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秀润从马车中下来时,看着秦府的大门,心内百感交集。

当初因为自己的身份,秦诏不敢将自己纳入府中。秦诏的父亲更是放话,永世不得让这狐媚妖女入秦府的朱红大门。

可是这一世,却是秦老将军亲自相迎,将太子和她迎入府中。

太子能亲自探望受伤的儿子,对于秦老将军来说,真是莫大的荣光。

就在太子与秦老将军寒暄的功夫,秦诏的小厮请姜秀润去卧房探视。

姜秀润知道秦诏必定知道太子在府,谅他也不敢做些过分的,便随着那小厮去了后宅。

原以为他已经伤重的起不来床榻,谁曾想一进屋子时,便被门后的秦诏抱个满怀。

“好你个奸猾的,叫你来看我,何故招来太子殿下?”秦诏贴着姜秀润的耳,咬牙切齿道。

姜秀润用指甲捏住他的手背狠狠地扣了下去,只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姜秀润这才挣脱他的束缚,皱眉道:“太子看重你,心悬你的伤情,特意来探望,何故是我招惹的?秦将军说话好不讲道理!”

秦诏这些日子,还真是吃苦无数,先是掉落山崖摔断了腿骨,接下来是跟父亲抗婚差点被打断另一条腿,可是最让他觉得难忍的是许久不见这女子,简直觉得熬不下去了。

如今终于得见,只是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可是自己满腔热忱,并不见姜秀润热切的回应,秦诏觉得自己这般的单相思,当真令人懊恼。

他性子被激起,便沉下脸道:“我违抗父亲的命令,便是一心要为你的前程着想。一会见了太子,索性向他认罪,承认我隐瞒了你的真实身份,到时候,你恢复了女儿身,我娶你便是。毕竟异国质女嫁给大齐的文官武将虽少,但也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他这般说,是笃定姜秀润会动心的。必定她女扮男装也是迫不得已,可是这般不见天日,她的心内也必定惶惶。

先前她不肯从了自己,必定是顾忌着自己有婚配在身,她原是王女,哪里肯替人做妾。、

可是如今自己已经拒绝了婚姻,更是承诺会娶她为正妻,她应该是再无理由回绝才是。

姜秀润决定打破他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只一字一句地道:“请秦将军不必在某的身上耽搁了前程,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嫁你!”

秦诏脸上未及散去的笑意便这么僵住了,他不由得拧眉问道:“你这般决绝是为何?”

姜秀润微微抬着下巴道:“我不喜男子!终身不嫁!”

秦诏觉得她之言太过荒唐,不由得微微提高了嗓门道:“不喜男子?那你是喜欢女子吗?”

姜秀润干脆道:“对,我生来便发觉自己喜欢女子,难不成我还要喜欢秦将军你这种虎背熊腰的男子?就算是迫不得已选上一个,也定然要选个长得如同女子的。”

秦诏听到这里,隐约是明白了什么,目光透射出怨毒的寒光,阴冷问道:“长得像女子……这么说,你是喜欢太子了!”

姜秀润正想反驳,可是门外却传来脚步声阵阵,二人不由自主不再说话。

不一会,房门被推开,太子那赛若天仙的俊脸便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他俩的面前。

姜秀润的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守在门旁的小厮为何不报?也不知自己与秦将军的话,被太子听去了几分。

其实太子还真听到了几分,当他拐过长廊听到了姜秀润和秦诏的争执声后,便示意身后的侍卫拿住了要去通报的小厮。

因为先前屋内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他听得并不真切,直到秦诏调高了嗓门,质问姜禾润是不是不喜欢男子,而喜欢女子。

没想到那公子小姜的回答叫人愕然,看似文质彬彬的少年竟然是个男女生冷不忌的,更是喜欢阴柔俊美的男子。

而那秦诏紧接着更是大声质问公子小姜是不是喜欢上了太子……

凤离梧听不下去了,觉得这两位属下私下里实在是太荒唐淫逸!

若是任凭他们二人再说下去,以后再难维持这主仆上下的情谊,当下,加重了脚步走了进来。

他的突然而至,果然让屋内的二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那公子小姜,脸儿都转白了,瘦鸡崽的模样,竟然还是男女都能行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呢!

凤离梧便径自坐定,然后长眉微挑,看着屋内的二人一时也不说话。

姜秀润眼看着秦诏要开口,还真担心他这莽夫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便抢先开口道:“秦将军的伤势还未好转,正跟在下担忧着太子府的安防岗哨呢!”

凤离梧慢慢悠悠道:“有劳二位费心思了,太子府里现在代班的将军甚是尽职,府内戒备甚严,想来,这夜里也不会钻入喜好男色,想要为非作歹的奸佞之徒!”

凤离梧有心惩戒这说话放肆的二人,叫他们明白什么是上下有分。

于是便话里有话的一顿敲打,果然,屋内的两位部下脸色又是各自青黄不接的精彩!

第26章

那秦诏本来腿上有伤,加上站得久了也支持不住,就在这时,一个没站稳,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姜秀润没想到秦诏这么不禁抗,便过去抢先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嘴上带笑,唇里磨牙道:“下次看秦将军还敢这般不修口德,随便开玩笑?亏得太子仁厚,换了旁人,可不会体恤将军你刚刚出入了鬼门关。”

说完,将秦诏扶起后,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随便狠狠掐了秦诏结实的胳膊一下,示意着他别太娘们,绷住了,别自乱了阵脚。

可在凤离梧这般看来,那公子小姜竟然莫名跟秦诏亲近了不少,相熟到亲自去扶他的程度。

那秦诏高大,一抬胳膊,正压了姜禾润的肩膀,也是衬得高大的愈加男儿伟岸,那个小的越发纤瘦可欺。

若不知乃一对男儿,光看背影倒是匹配的伉俪一双……

太子拧眉,甚是不喜,那望过来的目光尤显肃杀!

姜秀润一番温言强笑,却没有化解太子的愠怒之气,便让秦诏坐定后,讪讪垂手立在那里。

凤离梧的眼角眉梢此时都浸着冰碴,修长的手指也在不停轻敲桌面。

姜秀润心知秦诏说的“太子像女子”的话算是触到了凤离梧的逆鳞,今日之事不是含糊便能过去的。

这么一想当下,轻撩衣摆,跪在了地上等着领罚。

秦诏也不敢仗着自己有伤再行放肆,只又忍着疼,重新跪下伏首道:“是卑职妄言,请殿下责罚!”

可是凤离梧依旧不言,立意要软刀子细磨这二人。

直到秦诏跪得双膝伤口肿痛发麻时,他才道:“孤的身边,容不得腌臜之人,少傅若是要成家娶妻,孤自当把关,替少傅纳彩张罗,可若在孤的太子府内,行颠鸾倒凤之事,被孤知道,可不要怪孤不懂得惜才……”

姜秀润心中暗叹凭白遭受无妄之灾,面上恭谨地说道:“太子吩咐的是,臣当谨言慎行,不行易遭人误解之事。”

而秦诏的嘴微微动了动,似乎也无法笃定自己说了实情后,太子能赦免了姜秀润欺瞒的罪过。最后终是作罢。

凤离梧这时站起身,问姜秀润:“份子钱可送到了?若是无事便不要打扰秦将军休息了。”

说完,他率先板着俊脸离去。

姜秀润赶紧亦步亦趋地跟随。

只留下秦诏跪在原地,伸手撩起衣袖,露出方才姜秀润掐过的地方。

那女人心狠,手劲儿也狠,指甲深陷的地方,是半圆的红印。

秦诏呆愣愣地看着,眼睛里渐是化不开的执着……

再说太子被两个嘴欠的部下气得不轻,回到太子府那脸儿也不见松懈。

姜秀润不想被扫了风尾,只寻了由头,赶紧回到自己院落。当独留着凤离梧一人在书房时,凤离梧心不在焉地握着书简,便又琢磨了下他那位少傅。

公子小姜到底是年龄小,因为长得眉目清秀,被那些有特殊嗜好的男人带歪了也说不定。以后倒是应该留心下他的交友,处处警醒着他不可沉迷在男色一道……

再则,就算他容貌类似母后,入了那小子的眼,谅那姜禾润吃了狗胆,也绝不敢有逾越之举。只是私下里,他若意淫着自己,也着实叫人恼火。

若不是这小子有才,对自己又是忠心,少不得要狠狠责罚他,断了那些个臭毛病!

于是不知不觉,凤离梧倒是自比少傅的兄长,为无德的幼弟,颇为伤了一番脑筋。

不过,他这番闲来无事的清闲也是要到头了。毕竟借口箭伤不出,并非王道,也该向他的父王请安去了。

三日后,是冬季里难得的暖阳天,在府中养伤多日的太子终于上朝了。

太子殿下未露面时,朝中文武一直众说纷纭,不知太子近况若何,待得终于见到太子,

候在殿上等待齐王上朝的众位大臣都纷纷过来给太子见礼,表达慰问之情。

不多时,端庆帝来到了大殿上看到的正是众大臣围着太子嘘寒问暖。

观他的儿子,竟似将养得气色更佳的样子,哪里有先前太子府派人入宫上报的那般伤势严重?

这几日,因为太子未曾上朝感到昔日权力尽皆在手而变得心情大好的端庆帝,面上再次浮上郁郁之色,而且着失落感比先前更加浓烈几分。

待皇帝开口问了太子几句伤势,便怒声言道:“朕待梁国一向亲厚,不想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梁国居然心怀叵测,阴谋害我太子,罪不能容,朕必讨伐之。着兵部太尉王元即刻备齐人马,征讨梁国!”

王元在军中威望甚隆,素来看好太子,可说是太子在军中最得力的臂助。这次端庆帝显然看中他的才干,想要他跟梁国一役中打头阵。

事实上,端庆帝主张与梁国用兵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群臣反对,但是储君为梁人所伤,就算群臣只分析两国国力的利弊,显然是置大齐脸面不要。

若是凤离梧今日再不上朝,端庆帝便要力排众议对梁用兵了,只要这对梁的战事一打,必定耗光太子一党的势力,到时候这战事的输赢都无关紧要。

他借此彻底翻身重掌大权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他的儿子生得太精,貌似得了风声,踩着点儿来上朝。他的如意算盘便打不下去了。

果然,凤离梧听他之言后,只不急不缓陈述了大齐与梁国不宜动兵的缘由,更是指出梁国如今全情戒备,四处筹款准备军资,绝非大齐出兵的最佳时机。

大齐乃强朝,便意味着不出手则已,出手则要让敌手一招毙命,方能威慑四方。

可现在既然不能保证完胜,怎可出兵?至于他个人受得那点肉痛委屈,在国家大义前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番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的胸怀,只听得朝堂上的一帮老臣频频点头,暗道他们这些年的扶持果然没有白费。

想当年,齐帝立储,力排众议要废嫡立庶。而这个打小生在冷宫的嫡子,便在一个瓢泼的雨天,长跪供奉大齐先贤的长老院不起,向他们这些元老陈述齐帝废嫡将给王朝带来的危害。那等子沉稳陈词的模样,远远超过他当时的年龄。

那时,他们便看出,这个皇长子可比那生在蜜罐里的二皇子强上太多了!

也是皇后的娘家争气,叫齐帝忌惮,没有立时除了这母子二人,而这位大皇子便是这般一路逆境,好似峭壁石缝里的纤苗一般,终于长成为郁郁参天的长松。

现在看来,当年他们决意扶持嫡子的做法没错。太子殿下越发的稳重,这等以国为重的长远目光,必定是大齐又一代贤德国君!

一场朝政下来,端庆帝貌似要为儿子出口恶气的用兵大计胎死腹中,只阴沉着脸甩袖下朝去了。

凤离梧与几位老臣寒暄了几句下朝准备返回太子府,却不见跟随他同来,等在马车上的姜秀润。

一问才知,少傅是去了附近的工部,去取太子府建府时的羊皮图纸。

听侍卫这么一说,凤离梧才想起姜秀润昨日曾经向他以及,若是迎娶太子妃时,新人的院落屋宅都要重新修缮,免得韩国的王使认为大齐轻慢了田姬便不好了。

虽然这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内定了田姬,但是凤离梧一向讲究稳成,不到最后关头也不打算对外宣布。

不过他的少傅显然对娶亲之事兴致勃勃,一早便张罗着要修缮太子屋宅。

这等内宅之事,凤离梧一向懒管,既然姜秀润有兴致,便让他张罗去了。没想到,这少年行事这般认真,竟然还去工部取了原屋的图样。

这是打算凿墙换梁,大修一番吗?

姜秀润当然是打算大干一场了!那办宴席得的油水都是小打小闹。这返修府宅的金,来得才更轻松宽泛!

今日太子朝会完毕,要拜访与不知哪个名士在城外茶会,她也领了差事一路跟来。

只是太子上朝,她无品阶不得入宫,而守在马车边又冷。于是便趁着来工部取太子府原图时,坐在工部门房的炉子前暖暖。

工部的主司大人又是个会过日子的,那衙门里偌大的堂屋,也只放一盆炭火,是以无事时,许多年轻的小吏便也来到门房里取暖。

姜秀润坐了一会,抬头一看来人,顿时有些唏嘘,想不到以后权倾朝野的国相季秉林大人,现在还只是工部一位核算木料土石的小吏。

这季秉林乃是大齐少有一位才华横溢的才子,年纪轻轻便得重用,举为国相。

为人不凡文雅,还很风趣。只是前世姜秀润未曾与此人打过太多交道,此时竟然得了机会,与季国相围坐在一处暖炉前,促膝长谈,真是一大幸事。

而季秉林也觉得这位来办事的太子少傅虽则年轻,可是见闻甚广,自己无论说些什么,他都能接续上来,而且贵为太子少傅言语间对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也多是敬重,倒叫他有些受宠若惊。

结果两人相见恨晚,这一聊,姜秀润便忘了时间。

直到太子来找,才惊觉自己竟然聊了这么久。

凤离梧原本并无责备少傅之意。

他的这位少傅,想来是在波国王室里娇生惯养长大的,秉持的处事哲学是能不吃苦,便不吃苦。

今日虽则暖阳高照,但风硬天寒,他大约是耐受不住,跑到工部来取暖了。

原先想着叫上他,一并上车便好。

谁想到心血来潮,凤离梧想顺便跟工部主司交代修建粮仓一事,待路过门房,却见他那位男女不忌的少傅正跟一个儒雅的青年聊得正热。

观那神色,一双眼里满是欣喜,竟似男子看得心爱之人的喜不自胜。

……原来那秦诏的话,并未掺假。

这个公子小姜不但好男色,而且朝秦暮楚,毫无专情可言,博爱得很呢!

第27章

按理说,幕僚有些个什么爱好,只要无伤大雅,他这个做太子的当有容人之量。

可此时凤离梧心里却隐隐生起了闷气,只觉得这少傅表里不一得很,这样的人忠心可会长久?

再说姜秀润匆匆跟门房里的几个小吏辞别。因为跟季秉林约了后日替她的哥哥姜之考学功课,又匆匆抓起门房里的一颗竹炭,在桌面写下府宅地址,这才出来。

若说先前还好,可待看那少年抓着竹炭给那个青年留下地址,又千叮咛万嘱咐才出来后,凤离梧心内的火气腾得一下窜得老高。

当下也不理会跟过来的姜秀润,一路径直去了工部找主司问话。

而姜秀润倒是没想到太子是看自己不顺眼,只以为凤离梧是在朝堂上看到他那不省心的父王,说不得被气得动了肝火。

于是只跟在后面也不多言,想着一会回府,若太子无事吩咐,自躲起清静便好。

可等到回府后,她跟太子请示回转自己的院中,那太子仿若没有听见,只冷着脸坐着看书时,姜秀润才隐约觉得太子的邪气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眼看着凤离梧是要自己长跪书斋的意思,姜秀润舔了舔嘴唇,决定不受这个鸟闲气,只开门见山问道:“殿下可有对在下不满之处?”

凤离梧冷冰冰地问:“哦,君认为自己何处会让孤不满?”

这种岿然不动的盘问方式,最是刁毒。

但凡是个心智脆弱的,都会心内忐忑,一时想是自己暴露了女儿身,还是被人发现中饱私囊,贪墨了办宴的金?

可是姜秀润岂是等闲之人?心内虽然陡起波澜,面上却波澜不兴道:“在下愚钝,还请太子明示……”

不是凤离梧故作莫测高深,实在是他今天心内的郁闷也一时难以明示,总不能说:你先前喜好的男色明明是孤这一类,为何转变甚快!

被姜秀润这么一反问,凤离梧也知道自己今天冲着姜少傅发火有些莫名其妙,可又耐不住心内的不适,便道:“今日在工部那,你跟何人聊得尽兴?”

姜秀润眨了眨眼,心道:难道太子也知那季秉林乃是惊世奇才?以为自己与季秉林熟识却不向他举荐,有嫉贤妒能之意?

这么一想,她马上从善如流地道:“回太子,那小吏叫季秉林,银华淮西人,在下也是今日与他熟识,可是观他谈吐,除了熟谙水工河道,更是对西北一带的民情颇多了解,在下记得,昨日殿下曾问过府中幕僚可有懂得西北雨季疏导水系的,却无一人,若是殿下得空,还请考量此人,可堪一用。”

季秉林在上辈子,乃是端庆帝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才,与太子一党一向不甚对付。姜秀润也原本无意为凤离梧引荐什么良才。

可是凤离梧此时问起,自己若是藏私,恐怕又要被这个疑心病甚重的太子猜忌了。

凤离梧听得一挑眉毛,表情却不见缓和道:“哦,孤观他面相俊秀,不类英伟丈夫,当真内有韬略?”

姜秀润微微惊讶地看着太子,迟疑道:“殿下许是站得远,没有看清,这位季先生最近生火,面有痘疤未愈……那俊秀,也还差一点吧。”

不过这话一说完,姜秀润便后悔了。这种抓人的美丑不放,爱品头论足当真是女子才有的毛病。

太子不过顺口一夸,她却执拗着要论出个真美假美,简直饭食吃的太饱撑到了!

可是她这话一出,凤离梧堆积在眼角眉梢一下午的阴霾却渐渐吹散了,他站起身来,走到姜秀润的近前,话语里的冰意也退了几分道:“孤昨日不过随口一问,君却记得这般清楚,有劳少傅费心,改日,孤便叫那季秉林来府上。”

被姜秀润一说,凤离梧也是后知后觉才想起那人的确面部不甚光滑的样子,实在算不得俊美。

心内莫名的郁结一开,爱才的太子殿下重临人间,只和蔼地与姜秀润道:“君随孤行了一日,也是乏累了,去歇息去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姜秀润虽然不知今天的太子的阴晴变幻究竟因何而起,但既然太子总算是心情转好,她也赶紧退出书斋。

等回到了自己屋内,先在浅儿的服侍下梳洗完毕,然后便从里怀掏出工部的图样,核算着木料土方,看看能捞到几多油水。

可惜这么肥腻的肉,却不可尽吃完。算着波国新使的脚程,她该如何离开洛安城也要赶快计划周详了。

姜秀润的计划很简单,等波国的那位质女前来时,自己向太子请示出城百里相迎。太子必定同意。

到时候她与兄长借口去迎接质女,在半路发生些意外,毕竟世道不太平,山匪一类也是经常出现的。

而自己与兄长“死”去后,便一切水过无痕。那波国的使节也不用担忧,他们必定事先都得了申雍的嘱托不会说破自己的秘密。

到时候,自己与兄长也会有新的身份,去他国定居,再不问那些是是非非。

而说服兄长的理由也很简单,只要说自己的秘密快要被太子发现,兄长也必定为了保护自己,同意诈死。

这么想着,姜秀润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决定明天起得早些。张罗太子府的翻修工程浩大,有无数的暗扣金银等着自己来拿,多捞一笔是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