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过了厅堂,一路走到内院时,老远便听到宝鲤叽里呱啦的笑声。

走进去一看,一直爬来爬去的儿子,此时两条小短腿微微岔开,将小胖手高高举起,一脸得意,正咕噜咕噜地笑着。

宝鲤居然能自己站起来了!凤离梧快走走上前去,将站了一会便摇摇欲坠的儿子一把抱了起来。

姜秀润也是刚刚才看见儿子会站起来,只笑着道:“看来要将你送来的那带轮子的小车拿出来了,让宝鲤慢慢推着玩儿。”

说话间,凤离梧命人送来的那只金毛小狗,被姜秀润赐名核桃,也跟着凤离梧脚边绕个不停,扒着要人抱。

当凤离梧将儿子放下后,宝鲤立刻撅着小白屁股爬爬,抱起小狗核桃往自己的脸上贴,嘴里更是婴声婴语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凤离梧看将外厅刚刚摆下桌子,还有侍女往上端菜,便问:“在国宴上没有吃饱?”

姜秀润瞪了他一眼:“光是接受百官问询了,哪有胃口吃?我叫人煮了切面,里面卧的是咸鸭蛋黄,还搅了细卤子,要不要跟着吃一碗?”

凤离梧其实先前吃得还算好,就是这么走了一路,又饿了,于是也要了一碗。

这等子切得粗细不一的面条,吃起来最有嚼劲。像这类家常小食,自从他的侧妃远离他而去后,真是好久都不曾吃过了。

如今筋道的一碗,配着流油的卧咸鸭蛋,再夹上一碗切碎了辣椒肉丁的卤子,吃得人肠胃都舒坦得不行。

凤离梧放下一碗面条,再看看一旁小口吃面的女人,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这种活着的感觉,真好!

只可惜春宵苦短,虽然与心爱的女人相守其乐融融。

可是朝堂上的闹心事,却在天明日升的时候,准时而至。

当初三郡有造反的苗头,频繁勾结外邦。凤离梧原本是亲率大军前去□□二弟,让他早酿成大错前及时止步。

可惜凤离梧喂了三郡不过半月,便改道前去了西北波国,便给了凤舞招兵买马扩充领地的时机。

当凤离梧返朝时,三郡的大军竟然已经占领了三郡之外的狭谷关,占据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军事重地。

至此,便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朝廷若要再派兵排乱,难上加难。

于是朝堂上吵成一片,许多老臣对凤离梧先前之举极为不满,可是碍着圣上的脸面不能明说,话里话外的指责却尤为明显。

就连凤离梧扶持的新臣们心里其实却是有不理解的。

一时间,当老臣们群起而攻之时,他们也默不作声。

这早朝堪比菜市场。

最后还是凤离梧动怒,三言两语申斥了带头的外祖父尉钟,这才止住了争吵。

下朝后,凤离梧便将季秉林单独叫入了御书房。

季秉林将凤舞和三郡现在的态势详细介绍一番后,迟疑片刻,说到:“王上,据说先王临崩前曾拟下三份诏书,着凤舞即位。臣探得诏书近日在洛安出现 ,似乎有不少世家老臣已经知道了诏书。

凤离梧冷冷笑道:“这诏书便是个笑话。先王一心一意要给孤找不痛快,就是临死也不放过机会,满朝臣子俱是晓得。若是有人拿了鸡毛当令箭,自然是居心叵测,孤也不吝于大开善心,送他们与先王团聚,继续做忠臣孝子。”

季秉林却摇了摇头道:“圣上,如今朝中文武对您率军前往波国心存非议,若是您说不出服众之词,恐怕群臣难以信服啊。”

凤离梧跟季秉林倒是无甚可隐瞒的,径直道:“波国的女王是朕的女人,她生的孩儿,是朕的亲生骨肉,大齐的皇长子,朕若是弃她们二人不顾,便是连护子的畜生都不如,季爱卿,你说朕不该去吗?”

季秉林也是一副的苦瓜脸。他自然不能说出让皇帝眼看着妻儿被戎兵劫掠的话来。

只是皇帝说的这些,现在难以服众啊!这人心若是散了,大齐的这条船,在眼下的惊涛骇浪风雨连天里,可就是不好掌舵了啊!

季秉林以前有些难解的事情,倒是有知己可以倾述,拎着二两酒,带着切好的酱肉,寻到农司那里,找姜主司喝上一顿就开解的差不多了。

可是现如今,他却不好再拎着酒瓶子找昔日的知己对饮了。

可是现如今这麻烦就是因她而起的。季秉林觉得私下里,自己还是要找波国的女国君谈一谈。

第155章

只是现在季大人再约谈知己,实在是不容易。

雅伦女王的日程安排的甚满,这一个月都是马不停蹄。

姜秀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见昔日恩师沐风先生,给师娘送波国的特产

沐风先生惊闻自己的高徒居然是个女子,据说老先生关在书房里沉默了许久。

后来还是打开院门,恭迎了这位身份特殊的学生。

姜秀润也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份的改变,而节省了敬向恩师与师娘的茶盏,依旧像当初投拜到书院时那般,双膝跪地恭敬地向沐风先生敬茶。

异国的国君身在洛安城里,礼司的礼官是一直随行的。当他看见沐风先生纹丝不动地坐在主位上等着奉茶,不由得眉头一皱,准备开口申斥,却被姜秀润抢先说道:“先生肯饮这杯茶,学生实在喜不自禁,先前总是惶惶,生怕因为学生的隐瞒而惹得先生不高兴呢。”

沐风先生到底是经历过人间沧桑的智者,稍微一想便能明白姜秀润这样的弱国质女,当时的种种不易。

所谓欺骗,有时不过是自保罢了,她这样一个生得貌美的女子,难得没有依附于男人,以色侍人,只这一点,便强过许多为了富贵荣华出卖气节的须眉男子。

是以听到她的话后,只淡淡道:“帝王将相岂能无师焉,波国虽远,可是关于女王您独守蝎城抵御戎兵的事迹,老朽却略有耳闻,这辈子能教出一位文武有道的国君,当是许多做夫子的,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老朽怎么可以倚老卖老,在鸡蛋里挑剔着骨头?”

接下来,便是师徒二人,如往常那般摆设棋盘与棋子,再下一局。

下棋须静,闲杂人等屏退,只剩下师徒二人。

沐风先生倒是敞开心扉与姜秀润说了一番话。

沐风老爷子并非只知道读书的腐臭先生,以前只觉得还是太子时的陛下对这位异国质子甚是爱重。

现在想来,却尽是了然了。陛下迟迟不肯大婚,也许等的便是他的这位聪慧可人的爱徒了。

只是在老先生看来,帝王的这般真情却必然是一路坎坷难走。

大齐世家做大,非一代积蓄的顽疾。

凤离梧既有扫平天下的宏图大志,又想尽收王权拔除世家顽瘤,却还想坐拥心爱的女子,这是何等的奢望。

在沐风先生看来这是一盘注定要走死的棋局,非拥有大智慧之人,不能解开。

在下棋时,沐风先生突然开口,说了在她离开的两年里,洛安城里的人情变故,又说了凤离梧讨伐三郡却半途而去,致使三郡做大,群臣不满之事。叹口气,道:“王上心智超卓,志向广大,才智皆是胜过臣子,是以远不如先王那般对臣子重视。然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说的便是人心向背。王上若总是忽略臣子的意见,非为幸事。”

姜秀润知道沐风先生这是说了掏心窝子的话,心中甚是感激,不过却要为凤离梧辩驳几句,说道:“先生说得是。然而当今陛下志存高远,若要鸿鹄降低了高度,与那些燕雀起飞,岂能做到?”

沐风先生道:“世家主朝政,非单单齐国如此,诸国亦然。用得好,世家便是治国之良吏;用得不好,世家便是祸国之佞臣。王上当心胸宽广,一视同仁,不以世家寒门而分贤愚,让世家能为所用,与世家们多结秦晋之好,这才是齐朝和王上之福。”

姜秀润没有继续再说。先生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在点评凤离梧,倒不如说是在委婉地指点着她,若是一朝为后,当有容纳大齐世家的雅量,这是关系到国兹大体之事。

不过她不说,并非被先生以大局为重之言说服,而是自己如今并未嫁给凤离梧。身为女国君,头上能容天地祖宗,却不能容绿云压顶。

若是凤离梧需要以大局为重,她便不吵不闹地离开好了,何必委屈了自己,跟其他女人分着一个用?

沐风先生见她不言语,倒是顿了下棋子,开口道:“方才老朽之言,皆是个屁,你闻闻臭味,也就忘了吧!”

姜秀润诧异地抬头看先生,沐风先生面露愧色道:“那个季秉林,不知从何时知道老朽爱吃甘泽,竟是买了一车上好的紫皮甘泽给送了过来,也是老朽贪嘴,几天的功夫,吃下去十几根,这时那季秉林才鼻涕眼泪齐流,以国兹大体为重,让老朽劝你大度些。吃人的嘴短,少不得学了他的屁来给你闻。”

姜秀润半张着嘴,有些哭笑不得,可这的确是沐风先生的行事之风。

当下却是心里一松,觉得自己先前实在不该误会恩师,便笑着道:“那先生有何指点学生的?”

沐风先生正咬着一节剥好的甘蔗,咀嚼了几口甘美的汁水后,便将碎渣吐到一旁的铜盂里,然后指着渣滓道:“君王帝术,君子行走天下之道,皆是当有取舍,便是各自吃了自己爱吃的滋味,待得食之无味后,不爱嚼了,吐出去便是,哪有什么指点不指点的?”

先生私下里一直是这般随性之人,他的甘蔗渣滓做人之道,实在是与姜秀润的不谋而合。

她再也忍不住了,便是放声大笑,道:“秀润此生,有您为师,当真是无憾了!”

说完便也拿了一节剥皮的甘蔗,咬上一口大嚼起来。

一时师徒二人棋局罢了,便各自散去。

先生虽然不让姜秀润将季秉林的话放在心上,但是撇开那种敞开心胸,让帝王他迎娶世家女的话不谈,其他的时局分析却皆在点子上。

若是凤离梧此番前往波国,仅仅是为了救下与之交好的女子,实在是难抚众口,总是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好。

就在姜秀润反复思量此事之际,洛安城外的杨家梅园迎着风雪吐蕊开放了,世家杨家做了这番花会的局子,广邀京城贵女前往,当然也给了客居洛安的雅伦女王一份请柬。

姜秀润展开请柬时,看着上面写着梅园子里竟是栽培出一株明国的“别楼国春”,便是一束花枝花瓣层叠挨挨挤挤,若楼宇林立密密层层,实在是不多见,是以杨家夫人才广邀贵女前来赏梅。

可就是这“别楼国春”的字样,才突然提醒了姜秀润,一桩前世里发生的要命的事情。

也就是这一年,杨家的“别楼国春”花期将至,当时入宫为妃的杨如絮受到了皇后的打压排挤,只不过是宫中的嫔罢了。

杨家因为这花稀罕,不舍得自己独享,便邀了宾客前来赏花。

而姜秀润一个被秦诏养在外院没名没份的女子,自然是不得机会前往赏花。

可是就在那日之后,不知为何,京师里爆发了时疫,先是妇孺羸弱中招,然后不断扩散,中了疫症之人无数。

当时京城里往来别院的车辆不断,不停地将染了病的人送出了洛安城外隔离。

就连当时的端庆帝也是惊恐万分差点出走京师,躲避时疫。

后来是杨家如絮,不畏时疫,亲自出宫去附近的深山寻访高僧,找到了医治时疫的方子,并用自己积攒的月钱,买了大锅药材,命人在京城外的十字路口熬药给那些无钱医病的人。

许是杨家如絮的善心打动了天地,那方子灵验极了,喝过药的人,三副便缓了疫情,再饮上几日便痊愈了。

一时间,人们都管这杨家如絮求来的良方称之为娘娘汤。更是敬奉这位宫里的娘娘为普渡众生的活菩萨。

杨如絮也因此,重得圣心爱宠,一时晋升了贵妃,隐隐与尉皇后分庭抗礼,而后那皇后也是再难拿捏住这位杨贵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宫中独大……

想到这,姜秀润缓缓吐了一口气。

前世里她独守外院,不曾外出,倒是没有染上这一朝时疫。

是以,当礼官来问她是否前往时,姜秀润只道:“今日天寒,我的身子乏累,便谢过杨家大夫人的好意,不去赏花了。”

杨家听闻雅伦女王婉拒了赏花邀约,倒是深表遗憾,但也不可强求。

到了赏花会那日,姜秀润带着白浅登上了她暂居别宫里最高的阁楼,朝着那南门的方向望去,只见华车锦盖,车轮碾压灰尘连成了一片,皆是出城而去,欣赏奇花去了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问白浅:“别馆里的粮食瓜果可都屯备齐了?”

白浅点了点头道:“听您的吩咐,地窖里都塞满了。行宫的采买的后门也用封条封上,水井蓄水缸之处,也皆有人把守,整个别宫便是不准进出,连……圣武陛下惯走的东小门都给封上了。”

姜秀润闻言,点了点头,缓缓吐了一口气。

前世今生,世事改变。比如杨家小姐的境遇,就与前世大不相同。

所以姜秀润也咬不准前世那场波及方圆百里的时疫究竟会不会发生,但是宝鲤还小,可是经不起半点的波折。

所以她总要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第156章

凤离梧这几日召集臣子们在上书房议事,据说军务重臣都连着两夜没有回府了,是以姜秀润封上了东小门,也是没有被凤离梧觉察。

不过那日临近傍晚时,窦思武却兴冲冲地来敲门要求入府了。

那日白浅与他斗嘴,二人不欢而散,窦思武赌气一个人先回转了京城。

随后白浅跟着主子入了城,难免的跟窦思武抬头不见低头见。

窦小将军原以为白浅能寻了机会跟他赔不是,表达一下恨嫁的心情,他便顺手推舟原谅她便是了。

可没想到白浅似乎气性比他都大,看都不看他一眼,更别提道歉的心思了。

窦思武如今才沾着滋味,大包子都没吧嗒稳滋味就被撤了盘子,心被闪得空落落的。

今日,他没有差事,陪着娘亲去了城外杨家的梅园赏梅。

看着那梅长得喜人,窦思武就动了心思,想剪下枝丫送给浅儿。

他这一上手,唬得那些赏花的贵人们惊叫,窦思武也被娘亲豆窦夫人申斥着歇了手。

不过那杨家的小姐倒是慷慨,问明了缘由后,待得花会散局时,偷偷特意分剪了一束旺盛花枝给他,让他送人。

于是窦思武兴冲冲地举着花枝儿,一路来了女王的行宫,敲着门要进去给白浅送花。

当下人们将这事儿禀告给姜秀润时,姜秀润手上的茶盏顿了顿,紧声道:“前门没给他开吧?”

传信的小厮连忙道:“没有您的吩咐,门房不敢开门,已经跟窦将军说了,这几日是波国传统的素食斋日,饮食上不得有红肉,也不能与食红肉之人交谈,免得沾了荤腥之气,需要隔离上几日。连肉菜都不进了,便请那窦将军回府了。”

那窦将军便将花枝留在了门口,说是等他走后,便请门房将花儿送给白将军。

姜秀润沉默了一会,便站起身来移步走向大门处,命人在墙边驾了梯子,她在白浅的搀扶下提着裙摆慢慢登上了梯子。

隔着墙望去,那静躺在石阶上的花枝果然娇艳,“别楼国春”独特的花形显得那枝头花瓣密密层层的,据说这花儿的花香才是分外的迷人,引得人驻足在花枝下寻芳。

只是因为墙太高,一时闻不到味儿,可是姜秀润看着那花儿,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隐隐闪出个有些荒诞的想法。

她连忙下了梯子,稳了稳心神,叫门外的侍卫将那花儿移走,暂时放到一个木盒子里。台阶也要用清水冲净。

到了第二天,凤离梧处理完了军务,溜溜达达地来到小东门,可是那门却怎么都敲不开。

陪着他一起来的窦思武倒是熟谙内情了,便跟陛下讲了波国的什么“素食斋日”,据说满府只吃瓜果蔬菜,跟吃肉的人不能见面,也不能说话,更不能亲嘴儿什么的。

凤离梧狠狠瞪了他一眼,觉得就算是波国的传统,这秀润也太狠心了,早告诉了他,跟着一起禁了肉食便好了,总强过这不得相见吧!

一朝天子被拒之门外,总是不雅,凤离梧是含着怒气挥袖离去的。

当小厮将门外的情形告知姜秀润时,她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恼他的不懂事。

在前世里,宫中并未波及到疫情。,以姜秀润也没有怎么担心凤离梧。

可是如今,她又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前世里的端庆帝可没有这么隔三差五地出来溜达,心内自是担心了起来。

不过她又是暗自侥幸着,万一这一世并没有起瘟疫呢?

可惜这样的念想在三日后宣告破灭,城中好几户贵宅人家夫人小姐突然浑身发热,脸上起了猩红一片的痘疹子。

很快服侍她们的下人们也染了红疹子,浑身发热,郎中断定这是能过人的时疫,顿时满洛安城的人闻疫色变。

凤离梧也不再来,只命人给姜秀润过话,就算过了斋日,也万不可开行宫之门,不然时疫扩散,过到了她们母子二人的身上便不妙了。

姜秀润人不能出府,却命人密切注意着府外之人害病的情况。

而她在行宫里将最先害病的人细细整理入册,结果竟然一目了然,她发现生病者无一例外皆是去杨家别院赏花的女眷。

只是随后,因为这些女眷的疫情扩散,就变得错综复杂,叫人摸不着头绪了。

不过最匪夷所思的是,守在姜秀润行宫门外的侍卫们,竟然也有两个在第一批显了病症的名单里。

要知道他俩可是从来没有参加过那等子赏花游会的啊!

可是姜秀润稍微一琢磨,马上联想到了那束花枝。

当初因为那花儿金贵,又是窦思武送给白浅的,她命那两个侍卫且将花枝养着,只是出于敏感,没有立刻搬入府中。

如今看来,她的那等子匪夷所思的想法竟然真的得到了印证。那疫情竟然十有八九跟花枝儿有关。

想到这,姜秀润腾得站起来,急得原地打转转。若她的想法应验,那接触到花儿的窦思武岂不是也过了疫病?

那……他服侍守卫的大齐陛下岂不是也感染了疫情?

这几日凤离梧没有再来,连信都没有写一封,实在是透着诡异。

堂堂一国之君若是中了疫情,依着凤离梧的心机城府,必定严防死守,不会泄露半分。说不定,他现在便躺在了病榻上……

想到此节,姜秀润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她自己重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不宜同人提起。是以当初她明知道京城可能传染疫情,却没有提前告知凤离梧早作准备。

她就是太武断,笃定前世宫里无疫,便也笃定今世无虞,这实在是太托大了。

在前世里,那疫病一旦过上,便在四五日之内发作,病症来势汹汹,若是有钱的人家,便是各种去热除毒的汤药喝着,勉强吊着一条命。后来波及到了苦寒的人家只能坐以待毙,送到城外的乱坟岗里等死。

若是她没有料想错,凤离梧此时必定染病,却隐瞒着不告知自己。

想到这,姜秀润咬了咬牙,挨到半夜时再也忍不住,叫来白浅,郑重地交代了大小琐碎的事务后,便要换衣服出行宫。

白浅唬了一大跳,连忙阻拦道:“我的女王祖宗,您这个时节儿出去疯跑什么?如今洛安城里白日的街道都是冷冷清清,谁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生怕过了疫病,你好好地呆在府里,可跑出去做什么?”

姜秀润却不为所动,披好了披风,又命人备下了夹了雄黄辟邪的帕子折成三角系在口鼻之上后道:“我入夜出门,街市上更是无人,想来也不会有干系。只是我出去后,便不能再回行宫,免得宫里过了污秽之气。宝鲤还有这里的事务少不得要你操心担待。”

白浅怎么不知她急着出门的由头,其实这几日她也一直想出府去看看窦思武那死鬼可曾染病,却碍着自己担着差事,也不得出去。

她见姜秀润去意已决,眼角顿时红了,只哽咽了一声,低低道:“女王要多小心些,另外……若是窦思武害了病,只怕我也要出府去看他。到时候,府里的事务还请女王事先挑个可靠的人先担起来……”

姜秀润怎么会不知自己这位女将军也是性情中人,只是事已至此,时疫天灾面前,人的性命就像漩涡浮船般飘摇,她也不知以后的事情会怎样。

最后,也不过是拍了拍白浅的肩膀后,便领着侍卫和贴身的侍女急匆匆地上马车离去了。

当初回到齐朝洛安城时,凤离梧便给了姜秀润特制的入宫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