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晚上十点是北京最沸腾的时候,就跟一锅水一样,从早上上班时间开始煮,经历了忍耐,无聊,醉生梦死的一个白天,一个堵车的下班的傍晚,吃了晚饭之后,终于开了。这个时候,北京的夜隐藏着一股不安和骚动,体现在某些地方,比如迪厅,比如三里屯酒吧,比如饭店,也比如一些更为特殊的地方……

朝阳门的这个房间有500平米,小格子间就像蜜蜂窝一样,每个格子间里面坐着一个人,带着耳机和话筒,在接电话。放眼望去,闹哄哄的蜜蜂窝里,每个人的表情神态都不同,有的猥琐,有的甜蜜,有的无聊的打着哈欠,有的开心大笑。

主机控制室里一个扎着马尾巴辫的女孩跑了出来,大声吼道“183号!你快点,后面都排了十个了,每个都要砍死我!”

小蜜蜂窝的后面伸出了一只手臂,手上做了个OK的姿势。女孩看见了笑着摇了摇脑袋,又冲进主机控制室。

“喂!你是183号吗?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你这没良心的啊!”

“有屁快放!”

“我就喜欢你这么,直率!Ⅴ9⒉我老公又刚刚出去了,我怀疑他又去见那个女人了,我想到他们见面的场面,心里就好像,反正整个人就要死了一样了!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他带ipad出去了吗?”

“什么?问这干嘛?可能带了吧,他拿着他的公文包出去的,如果他没拿出来,ipad就在他包里。你这什么意思嘛!”

“你开一下QQ,加一下546789955,这是我今天的临时QQ,跟你说完就废了,别想缠着我。”

“你这人真有意思吗!你到底要干嘛啦!你们又不是黄色声讯服务,难道你要看我脱衣服?”

“废话就挂!”

“别嘛!马上!加了。看我的头,这是我的照片,漂亮吗!”

“ipad,即使关机,也能通过这个方法追踪到地理位置,你追过去砍了丫的,看他还敢不敢造次。把他吓阳痿!”

“你好坏啊!真的可以吗。等等,我笨吗,你再教教我,等等,等等!别挂啊!183号!”

183号吐了口气,拿起身边的旧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按了下一个接线的开关。

“有屁快放!”这好像是他的招牌话了。

“张正!”

“雨馨!出事了?如果不是,你不会打到这里。这里我做了两年,你第一次这时候给我电话。”张正站了起来,不安的搓着手,左右看了下两边。竖着耳朵听着电话里的动静。

“是,我,一言难尽,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明天,活到下一分钟,所以,我。我知道你这个时候不能接手机,而我打过去你那对你来说也是最安全的。”

“出什么事了要死要活的,还是我们家杨雨馨吗!”张正故意不在乎的说,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你是不是要被哈佛开除了,我早就说你不用去!开了也不至于要自杀啊,宝贝儿!你看哥哥,一个月做加油工人赚1000,晚上做声讯服务赚1000,租的房子1500,猪肉都吃不起,还不好好活着呢,是吧,想想哥哥,就知道自己是人尖儿了。”

“我在温哥华!”

“你怎么跑哪儿去了,你爸有钱你就烂造,气死哥哥啊!”

“出事了,一言难尽。事情太复杂了。今天我身边死了两个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一个是最能保证我安全的人,都死了。”

“什么?天宝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为什么。你别难过,人总有一死,世事无常……”张正语无伦次的说着,此刻完全丧失了他伶牙俐齿的本性。脑袋上的汗大滴大滴流下来。又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我的竞争对手死了,我有机会了啊!是吧,我早就说了,我们两个最合适,真是老天爷都照顾我!”

“哎……”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

“雨馨,不是,我不该这么说,你打我吧,㈤⒐Ⅱ你快回来打我,你别说死啊活啊的吓唬我好不好,你在温哥华哪里,你在干什么,你马上买机票回来,我去机场等你。现在,马上。”

电话突然断掉了……

张正发疯的冲到主机室对着马尾巴大喊,快给我追踪刚才那个电话的具体地址,马尾巴被他闹的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对着吼“你发什么神经。追踪电话只有在很紧急的情况下才能启用,我没有权限!”

张正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他一把揪住了马尾巴的领子,把她从椅子上揪了起来。“你要干什……”马尾巴话没说完,张正热烈性感的双唇重重的吻上,立刻石化了她浑身所有的怒气。一吻结束后,张正放开她,盯着她的双眼,马尾巴好像被催眠了一样,立刻翻抽屉,打开主机旁的红红绿绿的开关,紧张的忙碌起来。马尾辫脸颊上的红晕慢慢荡漾在嘴角,又缩回到眼角。此刻的她把张正的焦急心情全部一股脑接到自己怀里了。

十分钟时间,马尾辫一无所获。她看着满脸汗水的张正,耸了耸肩膀,抱歉的表情夸张的有点滑稽。“这个电话是来自加拿大的。我们没法跟踪了。没有那颗卫星的权限!”

“用google连美国一个普通家庭的小孩玩的玩具都能搜索得到。Iphone上面我都查到过。怎么可能这么大个儿一设备,还不如手机!”张正着急的来回踱步。

“张正,你也不想想,人家是苹果的手机,美国的google,我们能比么?”马尾辫显然没有放弃,但是她还是毫无所得。

张正重回自己的位置,用那台简陋的电脑联网,拿出手机,用数据线对接,劈里啪啦敲着电脑,他攻击着每一个可能的卫星网络,通过翻墙,黑客,各种手段焦急的寻找着目标,经过漫长的120分钟,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尽数都湿透了,头发好像洗过,他腾地站了起来,马尾辫在主机室的门口一直帮他放哨,直到他到了下班时间,才吐了一口气。

张正快步走出自己的蜜蜂窝,对着马尾辫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用一个迷倒万生的稍纵即逝的微笑,匆匆离开。

“张正!”马尾辫有些失望的大喊。

“刚才的事……”张正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因为流下来到眼睛里很刺激。但是他想起了什么,突然嘎然而止。“走!去喝一杯!”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轰鸣,马尾辫跟吃了摇头丸一样兴奋得不行,一刻都不愿意从张正的身上离开。

“你怎么跟超级万能狗皮膏药一样!”张正轻微的摆动着自己的身体,那恰到好处的摇曳让马尾辫心潮荡漾,难以自持。

“你今天这样,要是被主管知道了。”马尾辫笑嘻嘻的嚷嚷着,仰着头崇拜的看着他。

舞场上她过分的崇拜目光倒是很惹人注目,因为她对着的是个长的不高,也就170左右,身材也不魁梧,脸也算不上英俊的普通男人。

“他最好开了我!”张正好像并不全部心思都在这里,他的左边眉毛微微上扬,他一在做坏事的时候就会出现这个眉毛不对称的奇怪表情。

“183号是他的摇钱树,他哪敢开掉!”

“你今天怎么跟一块超级万能狗皮膏药一样,你不热?”张正稍微距离马尾辫远了一点,立刻发现这是徒劳的。

“你知道我等你吻我,等你叫我,等了多久。每次我为了你接电话,我都想把她们骂死!凭什么她们就能跟你聊天,而我每天只能有一句没一句。”

“你是好女孩儿!”张正伸手用手指抚弄着她的脸蛋,目光中掺杂着一些犹豫不决和抱歉,马尾辫满脸通红,见他暧昧的动作更是心猿意马。

“张正哥,我们……”那孩子双手抱着张正的腰,舞池中的重金属音乐声音放缓下来,此刻正在播着有点悠扬的外国歌曲把场上过热的气氛down下来。Ⅴ⒐⑵她轻轻靠在张正的肩膀上,细语呢喃着说:“我们,我们……”

“走!我们回家吧!去我家!”张正显然做了决定,他一把拉过马尾辫的手匆匆离开舞池。

两人打车到了张正拘谨的小屋,里面虽然很小,但是却整洁干净,马尾辫站在门口啧啧称赞“没想到,你还能做家务呢!”

“恩,惊喜吗?”张正一把搂过她,一只手紧紧抱住她的腰,一只手开始熟练娴熟的解她的上衣扣。

马尾辫其实并没有喝醉,她故意装着耍小小的酒疯,她摇晃着脑袋马尾巴轻轻扫在张正脸上,弄得张正痒痒的。张正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黑暗中摸索着把她的马尾辫先放下来,她的上衣已经被脱掉了,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胸罩暴露在张正炽烈的目光下。

“我是你上过的第几个女人?”马尾辫的面颊红扑扑的,呼呼喘着粗气吹到张正的脸上。张正犹豫了下,没正面回答。低头把嘴唇探索下去,经过马尾辫的嘴却没有停留,直奔她雪白的胸脯。他的带着热度的双唇深深吻上那里,不愿离开。马尾辫此刻已经欲火焚身,发出了短暂又激动的呻吟声,张正再次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手伸进了马尾辫的裤子里。

“哎呀!”马尾辫被张正这个猥琐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尖叫了一声,又嗔怒的推了张正一下“你真坏!弄疼我了。你不是变态吧?”

“不相信我,为什么来?”张正眼神中模糊着一种难以解释的东西,好像是悲伤,玩世不恭,犹豫一直在他的眼神里闪烁不定。

马尾辫看张正冷下来,恨不得使劲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她讨好的贴过来,对着张正耳朵边柔声说“你是变态我也认了,想这一天我想得太久,自己都早已经想成变态了。来吧……”她主动拖下裤子,奉献上自己的双唇,狠狠吻住了张正。

灯灭了,张正一把将马尾辫拦腰抱起,压在自己的小沙发上,由于沙发没有1。5米长,两人在沙发上的翻云覆雨显得局促而紧张,好像一头饥饿的雄狮在一个仅仅能关住自己身体大小的铁笼子里四处乱撞。马尾辫发出越来越急促越大声的呻吟,张正一边高技巧的在小沙发上扭动身体,一边用一只手捂住了马尾辫的嘴巴。他显然不想听到这刺激的喊叫声。但是他的这个动作却激起了马尾辫几大的兴致,越来越大声了。

半个小时,一切回归了应有的平静。张正从小沙发上滚到地上,一动不动。而马尾辫依旧在沙发上以微弱的呻吟声展示着自己今天难以自持的快乐。

“喂!”马尾辫浑身赤裸着拉着张正的胳膊。“去洗澡啦!”她发嗲的说。

张正没回应,一分钟后,一行泪水偷偷在黑暗中划过他的面颊。他平稳的声音悠悠说了句。“诶,你手里有多少钱?”

“几万吧!我妈给我留的嫁妆,加上我这几年的收入,我很勤俭持家的,从来都不乱花钱。”

“都借我,好不好。我们两个认识不短了,你知道我的为人。我有了钱一定还你。”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钱当然也是了!”马尾辫没有丝毫的犹豫,显示了对这个3年多暗恋的男人和同事的极其充分的信任。

“那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取吧!”

“好!对了,刚才你为什么发疯的追那个地址,那地址对你很重要吗?那人是谁?”

张正没回答,他站起来抱起马尾辫,在她的额头上深深吻了一口,把她抱到自己的小床上。轻轻说了句“你真好。睡吧!”自己轻轻靠在她身边,手臂搂着她好像一个小姑娘抱着一个安慰的布娃娃,合上眼睛。

马尾辫抱着她身上这个难以挪到其它地方去的手臂,嘟囔着说。“我还要洗澡呢!”

北京喧嚣的夜晚在这凌晨两点钟的小屋里慢慢安静下来,惨白的月光照在张正的眼角,那依稀的泪痕被悄悄流下的眼泪重复又重复,马尾辫抱着他的手臂不得已进入了甜美的梦想,而他的梦想中只有一个女孩的身影在温哥华寒冷的冬季中快乐的穿梭着。Ⅴ⑨㈡不知怎的他就蓦然想起了小时候,杨雨馨站在大石头上说的那句自信满满的话。“长大了,我要当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