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别伤她!”阿庄大喊。

皇后冷冷地说道:“好啊,那你就按本宫说的去做吧!否则,你们都要死,而且月杪也一样会有这样的下场!”

“你妄想!”月杪哭喊道,“我绝不会让你得逞!”月杪说完欲咬舌自尽,可是虽然话能说出来,被灌下药后的身子乏力,连咬舌头的力道都没有,她欲撞向一旁的墙壁,身子才走出一步,就已经瘫倒在地。

看着倒地的月杪,皇后大笑:“月杪,你想死,只怕由不得你,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娘在哪里吗?想要得到你娘的消息,你就要活下去,否则,本宫只能将你的尸身带给你娘了。”

“我娘?”月杪颤巍巍地问道。原以为娘亲早就逝去,听皇后的话,似乎娘还活着,娘,娘你在哪里?

云希看着皇后,脸色俱变,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毒药药性发作,他的舌头已经麻了,只嘟里嘟噜的说出来一串谁也听不懂的声音。

“本宫为你才留着你娘的命,为你娘才留着你的命,如果你们两人谁想死,那么另一个人依着本宫看来,也没有必要继续活下去,你说是不是月杪?”

唇边冷冷一笑,皇后又看向阿庄说道:“羽庄,你还在等什么?是在等着看我割下这丫头的人头吗?”

看着丝丝鲜红顺着知更的脖颈滴落在她的衣衫上,凝出一个个血花,阿庄痛苦地说道:“你别杀她,别杀她,别伤害她...我做...”

“阿庄...”知更悲怨地喊道,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阿庄走向月杪,看着他一件件剥去月杪的衣衫,然后闭上了她的双眼。

月杪悲凄的哭喊声在屋内回荡着。

昊天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办法,虽然他对公主没什么感觉,可是这么丑恶的事情,他却看不下去。他该带着银狼来的,就算答应过皇上,不带银狼进宫,也可以让银狼潜伏在某一处,等着自己的讯号,可是眼下,已经中计的他,没有什么可以选择,他只能蜷曲在吊起的大网内,闭上眼睛听着耳边的哭嚎。

旧时地

元希的嘴里不住嘟囔着,没人知道他说些什么,只有皇后一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其他人都已闭上了眼睛。

“元希,很有意思,对不对,你最宠爱的女儿和你曾经□的男人,正在一处媾和,是不是很有趣?”

皇后就那么无情的看着元希嘴角渗出鲜血,看着他脸色忽地涨红,看着他眼中渐无神采,看着他头颅无力地垂下...死了吗?元希原来你也会自尽!一直都不可一世的你竟然也会自尽!哈哈,我看你是知道,就算你活着,我也不会让你活的安稳、痛快,又看到你的宝贝女儿被这么个怪物玷污,你才会一死了之。你已经没脸再见月杪了吧?哈哈哈哈!

扭头看向阿庄与月杪,皇后看到了停下动作的阿庄,不由轻声提醒道:“阿庄,你想她死?”

听到耳边传来的轻柔细语,阿庄感觉像是有数百条毒蛇不断钻进自己的心脏里,心疼地回头看了眼紧闭眼睛,胸前一片鲜红的知更,阿庄掉回头继续蠕动着下半身。

似乎不满意阿庄的举动,皇后又示意侍卫们去为阿庄灌下了烈性的□,这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情。

琅月的天下,从这一刻起就是她母子的天下了。

昊天忘记了是什么时候被人放下的,依旧被网在网里,他被拖向天牢。从不均匀的网眼中看着皇后,他在心底暗暗发誓:臭婆娘,我不会饶过你的。只要我昊天有逃脱的一天,我就会来向你算回这笔旧债。心里发着誓言,他的眼睛又冷冷地瞪向知更,他看到她软软的倒在地上,前胸处一片血红,他看到她被侍卫架起,不知道抬去哪里。

知更!你要等着我,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兑现我说过的话,而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也都要活下去,那样才能让我实现我对你做出的承诺。昊天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知更被从他的眼前抬离,消失的无踪,而这一别至再相见,他竟等了足足五年。

知更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再什么也不知道,等她再睁开眼时,额头一片清凉,映入眼帘的是她熟悉的婼师傅的脸孔,她正拿着一块湿润的手巾,在她的额上来回擦拭。

“师傅...”

心疼的看了眼知更,婼师傅说道:“乖孩子,你受苦了。”

“师傅!”挣扎着起身,伏在婼师傅的肩头,知更问道:“你怎么在我身边?这是哪里?”

“乖孩子,这是云楼啊!皇后派人将你送回这里,而且命人将这里封得死死的,除了送饭送水,不许任何人进出。师傅我也是求她,跟她说我是你的师傅,自当全力□你,准备五年后的魁斗,她这才命人将我放进来的。”

“师傅,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跟着傜娘她们走?你这一回来,只怕以后再没有活着的机会了。”

“师傅怎么会不知道。更儿,谢谢你为大家做的这一切。阿傜也不叫我回来,她说有昊天在你的身边,你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可是师傅舍不得,所以回来了,这一回来才知道竟出了这样的大事。更儿,真是苦了你了。”

“更儿不苦,是那些人...苦...”说到这里,知更放声大哭,“师傅,我听见了公主的哭声,很惨,很悲痛...我以前很恨她,恨她骗阿庄,恨她人面兽心,可是现在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皇后逼她跟阿庄做那种事情,说她们不做,就要杀了我。公主想要自尽,皇后就说如果她死,就连她的母亲也一并杀死。”

“她的母亲?”婼师傅心里对皇后的这种说法感到震惊,惊讶她的歹毒,不觉脱口说道:“公主的母亲早就死了,这话又从何说起?”

“她的娘亲早已死了?”知更眼含泪花问向婼师傅。

婼师傅点点头说道:“公主的母亲是穆妃,当年与葛妃很得皇上恩宠。当葛妃生下二殿下时,皇上便有意废后。碍着这皇权是从皇后的娘家人那里继承的,便一直没有举动。后来二殿下的娘亲葛妃去的早,就由穆妃一直照看着二殿下,没想到穆妃自己却在生公主时难产,虽诞下公主她却不幸身亡,哪还有什么活命这一说法?”

“可是皇后对公主是这么说的。她说,公主若是自尽了,她娘也会死的。”

叹了口气,婼师傅寻思了下,说道:“皇后那人心肠狠毒,只愿别人都活的凄惨些才好。穆妃早就故去,她却在这时说出这番话来,一定是为了扰乱公主的心智,让她误以为娘亲还再世,不敢有任何轻生的念头,任她摆布,随她侮辱。”

“她怎么能这么做?”知更近乎绝望地喊道,“她也是娘,她也有孩子,她怎么能这么去对待别人的孩子?”

“因为她是皇后,所以她用不着去管别人活的怎样,她只要她自己开心快活就行。”抬手擦拭着知更腮边的泪,婼师傅接着说道:“师傅一回来就赶上京都颁布行文,说公主与镇国公一家串通一处,企图谋逆,先是命人刺杀太子未遂,今又共同谋害皇上,现人犯已被关在牢里,择日处斩。现在的琅月,皇帝是她的儿子元朗,换句话来说,这里已经是她母子的天下了,她们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师傅...”痛苦地趴在婼师傅的胸前,知更悲痛地哭喊着:“我恨她,恨她...”

“更儿,你就痛快的哭吧,等你哭够了,师傅还要你去跳舞。”

“我不想跳,我不想跳,跳舞又有什么用?我不跳!”

看着眼前忽然间暴躁无比的知更,婼师傅叹了口气说道:“这句话,很久前也有个女孩对师傅的师傅说过。她叫做楠冰。那时还没有什么颜阁,就是云楼里的舞姬们,各显本事,看谁的舞技能力压她人。

楠冰自小家里就穷,被卖到这云楼做了舞姬。那时掌管这云楼花海的是秋娘,她心狠手辣,我们在她手底下,没过上过一天好日子。楠冰出落的漂亮,却不愿以舞去博人欢心,她也总是说:我不想跳,我不跳。可是秋娘的板子、鞭子,她又捱不过,所以她只好勤奋的学,努力的跳,直到她的舞技出神入化,再无人能及。灵性十足,悟性奇高的她,每每在本馆斗舞的台子上赢得满堂喝彩,使得云楼的名气大振。有一天夜里,一位大人宴请一位将军来云楼饮酒听曲,那位大人得知楠冰舞艺高绝,便叫楠冰现舞。没想到那一舞,就迷住了那位将军。从那夜后,那位将军夜夜流连在云楼,甚至与楠冰海誓山盟,定要娶她为妻。秋娘不愿放走楠冰,谎称楠冰已满十五岁,按照规矩,她早该喝下离魂,如果那将军非要带她走,就必须在她喝完离魂之后,才许她离开。”

“恶婆子!”听到这里,知更气恼地张口骂道。

忆楠冰

“那将军怎么愿意?可是那时那位将军还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来云楼的大人物又颇多,都与秋娘相交甚笃,自然不会帮着那位将军的。无奈之下,楠冰就求当时被派去看管她的傜娘。阿傜心肠软,不愿楠冰这辈子不人不鬼的,便替她饮下了离魂,楠冰这才有了出云楼的希望。谁知,秋娘中途变卦,说什么云楼的馆斗精彩的很,无奈天颜却不得见,所以求见了皇后娘娘,将原本的云楼之争变成了今日的舞魁之斗。皇上觉得这提议甚是有趣,便欣然应允。为了增加舞魁的激斗,秋娘再向皇后进言,更是提出了琅月所有舞馆都要参加,还要赐死不能成为舞魁之人的规则。皇上、皇后觉得这规则也很有趣,为了使舞斗更加刺激,他也传出了圣谕:只要能夺魁者,他便应允她一个条件。那时谁都不愿继续这么残酷的争斗,可是在秋娘的一再坚持下,这摘星台的魁斗就这么诞生了。楠冰技压群芳,拔得头筹,于是向皇上请求:按照秋娘的话,她已离开了云楼,再不属于那里的舞姬,她只要与昊宇将军成婚。皇上贪恋她的美貌,可是众人面前,他又不好失言,只好勉强答应。

这一场魁斗,圆了楠冰的恩爱梦,却也是她噩梦的开始。皇上怎么肯放过她,待到昊天出世,皇上屡屡提拔昊宇,终将他封为镇国公,统领京中大事。而秋娘这时也怕位居高官的昊宇来寻前仇,便弃了云楼,在皇后的支撑下,开了所隐蔽的舞馆——颜阁。从那时起,皇上每每会将昊宇将军支得远远的,派他去刺探他族的情报。楠冰欲随夫婿一同前行,也总被皇上以拖累将军等借口挽留在京都。皇上的手里,握着琅月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楠冰怎么敢不听他的话。后来,她还是失身给了皇上,可是皇上还嫌不够,将那暗事变本加厉,不分昼夜地宠幸于她。这事闹得朝野遍知,当真是丢尽了镇国公昊宇的脸面。可是昊宇知道楠冰一定是情非得已,无奈身为君臣,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将悲愤压在心头,一如既往的疼爱楠冰,对那些丑事佯装不知,可是楠冰的心里却始终对将军有着一份歉意。

楠冰又在怀孕,她不知道那究竟是谁的孩子,可是那总归是一条生命,她想要那个孩子,皇上却下令不许她生下那孩子,还赐药给她。再也受不了这份屈辱的楠冰,有一天重回云楼,来见我和阿傜,并将舞魁之画送给了我们。她说她后悔了,舞姬本来就是没有幸福可言的人。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离开云楼,就不会给镇国公带来这么多的麻烦,让他在朝中被众人耻笑。她要我们将她的画像高悬于顶楼,要我们记住她的教训,永远不要再做傻事。那天,回到府里的她就在府中的一棵树上自缢了,听说,临死她都没有喝那该死的药,但是孩子还是死了,在楠冰死的时候,孩子也变成了血水滴落在地上。”

“她真是昊天的母亲?”

听到知更的询问,婼师傅轻轻点了下头,接着说道:“更儿,师傅现在只想跟你说一句话,那是楠冰、卜儿去参加魁斗时,对师傅说过的话:既然已知道要死了,索性就在那张台子上跳个痛快。师傅想对你说,既然我们五年后一定要死,就让我们死得快乐些。如果你心里还爱着舞,那么你就全心全意地去跳个够,不为任何人跳,只为了能在天地间再留下一笔诱人的婆娑。魁斗大会上,师傅没有承认你是舞魁,你一定很生师傅的气,你不知道,师傅多想再看一次魁之舞,真真正正的魁舞。还记得你在摘星台上说的话吗?现在你不是舞魁,但是五年后你是,因为台上台下再没有比你更出色的舞者,所以五年后的你必定是魁。更儿,师傅就是为了你这句话回来的。师傅活了这大把年纪,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更儿,你一定可以成为舞魁的,你打心眼里就喜欢跳舞对不对?师傅要你为你的心去跳。在他人的眼里,我们这些舞姬或许都是下贱的,但是他们都忘了,我们也有一颗心,那颗心也可以是纯洁的,纯净的,能自在飞翔的。只要我们自己认定我们的高贵,又何须在乎他人的轻贱?我们的飞舞,只是跳给能看得懂的人的。如果我们只有五年的生命,那么就让我们抓紧这五年的时间,在生命最后一刻,在摘星台上跳一曲永不磨灭的舞,就算我们死去了,那舞也会永远的留在看过的人心中,这就是舞魁能做的。”

看着婼师傅认真的目光,知更含泪的眼睛眨动了下,点了点头。她的确喜欢跳舞,对舞的爱好甚至超过了女红。紧紧地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又回荡起月杪那痛彻心扉的哭喊,知更闭目轻语道:“师傅,我跳,不过我要跳鬼舞。而且我还要针线,我要为自己绣件舞衣,在摘星台上跳舞时穿着的舞衣。”

目光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婼师傅看着知更问道:“师傅的话,你可听明白了?更儿,要去跳你想跳的舞,你可以赌气去跳一些别的舞,可是那样的舞怎么能登得上摘星台?”

“师傅,我们哪还有什么性命在?五年后就是所有一切终结的时候。那个鬼舞一直没有人来跳,以我现在的心情去感受它再好不过。”

“那个鬼舞究竟能不能跳我们都不清楚,你又如何去跳?又该用什么样的曲子去合?”

“师傅,容更儿想想,更儿会想出眉目来的。”

看着已经打定主意的知更,婼师傅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跳鬼舞,那么师傅就答应你好了。这几天师傅就去为你准备针线和衣料,你要什么颜色的丝线和衣料?”

“黑色的薄绸,金、银、红、绿、蓝五色丝线。”

“黑色?黑色可是摘星台上的大忌!颜色又沉又冷,那样的舞衣会让人看的沉闷,毫无兴致。”

“不怕,师傅,更儿自有主意。”

应承了知更的话,婼师傅与知更两人被监禁在空旷的云楼花海内,开始了她们漫长的五年生活。

行刑路

琅月的王座不是那么好坐的。

元朗继承王位后,收到的第一份奏折不是恭贺他登基的奏章,而是从边境处发来的无数急报。那些先前由昊天打下并安排人马驻扎的城池,全部紧闭城门,拒不接纳皇都派来的人接管。他们只有一句话送给接任的人:这城是昊天打下来的。要想接任,就叫昊天将军来,只要他亲自下令了,谁接都可以。没他的令,谁都甭想踏进城里一步。

有那接任的官蛮横,直接对着喊话的守城士兵说:“昊天谋反被擒,现被关押在天牢里,择日就要处斩,你们若执迷不悟,执意谋反,早晚跟他一个下场。”

话音一了,一记冷箭便跟着射出,这接任的官,官没做成到先送了性命。这消息一传出,其他城池纷纷响应,竟渐渐在边境处聚集成一个整体。若说只单单几个城池也就罢了,偏那昊天能打,单打下来据为己有的大大小小的城池就有八、九个,再加上先前的琅月帝元希赏赐给他的城,共计十数个城池。这联合在一处的城池,互相照应,力量也不可小看,再经过昊天手下,留守在城里的人的一番计划,竟与珠熙、琅月、九牧俱成对峙状。

琅月护国公吕季苛本想派人攻打这些城池,杀鸡儆猴,无奈,他若出兵,都安必空,唯恐遭到九牧的偷袭,这城与城之间的对峙,国与国之间的坚持,使得边境处的形势格外紧张。

元朗欲跟他的娘,如今的皇太后商议,欲派个说客说通昊天,令他将那些城池交还,却遭到了皇太后的极力反对。

“那昊天是个什么样的人?岂是你几句话就能说的动的,他手下的兵你也见识过的,又岂是任何人能指挥动的?眼下正是他手下的人作乱!你到好,还要上杆子给他拍马屁,叫他去安抚他的那些士兵。放虎归山容易的很,再想抓住猛虎那就难了。能解决这种内乱的法子只有一个,就是立刻处斩昊天,杀一儆百!”

元朗尊了皇太后的意思,立刻颁下告示,下令一个月后处斩昊天。

天牢里的昊天听到处斩他的消息,脸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知道他死不了,想要他死哪那么容易。他信不过别人,却信得过银狼,只要银狼活着,他就绝不会死。

他不知道边境上已经乱成了一团,他带领的那些士兵已经集结在一处,商议着要怎么救出他。那些士兵不是傻子,只会悠闲的在那些俘获的城池里生活,自豪的说那是昊天的城池。他们知道是谁给了他们这一切,如果没有昊天他们的命运又会怎样。毕竟不是每一个将领都可以带着士兵凯旋而归的,昊天却可以,而且自从他踏上战场那一刻,次次如此,他就是他们心中的战神,谁又会想在这种紧要关头抛弃一位如此出色的首领。

没人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没人知道他们想怎么做,但是皇太后却知道他们不会安安静静的待着。她一面密令吕季苛将都安人马分成两路,一路守住都安,一路随时窥探那些城池的动向,若有人马真的向京都开拔,立刻快马禀报,并派出人马进行骚扰。

她预料到了,昊天的手下又怎么会想不到。跟着昊天风风雨雨披荆斩棘的将士们,谁没个头脑,那些将士们互相联络完毕,趁夜出发,也是兵分两路,一路扮成乞丐、平民模样,直奔郦都而去,另一路则浩浩荡荡慢悠悠的在通往郦都的大道上行走,吸引都安的视线,为另一路人马做着掩护。

琅月风雨飘摇,人人各怀心事。

行刑之日到了,昊天被关在囚车中押往刑场。惧怕昊天的声威,为防止发生意外,这一天元朗下令,沿路不许任何人观看,刑场处也不许任何人围观。

被押在囚车中缓缓而行的昊天,脸上虽无表情,内心却异常的着急。银狼,你在哪里,快来救我,这时若不能救我,等到了刑场那就难了。

沿途突袭是劫囚车最管用的法子,因为刑场处人马众多,要劫法场的话就有了难度,而且昊天还担心皇后会在刑场设下埋伏,那时想要脱困就更是难上加难。

看着守护囚车官兵的神色格外紧张,不敢有丝毫的怠惰,看着他们沿途小心翼翼的样子,昊天更加疑心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刑场有埋伏,心里急得直上火。

“嗷!”一声悲嚎,银狼果真出现在囚车附近的房檐上。

昊天看向银狼,眼里竟差点跌落下泪滴来。银狼的脖颈下方一片血红,还包扎着一层层渗透着血红色的布,它受伤了。

银狼!昊天心里一阵难受,怪不得迟迟不见银狼露面,原来它早已受伤。都怪自己大意,皇后等人想要对付自己,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银狼。看着银狼,看着为它包扎伤口的那块布,昊天的心里涌起一丝暖意。知更,我知道那是你,那为银狼包扎伤口的布料我认得,正是那天在宫中你晕倒时,身上穿着的衣料。

远处的房檐上,银狼一步步慢行着。它思念主人,却总找不到主人的踪迹,不由急躁起来。夜里,它偷偷溜回镇国府,发现主人的房间灯火通明,主人正靠在椅背上认真的看书,不由喜出望外,跑到屋门前。本欲进屋的银狼忽然间停下了脚步,它警觉地瞪大了双眼。它没有闻到主人身上熟悉的气味,而且也没有听到主人呼唤它的名字。

见银狼久久不肯进屋,在门外不住徘徊,收到命令来猎杀银狼的士兵等的不耐烦,随即放出了手中的弓箭。敏锐的银狼飞速的躲开了这一批射来的羽箭,没想到,铺天盖地的又射来一片羽箭。要不是银狼的名声在外,元朗也不会派出皇家羽林军的弓箭手们专门对付一匹狼的,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没有取得银狼的命,扒了狼皮去交差,他们只是射中了银狼,但是也付出了血的代价。中箭的银狼发了疯地窜向那群弓箭手,张开大嘴不住地嘶哑着,无惧身上的伤,它一边躲闪着袭击,一边狠狠咬着那群偷袭它的人,琅月皇家羽林军的弓箭手,那一夜派出的人,无一人生还,全部葬身狼口。

相见时

受伤的银狼,咬死了那些袭击者,跃上了屋檐悲嚎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它身子一窜就消失在夜幕中。一阵奔跑后,它回头看向身后,它身上的血迹隐隐约约洒在了它窜起的屋宇上。像是想起了什么,银狼飞快地跑向河边,踏着河边的浅水,向云楼跑去。

带着箭,它潜在花海一角,窥伺着四周的动向。它看到那个熟悉的女孩子向河边走来,看着她走进河边一个低洼处的洞壁,于是它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并在女孩的身后哀嚎了一声。女孩显然被它的叫喊吓坏了,瘫软在地上看着它。过了许久她终于走向它,抚摸它,为它清洗伤口进行包扎,它知道她会这么做的,因为在镇国府,她和它已经是天天都会见面的老朋友了。

多亏它在河里跑,使得身上的血迹被河水冲掉,才没有被再派出的人追查到,如今伤口还没有愈合,它就依着她的话来到了这里,来救它的主人。

“今天会处斩昊天的,这里已经被士兵们包围住了,我是出不去的。银狼,去救他吧。”一心想昊天死的知更,对银狼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她很想昊天死,可是当她听到了他真的会被处斩的消息时,她还是催促伤还未好的银狼去救他。脑海里还有他的承诺,她的内心深处一直在期望着,那个少年能送她回珠熙。心里矛盾重重,这一刻她的选择是救昊天。

银狼的双眼瞪着急速前行的囚车,它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好扑上去,先咬死看护囚车的那些人。

听到狼嚎,看囚车的士兵们立刻解去了披在身上的披风,一身带刺的盔甲呈现在昊天的眼前。

看向银狼的方向,昊天大呼道:“银狼,走!不许过来!”

银狼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他不想它死。

“走!”他冲着银狼不住地吼道。

银狼没有走,它在屋檐上继续追着囚车前行。它也不敢贸然行事,它看到了那些护卫囚车的侍卫穿着的盔甲,虽然不知道那东西的厉害,但是看主人的表情,它心里也知道那东西非常危险。

“射箭!”眼见银狼没有离去,有人发下了号令,如雨的箭向着银狼的方向射去,昊天的手紧紧握住了囚笼。这一刻身缚枷锁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箭向着银狼飞射而去。银狼高高跃起身子,窜向另一个方向,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羽箭。与此同时,在那群弓箭手第二次攻击还未发出时,一支又一支的羽箭射向了看押昊天的囚车。

箭势精准凛冽,中箭人一个接着一个躺倒在囚车旁。

“啊!啊!”惨叫声此起彼伏,押送官眼见情势越来越混乱,不由高声大喝道:“烧囚车!”

立刻有几个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工具点燃了囚车。火慢慢燃起,昊天看向了那些死在囚车旁的官兵,他不知道是谁射出的这数支冷箭。

“嘭”的一声,路边的一间房屋门被踢开,一位虎虎生风的男子出现在门前,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向着燃烧中的囚车冲来。

“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昊天看着那个身影直发怔,他不相信来人竟是他的父亲。

一刀接着一刀,昊宇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冲进了囚车押送的队伍中。他没有选择,他绝不能手软,因为囚车上的火已经越燃越旺。

“快烧!快烧!”眼见已经监禁在边境都安的镇国公忽然出现,押送官慌张的大喊着。第二声快烧刚喊完,他就再也喊不出声音来,他的喉咙已经被银狼狠狠的咬住,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银狼咬断了他的喉咙,扑向了下一个目标。

昊天的眼里布上了一层泪雾,看着一个人厮杀的爹,他的心里一阵苦涩。从娘死后,他就没有再好好跟爹说过一句话。他曾恨过爹,娘死的时候,他除了把他自己一个人关起来,躲起来,再不会干些其他的,他甚至忘了他还有个儿子,这个儿子也需要安慰。

爹,为什么你会来?你不是在都安吗?你怎么会一个人来到这里。

昊天不知道他的父亲能来到这里有多么的艰难。

被监禁起来的昊宇,因为手下人的忠心才从都安城脱困,听到儿子要被处斩的消息,他联络旧部,希望能召集些人马,跟他一起救昊天。可是没人愿意冒这个险,救人就算是成功了,也会被追查到底,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必定会被牵连九族,所以,没人肯出头,昊宇只能单刀匹马赶回郦都,混进都城,伺机搭救他的儿子。

眼见火就要烧到了昊天身上,昊宇一把抓起身边的一名士兵,将他丢向燃烧着的囚车。紧接着,挥舞大刀毫无顾忌的冲向囚车。他没有选择,他一定要救下他和她的孩子,因为他欠他们的太多。

冲到囚车跟前,昊宇一刀砍碎了囚车一角,借着银狼向众人发起攻击,众人连连后退的机会,用刀子割断了缚在昊天身上的绳索。

“捡把刀,跟我冲出去!”

昊宇只说了这冷冷的一句,就回身又扎进了包围中,继续厮杀着。看着他的背影,昊天什么都没有说,他从地上的死尸身上,拽了根腰带系在腰间,然后捡起数把刀,不断的插在腰带中,然后口中叼着一把,左右手各拎着一边刀,冲进了人群中。

给我死!挡我路的都给我去死,想要我死的人,我必定要你们先死在我的刀下。

父子俩带着一匹狼,一路的杀伐,竟杀到了城门口,守城门的官兵大惊。城外不知何时出现了数百名乞丐,为防意外,皇上下令,紧闭城门,三天内不许打开城门。现在城门外,乞丐们闹的凶,城里的钦犯又杀到了这里,简直让他们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阵马蹄声响,一队队官兵出现在城门这里,他们手里拿着长矛、拿着弓箭,全是有备而来。

来者不善,看着新赶到的官兵,昊宇冷冷的对身边站着的昊天说道:“上城墙,跳下去!”

玉瑚泪

“一起上!”昊天看着人多马壮的增兵,红着眼说道。

“叫你走你就走!”昊宇恶狠狠地瞪了眼昊天,说道:“记住,你娘和我都挂念着你。”咬了下牙根,昊宇看着昊天接着说道:“当年是爹太蠢了,如果爹不是那么信守君臣之礼,早该带你娘和你远走他乡,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一切都是爹的错,你心里知道就行了。”

冷眼看着昊宇,昊天说道:“要走一起走,我不想欠你的。”

回望着昊天,昊宇终于柔声说道:“记住了,做男人要心无牵挂才最逍遥自在,做丈夫,要相敬如宾才体会得到幸福的滋味。上墙!走!咱们两个一起是走不掉的,总有一个要在后面抵挡暗箭。昊天,你要是有骨气,你就自己去打下一片天地出来。当年是爹的错,那皇帝老儿对咱家做了那种事,爹还在恪守着君臣之礼,爹这一辈子愚昧,害了你娘,也害了你。爹现在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有本事就去闯,能闯出多大名堂就做多大的事。人生不过百年,要活就活个痛快,活个自在。”

“爹!”昊天看着昊宇,终于喊出了声爹,他吼道:“咱们一起走!”

“傻孩子,走不了的,从城墙上跳下去快走,爹知道你有这本事。你娘爹葬在玉瑚岛上,如果有可能的话,记得将爹和娘的尸身葬在一处,记得对你娘说,爹这一辈子心里只有她。快走!”

昊宇说完看向已奔到增兵中正奋力搏杀的银狼,冲着昊天冷吼道:“还默默唧唧的做什么?是男人就给我杀到城墙上去!你是不是想让我和银狼都为你陪葬,你才安心?”

狠咬牙根,昊天看了眼昊宇,回身冲上城墙,城墙上的守城官兵早知道他的厉害,哪个又是他的对手,还没等打,已退开了好几步,生怕退的慢些,昊天的刀就落到了他们身上。退却了数步,又担心一味的退缩,会被降罪,城墙上的官兵中竟有数人一咬牙,故意装作被挤后不慎落下城墙,这样虽然腿或是腰身跌断了,好歹能混个活路。

昊天冲上城墙并没有急着跳下去,看了眼被增兵堵截住的爹,他抓住一个守城官兵,夺下他手里的弓箭射向那群增兵。

昊宇眼见儿子已经上了城墙,忙边打边退,也上了城墙。昊天嘴里对着银狼打了个唿哨,然后与父亲昊宇一同跳下了高耸的城墙。

昊天年少,又身经百战,铜皮铁骨一般,跃下城墙在地上一个翻滚就站起身来。昊宇与银狼一起跃下城墙,银狼虽带着伤,又与琅月兵搏斗了很久,体力有些衰歇,但是跳城墙对它却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它安然的落地看向主人昊天。

昊宇年岁却大了,虽然勇猛威武,毕竟身子骨不如年轻人硬朗,高耸的城墙,这一跃下竟躺在地上再起不来,痛苦地摸着脚踝呻吟着。

“将军!将军!”击打着城门的乞丐们,眼见城墙上跃下两个人来都是一阵惊讶,待到看清两人时,不由纷纷出声唤道。

昊天认出了这批乞丐是自己的旧部乔装,眼见他们牵过来马匹,也不含糊,搀扶着昊宇上了马。

“坐到我的前边!”昊宇说道:“让我抱着你,我的脚断了,自己骑不得马,否则我怕会跌下去的。”

听昊宇这么一说,昊天也不再迟疑,飞身跃上马背,骑在昊宇的身前。“抱住了!”一声话语说完,他就朝着马腹紧踢一脚,马儿受疼飞快窜出。

此时,那些乔装的乞丐们,也都飞身上了乔装成贩马者的马匹背上,跟随在昊天的身后一起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