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可乐对曼托斯的举动似乎有些不解,她笑着说道,走到栖木边,摸了摸乌鸦的脑袋,而乌鸦也扬起脖子,显示出了亲昵、信任的神态。

可乐抓起一把鸟食放在手里,让乌鸦轻柔地啄食着——在曼托斯骇然的神态里,她笑着说道,让人拿不准是在安抚曼托斯还是乌鸦,“这是……我的一名朋友……”

“噢……”阿兰抿了抿唇,绕着胡子的手指无意识地又用了点力道,“映射得会不会有些太明显了?不过到目前为止,相当有趣,也足够触动人心……嗯,是部亲民的电影……”

第436章拓扑学电影

虽然没有明确的指示,但大部分观众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的可乐,需要的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爱情了,起码30多岁的曼托斯之间并没有产生爱情的基础,她更需要的是一个后代,一个生命的延续——也许未必要和她有血缘上的联系,但这种生命中的传承感是现在的可乐最迫切的需要。

而曼托斯呢?他对可乐的感觉有些微妙,他想要知道可乐一生的故事,探索自己是否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痕迹,搞明白这世界的逻辑,但又不愿碰触他的伤痕,这让他的盘问计划一再受阻,进度完全赶不上计划,甚至在相伴中也对这个可乐产生了微妙的情感,这并不是单纯的男女之情或是亲情,但可以肯定的是,可乐的关怀对于曼托斯来说也是新鲜事,他对这样的感觉有些迷惑,但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接受了这种相依为命的生活。

“对曼托斯一生的故事,其实是可以从可乐的故事里反推出来的,可乐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寄居在亲戚家里,这是第一段故事带给我们的信息,所以,这是在暗示什么呢?30多岁的曼托斯,也就是现在的曼托斯,他需要的是来自长辈的包容、关怀和帮助,对于自己在勉强维持的那种中产阶级生活,他感到疲惫不堪,而妻儿却无法给予他支持,反而在不断地索取,这是他濒临崩溃的重要原因。这是曼托斯以现在的年龄和可乐相见的原因吗?”

看着曼托斯和可乐相携去城中购买杂物,两人默默同行的画面,阿兰往后靠了靠,他深思地想道,“可以看到,可乐的孩子在她四十多岁时去世了,这个细节不会毫无来由,映射到曼托斯的现实,他和妻子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陷入僵局的呢?因为孩子的去世,所以妻子一直喜怒无常?这也是曼托斯精神状态不佳的终极原因吗?这个压力始终无法释放出来?”

在这段温馨悠然的画面中,曼托斯和可乐的说话声再度被背景音乐覆盖,他们一起走过春夏秋冬时的景色,可乐越来越瘦,腰也越来越弯,而曼托斯则还是30多岁的样子,让人失去了时间感,难以判断电影里到底过去了几年——但阿兰已细心地注意到,在城镇的许多角落里,物件不再是原本的样子,也和野外的花朵一样,闪着浓稠如液体的光芒,不过这现象还相当的轻微,如果不是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之后又多次专门注意验证的话,很有可能会看丢。

“可乐在慢慢地步入死亡,嗯,这里曼托斯的表现非常的有分寸,蒙太奇里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一直在有轻微的变化——尤其是眼神,那种笑中含泪的感觉值得注意……这就是好演员和坏演员的差别,好演员即使板着一张脸,他的眼神里是有戏的,而坏演员的面无表情就是完完全全的面无表情……”阿兰有种享用美食的感觉,“最难得的是,这一段的特效做得非常的自然逼真,即使是在希斯的对比下,越来越瘦小和干瘪的可乐也没有失真感——即使是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不自觉地会在翻找瑕疵,但还是很难看得出来这是cgi人物……这样的技术水准肯定会让奥斯卡鼓掌,评委们最喜欢这种为剧情细节服务的特效了……”

是的,虽然可乐现在的形象应该有90%都是cgi做出来的,珍妮弗可能只是贡献了脸模,并做了动作捕捉,但她的形象和希斯在一起也并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一般的特效大作里,经过cgi修改的虚拟人物和真人在一起,总觉得两边的光照,cgi人物的运动模式,都和真人有一定的区别,虽然说不出在哪,但还是能感觉得到,但可乐就没有这个问题,她连面部表情都极为逼真,如果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珍妮弗出演了四个阶段的角色,很多人都会以为老年版可乐可能是换了人演。——不过,在这个阶段,她也没有飙演技的机会了,导演亦很少给出正面特写,毕竟,整张脸都是特效做出来的,而且是人脸,观众审视细节,与看待《阿凡达》的标准又有所不同。

“嘿,曼托斯,可乐最近还好吗?”画面又切入到了正常的节奏,不再是蒙太奇剪接,在曼托斯工作的会计师事务所——他一直从事这个工作,而工作环境也一直都是又大又宽敞,装修有几分现代感,和小镇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同事关心地问道,“如果你担心的话,最近这一阵子可以在家办公,你知道,直到——”

他没有说下去,不过众人的反应都传达给了观众可乐快要去世的信息,观众们也没有去质疑这句台词的合理性——这不是这部电影的风格,很多角色的言行如果放在别的电影里确实荒谬,但在这里就硬是有一种特别合理的感觉,也许这就是魔幻主义的魅力。

“好的,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这句话显然触痛了曼托斯,他的脸一瞬间扭曲了起来——在这句话之后,‘可乐即将步入生命尽头’似乎成为了他无法逃避的事实,就算是之前一直让自己别去在意,但现在,他再也没法逃避了。

虽然眼神写满了思绪,但表面上,曼托斯依然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接受了同事的好意,他站起身,“我去倒杯咖啡,你想要吗?”

“也给我来一杯。”同事笑着说道,把马克杯递给了曼托斯,而他拿起两个杯子走进了茶水间,但并没有接咖啡,而是在一阵出神后,仿佛忽然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匆匆地从茶水间旁边的楼梯里走了下去,顺着街道一路往前,很快地就到达了树林——在复杂的一眼回望之后,曼托斯踏出了这个小镇。

“是没法面对失去吗?”阿兰深思地揪紧了胡子,又忍不住吃痛地‘嘶’了一声,“曼托斯的性格弱点?他的每一次离开几乎都和乌鸦有关,但这一次是他自己的决定——有趣,或者说,当他在其余的年龄段时,他都沉溺在当时的生活里,需要不可抗力去逼迫自己面对现实,但这一次,他是自行选择离开,在他真正的年纪里,他选择了离开,是否也说明他无法面对真正的现实,他还是个失败者,是吗?或者这并不是失败,只是他的个性使然,是他的宿命……”

这只是他的推测,电影里并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曼托斯走出了小镇之后,很快辨明了方向,继续往前走去——他越往前走,周围景物的线条就越来越变得扁平,树木、花草,似乎都成为了一团流淌的银色水流,只是勉强还维持着形态——旅程已经快到重点了,而曼托斯的脚步越来越快,最终,他迫不及待地往前奔跑了起来——直到密林又一次出现在眼前,只是这一次,树身已经软绵绵的往下融化,曼托斯触碰了一下自己留下的那个伤疤,让它一下化成了一滩流水。

似乎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参天的巨树一株接一株地融化进了地面中,建筑物、人群化为了飞灰,在曼托斯的奔跑中,整座小镇如同梦境一样在无声中悄然毁灭,成为银色的水滴,融入了脚下的时空之中,只有可乐居住的房子还勉强维持着形态,摇摇欲坠地在周围的建筑物融化狂潮之中坚持,曼托斯跑进了可乐的房间里,在她床前一滩银白色的水中跪了下来,拿开了她床边的听诊器,弯下腰握住了她的手——

现在的可乐,已经老得几乎有些骇人了,她是那么的瘦小,在床单上曲着身子,几乎就像是一个虾米,她的一只眼睛蒙上了老年环,黑眼珠边发着白,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外,几乎没有什么能证明她活着的迹象,对曼托斯的到来,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费力地微微握了握他的手指。

曼托斯的双唇颤抖着,他的眼神在四周游移着,不愿落到可乐脸上——似乎还是无法面对这诀别的一幕,但又情不自禁地为此吸引,他低声地说道,“我——我——”

但可乐并没有回应,她的手指动弹了一下,指了指床头的小柜,而镜头这才跟随而去,拍到了床头柜上放置着的一个鸟笼,曼托斯死死地盯着鸟笼里玲珑可爱的黑色小鸟,又看了看可乐——观众们的呼吸声也粗重了起来,即使不是每个人都能和阿兰一样,思考着镜头后的每一个隐喻,但看到现在,大部分人还是能够明白乌鸦的寓意的,至少在现在,释放乌鸦,似乎也就意味着可乐的死亡。

曼托斯脸上的表情交杂了恐惧与不舍,但,在可乐手指坚持的颤动中,他沉重地拿起鸟笼,闭上眼吞咽了几下,打开了笼门。

“这对他来说是个大的进步……”阿兰坐直了身子,“但在氛围的烘托下又是这么的顺理成章,也许他刚才的离开是成长最后的阵痛,并非是一种逃避……”

这只小巧如麻雀的乌鸦蹦了几下,快活地跳出了鸟笼,顺着可乐干瘦的手一路往上,跳到了她肩上,对着她的脑门狠狠地啄了下去——在曼托斯的大喊和阻止中,房屋、家具,床上的可乐,这一切都在旋风中加速融化,化为了一滴银色的液滴,投入到了乌鸦的小短喙中,而这只黑鸟扇动着翅膀,向天发出了一声长鸣,在旋风之中,它的身形越变越大,很快地变回了一只巨鸟,它没有搭理曼托斯,而是向天飞去,曼托斯发出一声大喊,在融化的城市中追着它直往前跑,镜头越拉越远,整座城市、整座荒野的倒塌中,成千上万的巨乌鸦从远处飞来,而在地面上只有一个小黑点不断地往前挪动、挪动——

“……这真是……”琼恩说不出话来了,不知不觉间,她紧紧地捏住了把手——从特效上来看,这一幕的确壮观,不论是城市融化,还是鸦群飞动的场面,都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美感,但更打动她的还是……她也说不出是什么,但刚才的情节确实让她屏住了呼吸,有种莫名的神圣和庄严感,好像那画面触动到了心里最深层的东西,让她有种震撼过大,无法回神的感觉,更别提组织思绪了。

“好美……”阿兰的反应要比琼恩更快一些,“这个构图……”

在一个长长的镜头过后,画面又切到了曼托斯这边,他不断地往前跑着,表情从复杂、悲痛,渐渐地变得专注、纯粹,仿佛他现在想做的一切就只有奔跑——终于,他猛地刹住了脚步,在这片银白世界的边缘停了下来——镜头往上飞起,拉出了一个远景,壮观的时光瀑布出现在了所有人跟前,让放映厅里产生了低低的抽气声,这奔腾、宏大的水流在星空中发出了隆隆的声音,毫不停歇地往下坠去,在无尽的星空中一直往下、往下……

鸦群们争先恐后地飞下了瀑布,很快就全数消失,只有一只乌鸦依然在瀑布上空盘旋不去,它血红的双眼注视着曼托斯,仿佛也包含着复杂的情绪,曼托斯呆呆地和它对视着,又回过头看了看来处,流露出了一分眷恋之意。

在他回头的同时,乌鸦大叫了一声,收起双翅,子弹一样地投向了瀑布之中,曼托斯猛地回过头时,它已经消失不见,他脸上闪过了惶急、犹豫的思绪,但最终后退了几步,也狂叫着向瀑布中冲去。

在空荡荡的星空中,一个人影快速跃下,这一幕让很多人发出了低低的感叹声,而随后,瀑布的水流音效膨胀起来,接管了一切,曼托斯也没入了水流中——在哗啦啦的冲刷里,不少光影从他眼前掠过,四个可乐的一言一笑,四个曼托斯的言行举止,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去,曼托斯在现实中的剪影——

在这些飞快的画面,以及时不时冒上水面吸气的音效声中,乌鸦的身影一直若隐若现,曼托斯伸出手挣扎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最终,他仿佛终于抓住了乌鸦的爪子,但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叫,画面忽然一黑——

在数秒的黑暗后,车喇叭声、人声渐渐地强了起来,带有英国口音的对话声在远处响起,画面也渐渐亮起,曼托斯一个踉跄,仿佛是被什么丢到地上似的,狼狈地前奔了几步,这才稳住自己,他惊魂未定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的司机们忙于谈天,并没有注意到他,而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驾驶座上空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人在。

往前走了几步,曼托斯把眼神调向了围栏边上,他忽然一惊——他自己正靠在围栏边上,望着远处——而在远处的荒野中,正有一只乌鸦飞动,看起来,它是从这个方向飞过去的。

似乎没打算飞远,这只乌鸦在一株树上停了下来,而原.曼托斯则转过头不经意地扫了这个方向一眼,现在的曼托斯吓得缩起了身子,过了一会才重新站起身,看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看到‘自己’仿佛被什么吸引,翻出围栏往外走去,曼托斯也不知不觉地走他原来站的位置上,眺望着‘自己’被那株树下的白驼牛吸引,往前走去的背影。

乌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白驼牛纯净的眼神似乎越过了‘自己’,和曼托斯相遇,他怔怔地和白牛对视着,看着自己踉跄地奔入了暮色之中,夜色越来越浓,很快的,穿着黑西装的‘自己’已经没入了夜色中,只有远处悠然走动的白牛还能勉强分辨。

“嘿,伙计!”几声响亮的喇叭,有人冲曼托斯喊了起来。“你要不要把你的屁股挪回车里?别再人为地制造一场交通堵塞?”

曼托斯明显吃了一惊,他回过头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车流已经开始挪动,看起来,塞车已经结束了,而司机们也纷纷上车,准备离开。

时间似乎彻底恢复了正常,曼托斯犹疑着坐进了驾驶座里,他的手机正在拼命地嗡鸣,他接起电话,一边说着,“我现在赶来,已经不再堵车了”,一边望着远处的白牛,它已经化成了一个小点,似乎下一瞬间就会消失在视野中。

车流慢慢涌动向前,镜头往上拉起,这条五彩斑斓的路在夜色中有着别样的绚丽,车灯们缓慢流淌的节奏、闪烁的频率和舒缓的背景音乐配合,交织成了迷离的光带……然而,这一切被一声刺耳的刹车音破坏,镜头也突兀地从虚焦再度回到了聚焦状态——在司机们的骂声和喇叭声中,一辆车硬生生地扭转了方向,开到了路肩上,一个人影打开车门,踉跄地跑了出来,慌慌张张地翻过了围栏,冲着荒野狂奔而去——在这无边无际的荒原中,这个黑点在夜色中起伏移动,而曼托斯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他和可乐的角色有了颠倒。

“你怎么看待旅行?”可乐的声音显得年轻而快乐,她咯咯轻笑着,和片头的空灵有了很大的区别。

“好吧,”曼托斯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每年有六个月我都在出差,我要从纽约去到华盛顿,从孟买去新加坡,从里约热内卢去雷克雅未克……你不知道这些城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它们都非常大、非常奇妙就好了……”

在他的旁白声中,镜头渐渐拉近,曼托斯重新跑进了那片熟悉的树林中,镜头从那颗多次出镜的树上掠过——但他当时留下的痕迹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穿过树林,跑进了夜间的小镇,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初,16岁的曼托斯在旅馆门口停下了脚步,撑着膝盖喘息,盯着前方的十字路口——

“嘿。”当16岁的可乐和一群女伴说笑着走过路口时,曼托斯怔怔地注视着她,他脸上闪过了极其复杂的神采,但双眼中所流露出的那毫不掩饰的爱意和温柔,也让影院里响起了低低的叹息声:毫无疑问,曼托斯是爱可乐的,他爱到了会为她放弃现实,也许这正是之前那次旅程的意义。——在这短暂的走神后,他最终还是走上前叫住了可乐。

“嘿。”可乐对于这个陌生人显然十分好奇,她摸了摸发辫,在女伴的窃笑中回答道。“你是镇上的新人吗?”

“是的。”曼托斯说道,他伸出手。“杰克.安德森。”

“啊——”不仅仅是阿兰,很多人都发出了相同的声音,这是——曼托斯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名了吗?

“诺玛.斯通布里奇。”‘可乐’笑吟吟地说,她伸出手和曼托斯握了握。

“ok,诺玛,很高兴见到你。”杰克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和诺玛一起自然地往前走去。“诺玛,你是怎么看待旅行的?”

“这是你的搭讪台词?”镜头从两人的脸部慢慢地拉到了全身,很多人都注意到,诺玛的穿着有了很大的改变——她看起来更现代了,起码不再是20世纪20年代的风格,甚至小镇的店铺中仿佛也有了电视机那闪烁的光芒。“那么——你是怎么看待旅行的?”

“每年有六个月我都在出差,我要从纽约去到华盛顿,从孟买去新加坡,从里约热内卢去雷克雅未克……你不知道这些城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它们都非常大、非常奇妙就好了……”

镜头向上越过了建筑物,推移到了屋顶上方,它往前、往前,光源在不断地变亮、变亮,最终,它落到了镇中心的马车行里,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座火车站,而在月台上,杰克拎着一个箱子,和诺玛一起钻进了停靠在月台上的火车里。和之前比,似乎已经有所长大的诺玛对着窗外指指点点,而也粗看还没什么变化的杰克则沉稳了不少,他转过头望着月台的遮阳篷上停着的一只乌鸦,默然地和它对视着。

随着一声汽笛的鸣响,火车缓缓往前开动,镜头向前拉近,最终落到了杰克佩戴的腕表上,秒针滴、答、滴、答地往前挪动,在汽笛的长鸣、车轮的滚动与乌鸦的叫声中,画面最终黑了下来,片尾曲渐渐响起:影片结束了。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观众们的情绪并不如看完《代号shero》时那么热烈、期待,很多人都在互相讨论着结尾的意义。“你觉得这个小镇是真实的吗?整部电影讲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我觉得……小镇可能是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就看杰克是怎么去看待它的,是不是?当杰克把它当成梦境的时候,它是奇幻的,但当他开始认真看待,它就变得真实了很多。”

“是的,但它探讨的到底是什么问题?是杰克的成长吗?还是死亡、时间、爱情、世俗的关系?”

“我觉得这有点奇妙——这是很奇妙的,它不是那种古典风格的艺术片,主题明确,所有的隐喻都为主题,以及主题背后隐喻的东西服务,它有一点碎片化,但又有一个坚实的内核贯穿了整部电影,让它并不散乱。只是这种内核不像是古典艺术片一样容易言说。”

这场试映会,所有观众都签署了保密协议,而且看完以后也不能就离开,而是要在统计公司的主持下参与讨论和回馈,填写一些问卷——这种试映会的意见最终会反馈到制片方,甚至可能会促成影片剪辑的修改,历史上也不乏因为试映会观众的反馈,制片方修改了重要情节的轶事。如果不是萨尔维.图齐在拍摄新片,他肯定也会到现场的。而阿兰也作为影评人的一员,参与到了小组讨论中,他认真地说道,“这是一种模糊的、混沌的感悟,就像是一次心理咨询,你获得了大量的信息,具体的答案要你自己去组合出来。但它绝不是无意义的,那些对称、映射和细节处的变化,都是对曼托斯——或者杰克的投映,我想如果我们再看几遍的话,可以从表象下看出一个全新的故事,关于杰克一生的故事,尤其是他的前半生,在最后一次到达小镇以后,你可以轻易地看到,诺拉的穿着和气质都发生了变化,她变得更像是个——”

“——良好家庭出身的女孩,是的,起码她的家境没有特别穷困,父母似乎也没有死去,珍妮弗的表演里带出了这种细微的差别,最后诺拉的镜头里,她的表现更为自信,最初那隐隐的自卑已经没了踪影。所以,如果你把这个诺拉当作真实的她,那么前一个可乐就是曼托斯自己的投影,他的前半生实际上藏在第一段,诺拉的前半生在最后一段,这是一个对应——”另一个影评人安德烈接口地说道,“如果你依然把这个诺拉当作是曼托斯自己的投射的话,那么这也说明曼托斯自己发生了变化,他变得更大胆、更开拓了——这是一部很有趣的电影,它就像是埃舍尔的画,非常的微妙,独树一帜——”

“是的!是的!”阿兰兴奋了起来,“那种悖论、循环和对称……一部拓扑学电影,是的,这就是它独特的气质。”

“但你认为主流评论界会欣赏它吗?”华纳派出的工作人员敏锐地问道,“你认为现在的剪辑能在评论界获得好评吗?是不是需要一定的改动,有什么地方让你感到缺憾呢?”

几个影评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摇了摇头。

“目前为止没有什么意见,”阿兰说得很谨慎,他抚了抚乱七八糟的胡子,“我个人会给出好评——我认为这是一部很新鲜也很深奥的电影,太多细节可以挖掘,表演——表演上当然可以冲击奥斯卡,男女主角拿提名都不成问题,不过,当然,珍妮弗短期内是不会再得奖了——”

所有人都会意地笑了起来,来自华纳的工作人员也笑着摇了摇头,“但电影本身——”

“我想它的主题不会是奥斯卡欣赏的那种,它的话题又大又小,和奥斯卡关注的现实、历史感有很大的分歧,而且这种复杂精妙的设计和自由浪漫的气息,它是很年轻的。”阿兰摇了摇头,并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之情。“这是萨尔维的一部探索之作,对此你会有清晰的感觉,他在自由地探索自己的心灵世界——”

“对,对,你可以感觉到他的思绪漫游的痕迹,还有在业界前沿再探身出去的感觉,这似乎是一部天马行空的作品,充满了灵气,当然,拍摄得非常好,对于特效的运用——”

“对,对。”

所有影评人都点起了头,“和那些只会用cgi来造机器人,编排《爱丽丝漫游仙境》里那种所谓荒诞景色的导演都应该来看看这部电影,萨尔维对特效的运用真的充满了灵气,那些华美又浪漫的镜头,那种视觉享受——这种革命性的创作对明年的最佳特效肯定是极大的冲击。”

“整个镜头语言,他在这方面越来越随心所欲,但信手拈来的剪辑和镜头都是那么的完美——”

“——但你依然可以感到,这是一部很年轻的电影,它还远远不是萨尔维的巅峰之作。”阿兰总结地说道。“它集中了他的一些前沿想法,非常的新鲜,我想它一定能拿到奥斯卡最佳电影的提名,但得奖的可能性不会太大。”

“但你们认为一般观众会喜欢它吗?”华纳的工作人员在纸上记下了什么,他继续地问道,“你们认为票房的潜力有多少?”

“呃……”琼恩说,“我倒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但就我自己和我朋友——我们都很喜欢这部电影,当然,我们都是粉丝,但和这个没有太大的关系,真的,就电影本身来说,我们也很喜欢它。虽然你看完以后无法明确地说出它的主题,但它还是让你感到——精致、有趣,而且非常的漂亮,那些画面,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虽然我没法把它要表达的核心思想完整地表达出来,也不能说我第一遍就完全看懂了,但懂不懂并不妨碍你观影,因为你知道它是有表达一些什么的——虽然可能很哲学,暂时你没能懂,但是会有再看几遍,多体会几遍的冲动,因为画面真的很漂亮——它让我遗憾为什么它是3d的,还有为什么我家没有私人影院,你知道,因为想到它会在几个月内下映,你真的会很惋惜——”

“漂亮,我觉得首先是漂亮,这是萨尔维导演的电影最大的特点,”扎德滔滔不绝地说道。“其实能把电影拍得漂亮是需要天赋的,真的,以他的年龄,你只能说那是天赋,这里有很多复杂的场景,但他把整个逻辑链都交代得特别干净,甚至很多时候取代了人物的台词和自白,把他们的心理完整地呈现了出来,这就非常的漂亮和简洁——此外当然还有审美意义上的漂亮,他的美感非常的丰沛,演员的表演也是非常大的亮点和噱头,这是一部让人自然而然就开始思考的电影,结构上的几何美感是它的魅力来源,而人类真的会不自觉地欣赏那种美丽,他们会觉得这种思考让人愉快,我想你们不怎么需要担心票房能不能回本,可以就按这个剪辑来,如果剪成那种大路货的爱情故事,反而会让票房和影评都下降——”

仿佛是注意到了工作人员的表情,他笑了笑,“我知道,这部电影的成本接近两亿,是你们和环球焦点、迪士尼试金石,一大堆独立电影厂牌联合投资的结果,对你们来说都算是大投资,你们迫切地需要回本——我想珍妮弗没有投资,对你们也是很大的压力,但……我的看法是,你们不需要担心这个,只要有珍妮弗的表演,还有3d的噱头,在全球范围内就不太可能亏本,更何况这部电影还这么的美——”

是的,在接连几场的试映会里,不论是专业影评人还是普通观众,对于影片的评价都很正面,虽然它既不是传统的3d商业片,又不是传统的艺术片,可以说是业界最前沿的嫁接产物,毫无前例可以遵循,纯粹就是一场豪赌,但令人吃惊的是,如此难以理解的电影,却能做到雅俗共赏,观众们似乎真的不太在意自己无法在第一遍就看懂,反而夸赞《人生旅》‘真的很有深度,让人想要多看几遍,好好思考’,而阿兰.莫里森这样的影评人,更是早已撰文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这是一部拓扑学电影”、“代表了萨尔维的全新蜕变,这部电影的关键词应该是突破——在他的带领下,希斯.莱杰和珍妮弗.杰弗森也完成了让人赞叹的表演”、“最难的分年龄段表演方式,最好的表演结果”……和传统的佳作评价不同,这种让人粗看有些费解的评论,比如说‘拓扑学电影’,反而激起了电影界的期待之情,毕竟看得到试映的人只是少数,更多人已经暗自期待起了圣诞档期——这么一部史无前例的3d艺术电影,不论是电影本身,还是它的发行营销,都具有极强的借鉴价值,而它在电影票房上的表现也令人期待:2亿的预算,至少1亿的宣传,那肯定是要大规模开画的,对这种没周边的电影来说,全球票房不过8亿都很难回本,它肯定得指望在奥斯卡上有个好表现,才好卖后续版权,取得盈利。

而‘全球8亿、奥斯卡上有存在感’,这对于艺术片来说,的确都是个奇高无比的目标,即使有珍妮弗参演,又拿到了好评,这目标看起来依然高不可攀,关于《人生旅》的谣言,依然在业界悄然流传:据说,华纳等投资商有意剪辑一个更大众化、商业化的版本,放弃奥斯卡,以此来换取票房,优先回本盈利……

第437章《盖茨比》杀青

“还有这样的传闻吗?”珍妮端着沙拉在餐桌边上坐了下来,“完全没听说——别看我,萨尔维真的没和我说过。”

“奇怪。”玛丽对她挑了挑眉毛,有些打趣地说道,“看起来你们共度的假日大部分时间里都忙得没时间探讨现实问题。”

珍妮也扭动起了自己的眉毛,“所以你这是在妒忌吗?亲爱的?”

由于尼古拉斯和玛丽工作上的原因,两人经常分隔两地,现在也还只是未婚夫妻状态,婚礼一直没办,像是玛丽,如果之前在新西兰的拍摄能带助理,她也要跟着珍妮去的,这一次珍妮倒是在洛杉矶附近拍片,休假可以回去,但尼古拉斯又被剧组聘走,出外景去了。双方已经分离了三个多月,这也是好莱坞夫妻的常态,不仅仅是演员,从导演到剧组所有成员都经常要长时间出差,这也是好莱坞的离婚率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像是克劳迪娅,重新结婚以后就不做剧组跟妆的化妆师了,而是凭借自己给珍妮化过日常妆的资历开起了工作室,专门打理明星的秀场妆,虽然受限于名气,收入和以前比要低一些,但这样她就能兼顾家庭。

“我妒忌吗?是的,尤其是当我看到《梦露》和《人生旅》的时候,我妒忌得几乎想要买条咒语来暂时变成你。”玛丽咯咯地笑了起来。“——每次你下工以后,我就变成你,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变回去,工作的部分你来,享受的部分交给我——尤其是当这享受和萨尔维有关的时候,千万别和我客气,你只管交给我就好了。”

不得不说,萨尔维对女生的确有杀伤力,起码他在珍妮的亲友团里是够有人气的了。珍妮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奇怪,你就从来不想和我换一下,在悬崖庄园和切萨雷发生点什么。”

玛丽转动着眼珠,“但你们没什么呀——至少,我知道的是这样。”

察觉到自己有点失言了,珍妮笑了笑,并没有接续这个话题,而是停下叉子,有些深思地说道,“这应该不是真的吧?修改剪辑什么的——如果华纳那边真的有这个想法的话,肯定会来问我的,免费的咨询他们干嘛不用?”

就以索尼为了她的制片开出的价码来说,哪怕现在只是请珍妮来把把关,发表一下意见,出场费肯定都不会少于千万,而因为她的金字招牌,对于一些重点项目,各大公司是很愿意花这个钱来买心安的——就像是珍妮永远也不会挣这份钱一样,且先不说言多必失,在先知优势不可能笼罩全局的情况下,这会是对名誉的消耗,再者,市场本身是有限的,她也没必要分享太多,为自己培育敌人,要她发话,那就得和索尼一样,贡献上大ip,分出投资额度,这样才能得到全方位指导。不过,就《人生旅》来说,她本身就有参演,当然乐于为剧组出力,像是后期特效就是在珍妮的牵线下,找上了维塔,双方直接沟通,拿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打包价。

“你现在的手机可不容易打通。”玛丽本身也是当八卦来说的,现在更是随口地反驳道,“不过,如果传言是真的的话,萨尔维应该会和你提起吧?既然他没说,那应该是无聊的谣言。”

“这不能拿来当论据,”珍妮摇了摇头,“我们见面的时候不会聊这个的——别这样看我,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也不会做那件事,在开拍以后就不会。”

在玛丽诧异的眼神中,珍妮摊摊手,“你知道,拍电影是很耗神的,尤其是对萨尔维来说,他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当然我也一样,如果你在上戏的时候不断意识到你和镜头后面的男人昨晚发生过亲密关系,这对你的状态始终是一种影响,不是吗?而他也不需要那种把我特殊对待的潜意识,所以我们都不需要提醒自己这一点——他来看我的时候,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只是静静地呆在一起,有时候甚至不怎么说话。”

“就像是互相汲取对方的能量的那种,无声的交流吗?”玛丽嚼着牛排,好奇地问道,“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并肩看着夕阳,一直到世界尽头,心里都不会想着今晚的晚饭,或者是对方的止汗剂快失效,他该洗澡了?”

“哇哦,这就是你在和尼古拉斯的浪漫时刻中想的事情?”珍妮差点喷笑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也许他真的该检讨一下了——他的止汗剂绝对是已经失效了,才让你想得这么多。”

玛丽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好的,我会把你的意见转达给他——其实这并不是最近的事,就只是,你知道,我还满羡慕你们之间的交流的,因为你们有这么多高深的东西可以通过摄影机和书本,甚至是对视传达出来,甚至谈论的都是那些深奥的话题,什么解构主义,表现主义——但我和尼古拉斯真的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工作,还有明天能不能在一起吃个晚饭了。”

她撅起嘴,“感觉这样的感情似乎比较……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像是曼托斯和原来的妻子一样,太平庸了,很容易被生活磨掉。”

“我觉得这反而是长期生活的基础,”珍妮一边吃一边和玛丽聊天,“这样的关系比较适合过度到长期伴侣,因为从一开始就找好了相处的节奏,是不是?就像是我和萨尔维,当然,这样的相处是非常的浪漫,它能给你带来的是非常纯净……非常放松的感觉,但是它也没法和我们的现实生活结合起来,这只能是一种片段式的关系,是不是?就像是电影一样,拍摄它的过程本身就像是一场盛大的派对,在派对上发生什么怪事都不足为奇,但当派对结束以后——你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的,你得在现实生活中找到锚准,积蓄能量,为下一次派对做准备——你不可能从一个派对到另一个派对,中间毫不休息,我们的心理机制只是并非如此运作的。”

“所以,你现在在现实里重新找到锚准了吗?”玛丽打探的心思有点明显,“我是说,电影马上就要杀青了——如果你不和萨尔维一起回悬崖庄园的话,到时候可就是你一个人住在那里面了哦。”

“你的重新是什么意思?”珍妮扫了她一眼,玛丽给她一个无辜的甜甜笑靥,“我应该不会和他一起回去吧?他肯定还是要去新西兰一段时间的,《人生旅》现在出的并不是终剪版,还有一些细节可以做得更精致,另外《盖茨比》有些特效也要维塔做,他得在那里盯效果,和公司沟通。”

内部试映版在后期还要继续修改和细化也是常事,而《盖茨比》的拍摄中也有大量的绿幕镜头——由于美国人工贵,很多时候特效反而更为省钱,尤其是《盖茨比》中有很多富丽堂皇的镜头,如果都和当年的《泰坦尼克号》一样采用精致道具实拍的办法,再加上珍妮的天价片酬,估计预算要冲两亿去了,所以现在在拍摄的同时,那边的特效公司已经开始做建模了,玛丽点了点头,“o——kay,我知道了。”

“你一直问这个干嘛?”珍妮问,“看起来你对这点很在意——是不是茱蒂和你打了招呼?”

“是的,她很担心你和萨尔维被意外拍到,你知道,那会让我们失去主动——如果舆论控制得不好的话,这件事可能会损害你的个人形象,毕竟,你和切萨雷离婚还不到三个月,按照大众的普遍看法来说,过上半年再开始新关系,比较容易获得舆论的认可和大众的祝福。”

“又是公众形象。”珍妮呻.吟了一声,开始有节奏地用后脑勺敲击着椅背,“又是?天啊,我感觉我就像是穿了精神病人的那种束缚服,你知道吗——从一开始就是乔什,然后又是切萨雷——天知道,这一切终于结束了,但还不够,还要隐藏,因为——‘这可能会损害到你的个人形象’!”

“我知道,”玛丽同情地说道,“而你还要为这身束缚服付钱,是吗?——不过,问题是,你真的是付钱给茱蒂,让她来为你的个人形象考虑,不是吗?她只是在做她的工作而已。”

“我当然不会怪她。”珍妮说,她撑着下巴考虑了一下,“——但我也不会听她的——”

看到玛丽诧异地瞪大眼,她摇了摇头,“我不是要刻意去公开什么,但我不会再为了所谓的个人形象而给自己添加负担了,不管是公然说谎,还是努力去隐藏什么——说真的,我们已经隐藏了够多东西——我想,我现在也过了需要靠这些光环来为自己加分的阶段了。”

“当然!”玛丽忠心耿耿地说道,“其实,如果要我说的话,早在你和乔什分手以后,这些事就只是锦上添花,在你拿到了第三个、第四个奥斯卡之后?如果不是为了公司——”

是的,对于珍妮现在的身份地位来说,只要是正常生活,没有沾染吸.毒、酗酒等恶习和或是政治丑闻,媒体的报道是很难动摇她的地位的,而她要维持自己的地位,也不可能靠媒体通稿,对于她这个层次的人物来说,这些事情都已经很虚了,票房和奖项、影响力才是决定咖位的实质要素,之前的完美形象,有当然好,但要为了维持它而继续活得畏首畏尾,那就未免太可待自己,有点性价比不高的意思。

珍妮点了点头,没让她继续说下去,这个决定虽然来得突然,但却让她感到心情颇为舒畅,简直就像是决定从此以后都不再控制食量一样,让人有种放.纵的快感。“——如果我说这个决定——以后就正常恋爱,不再把这件事拿去做交易的决定——简直就像是做了坏事一样,给我带来罪恶的快感,你会不会同情我?”

玛丽嘶了一声,做了个龇牙咧嘴的忍笑表情,但还是举起了酒杯,“——名气总是有代价的,不论如何,这件事都值得一次干杯,是不是?然后你就可以去把你的又一部电影拍完了——想在这里过劳工节吗?还是回洛杉矶,去马尔代夫?巴黎?现在已经是订飞机的时候了,你知道,九月份一直都是差旅旺季,私人飞机也不是那么容易预定。”

她看了看珍妮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啊,我猜,为了减轻我的工作量,你还是想在这里过劳工节的——”

“去你的。”珍妮说,在玛丽的笑声中,她站起身去拍她在《盖茨比》中的最后一个镜头。

#

“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打破了一片寂静的空气,管家接起了电话,而在电话那头传来了激烈的叫嚷声,“黛西呢?我想要和她说话。”

虽然是在话筒中,但这样的音量还是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而这也让正在穿戴外套的黛西肩膀一颤,停下了动作,她的嘴唇轻轻地颤动着,就像是一个孩子在做了错事以后,接到了苦主打来的电话一样,看起来她是那么的不知所措、混乱不堪,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毫无疑问,黛西已经被盖茨比的死亡给搅得心烦意乱,这整件事都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论是盖茨比的死亡,还是自己撞死了人,由盖茨比来顶罪,又或者是现在这样,不敢面对现实地在丈夫的安排下前往欧洲——所有的这些都让她不堪重负。

她又想要负责——她还是有那么一丝良心的,但又不想要负责——她是这么地宝贵自己现有的一切,无法承受这一切灰飞烟灭的风险,就像是她在婚礼前夕的挣扎一样,只是那时候,如果她选择了盖茨比,那么还有一丝微小的希望在,盖茨比也许会成功,也许真的能等到他,但现在的盖茨比已经是全无希望,一块死肉,躺在棺材里等着下葬。而这一切的思量,都从黛西犹豫的步态中体现了出来,她一时往电话的方向踏出几步,但一时又停住了脚步,脸色阴晴不定地攥紧了披肩:盖茨比都已经死了,现身于他的葬礼又有什么好处呢?他也不可能会知道了,况且——

这一切思绪几乎都写在了脸上,黛西转头看了丈夫一眼,汤姆正拎着箱子,从里间大步地走来,他的脸上一样写满了无言的恫吓和不满——

“cut!”萨尔维喊了起来,打断了演员的表演,“d!乔尔,你的表情还是有点太僵硬了——”

几个演员都聚在了导演身边,包括饰演管家、侍从们的龙套演员都聚拢了过去,听着萨尔维在说戏,“我需要你表现出一种洋洋得意的感觉,但不要太过火,它是一种深层的、隐藏的情绪,你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显得太忧心忡忡了——汤姆刚刚成功地除去了情敌,他的妻子也彻底地失去了气焰,你看,虽然有两个人死了,一个人即将要进监狱,但汤姆并不会在意这个,他依然会因此感到得意,只是不会在妻子和任何人跟前显露出来,因为这会让他彻底地成为坏人,失去人性,虽然他本来就是如此——他是一个非常自私,对于所有的一切都缺乏尊重,并且以此为豪的男人……”

虽然《盖茨比》并不是严格按照时间顺序拍摄,不过巧合的是,珍妮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戏,也是黛西在片中的最后一次出场,这也是把黛西的真面目,或者说她被生活改造后的新性格完全袒露无遗的一场戏,黛西的一切都被那场车祸摧毁了,如果说摧毁盖茨比的是他对上流社会追逐的落空——他的美梦被汤姆无情地戳穿,甚至黛西的真面目,她所谓的深情,都在汤姆的哂笑中暴.露无遗:黛西根本没打算和他一起离开,她知道这么做是行不通的,那么,摧毁黛西的就是那场车祸,以及在那之后汤姆的处置——和盖茨比的婚外情,以及身为车祸行凶者的事实,让她在汤姆跟前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道德优势。

黛西的痛苦正是来源于她和汤姆的格格不入,在她心里,从人格上来说,她是明显地屈就于汤姆,汤姆鄙俗,她文雅,汤姆是花花公子,但她即使是婚外情都是有来由,有感情在内的。但在此事以后,她和汤姆都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和汤姆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她也一样的卑鄙、软弱……这件事没准还能促进他们两人的感情,因为汤姆并不打算把她逐出家门,他要的始终都是标准的上层社会生活,而黛西作为妻子也还能令他满意——起码是能值得他为她去摆平这些麻烦,他甚至对这次出轨感到欣喜,因为以后黛西就再也不能在他跟前摆出什么高姿态了。

而黛西呢?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接起电话,去参加盖茨比的婚礼,拯救最后的人性,这是最后一个可以回头的路口。再往前走去,她会和汤姆一样,成为她曾经鄙视的那种人,冷酷、毫不在乎,自私、吝啬……她会失掉自己曾拥有的一切精神财富,她和盖茨比的那些快乐时光,在最好的年华里碰撞出的爱情——即使这些感情中参杂了她和盖茨比的自以为是,但只要她去参加了盖茨比的葬礼,那么就起码还有一点点是真的。但从汤姆的表情上,她分明地读出了他的要求:不去参加葬礼,把布坎南家族从丑闻中摘出,这是他绝不会动摇的让步,也是他的底线。汤姆非常清楚,只要黛西去参加了葬礼,她的内心就依然还是燃着人性的火花,就依然还不算是他的同类。

“对汤姆来说,这不是心虚和愧疚的逃亡,这个电话,是他的最后一次战役,而布坎南宅邸中的仆人们,有人清楚这一点,有人模模糊糊,不过对于主人们的行动,他们都有自己的看法,我希望看到你们的情绪都体现在眼睛里——当然,行动上一切如常,你们可不想丢了工作……”

在萨尔维的调动之后,这个场景开始了第二次拍摄,汤姆拎着箱子,从房间里匆匆走了过来,他显得昂然自得,虽然脸色严肃,但挺胸凸肚的姿势暗示了他的心情,就像是投掷标枪一样,他把警告的眼神投向黛西,而她则作了个受挫的姿态,瞟向了依然在大嚷的电话。

是选择人性,还是选择物质?对黛西来说这是又一个考验,而这个选择并不容易。她的表情显得越来越绝望,越来越失望,就像是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但最终,她还是靠向了汤姆,做出了驯服的姿态,而她的面孔就像是一张凝固的面具,死气沉沉、灰败不堪,黛西终于只能承认自己的拜金本质,为了现有的生活,她放弃了自己的最后一片灵魂。

汤姆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这让他的双眼闪动起了笑意,但从面部表情上看,他依然是严肃而沉重的,他保护性地揽过了黛西,就像是对她的奖赏,转过身和她一起走出门厅……

“cut!”萨尔维再次喊了起来,“good!乔尔,j.j,大家的表现都非常好!”

在一片掌声中,这几个之后不会再度出场的演员们和剧组人员拥抱告别——这是黛西的最后一场戏,和她绑定的所有演员之后也都不会在拍摄日程中出现了。等到托比和李奥的一些单人对话场景全部拍摄完毕以后,电影就会宣告杀青,这之后则是漫长的后期制作过程,一直到明年2月、3月开始试映会等宣传环节,去冲击2013年的奥斯卡。

“这简直是一场史诗级的戏码,”这一场没戏份的李奥也一直都在现场,他几乎是如饥似渴地旁观着珍妮的表演,现在更是迎上前热络地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我预感到又一个奥斯卡提名在对你招手——hell,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对黛西,我的确很得心应手,”珍妮也笑着承认,不过她的笑容里多少有些自嘲的成分,“也许因为我和她其实是同一种人吧。”

“别开玩笑了。”李奥对此则根本是嗤之以鼻,“说真的,刚才看你的表演——尤其是你走向汤姆的那一段,Shit,我差点没哭出来——你是怎么揣摩角色心理的,有特殊窍门吗?还是这一切真的完全是天赋的作用?拜托,一定要是前者——至少这样我还能有追上你的希望。”

虽然对于萨尔维安排的苦修禅行,他需要下很大决心去做,但李奥对于演技一直都是很有追求的,他花大价钱上过不少名师的表演课,选片上也能看出野心,一旦下定决心,确定了新的方向,他的学习热情简直让人有些招架不来。

“说真的……”想到那许许多多的往事——珍妮的笑容也不禁多了几分复杂,她摇了摇头,压下了瞬间的感慨,“说真的,虽然并不是要求你有完全精确的体验,演杀人犯就真的要杀过人,但在生活中,你也要有一些可以对应的东西,你知道,有过那样的瞬间,面对过那种抉择——为了物质放弃一点点的人性——捉住那瞬间的心情,把它扩大,你就能拿到很好的表演,而如果你完全投入进了当时的情绪里,把它和角色合二为一的时候——”

看着李奥深思的表情,她忍不住也有轻微的心虚——《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样的名作,在演艺空间里当然存有副本,虽然珍妮没有利用金手指来共情,但还是在演艺空间里多次进行排练,并结合剧本的改动做了调整,融入了自我体验,这也是她轻松愉快就能顺下来全部表演的原因。自从在《梦露》里发掘了这种表演方式以后,她自己的演技似乎也是得到了提升,又或者是她和黛西的共鸣更强,在《梦露》里,她找状态还找得比较吃力,会有出戏困难的问题,但《了不起的盖茨比》则毫无滞涩,能入能出,落在李奥眼里,这就给了他不小的压力。对于这个从前世起就是偶像的男星,她的心还是挺软的,尤其李奥转变演技也有她的促成在内,这种无法分享真正秘籍的感觉确实让她有点愧疚。

“好了,这只是我的个人习惯而已。”看到李奥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珍妮也扭转了话题,开始给他增加信心,“未必有参考价值——事实上,你的表现已经相当不错了,如果由我来评的话,我想你肯定是可以拿到一个提名的——如果不是直接把奖项预定给你的话。”

“真的?”李奥挑起眉,露出了率真的喜悦表情。而珍妮忍着笑意,真诚地点了点头,“这可不是开玩笑——别忘了,到时出钱给你公关的人是我,而我可是个很小气、很小气的老板。”

她也确实没说假话,如果说刚开拍时,李奥的表现还有点别扭的话,在萨尔维的调.教之下,他也是迅速地找到了状态,越演越有感觉,越演越投入盖茨比,在很多场景里,珍妮都可以感觉到他是动了真情——并不是说他以前就不投入角色了,只是那种彷如自我催眠的狂热感很难感染到别人,有时甚至会带来轻微的尴尬感,但在现在这版《盖茨比》中,他的表演有了感染性,盖茨比那种隐隐的狂热,与覆盖于其上的绅士风度——那种层次感被演出来了,他看起来更像是个真实的人了,你甚至可以把他投入到身边的人物中去,而这种魅力又和李奥本人牢牢地锁定在了一起,他不再是电影画面的一份子,不再是电影的一部分——当然,他还是融入与剧情之中,但在此之外,你能够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存在,他表演中的魅力。如果说,在以前,大部分时候李奥都是个能完成导演的安排,不至于出戏的优秀演员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能够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凸显自己的精英演员了。只要能接到合适的剧本,稍微再磨练上两部电影,珍妮相信,即使这一部遗憾落选,奥斯卡也迟早是他囊中之物。

“好吧,勉强相信这不是你的恭维。”李奥也故意摆起了架子,做出了一副高傲的表情,他和珍妮已经走出了摄影棚,围着一小片草坪踱步,“你认为这会是一部好片吗?”

“我想它改编得挺不错。”珍妮耸了耸肩,“在大部分场景都拍完的现在,可以下这个评语了——你不这么认为吗,李奥?”

“它有点太……”李奥静静地说,“太……私人化了,我不知道,感觉上这和原著的差距有些大,至少和我对原著的理解差距有些大,关于黛西、汤姆——当然还有盖茨比——”

“确实,从汤姆、黛西到尼克,都有了很大的丰满,倒是贝克那条线被删减掉了一些。”珍妮也认可李奥的看法,“它也许不能让所有《盖茨比》书迷满意,也许它会毁誉参半,你知道,人们总是希望能精确地重现原著,所有的改编都会有争议,尤其这又是《盖茨比》——不过这应该影响不到你的奥斯卡——”

看到李奥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珍妮笑了起来。“当然,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心态,你真的喜欢这部电影,希望它得到大众——尤其是专业人士的认可,尤其是因为你有了这么大的突破——那么,你认为呢,李奥,你喜欢现在这样的改编吗?”

“yes。”李奥考虑了一下,还是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我想这是唯一一条合适的改编路线了,《盖茨比》的小说是象征艺术——它毕竟是迷幻的,文字的魅力弥补了逻辑上的缺憾,情节上的简单,但电影不能靠镜头的魅力撑满2小时,那太空洞了,加强人物的丰满是唯一的出路,当然了,萨尔维还是很尊重原著的,这就像是他私人对《盖茨比》的一次解读……”

说着说着,他也笑了起来,“而他的解读说服了我——是的,我应该相信它也能说服别人,否则我为什么会来参演《盖茨比》?”

珍妮和他相视一笑,李奥把双手插进了便裤的口袋里,“so,你接下来会回洛杉矶吗,还是继续住在这里?——如果你继续住在这里的话,我可以来找你对词吗?”

他说的对词就是单纯的对词,绝非克里斯当时假公济私的借口,这个珍妮还是可以肯定的,不过——“我为什么会继续住在这里?”

李奥给了她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他说道,“j.j——”

珍妮叹了口气,好吧,看来她和萨尔维藏得并不是很好,或者说李奥要比她想象的更敏锐。

“只是为了澄清,”她一边走一边说,“事情并不是你可能想得那样的——你知道,离婚和这无关——”

“j.j——”李奥又一次拖长了声音,但他在语气中透露的理解让珍妮有些暗自惊心:她好像没想过自己和切萨雷的真实关系在那些较为亲近的朋友们眼中会是什么样子,还好,她的朋友都不多嘴。

“好吧。”她说,笑了起来,“好吧,谢谢你的沉默,李奥。”

“在好莱坞,如果你学不会适时地保持沉默,你是走不了多远的,”李奥耸了耸肩,“再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他笑着举起拳头,和珍妮碰了碰,让那无言的默契通过这个动作扩散开来:通过这部戏,这整个表演的过程,他们已经成了真正的朋友,就像是她和乔什那样的,而非好莱坞的那种泛泛之交。“啊——导演来了,我想我最好还是识相一点,主动把你还给他。”

珍妮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果然,萨尔维正向他们走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为他的笑容镶上了一道金边。

“嘿。”他直直地走到珍妮身边,注意力极为明确。“恭喜你杀青。”

“嘿。”珍妮说,她唇边又忍不住泛起了笑意。“谢谢。”

“接下来你有别的安排吗?”萨尔维说。“洛杉矶?纽约?巴黎?你那繁忙的行程会把你带去哪里?”

“明天是劳工节。”珍妮说,“你知道,连周末剧组会放假三天——”

萨尔维的眼神亮了起来,他又是那个进入了兴奋状态的大男孩了,如此的开放,毫不遮掩他的深情、温柔——在这样的眼神里,没有人不会沉醉,他的目光就像是节制的轻吻,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而他们的关系尚属低调——

而珍妮心血来潮,她决定说到做到——她踮起脚,亲了亲萨尔维的脸颊,又在他又惊又喜的盛大笑容中,把吻印上了他的嘴唇。

第438章威廉&罗伯特VS全世界

“你说什么?珍妮弗和萨尔维?”在圣莫妮卡的一间酒吧里,威廉眼睛发亮地说道,“你确定吗?珍妮弗和萨尔维——真的就那么亲上了?”

被他询问的黑人大汉摊了摊手,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照片当然没有,信不信由你,威廉,反正当时可不止我一个人在场,李奥纳多就在一边,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告诉你吧,她肯定和萨尔维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在洛杉矶滞留的这段时间里,威廉并不能光靠珍妮弗的片场照过活,他时不时还是要回洛杉矶去拍一些别的名人交差的,但出于或公或私的目的,他一直都很注意维护和片场的关系,三不五时就会开车过来,请剧组聘请的片场保安喝杯酒——记者们很难买通片场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拍下照片贩卖,这样会破坏行规,如果被查出,该人很难在好莱坞继续混下去。所以,除非是一些临时演员极多的片场,很难有内部照片流出,但一些消息还是能让他们的蹲点便利不少,就像是现在,和他一样来自英国的黑人保安利亚姆就分享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八卦,让他和也晃过来打探消息的罗伯特都吃了一惊。

“当然,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威廉沉吟着也喝了一口威士忌,“萨尔维和她——那种火花,只要看过《梦露》的人都能发现,不是吗?不过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交往的,珍妮弗一下班就和李奥一起回酒店了,说实话,我们都以为她和李奥——或者托比——”

这三位明星住的都是同一间度假村,这有附近的好度假村难找的关系,内在原因也是李奥经常找珍妮对词,而作为好哥们,托比也没必要另找住处,不过在外人眼中,严格的安保倒是让他们对度假村内发生的一切浮想联翩,至于萨尔维,他就住在镇上,狗仔们经常可以拍到他的照片,双方的生活看起来并没有多余的交集,更像是公事公办,所以这个消息虽然是情理之中,但也在威廉的意料之外。

“right?我也非常吃惊,”利亚姆也来了谈兴,他和威廉能成为酒肉朋友是有原因的。“我是说,上一秒你还看到她和李奥漫步,两个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下一秒——boom!萨尔维就走过来了,两个人说了什么,然后珍妮弗就踮起脚亲了他一下,就在这儿——”

指了指自己的侧脸,利亚姆兴致高昂地继续说道,“然后她又对着嘴来了一下,man!难道他不是这个星球上最幸运的家伙吗?萨尔维.图齐?——不管怎么说,别告诉我那是朋友的道别吻,你知道,威廉,我们英国伙计才不这么做。”

“也许萨尔维染上了欧洲风气呢,你知道,他在欧洲大陆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威廉耸了耸肩,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利亚姆,只是——你知道,萨尔维真的很少和她在剧组以外的地方有交集,反倒是她和李奥的照片更多——”

“这是因为你们这些狗仔都是蠢蛋。”威廉笑了起来,“你们只会在剧组和旅馆里转来转去,想方设法地混进度假村里,但你们不知道的是——”

看起来套话策略颇有效果,威廉精神一振,但表面上当然还是做出不服气的样子,以期收到更好的激将效果——但当利亚姆戛然而止,对他露出坏笑之后,他还是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拍出了一张20美元放在桌上。

利亚姆并没有继续,而是冲一边的罗伯特也勾了勾手指,在拿够了人头钱以后,他这才压低了声音,有些诡秘地说道,“你们都知道萨尔维喜欢开车出去兜风,这是他培养灵感的方法——”

看到两个狗仔的表情,他这才得意地说道,“但他有时候会开到度假村去,这件事你们知道吗?两三天就去一次,总是呆上几小时才回来,你知道,有时候李奥和托比根本没那么早回酒店。”

在他挤眉弄眼的表情下,两个狗仔当然都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继续不动声色地和利亚姆聊了起来,肯定了他再没有新料了之后,这才扔下酒钱地起身离去——虽然珍妮弗已经离组了,但像是这种保安,常年在剧组混迹,搞好关系对他们来说当然有利无害。

“这可是个大新闻。”在出门的路上,罗伯特一直在兴奋地搓着手,“算算时间,她应该是离婚前夕就和萨尔维搞上了,说不定这就是离婚的直接原因,她终于厌倦了和萨尔维的东躲西藏——算算时间,他们这一年中几乎都在一起,是不是?在新西兰的农场里,谁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没准和希斯的绯闻也是掩护他们的,现在,离婚刚满三个月,她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现在是劳工节前夕。”威廉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表,“萨尔维是不是离开去过劳工节了?我有种感觉,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你知道萨尔维去哪了吗?”

一直留守在当地的罗伯特怔了一下,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听说她就在圣莫妮卡,但你知道那个该死的度假村,出入口太多了,大部分狗仔都认为她会直接回洛杉矶,人手根本不够封住出入口,我守的那个点没看到她出去。”

“Fuck!”威廉骂了一声,“萨尔维呢?他还在旅馆吗?快,必须跟住他——还有谁留在当地?特里?得给他打个电话。”

“ok,ok。”罗伯特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里,同时按下了手机按钮,“嘿,特里,你回洛杉矶了吗?——你知道萨尔维现在在哪吗——我们收到消息,听说他和j.j已经搞上一段时间了。”

虽然这是两人拿到的独家消息,但要让特里重视起来,略加分享倒也正常,威廉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而罗伯特的语调也有些兴奋的颤抖,他把事情说了一遍,“从时间点来计算,也许他就是j.j离婚的原因——你知道,算上他们的日程——这一次她真的要毁了,她的名声——”

虽然他没按下免提,但在安静的车内,特里的声音还是相当的清晰,“what?萨尔维?你们还盯着这个过时的新闻点?——有照片吗?”

罗伯特噎了一下,“没有——但这是剧组保安透露的消息——”

“是利亚姆吧?”特里的语气有些嘲笑的意味,似乎对罗伯特的消息相当的不以为然,“拜托,你以为你是唯一一个想到请他喝酒的人吗?告诉你,那家伙喝了两杯以后什么都说,只要为了让你花钱买他的消息,他什么都说得出口,让我想想,他都说过什么,j.j和李奥,嗯,这是现在最红的猜测,你知道,还有她和托比,李奥和凯特,和她——他上次居然告诉我凯特——凯特.温丝莱特来了剧组……”

去年离婚以后,凯特一度寄住在李奥的家中,在他的伴护下度过离婚后的艰难时光,而这当然也给了媒体们大书特书的素材——传闻中凯特和丈夫的离婚就和《革.命之路》中的那段床.戏有关,而她在金球的示爱,两人在《泰坦尼克号》后的密切联系,这都让媒体们浮想联翩,要不是李奥随后很快就离开去拍戏,这段绯闻绝不会如此短命,不过即使如此,这也依然是媒体们钟爱的故事,一对世界级银屏情侣兼密友,终于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擦出爱情火花?这甚至要比李奥和j.j谈上恋爱更能引人注目。

在去年下半年,这就是李奥绯闻的主要对象,不过之后凯特搬离,李奥从新西兰回来以后又交了个超模女友,这也让传言遗憾地过季。但可想而知,当利亚姆提出凯特曾来过这里的消息时,狗仔们有多激动了。毕竟,自从来了这个剧组以后,狗仔们拍到的更多的还是李奥和珍妮弗的照片,这也的确是现在小报主要炒作的目标,至少有不少街拍照在,虽然都有随行人员,但要硬说双方关系暧昧也并无不可,像是珍妮弗和萨尔维这样很少能拍到同框的绯闻情侣,就难免有点过气的感觉了。

“听着,萨尔维的事你最好还是放到一边,罗伯特,没有照片,哪家报纸都不会要这个故事的,它连一块钱都不值——”没有注意到电话这边的沉默,特里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这已经是2年前、3年前的风尚了,如果你缺钱的话,可以编造一个故事给你的杂志,就说她和李奥在一起散步,看上去非常的幸福——这才是现在的观众们想看的点……”

“但这一次利亚姆说的是真话,该死的,特里——你只要告诉我萨尔维现在在哪——”罗伯特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别的事就让我们自己去办,好吗?”

狗仔之间的守望互助是很正常的,而罗伯特的人缘一直不错,特里忠告了两句,这才允诺会为他打听一下萨尔维的地址。罗伯特发动了车子,一边往剧组所在的小镇开去,一边打开手机,寻找着各种各样的电话。

“嘿,唐娜,听着,我打听到了个大新闻——珍妮弗和萨尔维——什么?照片,我没有照片——”

“丹尼尔,丹尼尔,我刚才听到了个消息,也许你会有兴趣,珍妮弗和萨尔维——不,我没有照片——不,不是她和李奥——”

“艾伦!我没有照片,但这个故事保证绝对真实,珍妮弗和萨尔维——对,他们接吻了,就在片场——是的,有人看到了,但没有照片……不,那不是朋友的吻,那是货真价实的恋爱,萨尔维就是他们离婚的原因,听着,艾伦——先别说‘这不可能’——”

“李!”

“瑞秋——”

“吉姆!”

“Fuck!”当车停稳到旅馆门口时,罗伯特把手机丢到了仪表盘上,大骂了一声,车内也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他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但没一个杂志愿意采用他的说法——他联系的都是较有公信力的媒体,在没有照片的情况下,这些媒体是很难发表如此轰动的新闻的,至于那些捕风捉影的小报,罗伯特根本没打,威廉也能理解——在那些报纸上,比这个更惊悚的故事多得是,没有照片,小报不可能会为此付钱,再说这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力。

至于他自己,也给报社编辑发了邮件,《镜报》那边给的指示是让他尽量拍到照片,否则一样不会给予重要版面,可以说,威廉和罗伯特现在一样需要照片,也需要萨尔维的行踪——从罗伯特脸上,他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情绪。

“我觉得利亚姆这次没有撒谎。”沉默了一会儿,威廉忽然说,“真的,我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当然。”罗伯特毫不考虑地说道。“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一次他说的就是事实,从太多的细节可以确定这点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同时兴起了对抗全世界的悲壮感:即使现在没人看好,他们也决定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直到照片证明一切。

“我去看看有没有熟人。”威廉说,他进旅馆晃了一圈,回到车上对罗伯特耸了耸肩。“他的确不在旅馆,现在那里面不剩什么人了,所有人几乎都去享受劳工节周末。”

“特里刚才发来了短信。”罗伯特举起手机晃了晃,“他就在圣莫妮卡——有人在蒙娜塔大道上目击到他了,走吧,兜酒店的时候到了。”

“让我们证明他们是错的!Fuck,为利亚姆一起证明——那个狗娘养的!”兴奋地怪叫了一声,威廉小跑着跳上小车。“走,走走,——相信我,罗伯特,世界会知道到底谁才是掌握了真理的人!”

罗伯特扯了扯唇角,表情显得专注而狂热——他猛地一踩油门,在夜色中,两位狗仔风驰电掣着驰向来处,夜风穿过车窗,把他们的头发吹得高高扬起,甚至让这一切充满了古怪的浪漫气息。

第439章最快乐的周末

虽然地处加州,但圣莫妮卡的气候相当不错,全年基本都稳定在20多度,海风宜人轻柔,也因此,这小镇是洛杉矶附近最为知名的度假胜地之一,在珍妮来看,起码圣莫妮卡的海风要比悬崖山庄的风温柔不少——也许马里布宽滩的风一样宜人,但庄园位居悬崖上方,到晚上风势很劲,这也是那座大房子美中不足的地方。

当然了,现在这样住下来,庄园的私密性还是让她颇为满意的,切萨雷也是因此决定把这套房子送给她,自己出去再买,自离婚后,珍妮就一直考虑是否要翻修一下,把太开放的区域增加避风围栏,顺便翻新中央空调系统,毕竟当时着急入住,用的就是样板房的装修,那都是十几年前的设计了,总有些地方偷工减料,比如厨房就是之后只能自己再度翻修。

还是再将就一段时间,等她离开去拍《代号shero2》之后再让玛丽留在洛杉矶监工了——翻看着《建筑与设计》,珍妮晃着双足下了决定,她端详着杂志上的装修样板图,随口地问道,“你更喜欢什么装修风格,田园?极简?还是复古摄政,地中海?”

在她身边,萨尔维动了一下,他把掉下额前的浏海梳回脑后,从趴着看杂志的姿势半撑起来,探过头来看珍妮手里的杂志,衬衫的敞口因此变得更大,露出了他平整的胸膛——他不是那种肌肉虬结的内衣模特身材,但转行做导演以后,也不像是那些超模一样,瘦成骨头架子,身上线条仍是劲瘦,但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在俊美外不失男人味,不过,即使在如此放松和坦诚相见的时刻,他依然有种矜持禁欲的美感,这让他展露的亲密仿佛都多了几分珍贵,让人不能等闲视之。

“从审美角度来说,我喜欢极简主义——但家居来看,它的舒适度不会太高,而且不适合你。”他亲昵地在珍妮脸侧落下一吻,几乎是呢喃轻语地说道,“想要翻修你的庄园吗?”

和萨尔维相处,的确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珍妮倒不是刻意在比较什么,不过要说在感情上和她有过牵扯的几个男人里,她应该是和萨尔维相处得最自在——和克里斯在一起的时候,始终有种追逃感,他一直在push,使得她很难主动对他提起这种有些暧昧的话题,生怕释放出错误的信号,让他再进一步,至于和切萨雷……克制是相处的主旋律,他们几乎没有如此休闲地相处过,张力越强,谈完公事,互相回避的欲.望也就越大,当然,相处时间太久,防不胜防,总是有一些私人的相处机会,当然那也很愉快,但底色总是紧绷,不是说不好,紧绷的感觉正因为它牵动的东西太多。只是单纯就轻松这点来评判的话,和萨尔维说话,她是最放松的,不需要担心释放错误信号,也不需要担心看不透对方的反应,她知道萨尔维一直是很懂她的——就像是她也很懂萨尔维一样,这种默契很难言传,但从初见起就弥漫在两人之间,只能用缘分来形容。

“嗯,”当然,也因为萨尔维知道婚事的秘密,而他们的交集又没有多到会谈论敏感问题的程度,所以她可以随便说话,不需要谨慎思考——即使交集更深,珍妮觉得他也不会刺探她的秘密,他甚至不会燃起兴趣,萨尔维根本对这种事漠不关心。“你知道,之前买下它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尽快举办婚礼,所以基本没有翻修过。”

“生活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感觉是什么样的?”萨尔维问,他感兴趣地支着侧脸,“很难想像你在这种压力下还能维持自己的生活。”

“也许我就是需要这种关注度来维持我的生活呢。”珍妮说,从萨尔维眼里看到了他的笑意,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好吧,这就是成名的代价吧——就像是一趟快车,当你为了成名踏上它以后,想下车就没那么容易了。”

其实,以珍妮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使从此和狗仔队绝缘,全球知名度、业界地位摆在那里,票房号召力也不会有什么减弱,就像是汤姆.汉克斯,基本没花边新闻,梅丽尔.斯特里普,处于彻底的隐居状态,但这也影响不到他们的咖位,这都是有实力、有票房神作傍身的大咖,并非需要一直发通稿、炒新闻的某些a-r可比。狗仔队带来的基本只有困扰,没有收益了——日常的街拍是很难被全球新闻网站转载的,基本就只有一些重度用户会关心,而以她多年来的形象,现在媒体更渴求她的绯闻,这是多好的日常公关都无法遏制的市场需求,也使得她必须加倍小心、处处防范——就像是之前那样,连什么时候重新开始恋爱,甚至是恋爱的人选都要计算在内。

对于这个局面,要说不感到负担不可能,但珍妮也没什么好后悔或抱怨的地方,没有这趟快车,她亦很难在短时间走到这么远,不过她倒是有点后悔那天的吻,因为萨尔维肯定不会喜欢公众注意力的打扰。

“我该对你感到抱歉吗?”她说,有些歉然地。

萨尔维的眼神垂注到她脸上,然后伸出手握住她的下巴,把她拉过来亲了一口,他辗转地在她唇上说道,“唔,你说你该对我感到抱歉吗?”

珍妮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能感到萨尔维的嘴唇也弯起了相同的弧度——萨尔维就像是所有人想象中的那个英国男人,在人前他彬彬有礼,从不缺乏自制力,但私下他绝不会落于被动。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他对于眼下这种状态的满足,就和她一样:在拍摄期间,他们只是偶尔分享一段相处,都很想念对方,但这情感没有狂热到颠覆一切的程度,没有人在这段关系里是焦心的、贪婪的,求而不得的,停留在现在这样愉快的相处正正好。

“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一起重走一次皇后镇,”她说,随意抓住投映过来的一个念头,“是不是?当我们都需要厘清自己的时候——有又一个故事想要酝酿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在瓦卡蒂普湖边漫步,让星光洒满我们的头发,一句话都不需要说,让鸟鸣声来代替对话——”

萨尔维的手缠了上来,和珍妮扣在了一起,他坐起身,又爬梳了一下洒落的额发。

“瓦卡蒂普湖还很遥远。”他说,把珍妮也从地毯上拉了起来,“走吧,让我们活在当下,在太平洋边一起散散步。”

珍妮看了一眼窗外的艳阳,伸手去拿她的防晒服,萨尔维大笑起来,“你们这些女孩!”

但他还是愉快地牵着一点都不唯美,没有穿着白裙子的珍妮,和她一起牵着手走在海边,圣莫妮卡凉爽的风吹过来,穿透了防晒服,把它吹得鼓起,而萨尔维的笑容在阳光下是那么的灿烂,这让珍妮也情不自禁地冲他傻笑起来,这一切——虽然他们依然是在私人海滩上,但这样不管不顾地和男朋友走在阳光下,想牵手就牵手,想拥抱就拥抱,不需要担心摆拍角度的感觉真的不错。

“你喜欢海边吗?”她随便地问,就像是抓住云朵一样抓住脑海中的思绪。

“我喜欢温暖的海边。”萨尔维说,“小时候我们会去尼斯度假,有时候去马尔代夫,你要知道,其实英国的气候并不太好,我不喜欢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它让生活都蒙上一层灰色——但我也不太喜欢马尔代夫,那里有时候太热了,白种人在阳光下晒得通红总是不太好看。”

“从小就很有审美,是吗?”

“确实如此,”萨尔维说,“我母亲一度以为我是同性恋,因为我从小就对服饰有很大的热情——我喜欢那种感觉,光影、华服,裙裾在地毯上散开,那种滚动的、流动的美,在建筑物宏大的美之中卷动,就像是潮水拍打着海岸——每年的年度舞会都是我的盛宴,通常情况下,我哪里都不会去,绝不会让父母失礼——我总是站在我母亲身边,握紧她的手,屏着呼吸欣赏着这壮观的一幕——”

珍妮扬了扬眉毛,她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萨尔维说的年度舞会应该是英国皇室年度舞会,那当然是每年上流社会云集的奢华场所。

“那么她有什么反应?”她好奇地问道,“对于儿子可能是个同性恋的事?”

“没什么反应,后来我们很快就发现那是个误会。”萨尔维耸耸肩,他笑了起来。“噢,不过这件事真的相当有趣——你看,我母亲完全当真了,因为我从来没谈起过衣服下的人,我只是不断地在谈衣服本身,她还以为我对女孩儿不感兴趣,但后来她发现,之所以我不谈论,只是因为——”

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他摊了摊手,继续地说道,“衣服里的人都配不上衣服而已。”

珍妮忍不住大笑,“shutup,你已经完全在编故事了——,戴安娜?你应该见过她吧?”

“平心而论,你觉得戴安娜美丽吗?”萨尔维问,“从审美的角度而言?”

珍妮确实觉得戴安娜王妃长得还不错,“如果你拿她和明星比,那么当然,她没有格蕾丝.凯莉美,不过——”

“是啊,所以对我来说,她就不如衣服本身美。”萨尔维耸了耸肩,“原谅一个小男孩的肤浅,不过对我来说,英国真的没什么漂亮的女孩。”

“凯拉.奈特莉?”

“她的下巴是歪的。”

“凯特.温丝莱特?”

“她有些过胖。”

“海伦娜.博翰.卡特?”

“鼻孔。”

“凯瑟琳.泽塔-琼斯?”

“她倒是个美人。”

“而你的审美标准也真的很高。”珍妮说,她开玩笑地指着自己,“那么,我呢?”

“我想任何看过《梦露》和《人生旅》、《盖茨比》的人都不会怀疑。”萨尔维说,他拉着珍妮在沙滩上坐了下来,带着笑意地看着她,“你呢,会怀疑吗?”

“我不会……”珍妮说,她情不自禁地有些脸红,但依然不禁感到好奇,“所以,这就是你的判断标准吗?不和不够美的女演员合作——当然也不和不够美的人谈恋爱。”

“不,这是从外表来说,”萨尔维否定了她的疑问,“一个人无需完美的容貌也能让人感到美丽,这是当然——不过这也是很稀缺的气质,大部分时候,穿戴华服的人很难配得上衣物,这不过是因为他们的气质和容貌都不能和这些衣服在服饰中的地位配衬,从审美的角度来说,这是不协调的——这也是我想当导演的开始——或是设计师,那时候我只想让真正漂亮的人穿着这些漂亮的衣服,走在漂亮的景色里——”

“所以你去拍了纪录片。”珍妮说。

“是的,所以我去拍了纪录片。”萨尔维点了点头。“但我不会用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本质,或是决定她对我的吸引力——”

他专注地望着珍妮,轻声说道。“气质和内涵也不是判断的标准——标准是一种含糊的感觉,一种双向的,性灵上的吸引力——我可以毫不费力地判断出她的想法,那是一种直觉——”

珍妮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她的唇线自然地弯了起来,他们愉快而默契地转过头,望向了海面。

也许是因为云彩的掩映,今天的落日带着奇怪的粉色,就像是一枚染过色的鸡蛋黄,它慢慢地往下掉落,让海面的波光更加婉转多姿,珍妮撑着自己,出神地望着晚霞,而萨尔维轻轻地说道。

“这——是我狂野的想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