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肖雨桐听钟厉说的,这几天他也在为自己舅舅的事来回奔波,请了律师托了关系,昨天他又飞去了美国,替舅舅处理公事。

“你怎么会这么想?”肖雨桐说,“每个人都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当年杀了人,本就该受到法律制裁,人这一辈子要受多少磨难,享多少福,上天早就给你定好了,你爸爸这二十几年在外面过得自由自在,如今回来又和你相认了,我想他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

顾辰沉默半响,渐渐露出平静的脸色,似乎认同了她的话,低声说:“他说,就算现在让他去死,他也瞑目了。”

肖雨桐嘴上劝着她,心里却叫自己的一番话产生了感同身受,想想她和钟厉之间何尝不是这样?虽然有过误会,也有过分离,甚至有一段时间恨不得掐死彼此,然后眼不见为净,可如今回过头再去看,她却从来没有后悔过,不后悔给他生孩子,不后悔这些年一个人吃的那些苦,也不后悔曾经那么爱过他,而他呢?必定也是和她一样的心情。

人这一辈子大概都会遇见那么一个人,遇见了就放不下,不计得失,不管不顾,不论分开多少年,不管最后有没有在一起,心里头那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永远都是他手里拽的那支笔画上去的。

一个星期之后,钟厉从美国飞回来,先去见了他舅舅,跟他交代了一下公司的事情,晚上回来后,不顾旅途劳顿,把肖雨桐钉在床上,实实在在耕耘了个彻底。第二天一大早又把手脚发软的人从床上拽起来,待梳洗打扮完毕,直接打包上车,押去民政局领证。

到了地方肖雨桐不肯下车,她奇怪着问:“钟厉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你又是什么时候求的婚?”

钟厉说:“儿子都四岁了,老夫老妻的求的什么婚?”

她说:“那不行,你曾经对不起我,你还恶狠狠地整过我,我不能这么算了。”

“我哪有对不起你?”他疑惑着说,“至于整你嘛,其实我是在创造跟你接触的机会啊,你说是不是?”

她哼了一声,悉数例举他的罪状:“你不相信我,你刚刚回来的时候冷落我,你吓唬我,你还在厕所里对我那样。”

他眉毛一挑,笑容暧昧:“哪样啊?”

肖雨桐别过脸,哼了一声:“臭流氓。”

趁她毫无防备,他忽然大力拉开车门,把人从车里抱了出来,嘴里还振振有词:“流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了,你有本事就喊啊,你喊啊,喊啊…”他一脸嘚瑟,那神情像极了昨晚上伏在她身上做运动的时候,一边**一边挑逗的模样,那时候他说:“你叫啊,叫啊…”

众目睽睽之下,肖雨桐没有他法,只能小声说:“你快放我下来,人家都看着我们那,你也好意思。”

他倒是准了,放下她,却用一只手扣着她手腕,另一只按住她的腰,两人还是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你松开好不好,人家还是在看我们那。”

他这会没答应,“我松开你好跑吗?我才没那么笨,你跑了我多没面子。”

原来只是因为面子?她顿时生气,刚要变脸,他头一歪又靠过来:“老婆,别折腾你老公我了。早上出门你就知道是去哪儿,你要想跑早跑了,这几天我人在美国,心里想的却只有我俩的事,想想分开的五年,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这会子我只想赶紧地和你把证领了,然后…”

“什么?”

他一笑,轻声道:“合法耍流氓。”

她脸一红,“你这人,怎么就想着这个?”

他嘿嘿一笑,“我要不想,那问题就大了。”

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领证的人并不多,等了二十多分就轮到了,两人交上自己的证件和表格,□□的大姐微笑着接过,往电脑里输入数据,不多时,听见咔擦一声响,一个钢戳敲下,两个原本是**个体的人就这样被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他转过头,看向她,眼眸带笑,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大煞风景:从今以后,你再也跑不掉了。

※、第49章

婚礼紧锣密鼓开始筹备,钟厉这边一派喜庆热闹,另一边的顾家却是愁云惨淡,人人心事重重。因为顾辰要走了,她决定去美国替自己亲生父亲管理生意,参加完肖雨桐的婚礼就动身。

陈若男夫妻俩自然是舍不得,孩子抱来的时候才出生十几天,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导致孩子看起来十分羸弱。陈若男喜欢女孩儿,又因家里已经有两个臭小子,便收养了这孩子。家里请了保姆,但陈若男并没有事事假手与人,晚上还是自己带孩子睡,直到孩子上幼儿园才给单独准备了房间。

二十几年来,她当孩子是亲生的一样,女孩子又比男孩子贴心,这突然要离开,心里还真舍不得。

那两兄弟估计也舍不得妹妹离开,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连一向爱说话的小儿子也不怎么说话了,两人现在每天都回来吃饭,可饭桌上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陈若男心里直叹气,她明年就该退休了,本想着回家亲自伺候着一家大小,含饴弄孙也算当妈的晚年的一件乐事,谁想,两个臭小子不争气,三十出头了都还没把儿媳妇领进门,现在就连女儿也要走了,这一退下来,她还真有点伤感。

顾辰已经不去公司上班了,现在没事就和肖雨桐吃吃饭,逛逛街,陪她买些结婚的必备用品,再带聪聪四处去玩玩,处于最后的放松阶段。

“你给朝增寄请帖没?”中午吃料理的时候,顾辰问肖雨桐。

肖雨桐回答:“给他打电话了,答应会过来给我们当伴郎。”

顾辰一愣,接着笑起来,“钟厉他居然能答应?”虽然认了亲戚,不过她已经习惯对某人直呼其名,称呼一时改不过来。

肖雨桐说:“他为什么不答应?他不知道多高兴。”

顾辰挑眉,“怎么讲?”

肖雨桐自知失言,缓了缓说:“我也以为他不会同意,但我看他肯亲自出面邀请顾大哥参加伴郎团,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小气。”这话完全是避重就轻,他原话是,我为什么不乐意?我乐意得很哪,当着那些个曾经想挖我墙角人娶你,我心里不知道多痛快。

这男人有时候小气起来还真没法说。

“对了,”说到顾云腾,肖雨桐不由多说了几句,“昨天我看到顾大哥,他脸上怎么有伤啊?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不小心撞的,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撞着了?我觉得他在敷衍我。”

顾辰表情渐渐淡漠,她看了肖雨桐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垂下了视线,“我…不知道。”

昨晚的顾家兄弟俩大闹了一场,这阵子因为顾辰要走了,两兄弟都很懂事地回来吃饭,毕竟以后这样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不多了。

饭桌上还是很安静,秉持了一贯的食不言寝不语的传统,吃完饭后,顾凯风抬眼看了女儿一眼,忍不住叹了一句:“你妈明年就退休了,她这人闲不住,你没事可要多联系。”

顾辰点点头,却看了两位哥哥一眼,笑着说:“两位哥哥也该找嫂子了,生个孙子给妈看着,她就不会嫌闷了。”

顾凯风对此颇为赞同,指着俩儿子说:“你们说说,就你们俩这条件也不差啊,都三十多了,怎么就没给我整个人回来瞧瞧?老二工作特殊,经常有任务,没有时间谈情说爱这倒说得过去,但是老大啊,你可是咱这市里头炙手可热的人物,你怎么也没动静呢?我像你合格岁数的时候都已经…”

这话不对,他赶紧刹住车。他当年可是念书的时候就谈了恋爱,可后来却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了婚,五年后又离婚,陈若男是他第二任妻子。年轻的时候,谁都难免走几条弯路,所幸最后还是找到了合适的人,携手走到现在。

但这话在陈若男面前说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顾凯风咳了声,转换话题说:“正好,下个月你们陆叔叔的女儿甜甜要到这边来采风,云腾,你好好招待招待她,那丫头以前还是挺喜欢和你一起玩的,真要能把人留住了,那可是亲上加亲的事。”

顾凯风说完,高兴大笑,全然不知在坐的又有几人心里已经失了魂。

后来顾辰和陈若男去房间里说话,只留三个男人在下面呆着,期间顾凯风去房间接了个电话,出来的时候却见两个儿子打了起来。

两个儿子从小到大一直和睦,两人性格一个深沉稳重,一个活泼明朗,正好互补,夫妻俩几乎没怎么操过心,结果呢,三十多岁了居然还大打出手。两个人又是身高腿长的练家子,拳头挥得干脆利落,腿风扫得呼呼作响,把在厨房收拾的阿姨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贴在门上直叫唤:“别打了,你们快别打了,哎呦诶,这个打法可怎么得了啊…”

那两人哪听得见,跳上跳下间只听见肢体碰撞的声音,噗噗噗,响声沉闷厚重,两人都有技巧,打斗间丝毫不碰擦家具,导致他们老子打完电话才出来阻止他们。

“给我住手。”顾凯风大喝一声,从楼梯上走下,他年轻时也喜欢练腿脚功夫,身手不比两个儿子差,如今六十多岁了,还是身板笔直,没有走形。他快步走到两个儿子面前,黑着脸,“混账东西,多大岁数了,丢不丢人?”

两个儿子在他大喝出声的时候已经停手,此时各自站住,两人脸上都挂了彩,低着头等待他们老子发落。

“干什么?”顾凯风眼风扫过两人,最后看住老大,“云腾,你一向冷静,为什么和你弟弟动手?”

他不是冲动的人,顾凯风觉得就算是顾云起先动手他也不会和弟弟打起来。

顾云腾半天不出声。

顾凯风又问老二,“你呢,云起?为什么和你哥动手?”

顾云起性格直,有什么说什么的主,他果然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水,说:“他就是个懦夫,想说的话不敢说,想留的人不敢留,还拿老子做借口,老子才不要他的好心。”

顾凯风听得心火直冒,大喝一声:“给老子闭嘴。”又反问,“你是谁老子?”

顾云起不说话了。

顾凯风气得肝疼,转而又将小儿子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问:“云腾,你有什么话不敢说?又有什么人不敢留?”

顾云腾抬起头,却看到楼梯上方站着的母女,隔得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没有,我没有话要说,也没有什么人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