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理初痛的啊了一声,向后蹭着躲避。沈静却来了兴致,合身扑上去把他压在下面了,接着便是浑身的连揉带拧。顾理初挣了一下:“好疼。”

沈静气喘吁吁的回答他:“疼就对了!今天总算才腾出点功夫来了,让我好好的疼疼你!”说着就去扒他的裤子。顾理初身上穿了条睡裤,最是易穿易脱的,被他一把退到腿弯,接着一只手便插进了他的双腿间,顾理初蹬了下腿,小猫似的细声道:“别捏我啊。”

沈静哪里听他的话。他现在欲火攻心,又不敢放纵,只怕事后会头晕眼花的浑身不自在。所以就故意的用种种方式去猥亵玩弄他,用手来获得快感。

顾理初双腿间那个稚嫩的小东西被他掐揉成了鲜红色,然而依旧没有勃起的迹象。他甚至低了头把它一口含进了嘴里,用牙齿轻轻的咬着,吓的顾理初一动也不敢动,只用肘半撑了身子,呆呆的看着沈静。

沈静抬起头,面红耳赤的向他笑了笑:“看什么?你这个没有种的!我说怎么二十来岁的人了,这儿还粉白粉红的,原来不过是个摆设,样子货!”说着他又跪起来扑上去,胡乱的咬着顾理初的肩膀和脖子,吭哧吭哧的喘息着,似乎是极其激动的样子。顾理初闭着眼睛,细白的牙齿咬了嘴唇。这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很有心理准备。况且这种行为对于他来讲,只是单纯的疼痛而已。

电话铃忽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沈静含糊的骂了句娘,然后衣衫不整的滚到一边,仰面躺着歇了一会儿。电话铃依然还在叮铃铃,他并不急着去接,总是喘过那口气了,才费力的坐起来,走去外间接了电话。顾理初则没有动。他身上满是沈静的口水,这让他又觉得有些恶心,所以要躺着,等那湿淋淋的感觉被风干。

沈静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来:“陆先生吗?我现在在家里……什么?这可真是……好好,我马上到。”

然后便是电话轻轻放下的声音。沈静一面摇头一面走过来靠了门框站着:“我要出去一趟——真是讨厌的很!”

顾理初点头,“嗯”了一声。

第22章

沈静并没有急着下楼出门。他打电话给了司机,让他来接自己。等待期间,他无所事事,顺便就给顾理初做了点晚饭。然后才慢腾腾的下了楼,让司机开车载自己去了陆公馆。

当汽车停在公馆门口时,他才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脸,然后打开车门一路小跑进去,显出来势匆忙的样子。

陆选仁穿了身天青色的长袍,大襟上被泼了什么脏东西,留下一片褐色的痕迹。见沈静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了,也来不及寒暄,走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道:“阿静,你总算来了!振华不济事,你来帮忙!”说着转身就扯了他往楼上走。沈静跟在他后面,一面喘息一面问道:“大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陆选仁头也不回的一路向上冲:“我没有送他去医院,还是让孔医生在家里给他包扎了一下。他把杜惠春家的老二给撞伤了,据说是折了条腿。一会儿我要去同济医院探望人家,新民就由你先来照看着。振华要是添乱,你就给我骂他!”

陆选仁五十多岁的人了,动作倒还利落,几步就窜上了二楼,沈静紧跟着他跑进走廊,只见陆振华和一名医生背手靠墙站在一扇门旁,见他们来了,便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见神见鬼的“嘘”了一声:“轻点儿,孔医生刚给他打镇定剂了。好容易才安静下来的。”

陆选仁立刻就收敛了动作,并且抬手向沈静示意。

沈静深吸了一口气,他跑快了,有点缺氧。

跟着陆选仁蹑手蹑脚的进了房,他看见陆新民正躺在床上,看起来是一副熟睡了的样子,头发一丝不乱,脸上也干干净净的,并不像发生过车祸的模样。

地上铺了厚软的地毯,所以陆选仁落脚时稍微轻松了一些,他走到床边,弯下腰,眼睁睁的盯着陆新民的脸,盯着,盯着,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我太太走后,我心里就只有这个孩子了。”他耳语似的说道:“就怕这一天,时时刻刻小心提防着,可还是不行。”话音落下,他扭头看了沈静一眼。

对于陆选仁,沈静有时候也说点掏心窝的实话:“陆先生,您还有二少爷呢。”

陆选仁点点头:“是……还有振华,但是……虽然都是我的儿子,可我心里,总还是喜爱他多一些。小时候看他是最有出息的,然而……”

一句话让他说的颠三倒四,可知心里实在是乱的很。见陆新民果然是安稳睡了,他便又急匆匆的去换衣服,赶去医院慰问伤者——杜惠春是运输处的处长,虽然不是很了不得的人物,然而他是森田慎吾带出来的人,所以也不敢太得罪了。况且今天实在是自己儿子错,把汽车直顶到了人家的车身上,然后一个紧急拐弯又冲进了路边的米店里,轧死一个顾客,一个店员。幸而现在是非常时期,舆论被压制着,不敢多说。放在过去,又是件大事了。

待陆选仁走后,沈静也轻轻的出门,陆振华已然不见了,只剩下那名医生还意意思思的站在门口,见沈静探头出来了,便搓着手笑道:“那个,我的医药箱还在里面。”

沈静关了门,然后双手插进裤袋里,上下打量了那孔医生后,悄声问道:“大少爷的病情,能控制吗?”

其实他哪里晓得陆新民到底生了什么病。只是听陆选仁话里话外的透着点那个意思,又晓得陆夫人的死因,所以故意敲山震虎的问一问。孔医生总在陆家看见沈静,也知道他的身份,以为不需要隐瞒,便实话实说道:“控制是能控制的——但也只是控制而已了。这是遗传病,现在这个医学虽然先进,然而对于这方面,治疗方式还是很有限的。所以也请家里人平时都要处处注意一些,不要刺激到病人的情绪才好。要尽可能的让他保持轻松的心情。”

沈静听了,并不评论。只点点头,然后反手推开房门道:“去拿你的东西吧。大少爷的病情,千万不要同别人讲。”

孔医生郑重答道:“这个您放心,我是有操守的,绝不会乱说这方面的事情。”

待那孔医生走后,沈静也懒得去找陆振华。便回了陆新民的房中,在墙角的皮制软椅上舒舒服服的坐下了,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不晓得过了多久,他听见床上有了响动。睁眼看时,只见陆新民毫无预兆的坐了起来。身上搭着的薄被滑下了,才显出手臂上一处包扎好的伤——显然是轻伤,因为绷带只薄薄的一层,且并没有血迹渗透出来。

他好像是有点怔怔的,扭头看了沈静一眼,然后又躺了回去。

沈静没动,只笑着问:“大少爷醒了?”

陆新民吁了口气,然后要求:“我要喝水。”

沈静不理会,还是笑嘻嘻的:“听说大少爷把杜家二公子的腿给撞折了,是么?”

陆新民不耐烦的挥了下手:“我要喝水!”

“大少爷的脾气真是愈发不好了。孔医生给您换了种新药,是德国进口的,据说效果还不错。您一会儿可以试一试。”

陆新民一翻身坐了起来,满面狐疑的望着沈静。他的目光实在是很特别,仿佛带了某种射线似的,直透过人身体,看进心里去。然而沈静因为已经有了打算,所以依旧保持了泰然。

“我,好端端的,吃什么药!”

见陆新民这样讲,沈静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腿上,也漫不经心的答道:“大少爷,现在呢,大家都很关心您的病情,不过您也不必太过担心,虽然现在药品紧缺,但以陆先生的能力,总有办法供上您的用量的。”

陆新民听了沈静的话,脸都灰了,颤颤巍巍的坐起来,一手指了他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有什么病!我是受伤了!”

他收回手捂在自己的手臂上,心慌意乱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是受伤了,我没有病!”然后就起身下床,一路走去桌边倒了杯水,泼泼洒洒的端起来一饮而尽,喝急了,呛的一阵大咳,搞得面红耳赤。

沈静还是坐着,居心叵测的笑道:“大少爷慢点儿,您这个病最怕情绪激动了。”

话音未落,陆新民回身便把手中的玻璃杯向他丢了过去,同时大吼道:“闭嘴!我没病!”

沈静一偏头,双手很准确的接了杯子,然后起来向陆新民走过去,一面把杯子放在桌上,一面拍了拍陆新民的肩膀,低声道:“大少爷,您不要这样。我素来都是同您说老实话的,您又何必瞒我。”

陆新民转头,看了看沈静拍在自己肩头上的手,不过是一层薄薄的苍白皮肤包了细瘦的骨头而已,好像用力一捏就会碎掉。

这并不符合他的审美观,所以他拨下了沈静的手,转身开门要走:“我不和你讲了,我还有事情要做。”

沈静在后面追问了一句:“什么事?”

“找人!”

沈静没跟着他,因为他听见了陆振华的声音:“大哥!你醒了?”

沈静知道陆振华不待见自己,不过他现在倒是很感谢陆振华,感谢他的没有眼色和不识时务。

“大哥,你是怎么了?你杀了人你知不知道?”他满怀正义的去谴责陆新民:“你又没有喝酒,怎么会弄出这种事故出来?”

陆新民蹲下来,手上系着鞋带,仰头瞪着陆振华。

陆振华见他不思悔改,还摆出这副鬼样子来跟自己较劲,便越发气愤了:“你看我干什么?你弄出人命啦!还撞伤了一个叫杜什么的,害得爸爸要去医院给人家赔礼!”

陆新民系好了皮鞋鞋带,然后站起来,出乎意料的没有同自家弟弟拼命,而是转身下楼了。嘴里低声咕哝了一句:“我要去找人。”

沈静见状赶忙追了出来,手里还捏了两瓶药道:“大少爷,您的药还没带呢!”

陆振华在旁边见了,好奇道:“这就是孔医生给大哥拿来的药?让我瞧瞧,搞得神神秘秘的,还不肯让我看呢!说着一把夺过药瓶,先望了一眼,得意道:“幸而我在中学还学过两年德文,这几个词我都认识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哑了。对着药瓶上的小字愣了半天,他回头看着沈静,难以置信似的开口道:“这药是治……”

沈静把药拿回来,低声道:“二少爷,您不要声张,只做不知道就好了。陆先生也是怕别人晓得了乱讲,所以想法子瞒人。您也体谅他老人家的这份苦心吧。”

陆振华向旁边退了一步,已然是呆住了。然而也只是三五秒钟的功夫,他忽然反应过来,拔腿便向楼下追了去。

其时陆新民已经走到了楼门口,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了,然后逮贼似的,反剪了双手按在墙上。

这一举动实在突然,陆新民莫名其妙的怒道:“你干什么?”

“大哥……”陆振华仿佛是有些不知如何措辞,然而情绪是很焦急的,结结巴巴的大声道:“你受了伤,不能出门!”

若是往日,虽然他比陆新民高了一截,但也未必就能把人这样轻松的制住。只是此刻陆新民神情有些恍惚,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既然被人按住了,就再难挣开。

“混蛋!放开我!”

陆振华慌里慌张的,手上拼命加了劲儿。然而嘴上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新理由:“你受了伤,爸爸也不让你出门!”

陆新民挣了一下:“你这是干什么?你放开我!”说着他又发起气来,骤然提高了声音:“你他妈的疯了?我出门干你什么事?”

陆振华心想咱们两个不知是哪个要发疯,又想他既然有这个病,万一出了门没人管,难保不会再闹出大事来,所以无论如何要把他留在家里。

原来他虽然素日是个愣头青,头脑见解都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同这个大哥的关系,也算不得和睦。然而毕竟手足情深,他又不是那种天性凉薄之辈,所以方才骤然从沈静那里听说了这个恶信,又想起母亲去世前的那种惨状,不禁一颗心都停了跳动。一时也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恐慌,只一阵风似的冲了上去,务必要把他大哥留到家里。

然而他大哥是不会理会到他这片苦心的,并且还气的要死:“我有要紧事,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振华实在掰不出什么有力的借口了,回头看了眼沈静,发现这汉奸走狗正站在二楼,靠着楼梯栏杆在那儿微笑。

双方正是僵持的时候,陆选仁回来了。

沈静好像一只猎狗似的,抽抽鼻子就能嗅到陆选仁的气息。他本是高高的站在二楼看热闹的,然而陆选仁迈步进门时,他已然不知何时跑来门口,并且满脸的焦虑,眉头皱着:“陆先生,您可回来了!”

陆选仁一张脸铁青的,显然是在医院没有受到什么好待遇。转头看见陆振华把陆新民压在墙上,登时也不理沈静了,只急着骂道:“混账东西!这个时候还要添乱!好本事,还能欺负你哥哥了!”

陆振华并不在乎自己受了委屈,只手臂用力,气喘吁吁的对他父亲道:“他又要走啊!”

陆选仁赶忙过去,也不敢让陆振华放手了,只放软了声气,问那贴在墙上的陆新民:“新民,你要去哪里?”

陆振华身高力壮,搞得陆新民几乎要被压成一张相片,费力答道:“我要去……找人!”

陆选仁听他要去找人,倒是个正常的理由,稍微放了点心:“找谁?爸爸派人去给你找,你好好在家养伤,好不好?”

陆新民翻了个白眼:“不用!我自己去找……”他用力的向后顶了一下:“晚了……就更找不着了……”

这时候沈静凑过去道:“陆先生,还是让二少爷先放开大少爷吧。看大少爷怪不自在的。”

陆选仁一听也是,又见陆新民果然脸都涨红了,赶忙撵开了陆振华,然后掏出手帕一面给他擦汗一面扶他在沙发上坐了,又让沈静去拿凉茶过来,也不像对待儿子,倒像是在服侍老子一般的小心恭敬。

“新民,你到底要去找什么人?好朋友吗?”他回头招呼陆振华打开电风扇,然后接着问:“你告诉爸爸,爸爸去给你找,不是又快又便当吗?”

陆新民依旧是不耐烦,端起一杯凉茶一饮而尽了,忽然转脸问他爸爸:“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有精神病?”

陆选仁的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脸上还笑着:“新民,你胡说什么?你不过是胳膊上受了点擦伤,涂掉药水也就好了,怎么又扯到了什么精神病?你晓得,我是最讨厌听到这三个字的。”

陆新民听了这话,仿佛是心里平和了一点,扭头看看沈静,又看看陆振华。

然后,他就忽然恢复了常态。

“爸爸。”他向后靠了沙发背,并且抬手理了理那头乌黑晶亮的短发:“你给我找一个人,他是我的好朋友,和我一起住的,前几天我们吵了几句,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给赶走了。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说没就没,让我再也找不到。”

陆选仁听了这话,心想平素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朋友,怎么就忽然来了一个这么让他上心的,还住在了一起。想必前两天他闹着换大房子,也是为着这个人了。青年人之间能有这样的感情的,无非便是情侣而已,只不知是哪家的女孩子,这样的不矜持,竟公然的未婚同居。不过能有女孩子肯与他相好,哄的他开心,那也是好事情。思及至此,他便和颜悦色的问道:“这不是难事,只要她人还在上海,我便绝对能找她出来。她叫什么名字?”说到这里他心中骤然升起了一点辛酸的温情,又微微笑道:“你这孩子,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了,为什么不带回家来让我瞧瞧?我们又不是那种老式的家庭,只要年轻人愿意,我自然也就愿意了。”

陆新民从茶几上拿来一个折叠的小粉镜,正打开了在自照。也没去细听他爸爸这番莫名其妙的言语,只随口答道:“他叫顾理初。”

沈静站在沙发后面,心里暗暗的打了算盘。

而陆选仁听了,略显诧异的道:“这是个男孩子的名字嘛!”

陆新民放下镜子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女孩子?”

陆选仁顿时张口结舌:“你、你……这、这……”

陆新民蹙了眉头:“顾理初,男孩子,二十岁,中等个子,白皮肤,灰眼睛,很漂亮。你去给我找吧!我坐在这里等,什么时候找到了,我就什么时候去吃饭睡觉!”

陆选仁站起来,咬着牙叹了口气,一横心道:“好,给你找!”说完转身便向楼梯走去,走到一半停下来,回头看着陆新民的背影,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转眼瞥见沈静向自己走来一步,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使了个眼色,然后率先向楼上走去。沈静立刻迈步跟上。

二人一路进了书房,陆选仁疲惫的坐在写字台后,看沈静把门关好了,便伸手从雪茄盒里取了一根咬在嘴里。沈静见状,赶紧上前给他点燃了。

“阿静,你方才也听到了。”陆选仁用暗红的雪茄头指指门外:“我没想到。”

沈静迟疑了一下,弯下腰低声道:“陆先生,其实大少爷说的那个人,我是知道的。”

“你知道?”

“那人家里就只有他和一个哥哥,本是开纱厂的,就住在租界里。然而因为他哥哥入了荷兰籍,又偏偏的确是有点荷兰血统的,所以就进了集中营。至于顾理初本人,是个傻子。”

陆选仁抬头看了他:“傻子?”

“是的,脑子不好使,但是模样生的好,可能就让大少爷看上了。不过陆先生,我觉得要是可能的话,还是不要让大少爷和他来往的好。”

“怎么?”

“顾理初的哥哥前些日子从集中营逃走了。那人既然能从集中营逃出去,必然是有点手段本事的,又一直很护着他这弟弟,只怕他现在暗中藏在什么地方,到时见大少爷同他弟弟在一起,再闹出什么事情来……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不是我们单方面小心就行的。我实在是担心大少爷的安全。”

陆选仁听了这话,深觉有理,点头道:“你说的是。然而现在……你不是外人,我可以同你讲实话的:新民这孩子,就是那个……那个病。我如今哄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又能拂他的意思呢?我看他那态度,对那个顾什么还真是很看重的样子,万一他一个不满意了,受到刺激,病情发作了怎么办?”

沈静听到这里,心里微微的泛起点难言的滋味来,心想天下父母对儿女的这一片心意,实在是让人可敬可怜。然而不晓得自己那对混账父母的心是怎么长的,竟就把初生的自己撂到街上不管了,若是此生还有机会相见的话,我可饶不了他们。

他心里虽然有了这样的感触,但方才计划好的主意,却是不能不实施出来。向后退了一步,他苦笑着,很明显的是欲言又止。陆选仁看出来了,就扭头问他:“你有话就讲,不要有顾虑。”

沈静很为难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陆先生,您知道我见识有限,大概想的法子也很不合适,您听了不要生气才好。”

陆选仁叹了口气:“你讲。”

“要不然……”他依然吞吞吐吐的:“让大少爷用点大烟?”

陆选仁用力的吸了一口雪茄,不回应。

“我听说有些人家,为了把孩子留在家里不出去乱跑,就让他吃烟,一旦有了点瘾头之后,人就懒了,让他出去玩也没那个兴致了。”

陆选仁沉默许久,方取下雪茄,低声道:“再说吧……现在几点钟了?”

沈静掏出怀表看了看:“六点五十分了。”

陆选仁站起来:“准备开晚饭吧!你不要走了,我让厨房单给你做一点。”

沈静赶紧摇头:“不不,您不要为我费心,汽车就停在楼下,我正好也回去换衣服,然后再过来就是了。”

陆选仁心事重重,随口答道:“也行,你不用马上过来,我有事的话,自然打电话叫你。”

第23章

沈静急匆匆的回了家,顺便给了司机半个小时的假,让他去吃晚饭。

夏日天热,一天里就只有这个傍晚是最舒适的。沈静推开了卧室的窗子,探出头去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哪天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带着阿初出去走一走。

“阿初,过来!”他回头喊道。

顾理初在厨房里答应了一声,然而却迟迟不见来。沈静等的不耐烦了,正要拔脚过去训他两句,却见顾理初双手捧了一块西瓜,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并且还把那块方方正正的西瓜送到沈静面前:“给你吃。”

西瓜是他在公寓楼下的水果摊上买的,他自己从来不吃这些东西,只是今天上楼前,偶然想起家里还有个顾理初,才很费劲儿的抱了个西瓜回来。没想到顾理初也还想着自己,这就让他有点感动了,低头就着顾理初的手咬了一小口,然后笑道:“够了,你吃吧。”

顾理初收回手,看看西瓜又看看他:“挺好吃的。你不要了?”

沈静摆摆手:“你自己吃吧。我不要了。”

顾理初拿着西瓜走掉了。沈静转身对着窗子,把嘴里那一小块西瓜吐了出去。然后双手插进裤袋里,慢慢的踱到那个小厨房里去,发现顾理初正蹲在一个小塑料桶前,捧着一块切的奇形怪状的西瓜,啃的满脸都是汁水。见沈静来了,他抬起头,脸蛋上还沾着一个黑黑的西瓜子。

沈静也蹲下来,伸手来回抚摩着顾理初的短发,嘴里喃喃的念叨着:“真是可怜,大夏天的,连点水果也吃不到。都是我对你不好,是不是?”

顾理初把手中的瓜皮扔进桶里,然后一本正经的摇了头道:“不是。”

沈静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嘴:“不是?”

顾理初盯着桶里的瓜皮,却不说话了。

沈静没想到自己竟把他问的哑然,又想他跟着自己顿顿茹素,好容易吃点爱吃的东西,就让他痛痛快快的吃好了,何必去逼着他说这说那。便起身又给他拿了一块递过去:“吃吧,你要什么吃的玩的,一会儿告诉我,我去给你买回来。好不好?”

顾理初接了西瓜,倒是抬了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眨了眨,轻声问道:“你怎么变了?”

沈静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是故意的装傻:“什么变了?”

顾理初低下头,咬了口西瓜,三嚼两嚼的咽了,方道:“你的脾气变好了。”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是陆先生的脾气却越发的坏了。”

沈静大喜,心想果然是傻子好糊弄,给他点好脸色好吃的,他就能立刻的回心转意。要是天下人都是这样头脑简单的话,那我就能做大总统了。

沈静在家里,正逗弄小狗似的逗弄着顾理初,忽然陆家一个电话打过来催他过去。无法,只好懒洋洋的换了厚衣服,然后无精打采的下了楼。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半路上被人给拦了下来。

那时他离陆公馆不过两三里地的路程了,正是在一条背静的小街上,邻着一座公园的后山。对方人多势众,先是四辆汽车前后挡了他的退路,然后十几个人走下来围了车,为首一人生的人高马大,穿着一身黑绸裤褂,且敞了胸口,露出里面的白色汗衫。若不是颈上金链和手上的大戒指给他添了几分富贵,否则看起来,正是一个不入流的无赖形象。外面暮色苍茫,沈静偏了头,隔着车窗怎样也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倒是司机的眼神好,一眼认出来了:“糟了!那、那不是潘世强吗?”

沈静顿时紧张起来:“什么?锁车门!”

此时潘世强已经走到了沈静这边,抬手敲了敲那车窗玻璃,毫不客气的问道:“沈静是吧?你可晓得我是谁?”

沈静坐在车里,无处可逃,但幸而车窗上安装的都是防弹玻璃,所以可以效仿乌龟蜗牛,缩在壳里不出头。只隔了车窗大声回道:“潘老板,这个时候找我,不晓得有何贵干啊?”

那防弹玻璃是极其厚重的,窗子又被他封的严丝合缝,所以潘世强站在车外,只看见他嘴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好弯了点腰,提高了声音道:“你说什么?”

沈静坐在车里,也大喊道:“我问你有何贵干!!”

潘世强这回隐约听清楚了,便回答道:“姓沈的,你不要放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沈静趴在车窗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