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劲笑起来,把她的手送到嘴边轻轻一吻,然后说:“对了,还有一件事。”

说着从裤袋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拉起她的右手说:“看看大小合适不,不合适的话好让人去改。”

等林菀发现这是一枚戒指时,它已经在她右手无名指上了,妥妥帖帖的,钻石在阳光下璀璨夺目,陈劲满意的摩挲着她的手指,“不错,刚刚好。”

林菀想要摘下来,被他制止:“戴着吧。”

“那怎么行?”

“就当是订婚戒指了,以后再买。”他又亲了她额头一下说:“好了,我要去热牛奶了。”转身走向冰箱。

林菀伸开手看了看,又用指腹摸了摸,心里泛起丝丝的甜,再看看他来回转悠的背影,猛然反应过来,这怎么就订婚了?

番外二

中午的航班,飞往阔别四年的城市。

一周前陈劲说,马上要到外公生日了,他想让老人家看看这个小曾外孙。一路上,林菀心里五味杂陈,往事如按了快进键的电影在脑海里跳跃着放映,听着怀里儿子浅浅的呼吸和身边男人翻阅文件的声音,她才感觉到心安。

抵达机场后,陈劲先把他们母子送回公寓,自己回公司处理事务。

小宝在飞机上睡足了,这会儿精神起来,好奇的打量着“爸爸的家。”

林菀站在客厅中央有点恍惚,每一处都那么熟悉,熟悉的让她有种不曾离开的错觉。直到卧室传来儿子的大叫:“妈妈快来看。”

她走过去,一进门就被定在原地。

满墙的照片,海报大小的一张张,她的,小宝的,还有他们的合影。

这是跟过去唯一的不同。

晚上约了思思和米兰吃饭。

米兰依然美艳说话做事风风火火,她的女儿比小宝大几个月,两个小孩子一会儿就混熟了,叽叽叽喳喳聊得热火朝天。思思婚后一直怀不上,几经调理后,半年前生了对双胞胎男孩,真是不生则以,一生惊人。她产后比以前圆润了许多,看到苗条依旧的林菀就直呼要减肥。

席间小宝要上厕所,洗手时旁边有个高挑女人正对着镜子补妆。

小宝嘟囔:“我是男的。”

林菀笑:“等你够得着马桶就可以去隔壁了。”

抬头照镜子时才发现旁边女人在看她,对上她的目光后,那女人笑笑问:“林小姐还记得我吗?”

林菀稍加思索,平静的说:“张小姐,这么巧。”

张蕴仪低头看向小宝问:“这就是陈劲的儿子?”

林菀点头,对小宝说:“叫阿姨。”

“阿姨好。”小家伙奶声奶气的问好。

张蕴仪眼里不易察觉的暗了暗,随即笑道:“很可爱,很,像他。”

林菀扯了纸巾擦手,抱起儿子要走,张蕴仪却像是没聊够:“他住院的时候,我去看过他几次。”

林菀哦了一声,“谢谢啊。”

“他没跟你说过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吧?”

“林菀,你爱他吗?”

林菀身体一僵,小宝在她怀里不安的扭了扭,她抱着儿子转过身,看到张蕴仪嘴角挂着一抹讥讽,随即化为怜悯:“他可真傻。”

林菀笑了,不温不火的说:“张小姐,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何况,”她顿了顿,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爱他呢?”

她说完就跟儿子说:“跟阿姨说再见。”

小宝摇摇手:“阿姨再见。”

张蕴仪脸上挂着淡笑,直到那对母子消失于门后,她转身看向镜子,里面的女人衣衫精致,脸上的笑却僵硬得难看。

不由得回忆起四年前,那时她说到做到,开始追求陈劲,尽管他已经躺在病房里,前景不甚明朗。可她不知哪里来的自信,相信他一定会康复,林菀也走了,她觉得那是自己的绝佳机会。她不顾家里的反对,不顾他发小们的冷眼,放下身段为了接近他用尽千方百计。她记得当时他也是不温不火的说:“软硬兼施,不择手段,你这个样子跟我还真像,不过还是别费力气了,没用。”

她问:“相像的人不是更适合吗?”

他摇头:“你有的我都有,我需要的你却给不了。”

她始终想不出他需要她却给不了的到底是什么,直到此刻,她想通了,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可以有千百种理由,也可以没有一个理由。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该是她去纠结的了。

想到这她从手袋里掏出手机,按了一个快捷键:“是我,你昨天说的事,我答应了。”那边立即传来激动的呼声。

“半小时后来皇城大酒店接我,带上你的戒指。”

她说完利落的挂断电话,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间神采重现。她扯开嘴角给自己一个微笑,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用尽心力爱过一个男人,然后嫁给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这也许就是最好的归宿。

陈劲回来时,林菀正坐在沙发上用他的笔记本上网,小宝坐在一只会摇的小木马上看动画片。那只木马憨憨笨笨的,但结实的很,坐着也舒服,林菀问陈劲:“这是你做的吗?”

他坐在她身边摇摇头,看了眼儿子小声说:“有人问,小宝可不可以叫他一声叔叔?”

林菀正在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下才答:“你们的关系不是在那摆着呢吗?”

陈劲搂住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头发说:“谢谢你,菀菀。”

“还有一件事,他这几年在里面表现还可以,前阵子在一次事故中救了人,可能,”他盯着她的脸轻声说:“会减刑。”

见她面无表情,他由衷的说:“菀菀,对不起。”

林菀叹了口气说:“你不需要为这个道歉。”

陈劲不再说话,只是摸索到她的手,紧紧握住。

小宝看到好笑处咯咯直笑,两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看着儿子摇摇晃晃的样子不约而同的面露微笑。林菀说:“我今天遇到一个人。”

陈劲问:“谁啊?”

她看着他的脸说:“女的。”

陈劲想了想:“张蕴仪?”

林菀嗯了一声,“她好像真挺爱你的。”

陈劲笑出来,“吃醋了?”

“没有。”

他懊恼的嘀咕:“我是不是太差了,都不能让自己女人吃醋......”然后凑到她耳边低语:“看来晚上我得加把劲儿了。”

林菀别过头,抬手在他腰间拧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陈劲就带着儿子去给外公贺寿。

小宝的到来让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袁女士感慨,小宝贝儿都长这么大了。小宝一屋子从面前也不认生,乖巧的叫:“太爷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袁老将军看着瓷娃娃一样精致可爱的小人儿,激动欣喜之余又开始骂陈劲:“混帐东西,有了儿子怎么不早说?”然后又指着他爸他妈吼:“你们又合起伙来瞒着我,自己孙子在外面呆这些年都不知道心疼?”

被骂的几个人都低着头不吭声,小宝听着洪钟似的咆哮声一点也不畏惧,甜甜的说:“太爷爷,不生气。”老头儿一听立马喜笑颜开,摸着他的小手问:“告诉太爷爷,你叫什么名?”

小家伙挺直身板说:“我叫林小宝。”

老头儿一听楞了,疑惑的看向陈劲,陈劲挠挠脑袋笑着说:“以后,以后改。”

老头儿哼了一声问:“孩子妈怎么不带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掖着藏着?”

旁人也都附和:“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也该把手续办了。”

陈劲连连说:“快了快了。”

袁老将军怒其不争的瞪他一眼,低头换上慈祥笑脸跟小曾外孙说:“宝啊,你爸太怂,别跟他学。”

然后亲自领着小宝满屋子转悠,指着他收藏的那一架子古董,逗他说要哪个随便挑,小宝脆生生的说:“要最贵的。”

逗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

下午陈劲来接林菀时,她正在姥姥的小院子里,用木棍拍打晒着的棉被,闻着被子里阳光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和姥姥相依为命的那段岁月。

陈劲开车带她出去,路过花店时买了一大束马蹄莲,看着行车路线,林菀明白他要带她去哪里了。

到了墓园,走到那座熟悉的墓碑前,陈劲躬身放下花,和一直沉默的林菀并肩站着,看向墓碑上年轻男人的照片,在心里说,对不起。

恍惚中站了许久,听到身边低低的抽泣,他掏出一方手帕塞到她手里,又捏了捏她微微抖动的肩,沉声说:“你陪他一会吧,我在外面等你。”

陈劲在山下靠着车门抽烟,烟雾在眼前缭绕,各种情绪在胸腔此起彼伏。冬日天短,太阳很快西斜,抽完大半盒时,林菀终于出来了。

他连忙扔了烟头用鞋底碾灭,转身探进车里翻出口香糖嚼了一颗,然后绕过去给她开车门。

离开之际,他回头看向满山的青松翠柏,对那个人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她。

林菀眼睛有点肿,手里紧紧攥着他的蓝色手帕,过了会儿她才声音干涩的说:“我要去......”

“我知道,我陪你去。”陈劲说。

她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轻轻说了一声好。

她要去王潇家,终究是要面对这一切,曾经的承诺,逃避的这四年,去承认她的私心,求得二老的谅解。有他陪着,会好一点吧。

又过了一会儿,林菀打破沉默:“你来过这儿?”

陈劲点头:“六年前。”

林菀想起雨里的那一幕,问:“那次是你?”

陈劲在后视镜里对上她的视线,点了点头。

林菀攥着手帕的手又紧了紧,然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生小宝的时候,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疼的要死。当时就想,什么都不要紧了,只要活下去就好。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如果活下来,就去找你......”

陈劲听她提及当时的情况,不禁心疼,当听到最后一句时,猛的一抬眼,在后视镜里看向她。

“不管你是否健康,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林菀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极小:“人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摒弃一切,听从自己的内心。”

陈劲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住了,可是双手却像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尽职的掌握方向盘。要知道刚才等待的时间里,他心情复杂得甚至还有一丝灰心丧气,无论他做了多少,在林菀心里,始终不及......

右手一热,只见她白皙的手覆在上面。

听她轻声说:“原来,我做过这么勇敢的决定。”

陈劲喉结滚动了两下,踩了刹车,一职摩擦声后车子停在路边,他这才有些生硬的吐出一句:“你这是在考验我开车的技术吗?”

随即听到一声轻笑,他木偶般慢吞吞的转过去,看到他最爱的女人,眼里盈着泪,在冲他微笑。

番外三

陈劲生日到来之际,林菀决定送他一份“小礼物”。

生日当天一大早,陈劲就急吼吼的拉着她去民政局领取,出来时他把小红本往怀里一揣,如释重负道:“这下可算踏实了。”

上车前陈劲掀开车后盖,林菀惊呼出声,里面红彤彤一片,是挤得密密麻麻的玫瑰。他搂着她的肩膀说:“三百六十五朵。”然后从中抽出一支递到她手里,笑呵呵的说:“陈太太,让我们的小日子跟这个一样红红火火吧。

陈劲一整天都处于亢奋状态,林菀正在为他们的新房添加装饰,时不时就接到他的电话,也没个正事儿,就是老婆,媳妇儿,亲爱的,轮番叫着,腻歪死个人。

看他美得跟腾云驾雾似的估计北都找不到了,她提醒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你应该回家跟你妈妈一起过生日。”

陈劲说:“好啊,咱们一起回去吧,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啊。”

袁女士接到儿子说回来吃晚饭的消息后,乐得不行,亲自下厨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特意告诉老头子早点回家。饭桌上,一听说儿子把结婚照都给领了,老两口还有点恼,可是看着这和乐融融的小三口,他们就宽慰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趁着饭桌上的轻松气氛,陈劲鼓励林菀改口叫了爸妈。二老欣然应承,饭后袁女士郑重的取出陈家祖传的金戒指交给林菀。还交代说,阿劲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妈,妈拿咱家的擀面杖揍他。陈劲在旁边大惊小怪,妈你的装备也升级啦,不用鞋底子了?

关于婚礼,陈劲还是接受林菀的提议,一切从简,所谓“从简”就是——没有了。

但有些过程还是得走。比如双方家长正式会晤,比如带着林菀在众亲友面前亮亮相,给老太爷献杯茶。

和他几个哥们儿聚会时,人数比以前多了一倍,每个人都带了家属,连陈西都挽了个斯斯文文的男朋友,自称是预备家属。

席间气氛热闹,纷纷祝贺他们新婚愉快,恭喜陈劲“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巧的是坐在林菀另一侧的还是方正,他打趣道:“命运真是神奇的东西,第一次见你时我就有预感,将来坐在阿劲身边的会是你,他还从来没那么认真待过哪个女人,当时我们眼镜都碎了一地。”

林菀云淡风轻的说:“是吗,我只记得,你当时还拜托我帮忙来着。”

方正忙嘘了一声:“我家领导在这呢。”

回家路上,陈劲兴致勃勃的给她介绍哥们几个的姻缘故事。

向阳的那位是小学时的初恋,那时太小不懂爱情,分分合合恋到高中时,姑娘举家移民去国外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以后,俩人又遇上了,发现对彼此还有那么点感觉,当然只是身体上的吸引力,结果一夜情发展成N夜情,最后发展到奉子成婚。用向太太话说,你这第一次和最后一次都归我了。

方正是家里安排的,他起初也不乐意,见天儿泡在温柔乡里败坏自己名声,企图把人家吓跑,结果那姑娘跟他杠上了,他泡妞人家就在一旁看着,他去开房人就在隔壁守着,事前打电话提醒他别忘带套,事后问他要不要喝点补药搞得他心理障碍差点阳.痿,最后告饶了,乖乖的跟人约会。

最离谱的是谭希哲,参加一哥们家老太太的葬礼,顺便看上了人家未婚妻,说什么一身素衣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然后就把自个儿当杨过了,连蒙带骗的就把人给撬到手,也不怕人老太太一怒把他给收了。

林菀听得无语,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陈劲说:“我是最后一个脱光的。”

“脱光?”

“脱离光棍队伍啊。不过,要比生儿子我可是第一个。”

“所以,”他点头道:“还是我最厉害。”

婚姻生活正式开始,儿子可爱,媳妇贤惠,陈劲很满意,唯一不满足的就是那啥生活。

小宝是一枚功率十足的小灯泡,俩人只能等他睡着后去客房亲热,明明是合法夫妻,搞得跟偷情似的,就这样还是被他给撞到一次,小家伙吓坏了,冲过来就往爸爸身上打,还嚷着不许欺负我妈妈。

林菀再三保证不是他想的那样,小宝还是半信半疑。从那以后他就加强了警惕性,每当陈劲出图谋不轨,他都会跳出来“保护”妈妈。陈劲欲哭无泪,有苦难言,只能大冬天的频频洗冷水澡泄愤。

最后还是袁女士心疼儿子,其实是想孙子了,隔三差五把孙子接过去住两天。于是乎,陈劲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把歌唱的结果就是,某日清晨卫生间传来林菀的尖叫。

陈劲紧张的冲过去问:“怎么了媳妇?”见她手里捏着一个细长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林菀瞪他一眼愤愤的说:“不知道。”

他拿过去左看右看,然后咧嘴笑了,从后抱住她自得的问:“我厉害吧?”

林菀生气不睬他,他贴着她的耳朵说:“生下来吧。”

“我觉得是个女孩儿,你不是喜欢女儿吗?”

林菀喉咙发哽,“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