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返没听清,他的吻却落了下来,极其轻柔地触上她的唇瓣:“张嘴,知返。”失神的瞬间,她的呼吸被他掠夺过去,腰间骤然一紧,她被压向墙,微暗的角落里,他的喘息火热而凌乱,恣意地攫取她的甜美。

“霍远——”她的声音像小猫一样,可怜兮兮地,却又像魅惑人心的勾引。

他不肯放开她,流连于这缠绵的滋味。

有脚步声传来,伴着一声暧昧的致歉,匆匆远离。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手,退开的瞬间,却又俯首在她唇际轻吻一下。

“抱歉,知返。”低柔的笑声里却听不见任何歉意的成分。

知返几乎不敢抬头看他——他每次都要这样先下手再道歉的吗?

二十四、接贤宾

再回过神时,霍远却已好整以暇地站在场内,侧身而立,卓然不凡,他手中的剑缓缓举起指向她,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朝她微微一颔首。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笑容那样耀眼,看得知返心都乱了。

“看剑!”她娇叱一声,拿剑的姿势倒是像模像样,虎虎地就朝他奔了过去。

霍远轻而易举地就格住她的剑,知返只感觉眼前闪过一圈银色的光环,裁判器就哔地一声亮起彩灯。

不会吧?她傻眼,不死心地继续反击,却连遭重创,场内只有几个工作人员,瞧见这边的动静,都对她抱以同情一笑。

什么嘛,她郁闷地瞪着某人:“不玩了,我是菜鸟,你是职业的。”

“你是大刀队的啊,”霍远忍俊不禁地笑出声:“击剑比赛应该看过的吧,花剑不能劈,只能刺。”

“是吗?”知返讪讪地,“我管它是劈还是刺呢,只要能砍你就行。”

“这样的啊,”霍远顿了一下,仿佛在努力思索,“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他的话音刚落,她就杀气腾腾地冲上来,他只能架住她的剑:“英雄,有话好好说,小人知错了。”

知返拿着自己的剑叮当地敲着他的,态度嚣张:“不行,已经晚了!”

“那你说怎么办?”

“你自刎吧。”

霍远呆住,随即叹了口气,再次确定这个女人是不好惹的。

“好吧,”他在她的注视中缓缓横剑,然后又仿佛很是踌躇地放下,“不行。”

“怎么不行?”

“我舍不得,”他凑近她低声道,“我看到你就舍不得死。”

“花言巧语,”知返瞅着他,终于忍不住心底蜂拥而上的甜蜜笑出声来:“快好好教我吧,总有一天打败你。”

金属撞击声中,耳边是他低醇的声音耐心地指点,喜欢跟着他的步伐移动,挥剑,刺收,仿佛是另一种共舞,交融着彼此的呼吸。

知返的眼里看不见别的,只有面罩下他隐约的笑颜,如白云下的远山,温润柔和。

“看一下这个还击的动作。”他敏捷地向前移步,手中连连挽出几个剑花。

知返正要叫好,有掌声自一旁响起。

有两个人正向他们走来,虽然都戴着面罩,一时看不清模样,却都是高大挺拔,长身玉立。

其中一个走近了,拍拍知返的肩:“美女好啊,又见面了。”

知返听见声音抬头,认出了是李乔,于是点头微笑:“你好。”

再看向另一个人,却发现他和霍远相对而立,剑指对方,都已是蓄势待发。

“这么快就对上了?看来没我的事了,”李乔摘下头盔看向场上交战的两人问知返,“你猜谁会赢?”

知返微笑不语,她自然是站在霍远这边的,可那人的实力看起来绝不在霍远之下,好几次他的剑都险险地擦过霍远的胸口,让她紧张得手心都握出一层汗。

“平局。”计时器的提示声中,李乔微笑宣布,看向同时停手摘下头盔的两人。

那人朝霍远点头一笑:“霍总好剑法。”

霍远同他握手:“幸会,叶先生,百闻不如一见。”

知返诧异地看向那人,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近乎完美的五官线条冷峻,他薄唇一抿,亦向她淡然一笑,却自有一番迫人的霸气。

原来竟是他。

彼时在报纸上见到此人,同宿舍的女生都看傻了眼,齐齐面红心跳。后来有一回她们在曼城唐人街的羊城吃完饭出来,远远看见他扶着一个女子上车,墨镜黑衣,身后跟了几个站得齐刷刷的高大男子,样子冷酷,可动作却是无比的温柔,有个女生当场心理崩溃,回去后大半年都在恨恨地猜那女子到底是何等人物。

如今此人就站在面前,还真是有点震撼。

知返回以微笑,视线落在一旁的霍远身上,后者眼里有一丝促狭的笑意,仿佛在说,看帅哥看傻眼了吧。

呵,她瞪了他一眼——她孟知返是那种看到帅哥就没方向的人么?再说,她喜欢的人和帅哥打了平手耶。

想到这里,她不觉有些得意,将手中喝了一半的水瓶递给霍远:“喏。”

霍远接过去喝了几口,李乔却看着他俩笑得极为暧昧:“哟,都同饮一瓶水了。”

知返脸红了红,霍远却握剑敲了敲李乔的肩膀,淡淡道:“拿起你的剑。”

“算了算了,”李乔敷衍一笑,“我没忘记你是全德大学联赛冠军。”

晚餐就设在俱乐部顶楼,地方不大,装潢却是极为讲究的,轻扬的音乐声中,也就他们四个人用餐。

侍者将酒送了上来,知返认出是霍远来之前拿到车里的那瓶。

叶听风瞥了一眼酒瓶,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霍远也是不动声色,与他笑着碰杯。

“霍总喜欢打高尔夫吗?”叶听风浅酌一口,徐徐问道。

“会一点,”霍远淡笑地回望他,“不过要是陪叶先生的话,恐怕您无法尽兴了。”

“霍总要是有时间,改天一起出去走走吧。”

“本市球场是有,”霍远笑道,“不过怎么赶不上您在苏格兰东海岸那块,就怕你玩不习惯。”

“这倒是真的,我试过了,”李乔调侃地看向叶听风,“要不干脆等你在这建完球场再打好了。”

“建筑我不懂,”叶听风不露痕迹地一笑,“这个还得看霍总。”

“菜可能算是米其林三星的水准啊,你们三个居然没动几口,光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玩高深。”回家的路上,知返忍不住长叹。

“带你去就是让你负责吃的,”霍远好笑地瞅了她一眼,“我好吧。”

“好个鬼,那气氛吃得我快消化不良了,”知返朝他吐舌,“怎么样霍总,今天有没有收获?”

“说有可以,”霍远淡淡一笑,“说没有也行。”

“你这是废话。”知返瞥了他一眼,这人,又在故弄玄虚。

“你以为是上街买菜哪,”霍远笑道,“叶听风什么人?刚才那瓶贵腐酒,拿去拍卖至少6位数,他连眼都不眨一下。”

“啊,”知返乍舌,懊恼道,“你怎么不早说,我刚才就喝了一口,都没尝清滋味。”

“没事,”霍远目光看向前方的路面,嘴边却浮现一丝暧昧的笑意,“我口有余香,你要不要试?”

知返一怔,随即面红耳赤地吼回去:“你做梦!”

二十五、潇潇雨

“今天接到正式消息,叶听风已经决定投资北岛那块地了,公开招标。”

“嗯,虽然那天他不动声色的,但心里一定早就计划好了,”知返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下班的人潮,“本市的地产业又该是一阵腥风血雨。”

“那是自然,谁要是能拿下这个工程,从此就在同行间遥遥领先。”霍远微微一笑。

“那霍总是势在必得了?”知返挑眉望着他。

“我又不是神,”霍远笑着瞥了她一眼,“你未免对我抱太大希望。”

“啊?”知返夸张地瞪大眼,一脸惊讶的样子,“你不知道我是你头号粉丝吗?霍总向来是英明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行了,别跟我耍宝,”霍远哭笑不得,“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去哪里?”

“你家。”

“我家?”他疑惑地望向她。

“我总白吃你的,有来无往非礼也,所以今天我决定亲自下厨慰劳你,”知返兴奋一笑,“先去超市。”

霍远满脸不放心:“你真的可以?”

不会吃坏肚子吧?

“你知道在英国读书时,我们管MSc和MBA叫什么吗?”

“什么?”

“一个是M a s t e r of shopping and cooking,一个是Make a baby abroad.”

霍远先是一愣,随即大笑着摇头叹息:“你们哪——”

知返绝对是个超市狂,什么都要好奇地拿在手里掂量,然后这个舍不得那个放不下的,不知不觉地就把推车都堆满,说是买食材,结果却是什么都有。

霍远蹙眉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东西,不由抗议道:“你这是给我准备过冬么?”

知返瞪他:“哪里多了?还有好多还没买呢。”

后者叹了口气,干脆不说话,只管最后掏钱包付账。

走到休息区,发现有卖冰淇淋,知返开心地问他:“要不要?”

霍远摇头。

“不喜欢?”

他又摇头:“拿在手里不好看。”

西装笔挺地,举个冰淇淋在手里,像什么话?

知返顿时无语地望着他——装,这家伙就会装。

他却是悠然一笑,从钱包里拿出钱递给她:“乖,想吃就去买。”

知返觉得他差点就没像小时候老爸那样再摸一下她脑袋,朝他做了个鬼脸,她跑去买了一个冰淇淋拿回来:“喏,我给你拿着,你吃,这不会影响你形象了吧。”

他微笑地看着她,一副觉得孺子可教的表情,低头尝了一口。

“霍远!”

“返返!”有两个人同时喊出他们的名字,声音里都带着震惊和不敢置信。

知返循声望去,举着冰淇淋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萧时珍盯着她和霍远,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错过他们亲昵的举止,刚开始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在那瞬间,知返的脑袋里空白一片,根本就不知如何开口回答她。

萧时珍旁边还站着一位高挑的女子,面容白皙姣好,一双如墨的黑眸正紧紧地盯着她,记忆忽然回笼,她想起在登峰庆功的那晚,扑到霍远怀里的那道靓丽身影。

穆宁却还能看着他们镇静一笑:“霍远,不介绍一下?”

霍远淡淡开口:“知返,其实你们见过。”

穆宁眸光一闪,望着知返:“原来是孟小姐,总听到穆清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位俏佳人。”

知返咬唇,朝她点了下头:“你好。”

“返返,”萧时珍却唤她,眼神里满是惊痛和失望,“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吗?”

知返的脸一白,怔怔地迎向她控诉的眼光,心里顿时漫上一片苦涩。

“嫂子,”霍远忽然开口,声音镇定,“你不要为难她,也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既然你已经看见了,你心里怎么想的,那事实就是什么样。”

“你是说——”萧时珍气得脸都涨红起来,“姓霍的,你是专门要和穆家作对吗?欺负了穆宁,占了尚豪还不够,现在居然连穆清的女朋友都要抢!你不止忘恩负义,简直就是狼心狗肺,恬不知耻!”

她突然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霍远脸上,他的脸颊顿时红肿了一片。

“嫂子!”

“阿姨!”穆宁和知返同时惊呼。

霍远依旧是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望向萧时珍。

“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知返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霍远他不是那种人。”

“返返你怎么了?他给你下了什么蛊你要这样护着他?”萧时珍愤怒地瞪视她。

“他没有对我做任何事情,”知返泪眼婆娑,声音温柔而坚定,“可我就是喜欢上他了。”

“你——”萧时珍脸色骤变,捂着胸口呼吸急促地望着她,样子仿佛痛苦至极。

“嫂子!”穆宁扶住她渐渐软倒的身体,开始焦急地翻她的口袋:“你的药呢?”

知返顿时明白了萧时珍的状况,连忙朝霍远喊道:“她心脏病发了,去取车!”

二十六、诉衷情

“医生说是一时情绪激动才病发的,现在没事了,”穆宁走出病房,看着霍远,“你留在这没什么好处,还是先走吧。”

霍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一直低着头的知返身上良久,然后转身离开。

他刚走,穆清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我妈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发病?”

知返的眼睛仍是红红的,看见他歉疚出声:“对不起。”

“我刚才碰见霍叔了,”穆清叹了口气,“我妈撞见你们了对不对?”

穆宁闻言诧异地看向他:“你知道?”

她有些震惊——霍远和孟知返是真的在一起?

“你没通知爸吧?”穆清蹙眉问道。

“没,”穆宁摇头,“刚才你妈抓着我的手让我别告诉你爸。”

护士在这时候打开了门:“病人已经醒了,叫一位孟知返小姐进去。”

知返一怔,站起身忐忑地走进病房。

“阿姨。”她看着萧时珍苍白的脸色,内疚地唤她。

“返返,你坐,”萧时珍的语气已恢复平静,“我不怪你,是我自己刚才太激动。我也曾年轻过,知道你们这个年纪,难免会走错路,看错一些人和事,所以今天的一切我就当没发生过,我不会告诉你穆伯伯,你知道他有多疼你,要是让他知道他该多伤心。”

“阿姨——”

知返刚要开口就被她打断:“我想和你说的就这么多,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