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从珠熙国抓来的奴隶。”

傜娘闻言,猛地抬头,刚还带笑的脸,顷刻间变得苍白,她眼含诧异的看向知更。

昊天冷笑着对傜娘说道:“你竟然对一个奴隶这么客气!哈哈哈哈。这可是我看花了眼?你真是云楼的傜娘吗?”

皇子妃

傜娘听出了昊天话里的讥讽之意,她低垂着头,暗自思量着。这镇国将军从来也不曾来我这里,而且举国上下的人都知道好勇斗狠的他,不爱烟花,怎地今夜却会来我这里,还带个丫头来戏弄我?难道我傜娘哪里疏忽得罪了他?

想到这里,傜娘遂抬起头对着马上的昊天笑道:“可不是傜娘失了礼数,这下让镇国将军看见笑话了。不过话说回来,将军名动琅月,您的奴隶却也非寻常的丫头,你瞧这小模样,如雕似刻,只怕再有本事的石匠,也雕刻不出她这水灵的模样。”

“你到会说。哼,”昊天冷笑一声:“我问你,就凭这么几条烂鱼,你就要将她所要的衣物换给她,你当我琅月的东西很贱么?只能用来抵几条烂鱼?”

“这...”傜娘抬手给了自己脸上一个嘴巴,然后说道:“都怪傜娘没个见识,原以为她是小将军的奴隶,带来的鱼一定也是非比寻常。只道那不是寻常的鱼,才会那么答复她,却原来不是这么回事。”

听这傜娘每句话都说的客气,面具后的昊天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很想看看,你拿什么东西换给她。”

傜娘闻言微微一笑,再次打量了下衣衫浸着两道长长血迹的知更说道:“丫头,你不是要换鱼吗?那还不将鱼交给我?”

知更站在一旁,将她与昊天之间的对话听的分明,心知她是不会换给自己需要的物品的,可是看了眼手中的那些死鱼,她还是决定将鱼交给她。

只见傜娘立刻唤过来一个跑腿的,对他一阵细语,就见跑腿的接过装鱼的破篓,飞快的跑开。

回头冷冷的看着马上的昊天,知更心里除了恨还是恨。

“镇国将军难得来此,不如进楼里歇息片刻?也好让傜娘尽份绵薄的心意。”傜娘对着昊天说道。

昊天寻思了下,对傜娘要拿什么换给知更很感兴趣,待在楼外也是待着,索性跳下马,望向面前的高楼。

傜娘见昊天有意在云楼停留,忙吩咐手下道:“快将云楼一、二层的幔子、屏风挡上,镇国将军要登楼。”

“是!”跑腿的慌忙答道,随即快步跑进云楼。

“立刻吩咐东厨做些美味的小点和小菜,送至云楼顶层。”傜娘再次吩咐道。话音刚落,就听那清冷的声音说道:“云楼顶层?呵呵。都说云楼之顶,颜阁之台,是我琅月两大奇所,今夜,我到要看看,它奇在哪里!”

昊天心里暗道:云楼、颜阁是琅月最富盛名的花楼,而这两大楼、阁,都有自己的巧妙之处,云楼之顶、颜阁之台,那几乎是专门为琅月皇族敞开的场所,哼,今夜我到要见识见识,那里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扫了眼站在原地,脸有愠怒的知更,昊天说道:“随我走!”

傜娘闻言,轻挑了下眉头。这个丫头到真奇怪,她即是奴隶,怎地昊天却要将下贱之身的她,带至云楼之顶,这若传出去,岂不是颜阁的人笑话。忙对着昊天说道:“镇国将军,这可不是为难了傜娘...”

“你刚才不是说我昊天的奴隶,必不同于常人吗?她已被我许给了珠熙二皇子羽庄,现在的她,可是堂堂的珠熙皇子妃,你说她能不能随我登楼。”

“当然能,当然能!”傜娘赶忙讨好道,心里却在揣测着昊天的话语。这昊天当真是脾气秉性怪异的很,随便捉来个珠熙的丫头,就配给了二皇子羽庄,这天下,也就这丫头的皇子妃位来的最易了。想起那个珠熙二皇子,傜娘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惜之意。

边想边走在前面,她为昊天、知更引路。四周那些舞女则跪地相迎,寻欢作乐之人则纷纷回避在一旁。

三人行至楼前,就见昊天对身边跟着的巨狼低喝道:“银狼,登楼!”

一道银光闪过,只见那巨狼原地跃起,眨眼间就跃上了一层的檐角,还来不及看清它停留的姿态,又是一道银光飞纵即逝,几个起伏后,巨狼就蹲坐在了五层顶楼的檐角处。

云楼外的人,看见这一幕,心内都是一寒。似乎很满意银狼的表现,昊天将覆在脸上的面具缓缓摘掉,挂在腰间。

月光、灯火的照耀下,少年的朗朗英姿动人心魄,那些围着云楼跪地的舞女们,看到面具后那张英气逼人,神采飞扬的脸,都对昊天投去浓情似蜜的眼神。只可惜她们寻错了对象,那位少年面无表情,只是冷冰冰的跟在傜娘身后,进入了云楼。除了他身边的那个女奴,他对其他人连多余的一瞥都懒得施舍。

知更跟在昊天的身后,走进了云楼一层。

“哇!”她情不自禁的低呼出声。

一楼内,已被一张张巨大华美的屏风挡住了四周,只让出了登楼的楼梯。那些屏风上,画着的全是起舞的女子。她们体态不同,神采各异,每一个女子,不管是胖亦或是瘦,配着她们起舞的姿态,身材与舞姿的体位都恰到好处。

那一幅幅的画卷,迷住了知更,她呆站在一楼正中,如饥似渴般欣赏着那一幅又一幅精美的屏画,眼光再无法从屏风上移开。

“啪啪!”耳边传来两声清脆的击掌,将知更痴迷的眼神打断,她看向那拍掌的傜娘。

“好看吗?”傜娘看着她问道,脸上浮现出一丝暗嘲。

“很好看!每一个女人配着她们舞姿都传神的很,只可惜还不够飘逸。”

闻言,傜娘、昊天都是一愣。

“哦,怎么不够飘逸?”

“她们身上的衣物太过厚重,有些姿势分明曼妙的很,却被无法甩起的衣衫遮挡住了舞姿,显得笨重了。”

闻言,傜娘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那刚才还有暗嘲的神色,早已不知飞去哪里。看着年岁不大的知更,她说道:“这些女子,都是云楼比较出色的舞姬,因为每一人的舞技都有些特点,所以才有幸登入云楼,放在这里,让众位大人观赏。”

说到这里,傜娘看了下依旧面无表情的昊天,接着对知更说道:“镇国将军带来的人,果然非比寻常。你这丫头我瞧你这身子骨,必不通音律舞阙,但你却是我云楼第一个说出这些舞姬缺点的人。衣服的确是个败笔,因为她们还没有资格挑剔衣服,她们本身也过于笨重,所以这些舞姬只配待在这一入楼,一敞门之处,任万人看,听万人评。小丫头,且随我和将军上二楼,再去看看二楼的屏画,傜娘还想再听你的高谈阔论。”

话说到这里,就听楼外一阵哄闹。

银狼王

“怎么回事?”与昊天站在楼梯上的傜娘皱眉问道。

“阿娘,那个丑八怪在楼外,吵嚷着来找什么更儿!”

阿庄!知更心里一震,屋外还是黑漆漆的深夜,一定是他醒来了找不到自己,才会一路寻到这里的。

知更有些许忧虑的眼神,落在了昊天的眼里。他淡淡一笑,说道:“好啊,越来越热闹了。把他带进来。”

“是!”

楼外传来一阵惊叫,显然那些舞女们被阿庄的脸吓到了。知更看向楼口,浑身满是泥土的阿庄被人推搡着,出现在她眼前。

“不许推他!”知更叫嚷着跑到阿庄的身边,看着那些打杂、跑腿的说道。

阿庄沉重的喘息着,看的出来,他一定又被打了。还没等知更对他说些什么,他就一把抓住知更的手问道:“你还好吗?”

知更慌忙点了点头。

阿庄打量了下知更,他看到了她衣衫上,那两条浸染出来的深长血迹,不由扭头怒瞪向昊天。

“不高兴吗?二皇子?下次记住没事的时候,要多管教管教你的妃子,不要让她在我面前放肆,这一次是鞭子,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二皇子,二皇子妃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上楼坐坐。好歹都来了这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昊天冷冷的说道,他的嘴角在注视阿庄时,挂着一丝诡笑。

知更瞪了眼昊天,伸手搀扶着阿庄欲向楼梯处走去,可阿庄却死死站住,不愿挪动半分脚步。

“我们上楼去看看好吗?”知更小声对阿庄说道。

“我们回去!”又冷又硬的回答,在知更的耳边响起。

“哟!二皇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就急着走呢?二皇子妃聪明伶俐,傜娘还有些问题想要向皇子妃讨教,还请二皇子行个方便。”傜娘看着阿庄说道。

阿庄没有答话,到是知更看着傜娘说道:“大娘,您既然要向我讨教,又要阿庄行个方便,那么就拿些疗伤的药品来换。”

傜娘闻言,看向身边的昊天,就听昊天说道:“我只是来看热闹的,我只关心你拿什么东西换她的死鱼,其余的小爷不感兴趣。”

冲着昊天微微一低头,傜娘看向知更说道:“丫头,你到会审时度势的要东西。不过我云楼的伤药,那可是天下闻名的,莫说能减轻你们身上的这些鞭伤的痛楚,就算褪去鞭痕也不是难事。不过,这药可不是随便拿来送人的。这云楼有五层高,每层都有影壁、屏风、纱绣、挂画,那上面都有画着、刻着、绣着起舞的女子,你若能将每一层画中女子的名堂说个清楚明白,那么这药我就白送给你。”

“你也可以不要,”接着傜娘的话,昊天冷笑道:“那你身上可就要留下两道难看的疤痕了,哈哈!”昊天说完转身与傜娘向二楼走去。

知更看了眼身边的阿庄,就见阿庄已经挪动着步子向楼梯处走去,想来一定是昊天的话刺激到了他。搀扶着阿庄一步步走上二楼,知更就被二楼的八面影壁迷住了。

松开扶着阿庄的胳膊,她走向那些影壁,一面面贪婪的看着。四周的烛火忽然间亮堂起来。

原来,整个云楼,只有一层的灯火是最多也最明亮的,上了二楼,见知更看的费力,傜娘便命人掌起十数盏灯来,好让她看个清楚。随着掌灯人的出现,一位中年,面色肃穆的仆妇,也出现在云楼二层。

用眼睛细细打量了会看着影壁的知更,那仆妇收回了目光,将眼神看向云楼外。

整个二楼被灯火照的通明,娇小的知更慢慢的从一面面影壁前走过,嘴里也时不时的发出低声赞叹,“哇呜!”

“丫头,这一层你觉得如何?”

“这一层跳舞的女子们,该是各有千秋的女子了。每一面影壁上的女子,舞姿各不相同,却中规中矩,比起刚才看到的那些起舞的女子画像,要严谨许多。只是她们的衣着和头饰却...”

傜娘皱起了眉头,看着知更问道:“怎么?”

“她们的衣衫和饰物都太过简朴了。”

傜娘闻言叹了口气,将眼睛看向随掌灯女子一起入楼的那位中年仆妇,笑道:“婼师傅,又被这丫头说中了,真不知道她是猜的还是真的看出来的。”

“这一层的女子,雕刻的都是教习舞技的师傅,她们的身份与职位不同于舞姬,所以衣装、饰物也就简朴了许多。”中年仆妇看着知更说道。

“呵呵,丫头,你好大的面子,连我云楼的婼师傅都亲自为你讲解,看来今夜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呢。”傜娘笑道。

知更看了眼那个面目冰冷的中年仆妇,走回阿庄的身边,搀起他的手臂对傜娘说道:“还有三层楼。”傜娘闻言,面上一笑,与昊天、婼师傅、执灯女等人一同走向三层。

三层已没有影壁和屏风,知更这才看清,原来这云楼大的很,一、二层楼里,那些影壁、屏风后遮挡住的都是一间间华美的阁子,客人们可以在那阁子里饮酒作乐,赏曲观舞。看着阁子里软榻上放置的被褥,想来这里也是可以睡人的。

这三楼里,楼中垂下四面明纱,每一面明纱上,都绣着一个神态倨傲的女子,她们容貌秀丽,体型匀称,姿势却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没有骚首弄姿的形态,没有翩翩起舞的模样。知更反复的看着这四个美人,却始终看不出个端倪来。

“丫头,你可看出了什么?”

知更低下了头,这简直就像是在猜谜,楼下的还好说,起码每一个女子都在起舞,可以从她们的形体,衣着来判断。这一层,这四个女子除了相貌,没有任何的舞姿,普普通通的,真是猜不到是什么意思。想胡说一番,只怕也说不到点子上,看来那药是要不成了。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傜娘、知更等人看过去,原来是先前那个拿着鱼离开的跑腿人,端着个托盘上了楼。

傜娘脸上微微一笑,对着坐在阁内观月的昊天说道:“小将军,东西弄好了。”

“哦?”

昊天闻言,走出阁子,看向跑腿人手中的托盘。

就见跑腿人掀去盘子上盖着的布,里面摆放的是整整齐齐的几条鱼的鱼骨。

“小丫头,我看今天你的运气也只能到这里了。咱们说好是五层楼全说准了才有药的,这三楼的画是你看不出来的,可不是我刻意刁难你不给你的。现在你带到我这里,要换东西的死鱼,我也找来等价的东西换给你了。你瞧瞧这鱼骨,我云楼厨子的刀法可不是吹的,怎么样,这鱼剔的干净的很吧?”

昊天闻言,脸上露出了坏笑,而婼师傅则看着知更不发一言。一旁的阿庄已经愤怒了,他快步走到知更的身边,低声说道:“我们回去。”

看着那整齐、剔的干净的鱼骨,知更眼里忽然闪出一道精光,她兴奋的拍着手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这几个女子的意思了。”

再登楼

傜娘脸上得意的神情顿时僵住,昊天则将眼神看向那四面明纱,阿庄的眼始终停留在知更的脸上,婼师傅则是冷冷的看着知更。

“这三楼明纱上的女子,说的是什么?”

“是骨,骨格!”知更兴奋的指着那四面纱说道:“练武之人还有习舞之人,不是都要讲求个骨格吗,这四个人就是这个意思...”说到这里,她又皱起了眉头。毕竟岁数太小,虽然心里知道那个意思是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讲才能将话说的清楚明白,不由急得直跺脚。

“这就是根基。有些人骨子里生下来就带了一个好根基,跟同等人比起来,偏这一门学的快,学的好,就是这个道理。你说的这个骨格,形容的却是更妙。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那是别人想要学都学不走的。舞技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众人学的都是一样的,但是每个人跳出来的味道却各不相同。”婼师傅说话的声音苍白空洞,至始至终都没有起伏、阴阳顿挫,让人听着一点感情都没有,就好像那是个没有感觉的木头在说话。即使是她在夸你,你也感觉不到有任何的兴奋。

说完话,她对着知更说道:“跟我上楼。”说完一扭身向楼梯上走去。傜娘见状忙紧随在婼师傅的身后登上楼梯。

知更看着婼师傅的背影,轻吐了口气,还有两层楼就能够换到药了,抬头看向阿庄,就见阿庄也在看着她。此时也不觉得阿庄的脸恐怖了,对着阿庄灿烂一笑,扶着他向顶楼走去。

正欲上楼的昊天眼见此景,心头一热,一幕遥远的情景在此刻浮上心头:一个男孩摔倒在楼梯上,正一个劲的哭,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走了过来。她脸上漾着阳光般的笑容,扶起男孩子为他擦掉泪水,牵着他的小手,陪着他一起走上楼去。

“咯蹦”“咯蹦”他将拳头捏的直响,然后缓缓吐出口气,努力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后,走上楼梯。

上了四楼,楼内的布局恍然一新,别有一番情趣,与楼下三层仿若是两个天地。这一层楼内挂着两幅巨大的画,每幅画上都有一个漫舞的女子。那两个女子顾盼生姿,目窕心与,看的人心荡神摇、眼醉魂迷。

知更脸上一乐说道:“这两个女子是跳的最棒的,楼下那些都比不得的。”

傜娘闻言,轻轻一笑说道:“你这句话也没什么错,不过却不是我要的。这云楼舞者的摆设,就好比这楼一样,楼层越高,舞者的地位也越高。小丫头,你这两句话可不是说了等同没说?”

知更闻言,笑着说道:“这两个女人,她们的脸上的神情,跟楼下的那些不一样。”

婼师傅、傜娘闻言,眼里都是一亮。她们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们,这个小丫头绝对不是在瞎猜。只是她不会歌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仅凭着这几幅画,就将这四层内悬挂、摆设的画像说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些。若说第三层楼,恐怕是天意,让那鱼骨帮了她的忙,那么这第四层楼呢?她几乎是看了画像就直接道明了画中的寓意,这还真是稀奇事。

见傜娘与婼师傅都没有答话,知更心里一慌,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忙解释道:“这两幅画像里的人,最厉害的是起舞时脸上的神态,她们的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一样,配着舞姿,整个动作就好像在传递什么话语一般。嗯,整个图画中,最惹眼的就是神采了。”

婼师傅闻言不语,难得的是,此刻那张木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傜娘惊讶婼师傅的表情,不由也是会心一笑对知更说道:“你说得很对,舞者,不是能舞就可以的。那舞动时勾人神魄的眼神,醉人心魂的神情,也是万万不可缺失的。就好比画龙点睛一般,那睛子就好比是这两幅画里的神魄,绝对是至关重要的。有了神魄,运用好它,则整支舞让人回味无穷,过目难忘。缺了它,那就莫如不跳还好些,省的糟蹋了舞优这个名字。”

“舞优?”知更呐呐说道。

“同楼下的舞姬比起来,这舞优可算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人选了,只有在上千、上万舞者中脱颖而出的舞者,才配称‘优’。”

傜娘的话说到这里,婼师傅就对已经知道能继续登楼,而显得很兴奋的知更说道:“你过来。”

知更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眼傜娘,就见傜娘也是眼光诧异的看着婼师傅,心里不由疑惑了起来。寻思了下,她还是一步步走到了婼师傅的身边。

看着身前的女孩,婼师傅从身上取出个药瓶,递给知更说道:“这药,叫做侍红,可以治疗你与他身上的鞭伤,将药涂抹在伤口上,伤口的疼痛就会减轻,时间久了,身上的伤痕也会慢慢的消褪渐无,是一种难求的药品。云楼一向不外送,今天你一个不通五音六律、凤舞鸾歌的丫头,能上到这一层楼实属不易,这药我就送给你。”

接过药,知更目光炯炯,神采飞扬,她兴奋的看着阿庄说道:“阿庄,我们有药了。”

阿庄没有回答,却对着她肯定的点了点头,表明了内心同样的欣喜。

“丫头,先别高兴的太早,”傜娘忽然说道:“这药你是有了,可是婼师傅给你的这个份量,也只能医治你身上的伤痕,你若还想为你珠熙二皇子求药,那么就要说出顶楼的奇妙之处。

“行!”知更脱口而出,随即跑到阿庄身边将药瓶交给阿庄,说道:“我们上楼。”

阿庄再次轻点头颅,在知更的搀扶下,向着顶层的楼梯走去。他知道,现在的知更已经被这云楼里,那些画像曼妙的舞姿迷住了,就算没有药,她也一定想去看个究竟,更何况还有药的诱惑。

众人登上顶层。这一层格调雅致,摆设甚少,但是每一样却都是品中之精。楼层里,四个角落分别安放着四件风格不同的精美物件。东方摆设的是一个精美小巧的桌案,案上放着笔墨纸砚等物件。南方摆设的是一个矮几,几上放着的是一具精美的古琴。西方摆放着一只巨大的白玉雕金钱蟾,北方一个雕刻精美的石柱上,放着一个镶金的香炉。楼层正中的梁上高悬着一幅巨画,那画上是一位身着红衣,翩翩起舞的女子。

魁之解

昊天走向敞间的软榻,坐在上面,看向楼外。

原以为云楼只是高耸华美的一幢楼而已,却不知它的背后还连着偌大的一个花园。云楼、花园的一侧是一条宽敞大河,月光下的水面上波光粼粼,还荡着数十艘灯火通明的花船,离岸近的那些船儿,透过半垂着帐子的间隙,隐约可以看到帐中人的旖旎风光。

紧挨云楼的花园内座落着数间格调各异的房屋,此起彼伏的隐没在万花丛中。河岸旁,那些屋宇与鲜花、水色相映,别有一番情调。昊天看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原来这云楼还有这等巧妙之处,且不说那后花园的面积庞大,又修建的巧妙,就是坐在这楼中俯视那一片江景与花园,便也觉得赏心悦目了,更别提还能欣赏到,围着云楼起舞的那些女子的舞姿。

一叹之下,昊天的眼神停在了月光照射下,隐没在花园中的一所屋宇。那所屋宇门前悬挂的灯火比别所屋宇都黯淡了许多,但是在那暗淡的灯笼与月光的映照下,昊天却看到了漆黑夜里闪现出的几道寒光。是兵器!那所屋宇中,留下过夜的,一定就是刚才那些巡城士兵想要来求救的太子爷。哼!昊天鼻中冷哼一声,低唤道:“银狼!”

银光乍现,原本匍匐在顶层屋檐上望月的巨狼,纵身跃下屋檐,跳进五层的楼内,走到昊天的面前,趴在主人脚下。

看着那巨狼,傜娘、婼师傅等人脸上都是一寒。正巧有跑腿的将做给镇国将军的小点、小菜端上楼,傜娘忙命他放在昊天面前,好让那小煞星安安稳稳的吃菜喝酒,不让他觉得云楼怠慢了他。哪知那跑腿的一见巨狼,两腿哆嗦的不敢动弹。傜娘无法,自己也不敢上前,便将目光看向那曾跟银狼一起走来的知更。

看着傜娘的眼光,知更明白了她的意思。娇小的她,接过跑腿手中放着菜点的托盘,向昊天就座的软榻处走去。

眼见知更将托盘放在昊天的面前,傜娘才对跑腿的骂道:“没用的东西,滚!”

放下手中的托盘,知更与昊天的眼神再次交汇在一处。原想瞪他一眼,哪知昊天已先开口。“你敢再冲我翻白眼,我就叫银狼吃掉二皇子,那样你可就要做寡妇了。”

知更小脸绷的紧紧的,强咽下这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就听昊天又说道:“喂,你对你的主人就是这种态度吗?连笑都不会?”

眼睛狠狠的盯着昊天,看着他眼里放射出的那抹寒光,知更笑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之后,她从托盘中拿起几个精致的小点,对着昊天说道:“主人,吃太多的话,我怕会撑着你,所以这些您就别吃了。”话语说完,她转身走出敞间,来到阿庄的身边,将小点心放在阿庄的手里,轻声说道:“给你吃!”说完话,也不等阿庄回答,自顾自的向悬挂巨画的地方走去。

那一瞬间,昊天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机,但是那道光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如往常,他将恨意埋在心底,为自己倒了杯清茶,慢慢的品着。

拿着小点心的阿庄,看着知更,混浊的眼里有丝感激的神情。

知更走到画前,就那么呆望着画,过了片刻,似乎感觉累了,索性盘腿坐在地上,继续凝望。

傜娘、婼师傅看她的样子,知道她一定会看上好一阵子,便也坐在一旁等着知更看完起身。片刻后,就见盘坐在地上的女孩子,忽然举起手臂,学着画中人儿的手势,遥指天际。似乎觉得自己学的不像,她反复矫正着自己指天之手,直到她觉得满意。

一会儿,她又忽地起身,脱下脚上已经破烂的鞋子,学着画中人踮起脚尖。临来前,曾到溪水中捉鱼,脚被溪水冲洗的很白,此刻已被画迷住的知更,已忘却了身边的一切,她毫无羞涩之意的脱下鞋子,将光洁的小脚暴露在众人眼里。

踮着脚尖,她想学着画中人站的稳些,身子却始终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