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她看上去特别平静,眼中没有丝毫的嫉妒,还带着几分快感补充了道,

“一点也不介意。”

他的眸光暗下,不愿承认她的大方像针尖轻轻刺了一下。顾雨桐确实算得上单纯,她的视线经常有意无意地追随他。见识过各种女人爱慕的目光,她的心思,他岂能无所察觉?而吟秋是故作迟钝?还是压根巴不得把他推给人家?

雨桐原本站在吟秋的房间里,听到这里忍不住现身打断,勉强笑道:

“吟秋…我已经找到路线了,往山下走十来分钟就有公交站台。”

吟秋皱眉,公交站台的路线她第一时间调查过,至少要转两趟车才能到侨城大厦。若是晚上回来,难保遇到危险,她放心不下。于是,再次转向乔靳南:

“你真不帮?”

“吟秋,真的不用!反正…住不了几天,等我找到房子,就跟花姐姐搬走。”雨桐没敢奢望,尽管一开始心里隐隐期待过,但刚才乔靳南的拒绝有些伤到她了…

吟秋固执地盯着乔靳南,对他的冷血失望不已。她抓起雨桐的手:

“你身体还没复原,我可以陪你去找房子。乔少爷,相信你不会阻止有困难的员工多请几天假吧?”

乔靳南扫过雨桐低垂的眉眼,

“顾小姐要继续请假?”说他无情也罢,他就是这么个讲究原则的人,公司有公司的规矩,连续请假超过十天将被开除。

生疏有礼的称呼,雨桐的心凉飕飕的,抬头道:

“我不需要。吟秋,谢谢你,已经麻烦你和少爷很多事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面对。”说完,转身走向房间。

吟秋毫不掩饰地将无奈挂在脸上,为何一次次地想去相信,冷酷如乔靳南偶尔也会有一丝善心呢?换来的却是更多的失望。她总想为雨桐做些什么,忽然有了新主意。

“雨桐,干脆我来送你。反正我每天在屋子里闲着没事,不如当你的司机吧!”

谁料,乔靳南默默注视她好一会,冷冷打断她:

“我可以送她,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雨桐的心扑通跳了两下,僵硬地回头:

“不用的…”

乔靳南的视线很专注,只盯着吟秋,眸光比之前又暗淡了几分。他不是个擅长表达的男人,或许带着赌气的成分,或许像看看吟秋的反应,就这样答应了下来。他没心情去看雨桐的表情,所以不知道雨桐眼底有多少复杂和矛盾。

这一次,就算吟秋和雨桐反对也没用,因为乔靳南决定的事,她们难以改变。

于是,第二天早上,吟秋亲眼目送雨桐坐进黑色轿车,和雨桐话别时,抱歉地安慰:

“别理会姓乔的那张臭脸,他就是那副德性,只要顺利平安去上班就好。”

雨桐善解人意,明白她的好心,温柔地点头:

“辛苦你照顾花姐姐。”

乔靳南上了车,千年寒冰的脸孔这时候就更加阴沉了,让雨桐紧张到不敢直视。待车子离开大宅,吟秋越想越觉得愧疚,雨桐刚才看起来压力好大…

(PS:对不起哟,昨晚一好朋友遇到工作上的困难,开导陪伴了一晚上,写文的计划落空了…今天弥补大家。)

说不出口文/江菲

到了晚上,雨桐是被乔靳南的得力心腹亲自送回的。吟秋没有直接问,但看到她沉重的表情,不禁暗暗懊恼。

深夜时分,乔靳南终于回来。

吟秋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刻意在等待他。走出浴室,他一边拿浴巾擦拭乌黑的湿发,一边走向她。

“你就不能在雨桐面前,脸色好看点么?做好人就让你那么为难吗?如果不愿意接送她,昨天就不要答应…”

乔靳南的眼神蓦然凌厉起来,用力扔开浴巾,狠狠堵住她的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他按住她的肩,挑起冷冷的笑:

“是你要求的!”

仿佛早已熟悉他的气息,吟秋没有急着抹去唇瓣的痕迹,而是仰起脸直视他:

“你什么时候尊重我的意见了?让你改邪归正,以后永远只做好事,你也会听吗?现在我只要你对雨桐温和一点,既然答应让人家搭顺风车,就不要冷冰冰地摆棺材脸,这是对别人最起码的尊重。”

“女人,不要得寸进尺!”

“我这叫什么得寸进尺啊?不过是让你日行一善而已。”

乔靳南沉下了眼眸,

“你不妨也日行一善!”

吟秋来不及思考他话里的意思,他就忽然将她打横抱起走进房里。床上,分秒不停,直接用高大沉重的体魄把她压在身下。她几乎没有再开口的机会,因为他的占有比以前都要疯狂和猛烈,因为他根本不想再听到她多说一句废话。

他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

这真是个难缠的男人,小心眼又自私!有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他就用这种卑鄙的方式惩罚和宣泄。他精力旺盛得可怕,体内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活生生想把她的腰折断。汗水滴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她咬着唇瓣,颤抖得厉害,脑海里有刹那的空白,似乎越来越无力抵抗这份野蛮和霸道。

他眯着眼,额头的青筋急促跳动。手指不客气地捏住尖俏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小嘴,将诱惑人心的声音吐出来。她感觉被逼急了,快到溺毙在深不可测的潮水里,心弦生出一种恐惧,本能地向后退,双手抗拒地推他。可是,他进逼得更狠,房间里回荡着他的粗喘与女人再也难以忍耐的娇吟…

事后,吟秋一动不动地蜷缩着,将被子拉高裹住自己。心脏依然飞速跳动,刚才有个瞬间,她真的害怕了!

到底在害怕什么?

身体不是早已经豁出去不管了吗?

还是害怕这样阴狠的男人,有一天知道自己是卧底后,会用不可预计的方式折磨她?

她打了个寒颤,咬住牙根。

乔靳南对她总是用背对着自己很是不满。扳了几次,仍是扳不转,只好就那样将她按进自己的怀抱。

两人沉默着。

同一时刻,雨桐独自躺在不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难以入眠。从住进乔家,她就觉得日子像在做梦,更让她自己心惊的是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乔靳南那张英俊而冷酷的脸。

她喜欢上他了!

这个认知席卷了她纯净的感情世界,思绪常控制不住陷入混乱。

“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他喜欢的是吟秋…我要尽快搬出去!”她这样提醒自己,警告自己要赶紧守住这颗心。可是,同样的话语一个晚上重复了十几遍,意识越来越清醒,盼望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天亮后,她又可以见到他了!

花姐姐躺在对面的床上,睡得香甜。

雨桐坐起身来,怔怔地凝视着她:

“花姐姐,你会觉得孤独吗…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忘记了过去,不期望未来,一个人安安静静在自己的世界。你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不像我这样,必须思前想后,想多了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心思再怎么混乱复杂,日子一样照常划过。

吟秋将乔渊的生活作息摸了个透彻,他几乎不出门,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三楼的书房,只有就餐时间,才准时下来。而他跟花姐姐之间的关系,扑簌迷离,吟秋细细观察了两日,发现他时刻保持着超乎常人的冷静,吃饭时跟花姐姐面对面坐着,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

怎会这样?那个晚上在花园里,他明明亲手抱起花姐姐,也亲口承认花姐姐在三楼过的夜…

吟秋决定以花姐姐为饵,试探一下。若是乔渊的心里有这个女人,那么他便算是有了弱点!黑道领袖有了弱点,那将有怎样的后果?

“对不起了,花姐姐…小小利用你一下。”

于是,乔靳南跟雨桐的车离开不久,她悄悄把花姐姐带出了宅子,来到平日跑步的后山上。山林苍翠,叶枫火红,花姐姐被周围的风光吸引,露出迷茫的神色。

吟秋将她安置在一座专供人休息的亭子里,谨慎叮嘱:

“我去取水来喝。你千万不要自己离开,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花姐姐美丽的眼底迷迷蒙蒙,不知在想什么,连点头都忘记了。吟秋反复叮嘱了几句,不放心地将隐形追踪器贴在她的衣服内测,才深吸口气,毅然跑回宅子。

“小姐,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花小姐呢?一早就没看到她…”

无视管家的追问,吟秋终于有足够的理由,光明正大地上了三楼乔渊的秘密属地。

“乔伯伯,不好了!我刚才带花姐姐出去散步,可是…可是她突然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乔渊的脸色骤然大变,猛地站起了身。

这一次,吟秋确定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花姐姐对这个冷血的黑道首领,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力。她喘着气添油加醋,带着几分哭音:

“乔伯伯快点啦!花姐姐那么美丽,不管是迷路还是被其他坏人碰到…”

乔渊的双眉已然紧缩,无法想象任何后果,忘记了应该把失踪地点问清楚,就如一阵旋风奔了出去。

吟秋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脸上露出了笑。她也不敢耽搁分秒,马上掏出早已准备的监控器,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稳稳贴上。

“老爷…老爷,您要去哪?”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老爷他…”

“没事,乔伯伯去找花姐姐了。”吟秋嫣然一笑。

管家立刻跳起来,睁大了眼:

“花小姐一个人出去了?为什么要老爷去找?”

吟秋疑惑地眨眨眼:

“管家伯伯又什么这么担心花姐姐呢?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花姐姐了吧?”

管家霎时憋红了脸,连连摆手:

“没有…你可不要胡说,免得被人误会。”

吟秋早就看出端倪,拉长了嗓音道:

“我有胡说吗?其实我说对说错,都不是问题啦!重要的是你可千万别让乔伯伯误会呀!”

“这跟老爷有什么关系?”管家这些日子是感觉乔渊有点不对劲,但想来想去,结论是乔渊不习惯女人生活在这屋子里。他哪里能想到,乔渊碰到了一生的情劫,再怎么反常都有可能。

吟秋一脸同情,长叹口气:

“唉!管家伯伯,这个问题很严重,你一定要好好想清楚,为什么乔伯伯一听花姐姐不见了,立刻失去冷静追出去呢?”

“为什么…”管家摸着脑袋,不解,

“就连蓝天黛当年,也不能让老爷这样子啊!”

“蓝天黛当年不能,并不代表现在也不能。”吟秋冷静地指出。

管家的嘴巴顿时像吞了个鸡蛋,怎么都不敢相信可能存在的事实。

吟秋安慰地抱住他的胳膊,摇了两下:

“管家伯伯,今晚做点好吃的,用来慰劳自己失恋受伤的心啊!”

管家的老脸更加红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憋出了一句:

“小姐,你不用担心我…倒是少爷天天跟顾小姐一起进进出出,你就不担心么?”

“我担心什么?”吟秋笑得自在。她有把握乔靳南不会对雨桐怎么样,否则也不会让好姐妹搭他的车了。几日来的事实证明,那两人相处得还不错,乔靳南就算不亲自载雨桐回来,也定会派人保障雨桐的安全。

“你不会没看出来,顾小姐喜欢我们家少爷吧?”

一句话撞在吟秋的心口,说不出来的滋味。她皱皱眉:

“你说得我,我是该担心雨桐,千万不能被狼给叼走了。”

假若再失去一次文/江菲

雨桐喜欢乔靳南?

这个问题,吟秋回想了许久,想起雨桐每次在他面前的反应,想起乔靳南欲言又止的讽刺,她越想越手脚发凉。当初只顾虑乔靳南不会对雨桐怎样,却疏忽了雨桐的想法…

雨桐怎么那么傻?喜欢那种男人根本不会有好结果啊!而自己更傻,竟然没有察觉到,还亲手把雨桐推向他,万一她因此越陷越深,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吟秋当机立断,要帮雨桐早点找到房子,不能让无辜的雨桐陷入可怕的黑色漩涡。

且说乔渊沿着马路往山上奔跑,焦急和担心灼烧着他的心。他很想张口呼喊天黛的名字,但喉咙绷得太紧,沙哑干涩,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路边的亭子里,没有熟悉的身影,他沿着小路奔进林子,找了处高位站定,急切地往四周寻找,眼前只有郁郁绿林,深幽宁静,哪有半个人影?压抑在胸腔里的热气终于无法按捺,他张口大喊,喊出的是深藏在梦里揪痛神经的名字

“黛儿!黛儿!黛儿…你在哪里?回答我!回答啊!”

雄厚的声音传出很远,在山间回荡,随后追来的吟秋闻声赶过去。

管家飞快拉住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爷叫的名字是…”

吟秋摁摁发痛的眉心,安慰地拍着他的手背:

“管家伯伯,你耳聪目明,不用怀疑自己的听力啦!”

“花小姐真的是…是…是蓝天黛?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心恐怕早已经死了。”

管家所有的话梗塞住,抹了抹发干的眼角,开始哀悼自己五十年才遭遇的初恋。

乔渊不停地呼喊着,林间的虫鸟被惊走,终于苍绿之中,隐约看到一抹纤细的白影,恍然一晃,模糊地快要让人抓不住。他顿时一窒,屏住了呼吸狂奔过去。

那是一处相较平坦的地方,但边缘却是陡峭的山崖。从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大树的尖梢,花姐姐就站在边缘处,雪白的衣摆飞扬。她对着深谷发呆,似乎在思索什么,苍白地脸色几近透明,浮过一丝古怪的哀戚。

“黛儿…”乔渊的嗓音已然沙哑,多年前似曾相识的情景不期然划过脑海,与眼前画面重叠。他不由得心惊胆战,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心脏。

背后传来男人的呼喊,她缓缓回头,清亮的大眼浮现出一层浅薄的迷雾。

“黛儿,你别动!”树梢在她的脚边摇晃,山里风大,她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摇摇欲坠。脚边的泥土并不牢固,正张开着丝丝裂痕,乔渊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黛儿…是谁?”听到这特别的称呼,花姐姐迷茫地皱眉,一瞬不瞬地对上他的脸。这个男人是谁?为何看上去那么焦灼恐惧?

“黛儿,站在那里别动,把手给我。”乔渊朝她伸出手。

不知怎么的,她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男性大手,浑身起了一阵痉-挛,说不出的哀伤和悲凉。捂住心口,脚步不自觉挪了几分。

“黛儿,你别动,那里很危险。把手给我,慢慢走过来好吗?”乔渊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也缓缓地朝她走过去。

“你…为什么叫我…黛儿?”她拧起细致的眉毛,漆黑的眼瞳里凝聚出惊恐,眼花了么?他的手里多了把枪,正缓缓对准自己,她很想逃,可满心的悲伤冰凉,能逃到哪里去?

“因为你叫蓝天黛,也是我的黛儿。”他肯定地回答。

“我不是…”她轻轻摇头,眼神迷离了,内心有个声音好像在不断地喊“黛儿、黛儿、黛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风将细弱的声音吹散。

乔靳南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紧绷着,又小心地朝前走了一步,试着用生平最温柔的口吻道:

“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你先跟我回家,好吗?”

家?她忽然变得痛苦,嘴唇发白。

“黛儿!”

“我没有家…天儿没了,天儿没了…没有家了…”

她垂下眼睫,泪光弥漫,抱住自己的双臂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