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齐王的人,两个黑衣人也就信了,对视一眼立刻破门而出。
二人一走,香语更急了,赶紧冲过来扶香晴,“快,快走!!”
香晴看她一眼,二话不说的起身就往外跑。
然而没跑出几步,那两个黑衣人已经又折返回来。
“好啊!果然是骗我们的!”
被一个小丫鬟耍了,二人都觉得抹不开面子,那性急的矮个子竟拔了剑怒气冲冲的奔了过来!
打又打不过,姐妹俩只能互相拉扯着快跑!
“小贱人,给我站住!”
“啊!滚,别碰我!!滚啊!”
“姐,快跑!”
“香语!!”
混乱之际,香语惊叫一声,缓缓的垂眼看向从胸口穿出的剑锋,瘫倒在地。
个高的过来皱眉说:“你怎么把她给杀了。”
矮个子啐了一口,“妈的,谁让她自己往上撞,人都是她帮忙弄过来的,现在又姐妹情深了!”
是了,连胸口咕噜噜冒着血的香语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明明那么想看到香晴出丑,想看到她趴伏在自己的脚下,想看到她哀怨的说不如自己。
可当香晴真的遇险了,她却满脑子都是曾经她对自己的好。
她的保护和安抚、逞强和退让...
胸口疼得要命,香语努力的转着眼珠子看向扑在她身边的香晴,张口便有血浆涌出,含糊不清的说:“快、快走!”
矮个子一听笑了,“走,还想往哪走?当我哥俩是废物吗!”
伸手扯住香晴的头发把她拽起来要继续刚刚未完成的恶行,一道凌厉的充满杀气的剑光就飞射过来。
只见一身血气的陆星烙红着眼飞驰而来,清朗的少年音从未像现在一般的沙哑骇人。
“你他妈再碰她一下试试!”
持剑的少年与这两个黑衣人厮杀在一起,许是他刻意为之,把两人引出了数米远,留个了姐妹僻静的告别时间。
香晴泪如雨下的把她抱在怀里,努力的想按住她血流不止的胸口,千言万语哽在喉口,连个字都吐不出。
失力感越来越强,原先还害怕的失声痛哭的香语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死死抓着香晴的手,她气若游丝的说:“还是、还是很、讨厌你。”
讨厌你永远都淡定、永远光芒四射招人喜欢,而她却只能存在于她的阴影中,永远都只是‘哦,这是香晴的妹妹啊’。
但...还是看不得你被这群人侮辱践踏。
香晴哭着摇头,“别说了,别说了,姐姐带你去找大夫!”
“没用的。”她轻轻说。
眼前都变得模糊,香晴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她要好努力好努力才能听清。
心底有后悔有不甘,最后万千的情绪化成了一抹笑。
“这下、咳咳...你、你欠我一辈子了。”
“姐,我其实...”
其实什么?恨她还是爱她,谁都不知道了。
香晴定定的看了眼睁大了双眼、瞳孔已经涣散的香语,蓦地放声大哭。
等陆星烙好不容易解决了那两个黑衣人回来时,香晴已经快哭昏过去了。
少年在远处站了站,忍着疼把外衣脱下,过去将她裹了起来,抱在怀里。
“别哭了。”他轻轻哄,“谁都不能再伤害你了,别怕。”
闻言,香晴果然止住了哭泣,抓紧了外衣惊慌的看向陆星烙。
“夫人!快救夫人!”
“放心,红颜姐已经去了。”
大部队还在处理剩下的鹿野军,只有他们几个跟着时临回来寻人,也是运气好,就让他和红颜找到了。
信号已经放出去了,很快时临他们就能寻来。
“只有红颜?!”香晴却越来越慌,“这儿还有齐王留下的三名死士!!”
就是怕他们找来掳走温晚这个保命牌,但香晴只是听香语随口说过,却从未见过死士的行踪。
他们动静闹的这么大都没人来,显然这三名死士去对付红颜了!
“别管我,你快去找夫人!”
她今天不能一次失去两个‘姐妹’了!
陆星烙看了看她,又往远处看了眼,咬牙,“那你藏好,我很快就回来接你,别怕。”
等陆星烙急急的赶过去时,红颜已经遍体鳞伤。
死士不同于暗卫,他们不知疼也不怕死,能被两个一起攻击还坚持这么久,红颜已然到达了极限。
陆星烙正要冲过去帮她解围,就见红颜大吼:“别管我,快去找夫人,有一个跟过去了!”
她一人还是没法阻挠下三个。
陆星烙第一次这么恨自己分身乏术,但还是咬牙顺着红颜背后的方向冲了出去。
快点!再快点!
陆星烙这样想着,温晚亦然!
红颜拼死给她争取了逃跑的时间,她必须好好珍惜。
夜黑,这巷子更是疙疙瘩瘩,一路跑来她绊倒了两次,不仅腿磕的生疼,连小腹也在隐隐作痛。
额头冒着冷汗,她咬紧牙关摸索着墙壁奋力向前。
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终于在她跑到绝望的时候,看到了巷子口的亮光。
有光就有人,有人就有希望!
温晚磕磕绊绊的往前冲,好不容易冲到了巷子口,还未踏出去,一个黑影已经近在眼前。
心都停止了跳动。
往后退了两步,温晚立刻扭头往回跑。
她这速度,对于死士来说像是蜗牛,轻易的就从背后掐住了她脖颈。
强烈的窒息感让温晚的脸都变形,她一边挣扎着一边要拿出温兰的匕首,就听见背后传来的强烈的破空声——
“嗤——”
脖子上的力道顿松。
掉在地上的刹那,背后贴上来那熟悉的炽热,崩了一夜的温晚眼泪顿时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夫君...”
他终于来了。
嗅到她身上的血腥气,时临就已经脸色发白,把人转过来看清她那被鲜血浸红的双手时,一双手竟也颤抖起来。
敛下睫羽,时临抱着她起身。
“不怕,咱们回家。”
刚起身,从远处而来的细微的破空声让时临蹙起的眉更是拧的死紧。
一支箭飞射而来,若放在往日,无论是躲开还是中途斩下都不在话下。
可他跟鹿野国首领对战时已然受了内伤,提着内力疾行千里赶来,被耗空的丹田都变得刺痛不已。
他抿唇抱紧怀里失血过多昏昏欲睡的小人,忍住那酸痛的咔嚓作响的胳膊,迅速提剑勉力挡下!
俯冲的十足力道震得他虎口生疼,然而还没完,夜色中又是寒光一现!
一连挡下七箭,时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又是一点箭锋寒光...
时临咬着牙,内伤翻涌的血腥气也爬上了喉口。
在他挡箭的时候,温晚已经掐着自己醒了过来,但她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怕让他分心受伤。
正因如此,时临的勉力她更是看的一清二楚。
背后的破空声就在耳边,想也没想,温晚突然起身搂住了他的脖颈,小小的身子正好挡住了他的胸膛!
高墙之上的蒙面人见状心咯噔一下。
“夫君!!”
女子惊恐的尖叫声传来,这蒙面人才终于松了口气,遥遥看了一眼,闪身离开。
时临吊着气单膝跪地把她放下,唇角溢出一行血丝,点漆黑瞳中带着安抚。
“别怕。”他说,“死不了。”
温晚就看着他的笑越来越淡,最后身子一软的往前栽去,重重的磕倒在地。
☆、小徒孙
皇族贵胄们从没像今天这么乱过。
先是齐王勾结珈蓝逼宫造反, 后又鹿野国趁虚而入,好不容易把这些个内忧外患解决了, 他们的将军却又一次的重伤不省人事。
傅初璟得知消息的时候差点跪下来, 抖着嘴唇问蓝星华,“哥、哥他伤的很重吗?!”
从王府一路跑到将军府, 路上百姓们都议论纷纷,人云亦云的, 他甚至都听见有人说时临已经死了, 只是秘而不发!
蓝星华比他来的早些,脸色阴郁的不像话:“他...不太好。”
时临身经百战, 就算在那种急迫的时候, 他也知道该怎样做会使伤情变得最小。
那本该正中心脏的箭矢是擦着边穿过去的, 王渺医术高明, 只要谨慎点,取出来也不难。
可问题就出在,这箭矢上有毒, 还是王渺都束手无措的毒。
傅谨言气的把桌子都掀了,花重金在民间搜寻神医,只要能救了时临,哪怕是官爵的位子也给!
半天的功夫, 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依旧无人能解。
傅初璟的腿更软了,他扣着蓝星华的胳膊,“快, 带我去看看!”
寝室内。
王渺和一干太医们把时临扎成了筛子,借此来缓解体内毒素的蔓延。
温晚乖巧的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如今肿成了小核桃,那张倾城的脸蛋也苍白的叫人心疼。
傅初璟对于时临以身相救温晚的那点怨气也登时消散了。
谁舍得这样的美人香消玉殒呀。
打眼看去,床上的男人脸色灰白,原本璀璨的自信的眸子也紧紧的合上,过去的不可一世的桀骜也被羸弱所取代。
是真的很不好。
傅初璟鼻头一酸,眼泪哗啦啦的就掉下来了。
一边的温晚见状还递出了帕子,柔声说:“别担心,将军会没事的。”
他答应的从来没有食言过,这次一定也是。
傅初璟没接,吸了吸鼻子点头,“对,祸害留万年呢!”
温晚:“......”
这话她有点没法接。
这时,花颜拿着药膏进来了,眉眼里藏不住的心疼,“晚晚,该换药了。”
她的手见了骨头,筋脉也不可避免的伤到了,只怕以后不能再做那么精细的活儿了。
温晚冲她柔柔的笑了笑,乖乖的跟她走到一边,花颜亲自给她解开手上带血的纱布,看见那血肉外翻的小手,眼泪串串往下掉。
倒是这个病人反过来劝她,“娘别哭,不疼。”
花颜以为她是安抚,可只有温晚知道,她现在是真的感觉不到疼。
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不渴不饿,喝药也不觉得苦了。
温晚心想,这可真神奇。
药换好了,时临还没醒,温晚走过去看了两眼,低低一声叹。
一边的连翘看着心疼死了,上前说:“夫人,温兰已经被抓来了,您要怎么处置?”
不止是温兰,明姨娘、温若、齐王全都被送到了将军府,此刻时老爷子等人正在好好的‘招待’他们。
温晚偏头想了想,“走吧,去看看她。”
她失血太多,人都还是虚着,哪还敢让她四处乱动,不等旁人开口,叶寒就把温兰五花大绑的提到褀风院,破布一样的摔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温兰那张脸已经青紫,右眼肿得老高,只留了一条细缝,脸上也带着明显的巴掌印。
“夫人,您坐着说。”连翘给她搬来椅子,然后又狠狠的啐了温兰一口。
站久了她头晕,温晚也没逞强的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兰。
她还没说什么,温兰就先大笑起来。
刺耳极了。
薛嬷嬷见她皱眉,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那被打的松动的牙齿随着血水被吐了出来。
她似乎很不怕死,扭头盯着温晚,挑衅问:“听说你的守护神要死了?”
温晚指尖动了动,平淡的说:“掌嘴。”
薛嬷嬷就等着她这句话呢,跟连翘对视一眼,一人揪住头发、一人左右开弓,几下的功夫就把温兰揍成了猪头脸。
可这人还不死心。
似是这样的诅咒能让她更痛快一些,温兰接着大吼:“哈哈哈时临要死了,是你害死的他,是...呃!”
温晚睫羽都没颤一下,把手中的剑又往她胸口送了送,溅了几滴血珠的脸上神情淡淡:“你真聒噪。”
这样死了似乎太便宜她了。
随手抽出,温晚扭头吩咐:“把苏铮弄来。”
她是时临的软肋,那苏铮就是温兰的死穴。
果然,这不怕死的女人脸上也出现了惶恐:“不!你别动他!”
温晚品了品她的慌张,抽出剑递给叶寒,笑容越发甜美娇软,“苏铮要死了,是你害死的他呢。”
同样的话,原封送回。
刚刚还嚣张的不怕死的人,此刻却满脸的惊恐,不顾胸口那流血的窟窿爬过来求:“别动他,他那么喜欢你,别动他!”
温晚轻松的踢开她,笑着转身。
一边目睹着全程的花颜嗤笑一声,吩咐:“还不把表少爷弄来。”
...
一柱香的时间都没到,连翘就告知了她温兰的死讯,然后咂嘴说:“她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叶寒看了,她胸口的伤不至于死的那么快,而是看到了在不远处受刑身亡的‘表少爷’活活给自己疼死的。
但每每想起她刚刚那副撕心裂肺的模样,连翘就觉得解气!
听完,温晚睫羽颤了颤,把温兰忘在脑后问:“还有大夫来吗?”
连翘的眉头顿时又拧紧了,耷拉着脑袋说:“没有。”
自打上午来的大夫都无功而返后,现在都没人再敢来了。
看着时临越发青灰的脸色,温晚痛苦的闭了闭眼,捂住发疼的小腹。
“知道了,你下去吧。”
连翘看见她的动作心下担心,赶紧出去跟花颜说了。
花颜是生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二话不说的把王渺给叫了过来,正要让他去给温晚看看,就见傅初璟连蹦带跳的从院外跑进来。
“有救了!有救了!”他兴奋的大叫,“飘渺道人来了!”
飘渺道人的名号,只怕是珈蓝国也有所耳闻。
传言他不仅武力高强,还能够医死人活白骨,就是在民间也有极高的威望。
但其为人究竟是如何,恐怕也只有时临一人知晓,可谁都无法掩藏对其到来的激动。
温晚更是如此,听见声音她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血气还未补足,一阵眩晕涌上,她差点跪在地上。
就被一双大手给扶住了,身边袭来好闻的草木香。
“哎哟哟小姑娘,怎的还站不稳呢?”
温晚抬眼,入目的便是一张中年男子清润的带着玩味的笑脸。
她顺着力道站直,突然有些紧张:“您、您就是飘渺道人?”
“不像吗?”飘渺道人在她小手上摸了两把,反问,“以为我是个糟老头子?”
温晚把他当长辈,心里又急又喜的,也没发现自己被占了便宜,羞稔的笑笑。
这可不怪她,是时临每次都‘老东西’‘老东西’的叫,她真以为这飘渺道人是个老人家。
小手软绵绵的,就是这纱布很碍事,凑近了看,人也娇美的不像话。
飘渺道人又摸了两把,心想怪不得他这傻徒弟都能拜倒在她裙下呢。
温晚见他不紧不慢的,忍不住催,“您、您快看看将军吧!”
“不急。”
跟着进屋的花颜差点骂出来,人都快死了还不急,这飘渺道人不会是假的吧!
却见飘渺道人的手摸到了她的脉搏上,“你比较急。”
“就没发现自己怀孕了?还在这硬撑着,我再晚来一会,我的小徒孙可就保不住了。”
一句话彻底将屋里的人给砸蒙了。
怀孕?!
温晚更是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小嘴,“我我我我怀孕了?!”
可是刚刚有个太医给她把脉的时候也没看出什么来啊。
“你你你你确实怀了。”
飘渺道人笑着学她说话,又在她脸蛋上掐了一把,“不足一月,感觉不出来也正常。”
这样大的惊喜,温晚迫不及待的想跟时临分享,可惜人还直挺挺的躺在那。
漂亮的眉眼顿时暗淡下来,仿佛连那融融的暖阳都因此薄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