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馨气喘吁吁脸色苍白跑下楼,由于没穿太多,她大口的在嘴边吐着寒冷的哈气,就像一只愤怒的恐龙。西瓜红色的高龄毛衣,紧身牛仔裤,让她成为温哥华寒冷街头的一根小小蜡烛。她飞快跑到对面楼里,熟练的打开门禁,上楼,用牛仔裤里的钥匙打开了那个胖女人和他邪恶的儿子根本不知道存在过的那道门,那门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对杨雨馨来说就是生命。

“天宝哥!天宝!”杨雨馨冲进屋子,看到天宝背对着他,面对着自己刚才坐着晒太阳的阳台,坐在一把很现代的大玻璃椅子上一动不动。他的面前窗明几净的对称结构的阳台上,刚才雨馨看到的那月季花,此刻花团锦簇,芬芳扑鼻。

杨雨馨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一只手捂着心脏,一只手捂住了微微上翘的薄薄的嘴唇。她有些迟疑的,慢慢走近这个叫做天宝的男人身边,转到他的正面。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黑色的瞳孔也慢慢由小到大,没有任何声音,两行热泪顺着她的美丽洁白的面颊流了下来。

天宝的肚子上插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他的两只手微微地放在刀上,血流满了他的腿。他的眼睛紧闭,脸上的肌肉松弛,嘴角好像曾经在死前荡漾起过浓浓的笑意,他死得太快,以至于嘴边的肌肉还保留着这种表情的纹路。

屋里任何地方都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杨雨馨看着他的生命特征早已失去,也许他根本没有机会,透过窗户看胖女人的儿子和自己之间发生的事情。人在最痛苦的时候,往往不会大喊,只会瞬间石化,伫立不动,就如当前泪如雨下的杨雨馨。她正在默默流泪,听到了楼下吵吵嚷嚷,胖女人和她的儿子跟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的追了出来。她的儿子没有把手从脸上拿开,表情却是有一万分的愤怒和激动。他们在楼下大喊着,询问着杨雨馨的去向,加拿大的警方处理问题的速度是有名的快,警车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响了起来。杨雨馨透过窗户看到有一个个子很高的外国人用手指指着自己所在这个楼和这个单元的方向,胖儿子一个百米冲刺进来,妈妈在外面蹦着比划着跟警察说话。

杨雨馨还沉浸在自己的无限悲伤中,她努力看遍房间里的东西,寻找着有什么不对,会让天宝突然遭此不测,可是泪水总不争气的流下来,让她难以做出敏锐的观察和理智的判断。房间里很干净,还是她刚打扫过的,每一角落都铭刻着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影子。胖儿子已经从下面开始敲门,他大概准备逐门逐户的查找一定要把杨雨馨揪出来。雨馨站在房间的中央还在仔细观察和思考,她倒是不担心胖子会闯进来,因为这在加拿大是不可能的。他们之间隔着一道严严实实的门,大不了他一无所获的离开。

刚刚想到这儿突然这道严严实实的门被人在外面用钥匙悄悄打开,有人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杨雨馨紧紧皱着眉头盯着门外,几秒钟的时间好像就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一个高大瘦弱的黑影猛地窜了过来,逐渐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五官清晰可见,这是一张多么英俊帅气的脸!鼻子高挺,嘴巴跟杨雨馨一样薄而且棱角分明,两道剑眉微锁,满脸剑拔弩张的霸气。他看到杨雨馨,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可能在阳光下看不清楚脸,他小声问“你是谁?”

“你是谁?是警察还是小偷?”杨雨馨没有回答他,冷静的反问。“你能不能把门带上,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在温哥华看到华人是很常见的事情,Ⅴ9㈡但是在这个凶案现场,的确有点戏剧也有点巧合。杨雨馨擦了擦眼睛里不断冒出来的泪,害怕胖儿子闯进来。

高个没有听她的,反而提高了声音。“你没有听到我问你话吗?你是谁?”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杨雨馨斑斑血迹的红衣服上。“你是有麻烦了,他走过来看到死在杨雨馨面前的天宝!你杀人了!错手杀人?现在后悔了?所以手足无措站在这里?”他的目光跟审视罪犯一样盯住杨雨馨,严肃中有一丝轻蔑和鄙视,憎恨和讨厌!

“果然是警察!我没杀人!”杨雨馨沉着的说。走到门口轻轻关上了门。

“那我们可以检查一下凶器上的指纹!”高个指着天宝的肚子上的水果刀“人证,物证,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高个子突然满脸正义冷酷的说。

杨雨馨眼看着那把自己亲手用过无数次给天宝削苹果的水果刀,想必那上面的指纹多得数不过来。如果不是她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如果不是她满心的悔恨和想为天宝报仇的决心,她一定会任由这个天降黑煞的处置,没有一句话说,她的生命好像已经在看到天宝离开的那一刻结束了,此刻的她图有一个愤怒的躯壳。

“恩?他的笑容很有意思?”高个子并没有例会杨雨馨的回答,盯住了天宝的尸体仔细瞧看。“这玻璃凳子上还有两个字母。”

“什么?”杨雨馨冲了过来,她知道警察的目光比自己敏锐,但是还是憎恶自己为什么没发现天宝留下的最后的讯号。她奔过去扶着天宝的腿看,天宝左手的玻璃椅子中扶手的下方是一小块玻璃,天宝在上面用血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英文字母,左边一个是F,但是左右反了过来,右边一个是Y。“这是什么意思?”杨雨馨慌不择路请求高个帮助。这时胖子已经在门口开始敲门了。他在外面用英文大喊着“pleaseopenthedoor,help,help!”那蹩脚的英文此刻听起来如此恐怖。杨雨馨看着门口变了脸色,高个子本能的一个箭步冲出去要开门。行进途中杨雨馨一个扫堂腿,还好高个儿练过,被绊得向高处蹦了一下以保持平衡,然后愤怒的回头骂了她一句“你妈的,你到底杀了几个?”

“别给他开门!我刚刚废了他的生殖器!”杨雨馨此刻一脸诚恳,说得高个子看她的目光又厌恶变成了略带一丝愤怒,最后那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被不屑代替了。“我去看看废成什么样了!”他扭回头继续向前走,杨雨馨一把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这次高个子有防备,缩了一下脖子放手来擒她,两个人流畅的交起手来。楼下的警车闪亮着配合着楼上两个人交手的“刀光剑影”,红色的毛衣就跟织布的梭一样,跟黑色衣服的高个搅和在一起。几个回合下来,高个子突然蹦到了一起,主动结束了战斗,当然是在他们正难分胜负的时刻。

杨雨馨气喘嘘嘘瞪着他,不知他是要掏出抢来结束纠缠吗?警惕的等待着。

高个子好像中世纪正在决斗的骑士,骄傲的扬着脑袋,两手交叉放到胸前,脸上轻蔑的表情不见了,却变出了一脸浓厚的兴趣。“我早应该猜到,你这个年纪,有这么沉着和冷静的反映,不是穷凶极恶的凶手,就是……”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第二个猜测,用力琢磨着眼前的杨雨馨。敲门声渐渐没有,两个人就在这里隔着天宝瞪视了一分钟,谁也没说话。

“我叫陈鸿文,是北京警察,来这里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你呢?”高个儿扬了一下英俊的眉毛问。

“我叫……杨雨馨!”他怎么来了个180度大转变,杨雨馨奇怪的琢磨着,而看他刚才对自己嫉恶如仇的样子,自己能够申请他的帮助么?“这两个字母什么意思?这个人是我的,丈夫!我一定要知道他为什么会死!谁杀了他!”杨雨馨求助的看着陈鸿文。

“他不像是被杀的?”

“什么?”陈鸿文的话让杨雨馨惊讶万分。

“你看他的表情,他的手扶着水果刀的方式,我打赌他是双手握着这把水果刀把它插进了自己的肚子!”

“那这两个字母怎么解释?他不会临死之前用自己的血写上这个,然后用把手放回到水果刀上吧?”

“这两个字母是唯一的疑点。也许是别人写的!有特殊意义吗?”

“FY,foryour,还是forever love you,少写了个love?FY,我怎么也想不出来是什么意思?”杨雨馨摇晃了一下脑袋,凌乱的黑色的披肩长发瀑布般抖动了一下。这动作中隐藏着一丝犹豫。

“你真好骗!”陈鸿文突然哈哈笑了一声。“这么好骗怎么可能是我的第二个猜测,你一定是凶手!我来查查你的名字!”他从怀里掏出手机,不顾心急如焚的杨雨馨,开始查找她的名字和资料。很快,他放下了手机。表情无比严肃。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信息呢?”他喃喃的自言自语到。

“我要打个电话!”杨雨馨琢磨不清陈鸿文在想的是什么。但是她觉得自己肯定已经在他面前暴露无遗。而此刻的他完全也帮不上什么忙,Ⅴ9②只能求助于更加专业,更加有力量的人了。

她拿起手机按着电话号码,响了3声,有人接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低低问了一句“喂!”她立刻挂断电话,拔出电池,飞快跑到厕所将自己的手机和电池冲了下去。陈鸿文默不作声的看着她专业的熟练的操作。

“我完蛋了!”杨雨馨瞪大眼睛看着陈鸿文!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嘴唇也发抖。“我的联系本来应该是个男的,40多岁,这个电话睡觉都会带在身上,他告诉我只要他没有接电话,一定是出事了!”

“演够了吗?”陈鸿文的脸上又恢复了轻蔑的表情,薄薄的嘴唇微微翘了起来。“你以为上个网,了解点皮毛,就会骗别人认为你是特工了?你好骗,我可不好骗!”

“我的联系出事了,我和天宝在温哥华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我就知道天宝哥出事,接着是他,最后一定是我!”杨雨馨对这个固执己见的陈鸿文没了最后的一丝好感,颓废的坐在天宝的尸体身边。“你相信不相信都无所谓,反正我也要死了!”

“你不但网络看多了,警匪片也看多了?”陈鸿文嗤笑了一声,走到窗户旁边,看到楼下的警车已经离开。“你的功夫是什么时候学的?”

杨雨馨背对着他不说话。陈鸿文绕到她的正面蹲下来。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眼睛深邃闪亮的盯着她“算了!你这么喜欢玩,我就陪你玩吧!走,我带你去找,你的联系人,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找死?”

“放心!最危险的地方从来都是最安全的。再说,有我在呢,谁愿意为一个陌生人去赔上一条命?你以为警察真的都是孤胆英雄啊!”陈鸿文伸手要拉她起来,杨雨馨没理他,蹭地站了起来。小声说“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里,他是环境学老师!”

“他是个老外?太扯了吧?”陈鸿文不禁哑然失笑,杨雨馨也没有理他,直接走到门口,甩下一句“他是华裔。10年前过来的!”

“走,我陪你玩儿玩儿,反正我也不认识死者,在温哥华我也不是警察,照顾好我们国家宝贵的特工,没准还能给我升个职,立个功什么的!”陈鸿文嘲弄的微笑着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