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太子的眼神,可不是男子见色心喜的光景,反而如同看了臭肉苍蝇一般厌恶。所以为了避免太子殿下对女儿留下心机深重的印象,要及早散了那些个丫头,半个都不能带入太子府里去。

杨如絮听了母亲的话,忍不住紧抿了嘴唇,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却又有些纳闷道:“太子向来品味甚是孤高,不似那些个放浪的子弟,为何偏宠那瑶姬?我以前都是远远看过那瑶姬几眼,当时觉得美艳,可是今日习惯,脂粉厚重,妆容艳俗,哪里能惹人爱……”

说到最后,杨如絮差点说,别说她身边的丫鬟个个都比瑶姬强,就是她自己也强过一个拿水粉当面粉用的女人。

可是话到了嘴边,杨小姐觉得太自降身价了,才又吞咽了回去。

大夫人可没有女儿的那等子不服气,只摇着头想:眼下瑶姬是何等的受宠?太子竟然处理了公事后亲自来接。

这摆明是给女儿看的,便是让女儿没有入门前心内有数,就算是以后她被立为正妃,可是先进门的那些个都是王女,女儿这个正妃且得给先入门的留了三分的脸面。

若是依着平常的母亲的心思,她抵死不愿女儿嫁入太子府。可眼下的出路,要么嫁给太子为正妻,要么入宫为妃。

两厢权衡,女儿自然是属意年轻而英俊的太子。

只是那田姬的满腹油肠,还有太子对那瑶姬的偏心爱重……大夫人心里叹了一口气,生在这富贵人家里,有哪一个女儿的婚姻能够随心所欲,却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杨家需要这门姻缘,所以她身为杨家的长媳妇,那也是半点轻忽不得。

再说凤离梧接了姜秀润出了杨家后,沉默了一会,突然道:“原本让你来,只想着接你便利,没有什么敲打你的意思……”

姜秀润方才离开时,从杨家的果盘里抓了两个柑橘,此时正剥着柑橘准备给凤离梧吃,闻言诧异抬头道:“殿下为何这般说,我原也是没有想什么。”

凤离梧却知道这妮子心思最重,他方才都看出了端倪,她怎么会毫无察觉?

以前总觉得她很有恃宠而骄,狗仗人势的本事。现在却越发地觉得,这就是个将委屈咽在肚子里半点不露的闷葫芦。

是以他才会多此一举地解释一番,生怕杨如絮身边的那两个侍女,又让她伤心赌气。

不过她若是真没有放在心上,那是最好……就在这时,姜秀润已经剥好了柑橘,往他的嘴里送。

因为要遮挡手背晒黑的肌肤,姜秀润涂抹了许多的水粉,剥柑橘时,那手上的粉免不了要蹭在橘肉上。

凤离梧是最讨厌这水粉的味道的。

现在眼看着果肉上都沾染了些,可是看着姜秀润殷切的表情,又是不忍心推却,便微微皱着浓眉,像咽苦药一般一口全吞了下去。

姜秀润像是怕凤离梧噎到似的,将那橘肉特意掰成好几块,汤汤水水沾满了手,就这么一点点的喂食。

凤离梧吃到最后,干脆屏住了呼吸,不及细嚼,来一口吞一口。

姜秀润心情舒畅地暗探一声:男色撩人!就算殿下紧绷着脸,闭着眼,还是那么俊帅逼人。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个大柑橘,眼看着她还要再剥,他连忙抢过另外一只,剥皮给姜秀润吃。

姜秀润也是乏累了,干脆倒在马车里,心安理得接受太子难得的服侍。

待得到了别馆,被熏了一路的凤离梧便长舒一口气,命人烧水,让瑶姬沐浴,洗去那一身的厚水粉。

因为在别馆休憩两日后,姜秀润要直接从这里上早朝,所以浅儿也带了她到时候要用的男装衣箱子来了别馆候着。

趁着桃华出去给姜秀润烫里衣的光景,浅儿将一块折叠起来的细绢交给了正在浴桶里温泡的姜秀润。

姜秀润打开那素色的细绢,在蒸腾的水汽上展开。不消片刻,那细绢上便出现了几行细小的字体。

“奉君之命,选买美人安置在大王巡查乡间的溪流旁,得王之宠幸入宫,申后日渐失宠,申雍不断有错处呈现君王前,废申后之日可待……”余下的,便是姬无疆细述波国现状的一些事情,让姜秀润了解波国政堂局势,以及内忧外患之情。

姜秀润反复看了几遍,将要事熟记于心后,便将那细绢扔入了热水里,被水溶解,字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凤离梧问她介不介意杨如絮的小心思,她当时说的不介意都是真心的。

笑话!分宠分权这些玩意,都是她玩剩下的,怎么好意思去挑剔别人的不是?

而且这样的招式,她在前世便用过,只是棋差一招,被申后设计化解。今次再来,还有姬无疆的助阵,姜秀润就算远隔千里,也能从容操盘了。

凤离梧一直疑心她要私逃,可是有了兄长嫂子,还有那未出世的小侄儿,她怎么能自顾自地逃跑呢?

若是有机会,姜秀润其实也特别想给凤离梧吃一颗定心药丸——她真的绝不会再逃……要走,也是走得光明正大,亮亮堂堂!

沐浴之后,姜秀润起身裹了长布,然后问浅儿是否煮了避孕的汤药。

她要在这里停留两日,少不得要喝。

浅儿却皱眉道:“小主子,你可是有一个月没有来月例了,那开药的郎中特别叮嘱了,若是喝得不来月事,一定要停药,若是药性再深些,你想怀都怀不上,倒是省了以后的汤药了!”

姜秀润一愣,她这一个多月,在汉阳地界忙得似陀螺一般,哪里记得自己的月事是何时来的了。

经过浅儿这么一提醒,姜秀润倒是隐约想起似乎真的好久没有用月信条子了。

可是……这不来月事,究竟是被药性寒着了,还是……姜秀润没有再往下想,浅儿不肯给她煮药,可若是药喝多了的缘故,就算这两晚,与凤离梧同房,也不会结下珠胎。

待她过两日回了洛安城,私下里找了郎中查明了缘由再说吧。

第122章

在杨府喝了一肚子压榨出来的柑橙汁儿,酸甜开胃,沐浴出来时,这肚子已经饿得不行。

许是整日公务,耗费了脑子的缘故,从汉阳回来后,姜秀润就特别能吃。

凤离梧平日来别馆,也都是带着姜秀润来此,是以这里的厨子都知瑶姬的口味。

殿下一早打招呼说要来这里,厨下老早就备下了瑶姬爱吃的食材。

炙烤的羊腿走的是胡风,胡椒香料腌制入味,那羊肉都是在专门的泥炉子里吊挂闷熟的,在薄切成片,蘸着盐吃。

大只的虾开了虾背,再撒了胡蒜裹了面糊入油锅濯,酥脆得连虾尾都能食。

凤离梧眼看姜秀润从汉阳回来瘦了一圈,还吩咐厨子焖煮了最补人的猪脚红枣汤。姜秀润嫌腻不爱喝,倒是被凤离梧劝着饮了半碗。

只是凤离梧原本是想要带着她在此,二人清静闲适地度过两日,可是姜秀润吃饱了,便要与他细述公务。

汉阳的蓄水池修建好了后,与它相连的诸地都要开始动工,可是……农司没有钱了。

姜秀润不得不向凤离梧开口要。

不过她知道,凤离梧的手头也不宽裕了,那运河开春的时候,韩国的那一段就能顺利畅通了,虽然能入些钱,却需要时间。

不过凤离梧倒是胸有成竹,只让姜秀润等一等。

姜秀润一时好奇,便问了一嘴。凤离梧倒是没有隐瞒,说出他回来便扎入兵司的缘故——北胡那里的戎人分成了好几个部落,而与大齐交好的亚哈盟部请求大齐支援平定内乱。

不过大齐的出兵可不是单纯依靠高山流水的情谊。待得叛乱平定,亚哈盟部回报靠近北胡西南的三个郡归还给大齐。

这三个郡乃是前朝时被割让给北胡的。若是真能归还,那三地的赋税自然便归了齐国,而操作此事兵司先拿到赋税,凤离梧老早就做好打算,扣在自己的手里三年五载,干什么都不会捉襟见肘了。

姜秀润夹起一大块的羊腿肉塞入到自己的嘴里,用力咀嚼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激动。

北胡内乱在前世里也发生了。当时被派去支援北胡的也是太子一部,但当时的太子并非自愿前往,也是被皇帝一系逼迫着前往的,用意就是消耗太子一系党羽在军队里的掌控力。

这场支援战可以说是旷日持久,持续了将近半年,凤离梧拖着病体,顶住了内忧外患,出乎众人意料地凯旋而归。

当然,这场战役也让太子的实力大增,培养提拔了许多骁勇的虎将——白浅女将军,便是其中的一位……

半年,对于姜秀润来说,已经足矣!

只要太子离得半年,她便可以从容斡旋。

当然她也有一丝遗憾,本该在这场支援战里大放异彩的女将军,现在正在廊下用小锤给她敲羊骨里的髓油呢!

是以,姜秀润想了想,开口道:“太子既然要用兵,必定急需虎将,选拔些人才,不知太子觉得白浅怎样?”

凤离梧倒是知道,姜秀润对自己的侍女寄予了别样的厚望,也不知是不是这侍女满身的傻气力让当主子的姜秀润太过自豪,她总是执着地认为这侍女乃是将帅之才,自己房里的大半的兵书都被姜秀润纳娶培养女将军了。

见她这么用心栽培,凤离梧其实是想给姜秀润些面子的,是以私下里倒是考问过浅儿的功课。

结果,事实证明,那些个兵书都喂狗肚子里了。浅儿回答得那叫一个驴唇不对马嘴,最后竟然懊恼地问他,可是她哪里做错了?惹得太子殿下跟小主子一样,拿兵书磋磨人。

凤离梧至此认定,姜秀润虽然瞎猫碰死耗子,向他举荐了季秉林这样的大才,但她真不是伯乐的料,看白浅的确是有些走眼。

再看现在,一听小主子在太子面前举荐着自己去北胡那里随军作战,浅儿幽幽地在门边探出半张紫红的脸,哀怨的眼神活像要被主人丢弃的奶犬一般。

凤离梧不爱看浅儿在门边探脸儿吓人,于是淡淡道:“浅儿武艺高强,在你的身边随侍,孤放心得很,姑且还是方才你的身边吧!”

浅儿听了太子之言,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愉悦地收回了脸儿,继续用小锤敲髓油。

姜秀润也死了心,只带着愧疚默默吃饭。

喂饱了姜秀润后,凤离梧就该毫不客气地喂饱自己。

洗干净的姜秀润,嗅闻起来清爽甜美,叫人情不能自抑。可惜一多月没在一起,人越发的娇贵,凤离梧自觉什么都没有做呢,姜秀润便腿抽筋地哭了出来。

摸摸紧绷了的小腿,还真是抽筋了,凤离梧连忙替她揉捏着小腿,到底是忍不住说起了她:“给你放差,原是消磨,怎么做起事来,竟是这么不痛惜着自己?非要去那荒僻的地方,弄得……”

结果他斥责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姜秀润用樱唇堵了嘴。凤离梧一时也闹不清自己是被敷衍了,还是被犒赏了,只是回搂住她,与她唇齿相依地纠缠到了一处……

过了两日,正赶上大朝,二人便起身一同上早朝。

这次朝会上的大事,便是北胡应战,能让三郡回归,对于朝野上下来说,都是振奋人心的事情,只是有些臣子迟疑着支援亚哈盟部会不会耗时太久,损耗了齐朝的根本,是以臣子们有些争论不休。

不过这等国事,能插话的都是站在朝臣队首的公卿。

站在队尾的朝臣们皆是不够品阶的,心怀国事例如季秉林这类栋梁支着耳朵倾听国储公侯们的争论。

而管着水利农司的官员如姜秀润这一类文官,被那些个武将不断地换位置,不一会就换到了最排尾,便可以开一开小差了。

窦思武最近受了太子的提拔,混上了兵司的从缺,堪堪站在了排尾巴,跟姜秀润紧挨在一起。

姜秀润的位置远离朝堂,小声问窦思武怎么不靠前。

窦思武晃着头道:“他们说的那些我也不懂,左右就是有仗打,我跟着同去就是了,到时候建功立业,自己开了府宅,省的我爹娘管我!”

姜秀润想起窦家给窦思武说亲的事情,便稍稍问了下。

窦思武瞪了同窗一眼,低声道:“你还不知我心里想的是谁,娘亲说的那些小姐像纸糊的,我才不要!”

姜秀润觉得他的话透着孩子气,一如秦诏一类名门的男子,哪个最后不是顺了爹娘的意思?更何况窦思武了?

窦思武见姜秀润不信,便低头挨着她的肩膀,偷偷道:“那日爹爹要做主给我拍板了,我便从厨下磨了一把柴刀,脱了裤子要在爹娘的面前阉了自己,我娘都被我吓得翻了白眼,至此以后没再提亲的呢!”

何止他的爹娘,姜秀润也震惊了,难怪昨天浅儿跟她嘀咕,听王府的下人议论,窦家人私下里管太子府请借郎中诊脉,给窦思武验看脑子。原来他还做出这么疯魔的事情来!

不过为了浅儿,她倒是多嘴问了句:“那……割了没?”

窦思武心有余悸地道:“我爹也是心够狠的,眼看着下刀子了也不拦一拦,直到我真使劲,破皮出血了,他才过来抢刀……疼得我呦……你身为男人当懂得!”

姜秀润没长那物件,哪懂?只不过倒是下移眼神看了看窦同窗是否真的安好。

窦思武倒也大方,似乎生怕同窗回去跟浅儿过错了话,只豁出去道:“真的还在!要不,一会兄台给我一起出恭,我给你看看便是了。”

姜秀润赶紧将脸儿扭回来,这么不要脸掏出来给人看的话,连跟她共枕多时的太子都没有说过呢!却在窦思武这愣头青的面前没得污了耳朵。

下朝的时候,太子连朝粥都没有喝,只带了几位将军钻入了皇帝的书房继续商议北胡应战之事。

季秉林则邀了姜秀润和窦思武一起,跟户司的两位大人坐在一处喝粥。

能收复三郡,实在是振奋人心的事情,季大人忍不住跟众人兴奋地说着此事的可行。

那户司的大人却摆手:“季大人,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热血,有时不甚瞻前顾后,朝上为什么那么多老臣反对,打仗耗费的是银子,国库空虚,拿什么补啊!”

季秉林没有说话,他虽然身在吏司,却知晓这大齐银库的紧凑,别看大齐的公侯们个个富得流油,可是动起真架势来都是一毛不拔的。

趁着几个人说话的空档,姜秀润一边挑着卤蛋,一边貌似不经意地说道:“眼看着朝贡的日子便要到了,诸国的朝贡再提一提,不就够了?”

户司的一位大人有些诧异地看了姜秀润一眼,他知姜秀润乃是波国质子出身,虽然回国无望,但波国也是朝贡之国中的一个。

公子姜这般提议,若是被他的父王之情,岂不是要气绝了?

不过姜主司的提议,的确可行,两位户司的大人若有所思,准备回去向主司谏言。

姜秀润没有再说话,只细细地抿着她的那碗粥。

其实即使她没有向这两位大人谏言,估计以后诸国的岁贡也要加成。

前世里大齐的处境比现在还艰难。那时因为凤离梧遇刺,先是征讨了南蛮,又接连用兵,应援北胡,诸国的岁贡老早就提上来了。

而正是因为岁贡提高,许多小国不堪岁贡,闹着与梁国结盟,躲避岁贡,壮大了梁国的声势。至此大齐与梁分庭抗礼,争霸不断。

只是今世,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姜秀润也不知前路怎样,只能审时度势,善加利用。

第123章

从朝堂出来的时候,姜秀润倒是抽空跟浅儿说起了窦思武的英武壮举。

浅儿听得直翻白眼,可是脸上却忍不住带了笑意出来,看那情形,倒不像全没有情谊的样子。

姜秀润趁此打趣浅儿,问她是不是心疼了。

浅儿摇了摇头,自我解嘲道:“那等随便要人看的,我才不要,不过他能抵住父母,倒是叫人佩服。要知道王侯子弟姻缘向来不由人,就连太子也不能随了自己心意,弄得自己的府宅里到处的花红柳绿,平白叫您受了委屈……”

说到最后,浅儿自知失言,便急急住了嘴。

姜秀润在浅儿面前不必装假,倒是收敛了笑意,接着复又笑道:“嫁入他府门的是姜秀瑶,并非姜秀润。而且我俩又无花前月下之盟,算不得什么失约。何况他是太子,将来的大气国君,怎么可能如庄户人家的夫妻那般一生一世,一对一双?”

浅儿也是个豁达能想开的,自己的小主子长得肤白貌美,又是波国的王女,出身显贵,若是能回波国,哪里会是能愁嫁的?

嫁给大齐的太子殿下听着虽好,可空有堆成山的荣华,人的肚子有限,到底每顿也不过食一碗的干饭而已,要那么多的富贵有何用?

还不如能嫁给个自己做得了主的夫君,死心塌地跟自己过日子才好……那窦思武其实也是个好样的,就是出身太不好了,竟是王侯家的子弟,没有庄户人家出来的踏实,跟出身卑微的她到底不是一路的。

摇曳的马车摇晃着主仆二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一份心事……

第二日,姜秀润开始回府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

汉阳河渠工事的顺利,算是让农司上下彻底折服于这位年纪不大的主司。那水工司的孟宪原本是想要看看姜秀润的笑话,没想到她还真不声不响地将这瓷器活给包揽下来了。

如今朝廷用兵,正缺钱的时候,那水工司也实在刮不到油水,便想着将自己的余下的工事也推给农司。

可惜如今姜秀润眼里不揉沙子,都懒得跟水工司到皇帝面前打官司。

她吩咐了属下,将水工司包揽工程的对账簿贴在了农司的大门口。

水工司有来送差事递文书的,总有几名壮汉守在府衙门口不让进,给水工司的官吏各自发一副算盘,谁能把水工司的一笔笔糊涂帐算明白了,才能进去递文书。

可怜那些个跑腿的小吏哪里能抹平孟宪贪墨下来的大窟窿?只在瑟瑟秋风里冻得手指头冰凉,拨拉着算盘。

这巷子里三司五衙比邻,来往的各司官员不断,水工司不要脸贪墨了金后,将烂摊子甩给农司的事情很快便成了满朝皆知的笑话。

甚至公侯们路过农司时,都要特意掀开帘子看看今日又是几个倒霉蛋在农司门前拢账。

没过几日,连皇帝都知道了,只觉得孟宪当真是糊涂,连体面也不要了,敲打了孟家的族长。孟家族长出了王宫连夜将孟宪叫过去一顿申斥,叫他莫要再厚着脸皮死赖着农司。

那个姜禾润可不是先前那位主司,那小子从太子府里出来的,满肚子的鬼门道,撕破脸儿也有太子兜着,跟他明着较劲,哪里有好果子吃?

孟宪被孟家族长骂得服服帖帖,可心里憋气浑身难受,据说府里又有几房侍妾糟了殃。

农司的府衙门前总算是清净了,但兵司的门前开始了车水马龙。

应援北胡的事情也定下了。那日朝堂的争议,很快就定下了结论,三地自古当是中原故土,若不收回,史书上的记载会被后世千秋唾弃。

像端庆帝这样好大喜功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名垂青史的机会?

只是跟前世不同,皇帝不再极力怂恿着凤离梧前往,而是属意凤舞挂帅,争取一战成名。

姜秀润听说两位皇子争得就差在朝堂上赤膊打一架了,心里也是惊诧。

但是细细一想,为何与前世不同,立刻就想明白了。

毕竟前世的大齐连番作战,前往北胡胜算未定。而且那时的凤离梧身体虚弱,就算立下军功,也未见得能接住这功勋。

倒不如压榨了病痨太子的最后一点价值。

可是今世不同,大齐虽国库紧张,却实力未损。若是二皇子凤舞立下军功,势必削弱太子手里的兵权。

姜秀润趁着凤离梧忙得不可开交时,提出能不能放了姜秀瑶回国,。

凤离梧知道她们乃是异母姐妹,本不算亲,不禁有些诧异,深看了她一眼,问她是何意思。

姜秀润便老实呈递了刚刚收到了波国家书。这书信是申后写给姜秀润的,信里老不客气地让姜秀润把她的亲女姜秀瑶送回来。

凤离梧看了看,当初他扣下那大了肚子的姜秀瑶,不过是要找借口将姜秀润骗入府中。

如今姜秀润已经是他的人了,将那姜秀瑶困在乡间也无甚作用。加之波国国王也知情,自会妥善处理,让真正的姜秀瑶改换了名头,既然如此莫不如放了她回去,于是便点头允了,并让府里的管事安排车马,安顿好姜秀瑶母子的吃喝行程,送她一路回去了。

那姜秀瑶在临行前,非闹着要见姐姐姜秀润一面。

姐妹一场,倒是要送行一下,姜秀润不光自己去了,还携了兄长姜之一起给这个异母的妹妹送行。

自从姜秀润替嫁之后,真是没少照拂了这位异姓的妹妹,念在她孤身一人,异乡产子不易,衣服首饰的,也是按照四季给她准备,再委托管事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