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我要是知道,就早点躲过来了。”采蘩打量着清雅的布置,墙上还贴着一个瓷棋盘,啧啧称道,“斗室之中有方趣,姐姐会享受。”璇香姬三移出话题外。

魏吴姬让小婢斟茶,笑道,“我要不对自己好一点,对不起我家死鬼。”又gg直说不对,“这哪里算得上享受?天天坐着敲算盘,累得腰酸背疼。要不,妹妹来试试?我这儿正缺掌事。”

“我倒是想,但父母不在,长姐如母,得照顾二弟小妹,不能老往外走。”采蘩对棋盘有兴趣,“这棋还没下完?”

“是啊,你来得不巧,晌午前五公子和秋小爵在这儿下棋,两个时辰都没分出胜负,就让我记在这上头了,三天后继续。要不,你三天也来瞧热闹?”魏吴姬眨眨眼。

秋小爵就是秋路。秋路就是花和尚。上回在认宗宴上看到他的头发更长了,似乎决定当真俗人,采蘩也是那一天才知道这位皇帝的外甥生下来就封了爵位。

“我不来。”对魏吴姬,采蘩会耍小性,“两个人都不好对付。”

魏吴姬哟哟乱笑,“你来看棋,又不是斗嘴。按说,两人那日都送了贵礼,你总该当人面说个谢吧?”

“他们送的礼很贵重?”离那场盛大的宴席才过去几日,她回想起来却仿佛久远,“礼物都是交给管事整理的,单子还没写完,我不知道他们送什么。”

“那我要是送吃食作礼,岂不是馊了?”魏吴姬越说越笑,帕子甩在手边,支着下巴,眯不见了飞叶双眼。

“我自己请的那桌都看过了,姐姐那坛二十年的金仙酿,我打算留着当嫁妆的。”十张帖子,魏吴姬有一份。

“不用,想喝就喝了。等你成亲那天,所有的酒包在姐姐身上。洞房花烛夜你同新郎官的合卺,定给你特别酿制一坛妙不可言的。”魏吴姬身姿摇曳,故意施展妩媚兼暧昧。

“那我就先谢过了。”采蘩没觉得脸红。

魏吴姬喜欢采蘩,就是因为她不会大惊小怪,也开得起玩笑,真对自己的心思,彼此都不是故作矜持的人。

雪清反而替主子不自在,耳朵红了,悄悄走到窗边消热,不经意看到绿坡那儿,咦了一声,“小姐,好像是麦小哥。”

“麦子弟弟?”魏吴姬与麦子共桌,对那张黑里俏生的脸记得深刻,忙走过去一看,“真是他。不过,他长得细弱,他的朋友们却个个腰粗腿粗的,好像要欺负人一样。采蘩,上回要是这些人也在,我恐怕就不敢坐了。”

采蘩到窗前瞧了片刻,“吴姬姐姐的百香坊有护院师傅吧?”

魏吴姬凝目,似乎也看出端倪,“那是一定的,不然我这地方早不知道让人砸了多少回。”说罢,不用采蘩多说,叫来掌事,吩咐他找十来个护师到坊外等她。

“姐姐别去了吧,万一说不了理闹起来。”采蘩只借人。

“有热闹你不让我去,我可不依。再说,护师是我请的,我不去,真要出大事的话,怕你遣不动他们。”魏吴姬说道。

采蘩一点就通,“那就麻烦姐姐跟我走一趟了。”

“哪里话,麦子弟弟我瞧着可是十分顺眼顺心。黑是黑了点儿,但你没发现?他笑起来那酒窝漩儿实在讨人欢喜。他遇到麻烦,我可不能袖手旁观。”魏吴姬说走,挽采蘩的手就出了门,头碰头,低声带笑,“妹妹,咱姐俩说个悄悄话。我家死鬼早就投胎转世,我琢磨好久,也是时候再找一个。你觉得呢?”

采蘩毫不犹豫,“姐姐才二十三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品性好又家境富裕,再找个和已故姐夫一样好的男子,又有何难。不过――”仍不犹豫,是好笑,“麦子那种正经八百的人,当个弟弟是顺眼顺心,当相公还不急死你。别的不说,你这百香坊是开不下去的。他滴酒不沾,恨不得别人都跟他似的,逢人就劝戒酒,你还怎么做生意?”

“去你的,谁说我要找那个愣头青?那么嫩的娃,我咬到嘴里还嫌涩口呢。”魏吴姬拍采蘩的手,说得好似很无辜。

采蘩眉一挑,艳光四射,“吴姬姐姐说什么是什么。”

魏吴姬干咳,喃喃语,“我二十三,他十八,差不了多少。”

还说人涩口?采蘩明着笑在脸上,欣赏魏吴姬喜欢就说喜欢,先问自己的人生快意。

“要不,等会儿你问问他?”语气转了,支持好姐妹。

“他要是吓得落荒而逃,你要帮我抓住他。”问就问,魏吴姬还真不怕了。

采蘩看着魏吴姬突然快步而行,兴起冲冲的背影,心想,这位大姐该不会已经忘了带护师出来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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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明天开始还债。

感谢亲们全方位支持,聆子很幸福。

周末愉快!么!

第102章 哥哥妹妹很有爱…

麦子今年十八,乍看不起眼的黑皮脸,一笑就有点惹人注目,看着会觉得那个俏生啊。他平时走小城乡镇去送信,快进快出的,一般人还没看清那张脸,他就已经走远了。

今日麦子正好走这条路回城,见有孩子的风筝挂到树上,就下马帮忙。谁知,风筝舀下来,她才又把它放上天,麻烦也找上来了。

“俏哥儿,我家主人请你过去喝杯酒。”三四个大汉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指着不远处的山亭。里面坐着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富翁,服侍在他四周的都是一些俊美的少年郎。

麦子没注意这种不正常态,但也不想去跟陌生人喝什么酒。他不是会说漂亮话的人,只是一味闪躲,以为这样就能把麻烦避过去。结果,非但没躲过,还让人两面夹起来,硬给拖进了亭子。

“老爷,我们把俏哥儿请来了。”大汉将麦子往前一推。

麦子没站稳,那位老爷立刻扶住,趁势在她手上摸了一把,眼珠子顿时凸出来,神**迷迷,半张着嘴,好像要流口水的蛤蟆模样。

“小哥,今日春光好,老爷我善心大发,给你一个赚银子的机会。来来,陪我喝一盅,我给你十两银子,两盅二十两。要是陪老爷我一晚上,嘿嘿,给你一百十五两。”远远看着,只觉着此子笑脸俊俏,本来十七八岁的,他已经嫌长开了,却偏偏被这笑脸给吸引住,又看人穿着旧布衣骑匹瘦马。确定可以欺负。不想近看黑里细腻,手也是滑润如丝绸,令他很是心动。

麦子忙推开他,看了看周围细皮嫩肉的那些少年郎。恍然大悟,“你好男色?”

这位老爷好男色,还是少年色。但听人当面说出来,万般尴尬不自在,“老爷看中你,给你银子赚,是瞧得起你!”

麦子正正经经说道,“我不缺钱,也不会喝酒。更不好您这一口。对不住,身有要务,得赶紧回去。”定然转身,要走。

老爷大喊,“给我站住!”

四个大汉立即往麦子跟前一堵。

“你进了我的亭子。哪能说走就走?!”干脆横了,他有的是钱,官场还有人,“我说你偷了我的——呃——玉佩!你要是不乖乖听话,我就将你送官。”

“我没偷。”麦子还跟人争道理。

老爷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佩珏,扔给离他最近的一个大汉,“塞进这小子手里。”

麦子就这么被栽赃了,耷拉着脑袋,却不是愤慨。“我虽然走南闯北,听到见到不少不平事,却不知道有一天会挨到自己身上,原来竟是这般不好受。”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老爷以为他一定会屈服,“给老爷我倒酒,不然就别怪我无情了。我瞧你虽然苦出身。恐怕也挨不住严刑拷打吧?”

麦子摇摇头,好似恍着神拎起酒壶。

老爷那个得意,色眼眯着,手又不老实摸了过来。但是,他的手还触到任何实物,却突然有金色的液体流下,并且沿着手臂往上,头发湿了,脸也湿了,一张嘴都是酒味。

“你!你干什么?!”被麦子浇了一身的酒,色鬼气得跳起来。

四个大汉过来,架住麦子往外扔。

采蘩和魏吴姬赶到的时候,麦子已经飞在半空中,眼看就要头撞草地,说不定会有惨祸发生。

魏吴姬急了,脱口而出,“快救人!老娘我还没跟他——”表一表心意呢。

然而,她那十几个护师尚不及出手,就见林子里窜出一道黑影,将麦子一把抱了个正着,滴溜溜转了三四圈才稳住身形。那人面色赤红,身高体壮,春天就穿无袖短褂布裳大笼裤,小腿缠着紧布带,一双黑布鞋沾满灰尘。

采蘩一见他就笑,“阿肆。”巨阙船上的阿肆。蟒花手下的大弟阿肆。逼她说放屁的阿肆。他居然又到康城来了。

她虽然欢喜,但身旁的魏吴姬却露出不满的表情,噘嘴道,“两个都是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妹妹不知姐姐是这般厉害的醋坛子。”采蘩觉得魏吴姬在情感上又真又率,所以她说话也很直,“不过是为了救人而情非得以,姐姐若是计较,难道咱们要眼睁睁看麦子摔死了么?”

“我随便说说罢了。”魏吴姬眉心仍紧锁,“可是,你瞧不出怪异来吗?麦小哥瘦弱,那人却一身横肉还高。”

一身横肉?采蘩暗笑在心,这位醋劲不小,还嘴硬。这时却见阿肆已将麦子放下来,她赶紧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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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采蘩听麦子这一声,不由诧异。麦子父母双亡,与大哥相依为命,他更是为了能和大哥多见几面而成了信差。这个大哥,是阿肆?

她心中的疑惑让魏吴姬问了出来,“你是嫡亲大哥?”

阿肆横了魏吴姬一眼,继而看到采蘩,一怔之后马上抱拳,“采蘩姑娘,真巧。”

采蘩仔细看着麦子和阿肆两人,但觉五官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你和麦子真是一家人啊。”

阿肆点点头,低头对麦子说,“我去信局找你,老板跟我说你今日应该回城了,所以来这条必经之道等你。”

麦子酒涡漩深了,十分高兴,“大哥过年没回家,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半年,真是太好了。你上回叫人送来的年货太多,我一个人吃不完,就腌制起来了,如今应该入味得很,回去我就给大哥做一顿好吃的。对了,还要买好酒。这百香坊吴姬夫人的酒远近驰名,咱们干脆买两坛回去。虽然价钱贵,不过物有所值,而且大哥你又是难得回来——”

采蘩才知道麦子也有这么啰嗦的时候。

阿肆一抬手。挡停了麦子的话,大步往石亭走去。有人已经开始拉家常,但有人还记得有正事要办。

麦子发现没了听众,看到大哥气势如虹。显然要找人算账,连忙跑过去劝他,“大哥。算了,我倒了那位老爷一壶酒,怪不得他们要摔我。”

魏吴姬将麦子往后拉,笑嘻嘻道,“麦小哥,有这么疼爱你的大哥,你可真有福气。”说着。玉手一挥,护师将石亭围住。

这下,采蘩与麦子并行,“真想不到,阿肆是你大哥。你们都这么帮我。是不是缘分?”

麦子又被转了注意力,专心回答采蘩的话,“我也想不到小姐和我大哥居然早就认识。我大哥跑船的,居无定所,不知小姐如何识得他?”

采蘩就跟麦子说搭乘巨阙的事,故意拉拉杂杂一大堆,能让阿肆和魏吴姬去处理亭子里的人。

那位老爷见突然跑出来这么多人,尤其是阿肆三下两下打趴了他的几个保镖,心里哆嗦。嘴上却强硬,“你…你好大的胆,竟敢打我的人!你知道…知道我是谁的妹婿吗?找死呢!”

阿肆往旁边吐口唾沫,斜眼看他,“你是皇帝的女婿也不关我鸟事。我不捶得你缩龟,你娘的不会干人事!”敢调戏他家的麦子?!“说!刚才你用哪只手想碰他来着?我废了它!”这时他并不知道麦子的手已经让色鬼老爷摸过一把。不然恐怕要出人命。

色鬼老爷吓得跳到亭圈长椅上,打算往外爬,一转头却看到一张熟面孔,忙喊,“夫人救命!夫人帮我!”

魏吴姬从阿肆身后走出来,环抱双臂,“我说是谁那么大胆,大白日里居然敢调戏男——”清咳,“寻常百姓。这不是郑老爷吗?前些日子你夫人和她兄长来过我百香坊,当时没看到你,我还问过一声。听说夫人让你气得回娘家了?”也好意思说是谁谁谁的妹婿。

郑老爷连连摆手,“不,不是的,我夫人是回娘家给我岳母大人贺笀。”这女人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哦——那是我听误了。”魏吴姬抖抖手帕,“正好,你夫人明日还要来挑酒,我再问问仔细。”

郑老爷听了当场苦着脸,“魏夫人,魏大东家,我错了,再不敢在你这儿生事,你就放我走吧。我——”眼珠子骨碌转,“我愿赔银子,多少都行,只要这二位消了气。”

魏吴姬到底是地头蛇,要给八方面子,便将阿肆拉到一边低声商量,“这是个小人,你得罪狠了,恐怕将来遭他报复。横竖麦小哥也未吃到大亏,不如吓唬吓唬就收手吧。”

阿肆哼一声,“我可不怕他报复。”

魏吴姬继续劝,“你不怕,麦小哥也不怕么?他又不像你那么神力。”

阿肆回头看看麦子,正接收到一抹笑,咬牙道,“难道就此算了?”

“你打了他的保镖,也吓得他狼狈如此,等我再敲他一笔银子,便差不多了。”魏吴姬黛眉跳跳。

阿肆突然一大步跨到郑老爷面前,抓起他的手用力一捏。

郑老爷疼得大叫。

“你要是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就代阎王爷收了你的狗命。现在给我滚——”阿肆甩开他,走出亭子时对魏吴姬说,“不必夫人出面了,我们不稀罕他的臭钱!”

采蘩已经猜到阿肆会这么做。他是那种舀了她的钱买酒,一定要让她喝一口,才肯接受赠与的人。她发现,如今身边好些人,不富,不贵,但根根傲骨,意气风发。

她,也要做这样的人。

“妹子,我们走!”

呃?呃?呃?听错了?

是“麦子,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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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

第二更会晚,争取十点前。

第103章 惊天动地之遗言

黑黑的皮肤,仔细看也不是那么黑,更像麦穗儿的颜色,还特别细腻,称得上十分漂亮。眼睛水灵灵,仔细看乌黑晶亮,有温婉温和的目光,称得上漂亮十分。还有那酒涡,仔细看浅浅梨花痕,香甜醉人,称得上非常漂亮。最后那身段儿,仔细看春柳摇芍,细细柔柔,称得上漂亮非常。

麦小妹,不是麦小哥啊。

采蘩坐在百香坊后园的大石桌前,抱膝左盯右瞧。自己当初是怎么把麦子当成男子的呢?而且居然过了这么久都理所当然。

阿肆见状,便对妹妹道,“我早就让你不要做信差的活儿,成日里打扮成男子模样,一点女儿家的样子也没有。”

麦子喝水,抬头仰颈,没有喉结,但动作很——男子,不娇美,一气喝够,用袖子潇洒擦嘴,那么潇洒,“我要是穿女装,老板也不会让我当差。”

采蘩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一直没看出来。麦子长相其实宜男宜女,可以说斯文秀气,但她的声音微沉微哑,说话的语气老成平稳,做事干脆,不拖泥带水,行为十分独立。说真的,要不是遇到阿肆,她可能会一直识不破,直到——魏吴姬真有心思。

想到魏吴姬,采蘩看她一眼。从进到她家里,她和自己一样,光盯着麦子瞧了,而且眼神哀怨。不能不哀怨,本来她看上的一个好男人,突然变成了好女人。问也多问,说也白说,这片芳心算是付诸流水了。

采蘩对着水杯,叹了口气。

麦子以为她气自己骗她,内疚解释,“采蘩小姐,麦子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我们在信局见得第一面,我不能暴露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怕老板知道赶我走。后来,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您那么信任我。但上回桃枝姑娘误会我,我就觉得要说清楚。可酒宴那日您忙着招待客人。”

采蘩是为魏吴姬叹气,但闻麦子的话,奇怪道,“桃枝误会你什么?”

麦子有些尴尬,“她…她以为我对小姐存男女之情。”

“什么?”采蘩手里的杯子差点翻了,“这丫头居然能有这样的胡思乱想,我俩清清白白的。你就算是真男人。我也只把你当好友罢了。”

“确实容易误会。”魏吴姬幽幽开口,一眼怨念,“麦小哥,我是说麦小妹你扮男人真是入木三分,连我这双眼都被你完全骗过去,今日本想让采蘩抓着你,我要向你求亲的。”

噗——阿肆喷酒。

麦子呆了眼。

采蘩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还想着怎么安慰,又怎么把这种事瞒去。免得大家今后见面不好意思,结果魏吴姬却说出来了。

“也是,天下男人都一样。哪里会有像麦小哥这般讨人喜欢的老实男子呢。以后要是再遇到,定然也是个女扮男装的。”魏吴姬说出来,反而心里想开了,其实本来也就是那么情思一缕,还好来得快散得也快,“麦小妹,你得教教姐姐,怎么将男子扮得那么像的?我是穿着书生袍,人还当我是女姬。”

麦子呐呐道,“我也没什么方法。小时候就有很多人以为我是男孩子,可能天生不像姑娘家。吴姬夫人天生丽质,风韵万千,容貌那么漂亮,所以扮不得书生。还有采蘩小姐也是美若桃花。其实是我羡慕你们。”

采蘩笑,“别羡慕我。羡慕吴姬姐姐可以。我这张脸叫祸水妖艳,俗不可耐,天生的,我跟你一样,烦不胜烦。”

魏吴姬看看采蘩,又看看小麦,“既然你俩这么谦虚,我也不好太得意。我吧,寡妇相,克夫薄命,也是天生的。”

三人齐笑。误会也好,隐瞒也好,相思也好,全在一笑间,化成风去。也正是这三副天生无奈的相貌,让她们竟成了一生的好姐妹,即便将来天涯一方,都不曾忘记彼此。

阿肆见她们说说笑笑得差不多了,放下酒坛,开口道,“麦子,信局那边我帮你辞了工,若是这次信件送得无差,你就不必再去了。”

麦子一惊,“大哥怎能自作主张?我喜欢到处跑啊。送信虽然辛苦,可是——”

“我知道,你之所以做这份差事全是因为我。我一年回不到一次家,你若是送信,咱们兄妹俩就能多见几次。”阿肆是个沉默的男人,不喜欢多说,今天不知是否这新酒有劲道,他话也多了起来,“爹娘死得早,我也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带你,就想多帮你赚嫁妆,将来让你到夫家不会让人瞧不起。可我除了把力气,也没别的本事,就拜码头跟着蟒老大混了,他干啥我跟着干啥,就算一年到头不着家,银子给得多。你又特别乖巧,从来不吵不闹,我在外很放心。”

采蘩淡淡问一句,“阿肆,你要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现在就开始交待遗言了?”

噗——魏吴姬喷酒。

麦子面色惨青。

采蘩继续冷,“蟒老大给你多少安家费?够麦子嫁人不受欺负么?要我说,有个很有力气的大哥,要比嫁妆银子好使。”

“为啥?”阿肆好学好问。

“相公要是欺负麦子,麦子可以回娘家跟你告状,你过去一拳头把人打趴下,她公婆都得倒过来伺候她。”简单,银子要给强权让道。

魏吴姬抹净嘴,“说得不错。阿肆兄弟,要命的事,银子给再多也不能去做,妹子重要。”

麦子很严肃,“大哥,你要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阿肆张半天嘴,突然嘿了一声,“采蘩姑娘,我没说遗言啊。”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采蘩眯眼猜猜,“要不就是——”

“我不跑船了。”阿肆决定还是长话短说。

麦子眼睛一亮,马上又垂了眸。虽然她希望兄长能在家多待些时候,但更希望他可以去做喜欢的事。不跑船了,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采蘩在此时比麦子直接些,问道,“蟒老大放人么?”

“就是因着老大不再行船,所以我也回家来了。”阿肆喝了一大口酒,“姑娘可能不知道。北周东境一直在增兵。老大家在云泽湖,船穿梁,再入北周,可达北齐。再返还南陈,一条线可作四国买卖,但如今北周与北齐边关紧张,水线越来越难走。再加上大嫂镇日想娘家,老大干脆决定举家搬迁。今日巨阙才抵岸,在找到合适的屋之前,老大会暂时在老丈人家住一段时日。”

北周边境增兵…要攻打北齐了。很快。

采蘩心中凛冽,“还好咱们在南陈,不至于搅进两国的纷争里去。”

“老大却说,北周如今势大力强,现在攻打北齐,今后一定会打南陈,只恐怕安稳不了多少时日,不过能和家人在一起。就算多待一天都好。”阿肆转述蟒花的话,“而我既然回来了,就不想麦子再去做信差。尤其天下这么乱。”

魏吴姬很关心这样的消息,“想不到这么快又要打仗了,才太平几年哪。”

“只要四国不统,多半会一直打下去。而且,南陈攻打北齐舀下淮南也没多久,若不是皇上体恤百姓,如今打下北齐的,说不定就是南陈了。”突然,采蘩觉着自己该想得长远些,不能以为冠上一个姓。逃离故土,就可以安逸享乐。这场战争一旦开始,便不会停。不管是北周还是南陈,都将处于剧烈的动荡不安中。

魏吴姬意味深长地看采蘩一眼,“想不到妹妹居然是个十分明白的人,倒让姐姐又得高看你几分了。”

“明白又如何?我们只是普通百姓。能做什么?”采蘩心里隐隐感觉魏吴姬不只是卖酒的老板娘,但装作不知。

“妹妹错了,你可不是普通百姓,而是童家长女,能做的,多呢。”

魏吴姬这话一出,渀佛在采蘩身上重重敲了一锤。她睁大眼睛,呼吸不稳,好似思绪中有什么扯碎了,又有什么钻了出来。她——能做的多吗?

魏吴姬看着她,微微一笑,“妹妹别小瞧了自己。”

这句话,独孤棠也对她说过。

麦子最普通,此刻只在意兄长回家的事,“大哥,你不跑船,我又辞了信局的差事,今后我们靠什么生活?”

阿肆咕嘟咕嘟大口酒,“我这些年存了些钱,暂时不用担心。要么做个小买卖,要么我再找活干就是了,还有的是力气。”

采蘩见状,心里转过念头,“阿肆,我瞧你功夫不错,请你给我当卫士如何?平时就跟我进出,没事可以休息。至于麦子,她四处走惯了的人,而且又能干,你别拘着她。我也给她找份事情做,不必太操劳的那种。”她早就中意两人的品性。

阿肆答应得十分痛快,“行,等我跟老大说一声,他保准高兴。麦子的事,只要她不跑远路,我就随她了。”

麦子确实是个闲不住的姑娘,连忙先谢了采蘩,也应下帮她。

魏吴姬切道,“瞧瞧,才叫了几日的童采蘩,多会做买卖,我还没来得及,两人都让你抢去了。”

采蘩一本正色,“姐姐,能干人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况且我刚叫了童采蘩,得赶紧找人来帮衬垫高,不然怕当不了几日就摔下来了。”

坊里的伙计找来,说姬三公子要走了,正找采蘩。

采蘩和麦家兄妹说定再会面的日子,这才继续“应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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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也把一月的粉红全部还清了。(撒花)

明天继续还二月的第一个40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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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众亲!

话说,我的副版主在哪儿呢?怎么还没通过啊?我等两晚上的消息了。

第104章 来了一盏不省油的灯

采蘩下车,由姬三亲自来扶。

“妹妹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