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双手捧杯。没茶喝,只能过过干瘾,“疤老板谦虚了。并非你只看得到俗物,而是不俗之物,你不敢看罢了。”

疤眼的笑陡然僵住。

“你不敢看麦子,因为她是让你动心之宝?”这位其实挺俊的独眼奸商始终避开和麦子的目光接触,她已经从阿肆那里知道了答案。

盒子翻倒。珍珠滚了个噼里啪啦,但没人看它们一眼。

“采蘩姑娘,我才发现对你所知不过万分之一啊。”何时,他竟让人探了个底朝天?这女子,冷。艳,一方高贵的气质全靠衣装和举止强撑,看似只有微不足道的小聪明,以为她也就这样了,却原来远不止如此。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采蘩却神情不变,“麦子是个好姑娘,而疤老板又是眼光独到的商人,能一眼瞧破她是女红妆。又能立即下手为强,此举此动,采蘩从中得益不少。”

疤眼在第一次见到麦子的时候,就向阿肆提了亲。这件事,原本只有两个人知道,现在多了一个。

“采蘩姑娘什么意思?”头一回跟人提亲。也头一回让人拒得彻底。世上好姑娘多得是,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快放下这事,却在麦子再出现在他面前时,无法直视她。

采蘩娇笑。

“姑娘别这么笑,面前生繁花,迷得了眼,迷不了心,假得很。”他独眼,却看得比很多人更清楚,“我既能对那个假小子动心,你这样的美人就绝诱惑不了我。”

“呸!”采蘩板起脸,“我天生笑起来就这样,谁诱惑你了?”

疤眼一怔,随即呵呵笑道,“相貌天生,是我误会了姑娘,莫见怪。只是,这买卖还做不做?”奸商,该大气的时候,真不含糊。

“做!上回是十五两银子,这回五两银子,谁让你小气不给我茶喝呢?”小心眼记仇。

“….五两银子,开玩笑吧,你能买什——”疤眼做生意绝不讲情面。

“那只盒子。”她来一次就不会空手一次。

疤眼傻眼…

采蘩捧着盒子走了。

矮腿丫头跑出来,看到满地珍珠,心疼得哎呀呀乱叫。“独眼龙,你犯什么浑?宝贝摔坏了,怎么卖出好价钱?你还想再搬一次家啊?”那个恭恭敬敬叫着主人的丫头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捡了珠子找装起来,丫头却找不到原来那只盒子了,不由又大喊,“你看美人看花眼了,让人打劫了都不知道?”

“不是打劫。”疤眼走向门口,每次好像要踩到珠子了,却又每次没踩上,“是做了笔买卖。”

小丫头歪嘴哼,“什么买卖,难不成只卖了盒子啊?”所以,珠子掉满地。

“哦。”疤眼手一甩,“接着,入库房。”

小丫头眼明手快,接住银光,长睫毛扇扇,“五两?还真是卖了盒子!你是不是不会做买卖了?上回十五两,这回五两,下回你得把我卖给她。这是什么人啊?我看着居然比你还小气十分。”

“赶紧收拾了东西进屋去。别说别人,我还想问问你是什么人呢?我给你吃给你穿,你还敢跑到我头上撒野!独眼龙?你再叫一次,我就赶你出去!”里外吃瘪,不能不光火。

“我是你亲妹妹,你敢赶,我告诉爹娘去!”还怕他?声音大气势矮,“说你看上一个假小子,不跟他们说就敢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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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众亲。

第107章 她是过河的卒子

林管事看看左手白衣央,看看右手壮阿肆,说不上来一种感觉,最后决定老实尽自己的本份就行。

“小姐,这位壮士说您让他来上工的。”先从右手开始。

采蘩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阿肆,“不是说好十日后吗?”

“老大让我早点来,怕姑娘身边缺人手。我在家也怪没意思,来就来了。”阿肆背着大包袱,好似行李不少。

“也好,不过你每日可回家去,不用带那么多行李过来。”采蘩从未打算当阿肆仆人使唤。

“我每日可回家?”阿肆不掩饰惊讶。

“对,和央轮值。”而且还有梓峰带领的护院,应该可以了。

“你在家一直待着都行。”这不着调的话出自白衣央,“横竖我吃饭睡觉都跟她一起,用不着你这个大块头。”

林管事差点下巴脱臼。

采蘩冷冷瞥央一眼。孤客那么沉默,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轻骨头的家伙?

阿肆却酷,“你睡觉的时候,我来。”

央嘿了一声,“大块头,我不管你老大是谁,我老大的女人,不归你管!离远点儿,不然脑袋保不住。”

这叫内讧。姬府之内,四处可见,如今终于杀到墨月堂来。

林管事开始冒冷汗,“…小姐…要我安排…住处么?”他看,最好不要,免得他家小姐的名声都坏了。

采蘩开始捏拳头,“不用。一个不在这儿住,一个不用睡床。”多省心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睡床?我睡房梁。”央笑嘿嘿的。“我是跟我老大学的,看来老大跟你——”

“滚!”采蘩往园子里一指,“房梁没有,砖地一片。你可随处安身。要是敢跑我屋的房梁上,我有办法找出那位来,把你领走。”大不了。再来一张寻人告示。一回生,两回熟。

白衣央耸耸肩,跨出门,好似真听了采蘩的话。

“林管事,你为阿肆准备一间值夜的屋子吧。”采蘩明显偏心,等央一走,就给阿肆独间。

阿肆眼角瞄着那个在园子里东晃西晃的影子。说道,“既然多是白天的活儿,晚上给他用吧。”

这个看似粗枝大叶的男子有一颗细敏的心,在船上对她也是如此。采蘩点头,“别打起来就行。”

“姑娘。这个可不好说,我瞧那小子是个欠揍的。”比动拳头的速度,阿肆不亚于央。

“那我就换个说法,别把屋子拆了就行。”一山不容二虎,要容,她这个山头主就得装看不见听不见。

阿肆重重一点头,也走到外面去了。

林管事抬起袖子擦汗,“小姐,他们不会真掀屋顶吧?”

采蘩的第一句话让林管事深思。第二句话让他放心,“咱们这园子里,多几个掀屋顶的能人,就安全几分。林管事不用过虑,也就这阵子,那个爱胡说八道的剑客很快便会离开的。”

是夜。采蘩熄灯上床,要睡不睡间,梁上有人说话。

“你隔壁的园子里有硬扎子。”

采蘩听出是央,正要撵他,却让他的话定住了,“你怎么知道?”

“我听自杀说是一园子的老婆子和小丫头,就过去逛了一圈,结果还好我的轻功比对方高了一点点。”双脚空踩,白衣飘飘,全然不觉自己像鬼,“我说,你养了一园子护院,包括那个自杀,跟那老婆子放一块儿,就是光吃饭的窝囊废了。”

“自杀是——”梓峰?

“梓啥的啊。”跟自杀多像。

“他叫梓峰。”和自杀差很远很远,根本不沾边。

“你挺奇怪的,这时候是自杀叫什么重要,还是那深藏不露的老婆子重要?”争错事了吧。

“深藏不露还不是让你看出来了。”她想到梓峰去探过,会不会打草惊蛇?“你厉害,还是她厉害?”

“可能百招之后我会落下风。”央躺下来了,在梁上,“不过到底如何,得打了才知道。”

“这般谦逊?”瞧他架势极好的。

“老大说,功夫有没有,不是装出来的,是打出来的。那婆子比我大好几轮呢,而且练邪劲。”江湖很大,打不过不丢人。

“那你老大打不打得过?”采蘩问。

“姑娘,你知不知道我老大是谁啊?”问这种笨蛋问题。

“很多人问我知不知道他们是谁,所以呢?”这算是什么问题?

“我老大——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老大要隐,他就帮着隐到底。

“那个婆子如果从书房的窗口跳下去,会不会摔伤腿?”轮到她问了。

“当然不会。”这位姑娘的江湖认知有待提高,“我都不会。”

“你老大会。”功夫高不高,到此讨论完毕。

“…”一激动,从梁上翻下来,“不可能!”

“要么出去,要么上去。”采蘩看着帐外的白色身影,决定明天让雨清她们换上厚绸。

白影子不甘不愿踩了桌子回上梁,“我觉得苏徊很像老大了,现在发现你和老大更像。”说话一口一个令,选择或者没得选。

采蘩没问苏徊是谁,她在想那盒明珠和那个硬扎子,姬莲嫁出去不到一年就敢自求下堂,看来并非是没脑子的冲动。

“央,你准备准备。”片刻之后,她说。

“什么?”声音有些慢,好似正要睡着。

“切磋。”翻身,睡觉。

三日后,姬莲回了莲园。事情没完,只是南安喝醉,跑到姬莲禁足的院子大吵大闹,还出手揍了她。这么一来,偏向她的人又多了一批。包括老太爷和老夫人。

采蘩就带着雪清去莲园。

雪清路上跟她了一个新消息,“大老爷回来,听说三小姐被打,气得已经发了话。说姬家女儿不是嫁过去捱打的。南姑爷敢在妻子娘家就动手,在自己家里还不知道如何凶暴呢。本来立刻要动身去找秋国相来主持和离,让大夫人暂且劝下了。不过。恐怕这对夫妻真是要散了呢。”

采蘩在想,那个南姑爷有蠢到如此地步吗?

“我听到很多闲言碎语,都说大夫人从三小姐回娘家就为难她,如今姑爷已经动上手了,大夫人还不肯松口,是故意要把三小姐往死里整。还说,还说——”雪清偷瞧采蘩一眼。

“也说我什么了吗?”采蘩倒想听听这里又有自己什么事?

“也不算说小姐不好。就上回将芬儿送大夫人那儿去。也有人说大夫人处罚得过严了。说钥少爷年纪小不分轻重,小姐你——”

“说下去。”莲园的门就在几十步外,采蘩停下。

然而,雪清没有在采蘩脸上看到任何不悦,那双美眸里的灿光令她心中不缀尽去。“说小姐你利用钥公子借此事树立威信,欺负三小姐势孤。”

一声爽朗的笑。

雪清以为自己错听,却面对着采蘩的笑颜,那么明亮,“小姐,我们还是改日再去看三小姐吧。她可能身体不适,未必肯见我们。”是不是太气愤,所以反而笑了?

“不,她会见我的。”好可怜的三小姐啊。钥弟和自己都成了她的过河卒,那么现在上门去,不正好送她一个能大大嘲笑一番的机会?“我很想瞧瞧。”

雪清早糊涂了,“小姐想瞧什么?”

瞧瞧谁能更坏。

爹啊,原谅她的雀跃,体内时有一股力量不能轻易服软。尤其在这种时候。事情已经清清楚楚在眼前,似乎都定了局,她却才要开始作乱。

来开门的,是跟芬儿一起被罚的小婢。看到采蘩,立刻冷脸,但已受过教训,她不敢就此摔上门,十分不情愿福了福身,唤一声蘩小姐。

“听说三姐回来了,我特意过来看她,你通传一下吧。”对方不情愿,她也不想假客气。

“稍等。”终于能摔——重重关门了。

等了好一会儿,雪清都快没耐心,门才开。

“蘩小姐,您是第一个来看三小姐的,请进。”话说得挺好,芬儿的神情却淡,毕竟那一顿板子打得,很难不存嫌隙。

采蘩很明白,却也无所谓。她不是姬莲,不打算让所有的人都喜欢或同情自己。而且,这点大概还像前世的自己,只在意自己在意的。

“三姐伤得可重?有没有请大夫?”采蘩问道。

“在青柏堂时,大老爷请了大夫,庆幸只是皮外伤,不会留疤,

但要清心修养,不能再受刺激了。”芬儿将人往书房领。

“三姐在书房?”采蘩又问。

“听说蘩小姐在园子里的时候一直住书房,如今我家小姐也喜欢住。”芬儿一手打帘,一手挡住雪清,“小姐在里头,不过除了蘩小姐,并不想见其他人。雪清,咱俩在外头说说话吧。”

采蘩一笑,进屋闻到药香,却见一室阳光明媚。

书桌前,姬莲在练字。青丝垂面,下笔疾劲,一身云罗披裳,绘着大朵大朵的银梨花,雍容华贵,丝毫没有受伤的孱弱气质。

采蘩不语,走到窗前看望山。

“从这里看不到的。”片刻后,姬莲放下笔,站在窗的另一边同望。

“是啊,要参加诗社,才看得到葡萄藤架下的青衣身影。”姬莲已经给她看了真面,她又何必遮遮掩掩?

“他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男子。”芙蓉面浅浅染粉,女儿家道心上人,总是以最美的容颜。

但,这并不代表,她想跟你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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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

第108章 要死?一起吧!

一面窗,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就像镜外镜里,命运截然不同却偏偏又惊人相似。孤女。无势。叫人虎视眈眈。她们苦寻一个蹲身立命之处,恰好都在这大宅之中。

采蘩终于明白姬莲为何非要住进莲园。因为在这里,她可以全然放下伪装,作回那个写诗画情,有活泼性子的大小姐。她可以穿自己喜欢的华美衣裳,不扎憎恶的少妇云髻,不用楚楚可怜讨他人不屑或同情。在这里,她是唯一的主人,唯她的意志独尊。

“我不懂,你为何要回来?”一盒明珠,还不够远走高飞?“你留书下堂,完全可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蘩妹说得好轻松。我一个女子擅离夫家,即便有些妆奁,在某处买个小宅子安顿,没有依靠,很快就会招惹胆大妄为之徒,到时候或宁为玉碎或苟且瓦全,两者皆非理想,我何必自讨苦吃。回娘家,除了我那母亲,父亲对我娘有愧,祖父母看我无辜可怜,其他长辈都觉我乖巧听话,一个能掌握的敌人比未知的好对付。”姬莲的冷笑和采蘩不同,在那份大家闺秀的气质中显得不美。

而采蘩,清冷起来更美些。

“不过蘩妹命真好,什么努力都不用,就成了童氏千金,还在我家占了一席之地,远远高于我这个庶出的女儿,俨然姬府大小姐啊。连那个从来不理睬我的三哥也替蘩妹出头,羡煞我了。”

“三姐若多显些真性子出来,三哥也会尊重你的。”跟她装腔作势比起来,采蘩发现自己对姬三那点虚伪应付多半一早让人看穿了。然而同样的,自己那时拉姬三的真心一把,姬三也知道,所以才帮她说了几句话。

“你的意思是若我像你这么蠢,我就能赢得人心了?哈哈哈,可笑之极!”姬莲奋力甩袖。“你那半吊子的假我一眼就能看穿,我想我母亲,还有祖母恐怕都看得出来。你以为自己很高明吗?不过跳梁小丑,人人不屑揭了你的底罢了。”

采蘩沉默。

半晌后。她笑着对姬莲浅鞠,“谢三姐提醒,我倒庆幸自己装了半吊子,还有半吊子的真,因此不至于让大夫人恨到牙痒。”一点都不想成为姬莲这么会伪装的高手,“天地宽广,我不想只在一个小园子里才能随心所欲。”

她也许变得狡猾了一些。多用脑子做事,但清冷是真,媚相是真,小聪明是真。在明眼人看来,她遮不住真性子三分。但这有什么呢?天性如此,未必因此而被人挤兑。童夫人就是看清了她对钥弟和雅雅的真,才信任了她。

但姬莲不一样,走出莲园。她就完全是另一个人。

“你!”姬莲气瞪采蘩一眼,却又欢笑,“她恨得牙痒又如何。最后还不得乖乖照我的盘算去做。”

“听三姐这话,和离是一定的事了。”采蘩靠上窗棱。

“不但和离是一定的,就连这园子也会彻底归我。不知道蘩妹信不信我说的?”姬莲抚过伤痕累累的芙蓉面,“我能让那个混球打,自然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三姐对自己真狠。”对方既然提到挨打,采蘩这才好好看了两眼,“恐怕伤都在脸上了,否则怎能引起众怒?小心些,别破了相,将来得不到你心爱的郎君。”

“好了。你我开诚布公的时候,就不必假惺惺了。”姬莲一挥手,衣袖差点甩到采蘩的脸,“说吧,你让人探我书房,甚至还有寝屋。意欲何为?”

采蘩一眼不眨,微笑道,“果然我那点小聪明逃不过三姐的耳目。其实还真是误会,我搬出莲园时,落下几样东西。之前因为芬儿的事,怕你不肯理会我,后来想来取,而姐姐又让大夫人留在青柏堂,我才让人不问而入,觉着这么件细小事就不惊动你了。”

“谎话连篇。无妨,你说说是哪几样东西,若真在我这儿,我兴许能还给你。”姬莲眸子轻眯。

采蘩猜她大概还是好奇了,“一幅扇面,一方名砚,一本古碑拓本。”多真。

姬莲刹那紧敛目光,神情中带一抹狠戾,“你如何知道的?”

采蘩想了想,悟出姬莲的心思,但既然对方想岔了,她也跟着岔,“三姐托卖东西的那个人,我常找他买东西。也是巧,那日你从他那儿出来,我在巷子里瞧见了。”伪装,不应从头到脚,虚虚实实才好。“那日我看中这三样东西,回去取银子再到铺子里,谁知老板跟我说前一位客人买去了。你说,巧不巧?”

“你满口胡言,以为我会信吗?我说了,此时开诚布公。你最好直说。”但采蘩半真半假的说法让姬莲其实半信半疑。当日她是一个人进出,也确实买了采蘩说的东西。她以为绝对不会有意外,因为那种地方不可能遇到熟面。

“那时我第一次见你,还不知道我俩要住在一个府里。后来我当然就知道三姐的身份了,前些日子去五味铺子买些小东西,顺便问了老板,因我想着三姐不像只是去买砚台的人。结果,老板说你还托他卖东西。”采蘩不在乎把疤眼拉下水。

“他说过他不会跟任何人透露客人的事情。”姬莲紧张了。

“对啊,他没说你是谁。可是三姐莫忘了,你是卖家,我可以是买家的。我要买你的东西,老板没理由不答应啊。”采蘩开诚布公,“所以,三姐,你还真是让我大开了一回眼界,那些珍——”

“那是——我卖了父亲给我的庄子得来的。”冷冷打断采蘩的话,却暗透出姬莲慌张的心绪,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关你什么事?”

采蘩扬声唤雪清进来,“将礼物放在桌上。”

雪清放下一个大锦盒,出去了。

“公中吃紧,所有的田庄加起来,一年也超不过万两。大伯父待姐姐真好,居然给你收入近万两的庄子当嫁妆。不知道是哪里?改日我问问大伯母。”姬莲装可怜,采蘩不用装,实足得坏,坏在面上心里骨头。

她走过去,小指一挑,锦盒之中,有另一只木盒,五两银子买的,“姐姐若说这珠子是销赃之物,买下来只要千把两银子。我信。可我是花了大价钱的,还好有姐姐亲笔证它并非赃物,不然真不敢买。”

姬莲定定看着那只盒子,突然面无表情,令人难以揣测她的想法,“买了便买了,你送还盒子来,又有何意?”

“三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盒珠子要是让南姐夫知道,恐怕死都不会和离的。你设计他打你,他可以说你偷了夫家的东西。真要追究起来,你可说不清啊。”但采蘩不知道,七十七颗珍珠是姬莲深藏的一个秘密,一个不惜杀人,都要守护的秘密。

“阿婆。”姬莲一声轻喊。

书房里多出一个人来。一个骨瘦如柴,背如佝偻的婆子。

采蘩笑着走向窗口,“三姐,我跟你好好说着话,你怎么突然叫了这位婆婆来?”如她所料,婆子贴身保护姬莲,央那边应该可以得手了。

“阿婆,杀了她,能处理干净么?”姬莲看采蘩走近,却半分不动,她这回有绝对的信心。

采蘩本只想调虎离山,听到姬莲说杀,面色已变,脚步却没慢。

那婆子点头,身影直直窜向采蘩。

但采蘩的行动远比这两人想象得敏捷,那是经历过几次生死关头之后的脱胎换骨。她思绪临危不乱,一伸手,竟用力勾了姬莲从窗口翻下去。她虽然完全想不到姬莲这样的千金小姐会将杀人说得如此轻易,然而她不可能让人说杀就杀。

姬莲是动口不动手的狠主,怎么也料不到采蘩能做出同归于尽的举动,吓得放声尖叫。

而采蘩跳过一次了。信不信都好,这还真占优势。同样的位置下来,可能刺伤人的树枝已让孤客砍断,而且她还记得孤客往右边抓的树枝,以减缓下落的速度。记忆力惊人,而且生命力坚韧,采蘩不断张拢右手,真抓到几次枝条,最后一次支撑较长,几乎完全止住跌势,直到手吃不消了,才从树上摔下来。树叶很厚,浑身震痛一下,疼得最厉害的只是手。至于姬莲这个下令杀她的,她一点要保其性命的意思都没有,半空中就松开了。而且,姬莲掉得比她快,比她猛。

采蘩暗哼着站起身,看到不远处那个婆子正将姬莲放平,自言自语道,“原来还不够高,谁跳都死不了。”

那婆子回头,光影在她枯骨般的脸上交错,分外狰狞,“莲儿如果有什么事,我要你偿命。”

“真是不讲理,明明是她先想要我的命。”采蘩往后退,没跑,只是扶了一棵树歇口气,神情冷然,话里有冤。

婆子怪笑两声,朝采蘩走去,“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原来,杀你已有理由。”

“小姐。”

“小姐。”

一声声急唤,从石阶那儿下来。

一道白影在树上,银剑正对着吓晕过去的姬莲——她的心脏。

故意发出的响动,惊了婆子连忙往回跑。

采蘩这才轻松,云淡风轻道,“这位婆婆,今天之事看来我们最好都把它忘了。”

当成什么也不曾发生。

第109章 弟弟要当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