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继续点头,泪水簌簌的落进泥土。

“来吧,菀菀”她抬头,那个轮廓正微笑着向她敞开怀抱。

她抹了抹泪水,跪着往前挪了几步,随即意识到不对赶紧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岸边,又突然停下,咬了咬唇艰难的开口:“王潇,我已经脏了,你还会要我吗?”

“傻菀菀,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孤单太累了。”

林菀眼泪流的更凶了,这是她的王潇,纯洁善良的小王子,永远深爱她包容她的人,他是她的归宿,曾经是,永远都是,这样想着她就抬起僵硬的腿,一步步走向他

林菀感觉身体变得轻盈,像要飞起来一样,她伸展手臂轻轻挥动,居然真的能飞,就在她为自己的变化欢欣喜悦时,王潇却不见了踪影,她疑惑的环视四周,然后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奇怪的是竟然和自己有点像,那女人疑惑的开口:“菀菀,你怎么来了?”

见她没有反应那女人面露凄楚:“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妈妈啊”

林菀摇头,喃喃道:“不,我没有妈妈。”然后她转身就要飞走,却看到另一张脸孔,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她惊呼:“姥姥?”

“菀菀,你怎么来了?”

“姥姥,我想你。”

“傻孩子,你不是答应我好好活着吗?怎么食言了?”

姥姥的质问让林菀有些无措,这时她看到姥姥身后出现一个年轻的男人,她立绽开笑颜,惊喜的喊:“王潇。”

男人皱着眉问:“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问,她错了吗?她只是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她小声说:“我想和你去B612行星”

男人苦笑,“哪里有什么B612,那是虚构的。”

“不对,有的,那上面还有三座火山,两座活的一座熄灭了的”

“菀菀,别说了,回去吧。”

“回去吧”

姥姥,还有那个自称她妈妈的女人,都在说这三个字,然后有无数个声音跟着响起,他们三道身影就在这声音里转过身,离去。

“别走。”林菀伸手去抓男人的背影,可是触及的却是一面镜子,镜子顿时四分五裂,碎片像箭雨一般向她袭来,她躲闪不及,只能绝望的闭眼等死

似乎并没有疼痛的感觉,林菀睁开眼,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她此刻居然置身湖心,四周白茫茫的全是水,而她的手脚居然在自行的划动,所以才能保持不下沉。她不死心的摸了一下脸,光洁如初什么伤口都没有,所以刚才那一切都是幻觉?所以,她的病已经严重到了一定程度。

林菀来不及多想,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记不清下水的方位,只能凭感觉向离得最近的岸边游去。可是由于下水太久,加上之前那一番精神涣散,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手脚也变得不够灵活,只游了一会儿她就累得气喘吁吁,身体越来越沉重。游着游着她忽然无法前行了,像有一只手在下面拉住她,她心里一惊,难道真有水鬼?随后意识到是右脚被水草缠住了,她本能的挣了两下,反而越缠越紧。

情急之下想起应该下水去解开水草,可是下一秒她又发现一个问题,她的腿抽筋了,而且是两条腿同时抽筋,林菀想笑,她是不是被衰神附体了,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她还想哭,因为她不想死,可是冲出口的却是本能的呼救,只是因为之前哭过声音变得沙哑难听。

天色已经亮了许多,可是除了灰蒙蒙的大气层什么都看不见,林菀苦涩的想,原来是个阴天,真是个适合悲剧发生的日子。四周依旧是静悄悄的,连一声鸟鸣都没有,万籁俱静,只有她无助的求救声,却微弱得传不到岸边。

身体渐渐下沉,不断的有水从耳朵鼻孔嘴巴灌进来,呼吸越来越困难,五脏六腑都难受的要命,四肢变得僵硬麻木,可还是会被本/能驱使着挥动双臂。她现在终于知道濒死是什么感觉了,和之前的那些危急时刻相比,这个才是最绝望的,因为太孤独。

她知道了为什么人们临终前总是要把家人朋友叫到床前,一半是为了交代遗言,另一半也许是为了不让自己孤孤单单的走,人来到世间是在众目期待之下,离去也该有人挥泪送行,这样一生才显得圆满。

这个过程因为孤单而显得尤为漫长,恐惧感无边无际的蔓延,林菀忽然想,也许她最后不是被溺死而是被吓死。为了死的从容些,她开始拼命的想往事以此来转移注意力。她本来想回忆一下和王潇之间的种种爱与温暖,却被记忆强行拉回许多年前

九岁那年,有一天放学路上她被一个干巴巴的老太太叫住,她还以为人家需要帮忙就乐颠颠的跑过去,结果老太太上来就一句:“你没妈吧?”

那四个字像四根针扎在她幼小的心脏,可她还是本能的看向左右,确定没有同学经过。她之所以愿意跟姥姥回北方,就是受够了终日被人叫做“没妈的孩子。”在幼儿园里学的第一首歌就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可她只记住了一句歌词,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她不奢求被人捧在手心当个宝,却也受不了别人看根草一样的眼神,在这里没人知道她的秘密,她还跟同学说爸爸妈妈工作忙才让姥姥带着她。现在她害怕死了,她的秘密要被揭穿了,她不仅是个没妈的孩子,还是个撒谎的孩子,到时候别人一定会说她没有家教,有人生没人养。

老太太还在一脸遗憾的说:“你这孩子长得不错,可是天生福薄”可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当时她是一路哭着跑回家的,姥姥再三追问她才道出实情,姥姥告诉她说那人是附近有名的疯子,整天胡言乱语,不用搭理。可几天后姥姥却趁着她睡觉时剪了她一缕头发,还背着她扎了一个纸人烧了,她听说过,那个叫替身。

林菀回忆起这段往事,不禁更加悲哀,看来那个替身也没能阻挡她的厄运,既然命运早就写好了,那就这样吧,只是有些遗憾,就这样孤零零的葬身异乡湖底,无人知无人晓,没人来给她收尸,没人吊唁,更没人为她流泪一直这样想着,直到她的脑子变成一片空白。

52、获救 ...

似乎又听到有人喊:“菀菀”,林菀迷迷糊糊的想,这次一定是上帝了。也许是嫌她速度太慢,一股外力加入进来,加速她的坠落。可是,这坠落的方向竟然让她重见光明,她甚至还看到了太阳,那耀眼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疼,疼得她想流泪。原来不是阴天啊。

“你他妈给我醒醒。”一声怒吼把她从混沌中唤醒,她看到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先是惊讶,然后想哭,脸颊的疼痛终于传到大脑,他又打自己了?男人不再说话,拖着她的身体向前游,可是发现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突然他一头扎入水里,林菀吓得想大叫,却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没入水中,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身体变轻了,随即男人浮出水面再次搂着她往前游。

林菀一边试着缓解僵硬的四肢,一边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皱着眉紧抿着嘴呈现出一脸的坚毅,五官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此刻看起来却让人异常安心。他,怎么会出现?他是怎么找到这来的?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她甚至怀疑这一幕也是幻觉,幻觉就幻觉吧,有一个人陪着总是好的,她刚才真是孤单怕了。

但是脸上的疼痛和水里的凉意,还有被他抱着的感觉,都提醒着她这是真的,岸边越来越近,她看到了对面碧绿的草地,还有深绿的树丛,她还听到了天空传来的鸟鸣,还有耳边沉重的呼吸。林菀回头一看,陈劲脸色不太好,眉毛拧的像要在中间打个结,同时她也发现他游得越来越慢。也对,他负担着两个人的重量,大清早的没吃饭,昨晚还消耗了体力林菀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起那些事感到汗颜,感觉到小腿已经不抽筋了,她开始蹬水划水以减轻他的负担。

终于触摸到岸边湿软的泥土时,林菀心里的感觉无法形容,想笑又想哭,这才发觉肚子里全是水胃都要胀爆了,她赶紧低下头并伸手拍后背自行控水,一时间鼻孔嘴巴全都往出喷水,狼狈不堪。水倒得差不多了才感觉好些,她无力的虚喘着用手背擦擦脸,忽然纳闷陈劲怎么这么安静呢?她转过头去看他,却被眼前的情形吓得一愣。

陈劲俯卧在地上,只露出半边脸,眼睛紧闭,脸色白得发青,嘴唇也是白的,鼻尖下巴都沾着泥,无声无息的像是死了一样。他伸出的手就在她脚边,保持着刚才拉她上来的姿势,林菀小心的摸了下立即收回手,他的手凉的吓人。

林菀心里也一凉,怎么会这样?她叫了他一声:“陈劲。”

无人回应。

她爬过去伸手探向他的鼻孔,感觉到气息她这才放下心,他肯定是累了,要歇口气儿,估计没一会儿就得跳起来骂她,或者打她,对,他一定是在攒着力气准备惩罚她呢,也许她应该赶紧逃跑,免得被他在盛怒之下暴打一顿。

可是这一番心理建设并不能说服自己,因为陈劲的脸色明显不对,而且他的呼吸好像是过于微弱了。林菀又试探着去摸他的脸,跟他的手一样凉,她忍不住拍了他几下,想像刚才他打醒自己那样叫醒他,可是依然毫无回应,她手劲不小,可他的脸上却没泛起一点红印。

林菀傻了,到底是怎么了?他不是不会游泳的人啊,难道是什么疾病突然发作了?她发现自己对他简直是一无所知,忽然一个念头如闪电一般击中大脑,他怕水

她呼吸一紧,怕水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她当时怎么就没追问一下呢,林菀来不及想太多,因为这个男人现在情况很不好,尽管她不愿承认,可他真的好像马上就要死去一样。她得想办法,对,人工呼吸,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她小心翼翼的帮他翻了个身,让他平躺着,一手托起他的下颚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他牙关依然紧闭,她用手指用力撬开,然后深吸一口气朝他嘴里吹。

如此做了几遍陈劲还是毫无转醒的迹象,林菀无计可施了,陈劲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他经常骂她的一个词,僵尸。她稳了稳心神,不行,她得去去求救,可她站起后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在打晃,不知是还没缓过来,还是被陈劲这副样子给吓的。她踉跄着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把他的腰带放松几格,又拂去他脸上的泥块和尘土,然后才抹了把脸离开。

来的时候脑子不清楚,像是冥冥中被什么东西引领着才走到这里,现在林菀悲哀的发现,她迷路了。她方向感一向不佳,对这里又一点不熟,她像只没头苍蝇似的沿着湖畔小路疯跑,心想,完了,陈劲要死了,死在她的手里了。

这该死的地方怎么这么多条路呢,现在天都亮了,为什么连个人影都没有?每逢遇到岔路口时,林菀就觉得自己在进行一场豪赌,赌一个人的生死,她害怕,她负担不起,可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做选择。

林菀一边跑一边嘶哑的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抽筋后的小腿还有后遗症,每跑一步都很疼,可是她顾不上,因为她在和时间赛跑,她边跑边在心里念着,陈劲,坚持住,陈她脚步一顿,陈劲?那不是她的仇人吗?她现在居然要救她的仇人?她不是恨他恨得盼他死掉吗?她是疯了还是傻了?

林菀弯下腰大口喘气,眼里闪过一丝漠然,也许只要晚一点,她就能解脱了,自由了,那不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吗可她随即痛苦的摇头,他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她不能这么自私。直起腰时刚好看到酒店红色的房顶,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她没走错路,他命不该绝。

朝那一道红色跑过去的时候,林菀还在心里想,到底什么是自由呢?需要自由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如果今天她见死不救,这一生都将困在这一刻,这不是高尚,这只是软弱,她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林菀在酒店大堂气喘吁吁的把情况跟工作人员简单说了一遍,他们立即拨给当地急救中心,然后打电话叫醒陈劲的朋友们,林菀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六点刚过,难怪这一路连一个人都碰不到,而且她这一路上心慌意乱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不知道陈劲现在怎么样了。

一时间大堂里人声嘈杂,酒店的工作人员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奔跑,门外传来车子启动的轰轰声,来得最快的向阳系着衣服扣子走出电梯门,看见林菀一身狼狈的站在那儿,虎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菀还没缓过气儿来,咳嗽着说:“他,从湖里游上岸,就不醒人事了”

“我他妈问你,他怎么会出现在那儿?”向阳气急败坏的大声质问,吓得林菀一哆嗦。

这时又有几人下来,李玮面无表情的说:“先救人要紧,其他的回头再说。”

方正最后一个出来,看向她时表情有点复杂,走了几步后回头说:“走吧,你得给我们带路。”

林菀拖着僵硬的两条腿走出去,外面停着几辆咆哮着蓄势待发的越野车,那些男人早就坐进去了,方正打开其中一辆的车门冲她说:“坐这辆吧。”

林菀把他们带到事发地点,陈劲还是她离开时的那个姿势平躺在湖岸边,从远处看着多了几分凄凉和狼狈,分不清是死是活。众人纷纷下车围上前查看,她看见向阳凑过去探鼻息,掐人中,然后说了句:“还是反射性昏厥,不过这次时间太长了,但愿没事。”

众人皆是一脸的凝重和担忧,有人站着有人蹲着,只有那个人脸色苍白的躺着,林菀两腿发颤的站在那看着,第一次对这个男人有俯视的感觉,他看起来那么脆弱,不堪一击,只需在他胸口轻轻捶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林菀悄悄的往后移动脚步,她害怕,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给他一拳,踹他一脚,她不是没幻想过这种情形,他总是那么强悍,从里到外硬得像一块花岗岩,她被他压迫太久,甚至变得心理畸形,她多想有个机会能把自己遭受的这一切的都统统还给他,加倍的。可是现在她却眼眶酸胀,她发现这个世界真是矛盾,人类真是软弱又疯狂,她居然会同情自己的敌人。

没过多久,救护车来了,两个护士蹲在地上给陈劲量血压和心率,医生听着她们报的数据又翻了翻陈劲的眼皮,皱着眉说:“心跳过缓血压过低,瞳孔有放大迹象,需要吸氧。”护士赶紧把车里的便携式氧气瓶拿下来,调好流量然后把输氧鼻塞插入陈劲的鼻孔。

医生问:“病人有脑部和心脏疾病吗?”

向阳答:“啥病没有,就是晕水。”

有人问:“没生命危险吧?”

医生面无表情的说:“昏厥可大可小,多数人都能自行清醒,但他这种情况比较特殊,自己不肯醒过来,已经进入昏迷状态。”

向阳接话道:“他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死人了,怎么醒,您会针灸吗?他每次都是靠刺激穴位才能醒过来。”

医生想了想说:“看来只能针灸了,估计还得打点药,躺这不成,找个地方就近治疗吧。”

于是众人把陈劲抬上救护车,开回酒店。

临时病房就设在二楼一个通风良好的大房间,医生在陈劲身上几大穴位施针,护士捧着工具站在一旁待命,向阳方正他们则是或坐或站的焦急等待。

林菀靠着走廊的窗台,盯着旁边垃圾桶上熄灭的烟头出神,她现在有点虚脱,还有点犯困,不远处有两个领导模样的人正一脸焦急的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手里的香烟积了一截烟灰,她也想抽支烟提提神,不会没关系,什么习惯都要有一个起点。

这时走廊响起一阵踢踢踏踏的拖鞋声,原来是穿着睡衣的陈西小跑过来,她冲林菀点了下头就推门进去了,隔了会儿又出来,叹了口气说:“林菀你也别在这守着了,快去换身衣服吧免得感冒了,你别担心,三哥这是老毛病了,只不过这次昏迷时间有点长。”

“什么老毛病?”

“唉,就是”陈西刚要解释,身后的门又开了,向阳阴沉着脸走出来冲林菀说:“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林菀跟他下楼,一直走到庭院里的花坛边,向阳才站住脚,问道:“你知道阿劲怕水?”

“听说过。”

“林菀,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你什么意思?”

向阳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跟阿劲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可是你做的太过了,你上回在那么多人面前跳艳舞,等于当众撕了他的脸面,这也就算了,你还联合别人摆他一道,这叫什么?这叫背叛。还有这次,你更狠,直接要他的命。”

林菀静静地听他一气说完,淡淡的说:“所以你是在替你兄弟教训他的女人吗?”

向阳一愣,随即冷笑着说:“我可没那闲工夫,阿劲那么多女人我挨个教训还不得累死,我他妈又不是他后宫总管,只不过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今天给你提个醒儿,玩火者必自焚”

“向阳,”这时另一个声音从不远处插.进来,两人同时回头看,只见方正站在门廊处冲着这边喊:“过来跟你说个事儿。”

向阳看了眼方正,又看看林菀,脸色更不好,冷冷的说:“林菀你好自为之吧,识相的就离开阿劲,也离我们这些人远点儿。”说完朝方正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这算不算虐呢,,,其实我不觉得。

今天情人节,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不过这事儿祝愿没多大用,还得靠自己争取,看见谁顺眼就上,有条件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句话可真够流氓的,不过这是正理儿。

53、等待 ...

“什么事儿?阿劲醒了?”向阳问。

方正从花坛那边收回目光,说:“没呢,我下来抽根儿烟,你刚才那是干吗呢?跟她乱说什么?”

向阳没好气的说:“你听到了?现在知道了吧,那就是朵带毒的花,当心毒死你。”

方正若无其事的笑笑,“怎么又扯我身上了,我不是怕你把人气跑了到时候阿劲找你要人吗?”

“他要真找我要人还好了,像这等姿色比她心地好的女人,我能给他找一打。”

方正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你什么时候还干起拉皮条这差事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向阳气得瞪眼睛,“你甭替她说话,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我什么心思了?”

“你见天儿带身边的那女的,敢说不是照她脸儿找的,你当阿劲是瞎子呐?有这么当兄弟的吗?”

“靠,我可没把他当瞎子,我看你是把他当法西斯了,我女人跟他女人撞个发型还犯法了?”方正又狠狠吸了一口烟,收起笑意说:“向阳,咱兄弟是兄弟,可有些事儿是人俩人儿关上门的家事,跟你我没关系。”

向阳立即理直气壮的反驳:“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管闲事儿有瘾?他们要不是闹得城门失火殃及了我这池鱼,我他妈至于在这当恶人吗?”

方正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靠,你还真是无知是福,前阵子至诚闹出人命那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不是假的么?”

“那就是她跟你们家谭老二爆出来的,幸亏是假的要是真的老子现在正接受审查呢,还能来这儿钓鱼?咱虽然整天说为兄弟两肋插刀,但是被兄弟的女人和另一个兄弟的好表哥联手在背后捅一刀,这种死法也太窝囊了吧?”

方正失笑,“瞧把你委屈的,合着是对我也心存不满呐。”他沉默了一下说:“阿劲心里肯定有数,你就甭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他要是真有数能把自个儿给折腾进去?我看明白了,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现在就是一失足青年,陷进祸水里不能自拔,我得去解救他。”向阳说着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好像要大干一场。

“你无不无聊?还真管上瘾了?”

“无聊也比你两面三刀的强,我上去看看去,这要是再不醒还真得拿电击了。”向阳说着就往里走,走了两步回头问:“你走不走?”

方正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半截烟,说:“等抽完了这根儿就上去。”

林菀站了会儿腿有点发软,向阳走后她就坐在花坛边上歇气,心说陈劲的朋友还真是跟他一个德行,自以为是,说话难听,若是一年前的她恐怕会气得掉眼泪,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今非昔比了,不说别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太阳的温度上来了,秋老虎果然威力非凡,身上的湿衣服很快就晒得半干了,只是偶尔有风吹过还会凉飕飕的,过了会儿有人在旁边坐下,她转过头看了眼,是方正。

方正说:“向阳那人没别的特点,就是嘴贱,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林菀心想,比起陈劲施加给她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害,几句冷言冷语实在算不上什么,想到那个人,她还是忍不住问:“他醒了吗?”

“还没,大夫给他扎针呢,什么时候扎疼了就能醒了。”

“我听说过他小时候落水的事,可我在别墅时见过他游泳,还以为他早就克服了。”

方正笑了下,说:“那你一定没看到他游了多久吧?他下水不能超过十分钟。”看到林菀面露惊讶,他又补充道:“而且他从没下过游泳池以外的地方。”

大概是水泥台坐着不舒服,方正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问:“林菀,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作为阿劲的哥们儿,也作为你的朋友,我想了解一下早晨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菀心里一跳,不知该如何解释,那算是幻觉与现实交织的过程,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何况是别人?而且这不单单是一件事,要说清楚就要全盘托出。

方正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又说:“你不想说就算了,这本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我相信你没恶意,否则你也不会跑回来通知我们,说起来也是你救了他。”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方正再次开口:“这个地方我们年年都来,起初是为了帮阿劲克服障碍,慢慢的就成了一种习惯。头一次来那会儿才上初中,他是被我们骗来的,到了这想躲可是又好面子,就硬着头皮撑着,结果坐着坐着人就倒下去了。医生说这是因紧张过度而产生的反射性昏厥,是一种心理问题。”

“说来也奇怪,他这人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居然死活过不了这一关。其实很多人童年都有过不好的经历,但多数人会渐渐淡忘,他却把它变成一个心结,变成过不去的坎儿,这也许是他这性格里的一种缺陷吧。”方正说着忍不住又翘起二郎腿,沉吟了一下说:“或者是,当时的情形太惨烈。”

说完看了眼林菀,问:“我猜你是从我表哥那儿听到的他落水的事吧?”

林菀点头。

方正笑笑,说:“那就难怪了,因为他也是不清不楚的,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你知道阿劲当初是怎么落水的吗?”

林菀摇头,心想还不就是小孩子淘气不知深浅或者是逞能,后者倒是很符合陈劲的性格。

“他是被人扔进水库的,而且是大冬天。”

林菀惊讶,方正继续说:“我想他真正怕的也许不是水,水对于他来说就像一面魔镜,看见它他就会联想到相关的东西,那才是真正让他恐惧的。”

林菀立即想起在别墅那天陈劲游泳后的反常表现,她还以为他是习惯性抽风,现在想想,是真的不正常,他说话很奇怪,情绪也不稳定,体温低手一直是冰凉的,而且体力也不比往常,事后压着她睡了几个小时,中间要不是她实在忍受不了把他推开一点估计就得被他压断气了。

然后她又想起方正曾提过的半句话,问:“你上次说的就是这件事吗?”

方正愣了下,点头说:“现在想想,他的性格扭曲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然后他长吁了一口气,说:“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这是他的禁忌,再说我今天跟你提这个也不是想让你理解他或者同情他,一码是一码。他的缺点都在那摆着呢,我们理解包容他因为我们是哥们,是兄弟,而且他对我们真是没的说,但是别人没必要为他的童年遭遇埋单。我也看出来了,你跟他之间的问题不轻,我猜即使我问你也未必说,所以我也不问了,之前武断了哪里说的不对,跟你道个歉。”说到这他看向林菀,一脸的真诚。

林菀赶紧说:“没关系。”

方正淡淡一笑,说:“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是半强迫着你跟他在一起吧?”林菀没回答,但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方正摇摇头说:“真是没想到,他的强硬手段有一天会用到这方面。”

方正抬头望了望天,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再想想,如果真的不想勉强的话,我跟向阳试试看不能不说服阿劲,毕竟我们也不想再看到你们受伤害,无论是他还是你。”

林菀听得心里一热,这算是来自他们那个世界的难得的友好,友好得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一下子就湿了眼眶。方正见状连忙说:“嗳别介,就这么一说,还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