漫威的想法，以及珍妮本人想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考虑到赛义德即将在阿布扎比财团的北美版图里拿到一个重量级的位置，以及珍妮本人的光环，反正都是需要中间人带话，罗恩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呢？虽然有了猜测，但罗恩没有立刻联系迪斯尼，而是继续这个邀约，想要和她套套近乎也很能理解，她会知道这件事，本身就说明珍妮和罗伯特的关系也有多密切——而且她又是个明星，在很多人眼里，明星演员往往又自大又愚蠢，如果能从珍妮嘴里掏出一些信息的话，对于罗恩的兜售是很有利的，试想如果他事先知道迪斯尼的底线的话，谈判对罗恩来说还有难度可言吗？他可以两边抬价，也可以逼迫迪斯尼提高报价，这里可以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大，根本列举不完。总之，今晚的约会虽然对想做掮客的珍妮来说是个好机会，也可以用‘宴无好宴’来形容，如果被罗恩知道了迪斯尼的心理价位的话，她就有大麻烦了。
作为一个常年靠恶意收购、团结股东斗公司管理层的金融恶狼来说，罗恩的手段确实已经有点羚羊挂角、天马行空的意思了，珍妮虽然也历练了几年，但在他跟前终究新嫩，可以说从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就败下阵来，如果她就这样傻大胆地孤身前来的话，今晚到底会怎么发展还不好说，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背后也不是无人撑腰：罗伯特仅仅是听珍妮转述了通话内容，就看穿了罗恩的用意，而他之所以能那么有把握地判断出了罗恩的动机，这归根到底也还是因为珍妮——
“好吧，这样的游戏看来可以毫无止境地持续下去，”珍妮也笑了起来，她现在正沉浸在醺醺然的愉悦感之中，这并不完全是因为局面看来越来越向她和罗伯特推测的方向走去，也是因为她感到自己在罗恩和罗伯特隔空的交锋中，学到了很多。“不如这样，罗恩，我们数上‘一、二、三’，同时喊出我们的猜测吧？为什么你会邀请我，为什么我会来……我们都把自己的答案喊出来，好吗？”
“没问题。”罗恩.佩雷曼也舒心地笑了起来，看起来，他似乎认为一切尽在掌握，而且也因此有些得意，“呵呵，这会是很好的助兴游戏，不是吗？——对了，务必要尝尝汤里的虾仁，你会发现它不像是一般的汤料，非常的有滋味……”
交换了一些礼节性的餐桌对话，当然，还有那些从容、真挚的微笑，仿佛这真的只是个好玩的餐间小游戏，罗恩梳理了一下被染得乌黑的头发，这才言归正传，“那么，我来倒数了，3、2、1——”
脸上挂着的笑容在罗恩数到‘1’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苍白而勉强的变形表情，几乎是同时的，罗恩和珍妮都飞快地把自己的答案给说了出来，就像是两个正在决斗的骑士，把言辞当作武器，挥舞着利剑向对方刺去。
“迪斯尼有意收购漫威。”
“雷曼兄弟要破产了！”
两个非常不搭调，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在餐桌上方似乎都碰出了声音，而胜负也在一瞬间便已了然——罗恩脸上的笑意，只剩下唇角被肉毒杆菌固定的一点弧度，而他的讶异、惊慌和提防则毫不掩饰地从眼神中散发了出来，而珍妮呢，罗恩的答案早在她意料之中，罗恩的诧异更是证实了她和罗伯特的猜想，她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上一靠，盘起双手，以胜利者的姿态欣赏起了罗恩的表情：罗恩肯定是已经收到了雷曼兄弟不会得到美联储援手的消息，因此想要甩出漫威来套些现金，珍妮这个身具迪斯尼背景的股东，就被挑选出来作为拉拢迪斯尼入局和派拉蒙竞争的突破口，为此他精心设计了那通电话，也顺利地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本应该绝密的消息，早已为珍妮的‘直觉’所预言，而本来对珍妮的直觉论还将信将疑的罗伯特，在《梦露》的大爆后，已经几乎成了信徒，在‘雷曼兄弟拿不到征服援助，破产只是时间问题’的前提下，罗伯特大胆地猜测，罗恩已经收到了一些内线消息，并以此为前提对珍妮做了部署，这就让强弱易势，原本可以在迪斯尼、派拉蒙之间左右逢源的罗恩，现在则必须要恐惧迪斯尼提早放出消息，让市场知道他即将进入一段虚弱期，惹来他的那些生死大敌的凶猛攻击了。
‘也许你认为商业谈判是在一群西装革履，拿着高薪的男人女人在办公桌后唇枪舌剑，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罗伯特语重心长的教导又一次出现在珍妮耳边，让她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下巴也更抬高了一点，“事实上，那些人干的只是门面活儿，他们能吃到的也不过是大餐后的残羹冷炙，真正的谈判交锋在颅骨之下完成，在见不得人的电话中完成，在隔空的无言对话中完成，通过只言片语完成，我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和你通上半小时的电话，就能决定我们在这宗收购案里能否少花十几亿的冤枉钱，珍妮弗，而这正是他们雇佣我的理由……”
‘如果你想要在商业领域有所建树的话，’罗伯特的声音虚无缥缈、萦绕不去，“那么我建议你在接下来的谈话里好好看看罗恩的表现，这是一个非常宝贵的机会，我相信，从各种角度来说，你都一定会受益匪浅……”
第281章
现在，有两家公司想买漫威，而原主人罗恩缺钱急于甩卖，但还没到彻底绝望的地步，他依然有选择的空间，他依然可以选择在派拉蒙和迪斯尼之间进行竞价，坚持原有的价格底线，这么做就是在赌迪斯尼不敢和他撕破脸，免得结下恩怨，日后惹来他的狙击——对于凶名在外的罗恩来说，这种可能那绝对不是开玩笑般说说算数的，连苹果、微软都要重金赎身，迪斯尼未必真会在雷曼兄弟彻底破产的消息传播开来之前这宝贵的十几天内，有这个魄力能下得了这个决心，为罗恩的敌人制造出机会。毕竟，罗恩会不会被整垮那完全是未知数，如果他挺过来，迪斯尼也就有麻烦了。
然而，话要两头说，罗恩并不知道迪士尼知道多少，他有可能已经泥足深陷，急需一笔过桥资金，也有可能树敌众多，太多人想看到他死，如果迪斯尼对这些局势非常了解，真的往外捅出去，那罗恩很可能就死在自己贪多的决定上，从这个角度来讲，适当降价卖给有意接手的迪斯尼也是不错的选择，这就得看罗恩是怎么选的了——至于少量降价卖给派拉蒙，这种可能就已经被排除出去了，如果罗恩下这个决定的话，那迪斯尼也可以和派拉蒙信息共享，两家都暂时不买，等到罗恩挺不住开始降价，把现在的水分挤出去了，再做竞争，甚至双方瓜分肢解漫威的ip库都不是没可能的事，毕竟，好莱坞六大这样的庞然大物，背后都是各有靠山，更多的情况下是合作赚钱，维护市场秩序和六大的地位，可以说是亦敌亦友，彼此绝非不共戴天不能合作，尤其是面对罗恩这样的厉害人物，选择合作要比选择对抗更为有利。当然，迪斯尼肯定还是想要先占有全部好处，实在不行再选合作吞吃这条路。
如果罗恩真的和雷曼公司的破产有关系，那么这几条可能的应对思路，珍妮和切萨雷都是考虑过的，此外还有一些因为信息不对称带来的怀疑：迪斯尼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还有隐藏起来的底牌？这些都会削弱罗恩的信心，增长他的疑虑，她也很好奇罗恩会怎么选择应对，是妥协地就以低价卖给迪斯尼，还是一怒之下干脆打消这个念头，让买卖告吹——在她对罗恩的性格和财务并不了解的情况下，这确实还很难预测，所以她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罗恩，观察着他的表情：在情绪的剧烈激荡下，丰富的内心活动多少能流露出那么一丝端倪，起码珍妮现在能看出来，罗恩正在紧张的思考，而且他还时不时地瞥她一眼，明显在做一样的事，那就是试着想要看穿珍妮的底牌。
不过，他并没有让珍妮等待多久，虽然一开始一脚踏空，对罗恩来说也有点难受，但这个经过风风雨雨的大人物不可能在这几十亿美元的小买卖跟前怯场，仅仅是经过十几秒的思考，罗恩就打破了沉默。
“你要知道，如果我只是需要一笔资金，那么漫威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他跳过了无数细枝末节，当然也没有多此一举地询问‘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或者伪装这个消息对自己毫无触动，罗恩的思维是非常快速的，交流也极为高效，他的意图非常明确，就是要为自己抢回一点主导权，而且不得不说，他的话也很有威力，“甚至如果我想要用漫威变现的话，将它整体出售也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他们的对话对于外人来说肯定非常跳跃，珍妮算是体会到罗伯特那句‘真正的谈判是通过无言的对话完成的’了，因为对于罗恩来说，假如你需要他解释的话，那你就没有和他对话的资格——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按照他一贯的作风，他依然可以让漫威大发垃圾债，以牺牲漫威将来的代价，逼迫漫威卖债分红，套现一大笔钱，当然这么做会毁掉漫威因为《钢铁侠》而来的大好局势，也会让迪斯尼拿下漫威的代价剧增，兴趣骤减，但这的确是一条罗恩惯走的路，也是他抢夺主导权，让迪斯尼不能无限压价的筹码，如果你珍妮弗连罗恩.佩雷曼的惯用手法都不了解，也猜不到他可能的选择，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那他罗恩根本没必要和你继续说下去，不如直接给迪斯尼打电话，让说话能算数的懂行人出面了。甚至如果珍妮回话的速度慢一点，都有可能会受到他的轻视，而如果她想要快速回答的话，又有可能考虑得不那么周全，犯下失误。
和这样的顶尖人才商业对话，压力远远要比社交性对话大得多，珍妮感觉拍戏都没那么累，如果不是她接受过相应的培训课程，现在可能会有手足无措的感觉。——现在她真的很感激自己当时挺过了无聊枯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痛苦的学习过程，可以说这种课程培训的就是你在类似情况下的一种本能，你怎么去拆解对方释出的信息，怎么在对方的压力下保持自己的节奏，认清自己的优势，这都是可以经过反复的练习把握到的技巧。而当时在繁忙的日程中还逼迫自己清空脑袋，静下心去学习的努力，也是在今天得到了报偿，真的在此刻，她是感受到了，她心里那个压力桶里装过的疲惫和苦痛，确实是值得的，这些知识真的在帮助她获得更大的利益和更好的未来，不至于让她尝到那种‘14岁学会游泳，18岁只能对大海说不’的失落。
“这么说……”她露出了微笑，自然地拉长着语调，同时紧张地利用自己挣回来的这点时间思考着罗恩的话透露的信息，很快的，她的笑容也真诚了起来，“迪斯尼终究还是你的第一选择喽，罗恩？”
自己的话被反解读出这样的意思，罗恩也并不觉得挫败，恰恰相反，他也露出了放松而欣赏的笑容，毫不吝惜地夸奖道，“你确实相当敏捷，珍妮弗——确实相当敏捷，是的，迪斯尼是我现在的第一选择，而我也很高兴知道迪斯尼一样有购买漫威的诚意……”
从他开放而自信的笑容，以及现在有些敞开的面部表情里，珍妮轻易地发现了罗恩的真实心态，对他来说（虽然原因不明），只要确定迪斯尼本来就想买，今天的餐叙他就不认为自己有输，至于迪斯尼是不是也掌握了罗恩的一些底牌，这一点罗恩并不是很在乎，因为他对自己有强大的自信——即使现在他暂时处于弱势地位，他也不怕迪斯尼会选择破坏性收购的办法，因为他是罗恩.佩雷曼，威名赫赫的华尔街之狼，他有足够的实力完成一场公平的买卖，而倘若迪斯尼竟然真的敢拔虎须的话，罗恩也有足够的信心能找回场子……
这就是大人物的容错率啊，对罗恩来说，他可以在犯下好几个错误之后还是吃下最大一份蛋糕，而珍妮呢，想要多咬一点，就得打起十足的精神，小心翼翼地避免着任何一点错误和疏忽。——她一边在心中感慨，一边也露出了一样欣然的笑意，“是的，我想真正的交流现在才开始，不是吗？”
“诚然如此。”罗恩笑着说，他随意地冲一边的侍者做了个手势，“让他们为你换一份汤吧——对了，听说你的新电影反响不错……”
虽然差别很细微，但珍妮能感觉得到，罗恩的绅士风度里多了那么一丝真诚——虽然他一直对她很客气，从来也不失礼，但这一次，他的尊重并非是因为社交礼貌，或者是珍妮的名气，赛义德对她的仰慕，而是真正因为她的能力，因为她在对话中所表现出来的潜力……
“是的。”她也会意地换了话题，并领情地调整了自己的态度，对罗恩表示出了相应的亲切：确认双方都想好买好卖，迪斯尼没想要恶意压价，罗恩看来也放弃了竞争抬价的想法，那么接下来无非就是谈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了，这一点两人都清楚，珍妮不可能做主，罗恩还是要和迪斯尼谈，那么罗恩选择把这个传话的权力交给珍妮，无疑是一种示好，而她也没有任何理由推开罗恩的好意。“最近《梦露》在纽约会有一个影评人试映会，不过，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为您安排一次专场放映——”
“给我一张试映会的门票就好了。”罗恩笑呵呵地说道，他没有再提起和收购、金融风暴有关的话题，“我一直非常爱好电影，呵呵，说到这个，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当我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我曾经疯狂地迷恋过玛丽莲，而我也的确曾经见过她那么一面……”
#
“玛丽莲.梦露。”正当罗恩和珍妮绘声绘色地形容着玛丽莲的绝代风华时，远在世界另一端的意大利威尼斯电影宫，放映厅里也正回荡着这么一个低沉的声音，“这是我最为铭记的一刻：她的拥抱，她是如此的相信着我，这是她的天赋……”
随着一曲轻盈的《thatoldblackmagic》响起，在聚光灯下轻吟浅唱的珍妮弗.杰弗森——玛丽莲.梦露，隐没入黑暗之中，而本届威尼斯评审团主席维姆.文德斯也舒出了一口气，往后靠到了座位上，一边缓缓地摩挲着脸颊，一边无神地望着缓缓滚出字幕的画面，过了许久，他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掏出一根香烟点上，也递给了身边的老友一根。“抽？”
马克.穆勒接过了香烟，但没有马上点燃，他缓缓地说，“你的意见是？”
维姆深深吸了一口烟，用拇指摸索着鼻梁，“不乐观。”
作为严谨而理性的德国人，维姆这个电影大师一向是惜语如金，但马克对他的评论却是心领神会，因为两人的观点其实是不谋而合——确实，这一届威尼斯的参展影片里缺乏亮点，除了好莱坞的《摔跤手》、《蕾切尔的婚礼》之外，没有太多的选择，而欧洲、非洲等各国电影里，要找到能和好莱坞抗衡的并不那么容易。这就让评审团面临了一个尴尬的局面——上一届已经把猪肉分了太多给好莱坞，这一届要还这样，那就得落下埋怨了，可即使想要扶植一下各国电影，也得对方有那个实力才能成事，否则，威尼斯这个奖项的含金量也将大大下降。
光是在这些候选电影中做出选择，都足够为难人了，而这还没有把《我与梦露的一周》给计算在内，当马克邀请这部电影在威尼斯进行欧洲首映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样，在当时，这看起来是为电影节增光添彩的好想法，但现在，候选电影质量的低落和《梦露》的惊艳，倒是让主办方有些左右为难了：光是从电影质量来看，《梦露》可以说甚至是胜过《摔跤手》的，马克这已经是第二次看片了，依然被萨尔维对镜头的调度，包括那些天才的蒙太奇给吸引得全神贯注，当然了，珍妮弗.杰弗森的美艳风情，那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也是直击了马克作为一个男人不可能没有的本能部分——《梦露》在这一次电影节里可以说是一枝独秀，它已经出色到不适合把奖项颁给别人的地步了，但如果说连续两年让珍妮弗.杰弗森的电影拿走大奖和最佳女演员奖，这也很不妥当，就像是奥斯卡也会极力避免这个局面一样，所有有影响力的电影节都不会喜欢如此，理由也无需赘言。
当然了，马克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亲自制作影片，而是一直在电影节主席这样的位置上坐着，他对于电影的口味可能已经不是那么的新潮，所以他邀请了维姆一起和他观看这部电影，希望能和评审团主席一起在《梦露》的处理上找到思路：大奖和最佳女演员似乎不可接受，但如果不给它的话，又能给谁呢？
“也许可以给它一个大奖，”维姆说，“电影节规定，得到大奖的电影不能再获得其余奖项，这个结果是可接受的。”
“去年《迈克尔.克莱顿》就囊括了三个奖项，”马克无奈地说——随即又强调，“张的电影也同时拿过最佳电影和女主角，所以他没有这个概念。”
他推卸了自己默许，甚至是暗示了张导演的责任：在当时来看，把这个奖给在美国影响力更大的珍妮弗是个很合适的决定，除了当年的新闻以外，还能赚到珍妮弗一部新片的展映。谁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就是在给自己挖坑，在当时已经优秀得让同辈女演员几乎无法生存的珍妮弗，在一年后，会以一部更优秀的《梦露》杀回来？
马克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太久，不等维姆这个德国人的民族性发作，他就转开了话题，“重要的是现在，如果大奖不给《梦露》，我们该给谁，给谁不会让我们被评论家抨击至死，如果最佳女演员不给珍妮弗，我们该给谁，给谁能让评论家们满意，能让威尼斯不至于成为媒体的笑柄？”
“我不知道，”维姆诚实地说，“现在我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马克咂了咂嘴，试探性地说，“《摔跤手》？这也是一部很优秀的电影。”
维姆喷了喷鼻子，但未予置评，这让马克看到了一线希望：好吧，这个选择不是很说得过去，但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的荒谬，起码维姆还能忍得住不表示反对。
“至于最佳女主角，《蕾切尔的婚礼》的质量不错，”说着说着，他的语气有些心虚了，“安妮.海瑟薇也是节前大热——”
这一次，他还没有说完就被维姆打断了，这位德国电影大师不屑地哼了一声，仿佛马克刚刚对他的审美能力、专业能力和职业操守做了最严重的侮辱，甚至于好像觉得马克刚才说了一个荒唐的笑话。
“那是因为人们还没有看过《梦露》！”他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是因为人们还没有看过珍妮弗.杰弗森——还没有看过她的表演！”
他的态度可以说是有些粗鲁了，对于马克这种身份地位的大腕来说，遇到这样的反弹，当场翻脸都不是没有可能，然而，此时此刻，他心里却没有一点愤怒的感觉，反而有点像是第一次逃票就被抓到的乘客一样，有些尴尬心虚，又有点错误被纠正的松弛感——他讪讪然地一笑，也点燃了自己的香烟。
“好吧。”深深地吸了一口，马克.穆勒老地道吐出了一个浑圆的烟圈，“那么我们可真就是遇到麻烦了，维姆，我们可真就是遇到麻烦了……”
第282章三个人的早餐
“珍妮弗..杰弗森亮相威尼斯影展，压住红毯阵脚。”不论威尼斯影展的上层怎么愁眉不展，电影节还是如预期一般地，在8月末拉开了帷幕。而虽然有这么多的烦恼，但电影节决定请来《梦露》和珍妮弗的决定，却终究还算是相当英明。——在30分钟的红毯环节里，前20多分钟的气氛一直相当冷淡，但这一次到场的记者却要比往年的都多，甚至还有美国的媒体买了直播权，跨海做了网络直播，这一切完全是因为珍妮弗.杰弗森的人气。理所当然的，观众的数量也比往年翻了几倍，当珍妮弗出现的时候，场面立刻就和几秒钟以前有了本质性的不同，欢呼声、拍照声与蜂拥而上的人群，立刻把十分冷清的红毯现场，变做了好莱坞的柯达剧场。
作为欧洲最重要的英语媒体之一，《泰晤士报》也刊登了这个消息——对于这份风格一直很严肃的报纸来说，刊登威尼斯电影节开幕式的报道，这一举动并不多见，《泰晤士报》可不是《太阳报》、《镜报》，每年在娱乐性事件上，顶多也就是报道一些重大电影节的奖项，对开幕式做出报道几乎是闻所未闻，编辑以一贯严谨的报道口吻在文章中写道：“珍妮弗.杰弗森身穿银白色长款礼服，容光焕发地出现在威尼斯电影节的红毯那头，立刻激起了阵阵尖叫声，这位27岁的女星所主演的《钢铁侠》刚刚在英国下映，目前全球票房已经去到8.9亿，由于其在几个重要的票仓国家还未上映，这个数字还有可能再度被刷新，如果它能幸运的突破10亿，那么珍妮弗.杰弗森就将在27岁这个年轻得可怕的年纪里拥有三部破10亿的主演电影，而这出众的成绩，不但让她成为了好莱坞各大片商的宠儿，也让她走进了世界观众的心里，成为全球观众最喜爱的女明星。尤为难得的是，珍妮弗在商业影片和艺术影片上都有出色的表现，她的新作《我与梦露的一周》启用了英国年轻导演萨尔维.图齐，在美国业已获得业界的一致好评，萨尔维.图齐更是成为了好莱坞今年最关注的导演名字，虽然在此之前，他仅为bbc拍过一部艺术纪录片，但《梦露》这部电影让他如彗星一般崛起，甚至有不少权威影评人把他称呼为‘新一代导演的希望’、‘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艺术天才’，如今，这部令人期待的作品也随着珍妮弗.杰弗森一起来到了威尼斯电影节，担任起了开幕影片的重担，它能否征服挑剔的欧洲影评人呢？本报将会持续关注。”
对于一般的读者来说，这条出现在版面角落里的新闻无非是阅读过程中的一点调剂，他们对这样的报道也并不是太过反感，不过，对有心人来说，他们看到的就是图齐家族的影响力了——这篇报道虽然以珍妮弗.杰弗森作为幌子，但本质上却还是为了营造出萨尔维的名导声誉，有意引导读者把《梦露》的成功归功于萨尔维，当然，这也是英国人喜闻乐见的论调，毕竟萨尔维可是英国导演，珍妮弗却是个美国演员。不过即使如此，如果图齐家族没有一些过硬的人脉关系的话，即使萨尔维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很可能是英国人最为宠爱的全民偶像，《泰晤士报》也不可能在这么早的时间点就屈尊为他造势。——即使他们刊发了这么一篇报道，笔锋也还是很隐晦的，而且，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提过珍妮弗和萨尔维之间的绯闻，更是从未提起去年底闹得沸沸扬扬的电话窃听案，这也算是体现了《泰晤士报》的一点坚持。
而比起一向是意见领袖、权威大报的《泰晤士报》，英国的小报们可就没这么讲究了，除了《梦露》在威尼斯电影节即将取得的成绩之外，他们更关注的还是萨尔维和珍妮弗的互动，这两人在电影拍竣之后就没有出现在一个镜头里过，即使是在电影拍摄期间，也仅仅被拍到过一些共处于一个镜头内，没有在说话、互动的照片，狗仔们当然不会放过电影节开幕式这个大好的机会，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他们可以拍摄到足够的素材，用做之后的看图说话编故事，而不需要和现在这样，每次都牵强地把两人ps在一起。
“珍妮弗驾临威尼斯，两大俊男伴身侧，和萨尔维全程无交流，爱火已退烧？”《太阳报》不但给珍妮弗的照片上了头版，而且还配了一张萨尔维眉头微皱，仿佛心事重重的照片，与珍妮弗的经纪人切萨雷.维杰里微笑和身边人交谈，仿佛春风得意的照片，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编辑就真的放弃了推动珍妮弗-萨尔维这个配对，深知英国读者喜好的编辑在正文里回答了标题中的问题，富有暗示性地写道，“也许是为了避免绯闻的传播，让私密感情延续得再久一些，虽然珍妮弗.杰弗森和萨尔维.图齐同时出现在红毯上，但两人并没有交谈和互动，甚至很少交换眼神，这对于合作愉快的剧组成员来说是很少见的，而我们已经知道了《梦露》是一部非常不错的电影，显而易见，珍妮弗和萨尔维不可能关系冷淡，那么这份避忌似乎更多地带上了表演的色彩，珍妮弗和萨尔维是想要掩盖什么呢？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不是吗？”
比起《太阳报》，曾因为狗仔窃听事件受到重大打击，现在该名狗仔（大多数人都忘却了他的名字，对于这个失踪案的原委也忘得一干二净）还没被警方找到的《镜报》，走得还要更远一些，他们全面继承了《太阳报》关于珍妮弗和萨尔维的猜测，更是把伴在珍妮身边的切萨雷大笔一挥，写成了毫无竞争力的珍妮弗闺蜜，“至于切萨雷.维杰里，他的出现反而让一切的烟幕弹本质更为明显，众所周知，这个至今未婚的经纪人是同性恋，他和珍妮弗也是多年的好友，只有在珍妮弗有绯闻需要澄清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在她身边，为他遮风挡雨……”
事实到底是不是如此，这些小报并不关心，明星本人也很难去计较，不过在没有真凭实据的前提下，这些传闻也仅仅只能存在于小报上了，重点是读者们想看到什么，他们喜欢的影星和他们喜欢的导演发生一段他们喜欢的故事，还是一段烂俗而又让人心生厌烦的三角恋。
和《泰晤士报》一样是大报的《每日电讯报》，风格要更轻松一些，他们关心的东西也相对更为具体仔细，是缓了一天才做出报道，“《梦露》在美国已经博得了很好的声誉，不过，众所周知，美国影人一直偏爱珍妮弗.杰弗森，对于他们来说，奥斯卡不给谁都不能不给她，而在此之前，《梦露》举办的也都是内部试映会，影评人和观众都经过筛选，到底这部电影的质量如何呢？第一次公开放映的威尼斯电影节似乎能给我们一个答案，这一次参展的影片可不乏强手，米基.洛克的《摔跤手》，安妮.海瑟薇的《蕾切尔的婚礼》，在此之前都获得影评人的盛赞，不过，比起《梦露》得到的如潮好评，他们似乎就要黯然失色了。不过，令人注意的是，《梦露》凭借的并非只是珍妮弗颠倒众生的美貌，事实上，影评人们提到的更多的是导演萨尔维.图齐的名字……”
得，到底还是和《泰晤士报》是一个立场，为萨尔维做宣传来的，比《泰晤士报》更过分的是，他们直接就抹杀了珍妮弗对这部影片的大部分功劳，把焦点转移到了萨尔维的导演功力上，好像电影之所以能获得成功，完全是因为萨尔维出神入化的导演天赋，珍妮就负责出个脸，演技上根本没有突破和建树一样。
而在好莱坞，报道就完全是另一种样子了，“《梦露》在威尼斯的展映完全征服了记者、观众和评委们，来自英国的评委道格拉斯.戈登对记者盛赞本片，透露‘这是今年以来我看到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杰作，珍妮弗的风采倾倒了全场，毫无疑问，她的新代表作就此诞生’，而来自欧洲各国的电影记者和片商也都兴奋不已，在展映结束之后，影厅门口挤满了询价的各国片商，大梦的工作人员被堵在门口迟迟无法离场，看起来，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也将由好莱坞影片独领风骚，当然，这对于国内信心十足的影评人们来说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有这么个说法‘如果珍妮弗继续这样保持下去，那么她的第三个奥斯卡表演奖项，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篇报道里连萨尔维的名字压根都没出现，评委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从何而来也没有说明，不过这种影片扬威国外电影节的情节，大部分人都是百看不厌，又有谁会真的去计较什么？至于媒体默契地没提萨尔维和珍妮弗同场的这个梗，而是把焦点放在珍妮弗的第三个奥斯卡表演奖，开始对着潜在的影评人读者们灌输这个概念的事，除了一些专业的pr以外，根本就没人看得出来——而对这些pr来说，媒体的配合也不让他们意外，珍妮弗一直有一个很强劲的幕后团队，公众言论控制和危机公关都是教科书型的典范操作，尤其她本人生活低调，狗仔照难以获得，也很少接受采访，一些一看就是摆拍的‘狗仔照’，以及访谈、封面，被团队们当做是最宝贵的筹码，和各大报刊杂志们交易，赚了不少人情，媒体和团队的合作大部分时候都可以说得上是双赢——现在选择沉默的媒体，将来如果这段绯闻有后续的话，肯定也能在第一手时间里拿到消息。
“我们肯定迟早得一起出现在聚光灯之前，”在早饭桌上，珍妮歉然地对萨尔维解释，“随着《梦露》的逐步推广，人们的好奇心也会越来越强，与其等到事态快要失控的时候才做出妥协，不如一早就让观众们对于这件事习以为常。这样，在颁奖季这种绯闻就不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
奥斯卡对于一些乱七八糟的绯闻态度微妙，不过总的说来，不太喜欢导演和演员爆出相恋的消息，感觉上这似乎会让两人的专业技巧都为之减色，对于爱情片尤其如此，甚至不喜欢看到男女主演擦出火花，虽然没有公开谈论，但业界普遍认为，这会降低得奖的几率。
当然，珍妮的绯闻能有效地推进《梦露》的票房，不过既然奥斯卡也能收到差不多的效果，那么在奥斯卡以前，当然还是尽量采取一些两全其美的方法。这些营销方面的手段，大梦是有专人负责研究的，就连珍妮在一些细节小事上都得听从安排，萨尔维当然也不可能例外，如果不是珍妮拦着，大梦的营销人员早就接触萨尔维，把希望他在采访中说的话给提交过去了。
上一回还是受邀前来一起用晚饭，今年的威尼斯，萨尔维和珍妮住的就是同一层的套房，不过，不论是怎样的待遇，看来都不能对他带来任何影响，他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语气还是那样的谨慎矜持，语速有些慢，让每一句话都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可以理解，如果宣传上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也会尽可能地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珍妮的眼神和他撞到了一起，她抿了抿唇，率先打破了眼神联系，又瞥了在靠近她这边长桌客位上用早餐的切萨雷一眼：切萨雷一样显得泰然自若，正尽情地享用着他的早饭，切萨雷对于美食的态度一向有些急切、贪婪，他的每一口都吃得比常人稍多，但却并不让人讨厌，当他在咀嚼的时候，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沉浸在享受美食的喜悦之中，对于外在的一切根本漠不关心，更不会费心去观察什么了。
“我希望你能遵循自己的心意行事。”她重新转向萨尔维，谨慎地挑选着自己的言辞，“这是……我不知道，也许你可以把它当成我的回礼。”
在宣传期内，剧组成员过的可以说是一种忙碌不堪，甚至没有太多尊严的生活，一趟又一趟的飞机，赶场前往一个又一个风格迥异的节目，放下架子在脱口秀上搞笑自黑，接受无数个内容重复的采访，仿佛宣传机器一样，根据营销策划按动的按钮哭哭笑笑，在每一个首映式和之后的采访里‘放下防备，完成真实的采访’，尽管这一切都是为了电影，但毫无疑问，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这样的生活。珍妮也不是清高到认为萨尔维就不该参加任何宣传活动，不过，现在事实摆在这里，《梦露》的质量和现在的声势，肯定会为他拿到最佳导演的提名，但几乎不可能拿奖，奥斯卡对于最佳导演的授予比最佳影片还要谨慎，你可以第一次提名就拿奖，也可以第一部影片就拿提名，甚至拿最佳影片，比如罗伯和《芝加哥》，但是第一部导演作品就拿到最佳导演奖，目前来说还只有山姆.门德斯和他的《美国丽人》，而且在此之前，山姆已经是颇有影响力的舞台剧导演，导演了好几部颇受好评的舞台剧，其中改编自他的《哑巴歌手》的电影，还在98年引起了评论家广泛的注意和喜爱。
总的说来，《梦露》的宣传重点也不是萨尔维的最佳导演奖，珍妮在这一部电影上，想要冲击的除了最佳影片以外，还有最佳女主角，这两个奖其实就已经充满了野心，让她不敢去想最佳导演了，当然，这也有pr经费和本人意愿的问题，萨尔维在电影终剪版搞定以后，就回乡间隐居，出去旅游去了，看起来毫无冲奖兴趣，如果让他为了配合珍妮的冲奖四处宣传，甚至是利用英俊的外表汲取媒体的注意力……是的，这是很有效的策略，大梦的营销部门也极力说服珍妮，这是她应该采取的策略，但珍妮只是不愿使用它。
在上一次的看片会之后，珍妮还没有和萨尔维展开过任何超出工作范围的谈话，当然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终剪版完成以后两人见了一面，仅此而已，萨尔维这样的英伦绅士似乎天生就懂得隐藏自己的感情，和珍妮一样，在这点上他也是极为出色的演员——直到此时此刻，听到珍妮几乎是有些羞涩的告知，他的眼神才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眉头的角度更为柔和，嘴唇附近出现了一些笑纹，就像是之前无数次的交流一样，无言的对话在沉默中被交换，脉脉的感情在对视中酝酿加温……
在这样的眼神交换中，珍妮几乎被吸引得往前倾身，但不论是谁都没有说话，最终，萨尔维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短暂而仿佛具有魔力的时刻，“那么，我应该为此感激你。”
他泰然自若地说道，看来，刚才短暂的真情流露时刻已经宣告结束，而萨尔维谈论奖项的态度也的确相当洒脱，“诚然，我知道配合制片对影片进行宣传，是我的责任，倘若你有要求，我不应该拒绝，但我的确不得不承认，对我来说，电影在终剪版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我感到重要的是我们是否创作了杰作，而不是它能拿下多少奖项——虽然这么比较有些不自量力，但确实，在这一点上你可以认为，我和伍迪.艾伦对奖项的态度很像。”
和以往两人的交流对比，萨尔维此时算是反常的多话，要知道，平时除了和电影有关的话题之外，他可以被认为是沉默寡言的那类人。珍妮转动着眼珠，不引人注意地看了切萨雷一眼，想要知道他是否看透了萨尔维多话的缘由，而切萨雷呢，他捞起餐巾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清水，以一个完美的假笑介入了对话，显示出自己对局势的心知肚明。
“我想你不必担心我的看法，萨尔，”他态度亲热——那种商务场合的亲热——地说，“虽然我怀疑在你眼中，所有的经纪人都身负原罪，而片厂老板更是活该下地狱，为了影片的票房和奖项甚至可以杀人放火——其实事实说不定也真是如此，不过，幸运的是，我一向认为富有天赋的人群应该享有特权待遇，所以你不用急着把缺席宣传的责任承担过去，这件事并不会造成我和珍妮弗之间的不愉快——当然也不会让我对你产生不满，虽然我疑心你并不在乎这点。不过，我还是得冒昧纠正你的一个看法：配合制片进行宣传，是营销的责任，演员和导演只需要拍出好电影，之后的一切则可以交给片厂负责——我不知道别的制片厂是否如此认为，不过在大梦，这一向是我们的既定方针。”
萨尔维望着切萨雷的眼神有些变化，当然，他们在此之前有过多次寒暄交流，萨尔维的礼貌也让他永远注视着说话人，不过这一次，他像是真正地‘看到’了切萨雷，像是对方的存在对他来说第一次有了意义——他注视了切萨雷好一会儿，又看了看珍妮。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露出了一个略带孩子气，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天真的开心笑容，在这一刻，愉悦感似乎击破了绅士礼貌带来的壁垒，让他会心地灿烂微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解下餐巾，站起身对珍妮和切萨雷点了点头——
“那么，直到下次相见。”他说，脸上依然回荡着微笑的余韵，他温柔地望了珍妮一眼，一手掩过胸膛，对长桌另一头的两个人轻轻欠身示意，转身走出了屋门。
始终在一边等候的侍者上前合拢了房门，请示性地看了珍妮一眼，切萨雷对他挥了挥手，他便会意地也退出了餐厅。珍妮没有继续动刀动叉，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她盯着自己眼前的那杯牛奶，过了一会才猛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