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心内得意极了。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年公子小姜将他挤兑得狼狈不堪,险些丢了仕途,而如今他就要她身败名裂,生孩子时心里都不安稳!

新纳的小妾一身的细皮嫩肉,正是女儿家的好年岁,用皮鞭子抽打出红痕才好看呢!

于是孟宪便是命人将小妾剥了衣服吊起,正玩得得趣时,却听闻手下的管事慌里慌张在外面敲门道:“老爷,大事不妙啊!”

孟宪被搅了雅兴,只缓手不耐烦道:“是何事不妙,竟来烦我!”

管事在门外道:“适才铺面上来人通禀老爷,府里的几家店铺都被人给查抄了!”

孟宪听了这话,腾地冲到了门口,猛推开门道:“你说什么?何人敢查抄我的店铺?”

孟宪贪财,私下里着家奴经营的店铺无数,除了洛安城外,其他的城邑也有,每日都是为他日进斗金。

是何人如此大胆,敢砸了他的买卖?

管家抖着嘴唇道:“是……是刑部的人,他们说在我们府上的店铺里,查抄到了军资长绒棉……”

孟宪一听,眼睛都瞪圆了,高声叫道:“不可能!”

孟宪为人吝啬贪财,店铺里的的货色不算差,但也没有什么上好的货色。棉花这等卖向普罗大众之物,出售的也不过齐朝本土的棉花罢了,哪里会有西域的什么长绒棉?

孟宪再顾不得在府里安逸,是慌忙穿了衣服,带着管家去调查清楚。不过他的心头闪过一丝惶恐,总觉得自己似乎又是着了公子小姜的道儿!

而此时,宫里倒是安逸得很。

嫂子住进宫里就是方便,姜秀润这几日口重,就想吃稳娘亲手做的酱菜。

稳娘虽然如今贵为摄政王妃,但手艺并没有放下,便是给馋嘴小姑子整治了一桌子。

结果不光是满足了小姑子的口腹之欲,连妹夫也一并被吸引来,在宫中的暖阁里一起品尝乡土家宴。

宝鲤坐在父王的怀里可乖巧了,就等着父王撕饼饼,沾汤汤给他吃。那小嘴一张一张的,让凤离梧自己都顾不上吃了。

姜秀润如今是吃饱了最大,吃着卷饼裹熏肉和酱菜,解了嘴馋后才道:“这货船怎么来的这么快?我本以为再运来的棉花,就算是顺风的天气,也要半个月后到达呢!”

稳娘一边替小姑子夹菜,一边笑着说:“便是想要打盹时,遇上递送枕头的了!我给下面可靠的掌柜传信要再运来棉花时,竟然赶上了回望村的村长带领着几个船主来拜谢我传信之恩。他们此番躲避了灾祸,竟然将皇后您的恩德归送到了我的身上。又因为背井离乡,他们重操旧业,手里正好有一批从西域私运的长绒棉。听闻了我有难处,那几个船主二话不说,竟然就将棉花先给了我。不然的话,哪里会转天的功夫就靠岸了?”

第177章

姜秀润听了笑了笑,望了一眼正给宝鲤喂饼的凤离梧道:“若是没有这些村民,陛下原本也是安排了快船专门运送棉花,路程也会缩短些。”

稳娘心知小姑子说话的意思,连忙接到:“我店铺里出了内贼,这番的不谨慎,却是让陛下挂心,更是耽搁了军衣的制作,实在是该请陛下重责。”

凤离梧瞟了姜秀润一眼,心道:就你精怪,是怕我迁怒了你嫂子?

不过嘴上倒是说道:“王妃此番尽力筹措军资,若不是在王庭上看你演算,原是不知你做的是赔钱的买卖,此番朝中有人罔顾社稷,偷换棉花陷害王妃,你又何错之用,待得此番事了,你的损失尽管报上来,总不好叫自家人赔钱的道理。”

凤离梧的那一句“自家人”当真是叫稳娘听得心甜,只觉得小姑子这番远嫁,倒是有个可心的疼她。

至于这以后的事情,还真是不用她们姑嫂费心了。那孟宪的店铺里的棉花,是凤离梧手下一早在孟家埋下的暗线,偷偷将棉花换掉的。除了京城里的店铺外,其他各地的孟家店铺都有长绒棉。

而且汇总的数目,也能跟偷换的军资对上,严丝合缝,叫人不能不生疑。

毕竟长绒棉可是中原不多见的,而且西域并非与大齐交好,也不能进贡。孟宪手下的商铺之前也没有从西域进货的通关路牌记录。

所以,这有人自己往死里作,谁也拦不住!

很快,孟家的店铺因为西域长绒棉而悉数被查封了。当刑部把清点的数目呈送上来时,孟宪百口莫辩,立时被刑部拿下,押送往监牢接送刑讯。

百年世家孟家上下都惊动了,这孟宪也算是孟家子弟里风头正健的一个了。

可如今明明是皇后的娘家人侵吞军资,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孟家人存心不良,侵吞军资私卖不说,还立意陷害皇亲国戚。

若是罪名坐实可,就是皇帝的亲儿子都难逃重责啊!

孟家上下一时出动,要为孟宪洗脱罪责,免得世家孟家蒙羞。

于是他们立意要把孟家店铺里的长绒棉说成是店铺掌柜见钱眼看,私下里收了贼人的贼赃,并非孟宪的授意。眼看着就要洗脱了罪责了,孟宪的两房小妾却突然向官府举报,呈递上了他私通水贼与稳娘商队的船主,授意对方在半途偷偷替换了棉花的亲笔书信。

这下子,证据确凿,再难洗脱嫌疑。孟家人不甘心,还想大事化小,如以前孟家子弟贪墨那般不了了之。

可是这孟宪偷运军资的案子已经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

圣女皇后在民间的名声响亮,甚得百姓的爱重,如今听闻皇后让自己的娘家人贴补了军资,运来上乘棉花为大齐子弟兵御寒,却被孟家人暗自用陈棉替换,还妄想栽赃抹黑皇后,顿时个个气愤填胸。

就在孟家族长准备亲自带族人向皇帝施压的这天早上,激愤的国人如水潮一般涌到了孟家的大门前,朝着孟家大门砸石头甩牛粪。

结果人潮熙攘,粪雨嘈嘈,愣是将百年世家朱红上漆的大门糊得严严实实,生生改成了土褐色。

待得天黑,喝骂孟家祸国殃民的人潮散去时,孟家的家仆愣是冲刷了一宿,尤闻朱门的屎臭味道。

这下子孟家人倒是可以免开尊口了,毕竟你孟家脸再大,也抵不过群情激奋。

贼子孟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是以凤离梧下令,孟宪勾结水贼,侵吞军资,置大齐安危不过,身受五马分尸,家产悉数充公,妻儿发配边疆。

至于那两位告密的小妾,乃是心存大义,被免受了发配之苦,领了朝廷封赏的重金,回老家去了。

行刑那一日,孟宪披头散发破口大骂新后狡诈阴险,竟然设计陷害他,他是被冤枉的云云。

最后他被狱卒卸下巴再喝骂不得,最后被送到了刑场,接受五马裂身的刑罚。据说围观的民众里外三层,齐呼孟贼该死!

严惩孟宪一事,朝野震动。所谓刑不上大夫。

更何况孟宪是孟家人,就算是斩首也比五马分尸的那般酷刑来得体面些啊!

可圣武皇帝的这般冷苛决定,足以彰显出他对世家的态度,那便是不再倚重扶持。

孟家的族长孟津私下召集了族中能干的子弟,商议后手。孟津如今唯一后悔的便是先帝死时的犹豫。

先帝留下的遗诏有三份 ,一份被凤离梧封宫收缴,一份在二皇子凤舞的手中,而委托在重臣之手的那一份,正在他孟津的手中。

若是当初他能破釜沉舟,借调江北大营的兵马,直接逼宫,说不定就能扶持二皇子顺利登机了。

可惜当时,他想到二皇子并不在京城,而在三郡,山高路远,实在变动甚大,再则凤离梧上位,也当倚重世家,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拿着自己的身家去冒险呢?

就是这一犹豫,良机错失。凤离梧登上王位,已经羽毛渐长形成了气候。

如今,他拿孟宪开刀,更是败坏了孟家的名声。以后若是等他平定了三郡,腾出手来,岂不是要将孟家连根拔起?

孟津身为族长,不得不为家族众多的子弟考量,孟家的百年的基业可是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于是就在大齐的兵马开拔,与三郡作战,皇帝亲自赶赴前线后方督战之际,齐朝发生了震动朝野,载入史书的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

孟家族长孟津宣布,先帝遗诏秘藏在了孟家,当初他在遗诏里废太子,立二皇子凤舞继承大统。

然而因为凤离梧的打压镇压,私自篡改了遗诏,堂而皇之的登基。孟家迫于淫威,不能立时宣告诏书。

但现在眼看着凤离梧率兵攻打三郡,要将二皇子斩草除根,孟家人身为齐朝忠良不可再一味苟且偷安,就此宣告诏书,奔赴三郡扶持二皇子重回帝位,匡扶正统。

与此同时,三郡的兵马突然得战船十艘,而且个个是坚船利炮。

因为有了战船,三郡兵马发起突袭,用了五天五夜的时间,攻下了东岛,屠戮了守岛的官兵,就此打开了出海口。

而孟家人听闻此消息,则是一早便收拾了身家,携带族人,趁着京城空虚,顺海路抵达东岛。

据闻凤舞亲自迎接了前来投诚的孟家人,更是双眼含泪接过了先皇诏书,直言一定要打回京城,匡扶大齐正统。

大齐世家的表率孟家,竟然做出如此惊人之举,简直让朝野镇定,民声沸腾。

而受了孟家的影响,一直被新帝冷落打压的杨家也有了举动,竟然也紧随孟家之后,率族人逃离洛安,投奔三郡而去。

据说三郡的坚船,便是杨家人暗自联系了海外的藩国,替二皇子高价购得的。

是以此番投诚也是大手笔,而杨家差点成为皇后的杨如絮更是得了二皇子的新迎,到达没有多久,就与自诩北齐开国皇帝的凤舞举行大婚。

三郡立国,杨如絮便成了北齐新后。

民间盛传,有神算子曾给杨家女算过命,乃是凤命的金贵女子。原先被圣武帝厌弃时,还以为算命的不准,如今一看,真真是凤命在身呢。

如今三郡的气势,势如破竹,眼看着就要从海线直逼京城。也难怪孟家,杨家两家见风使舵,早早过去,继续效仿先祖,先人一步扶持明君,成为开国元勋。

一时京城民心不稳,人人自危。

姜秀润面对这一切,心内也是深有惶恐。

毕竟前世里,从来没有世家叛逃的事情。就算今世有人早早说出来,都会有人说此事荒诞吧。

可是今世,因为她的重生,将许多人事的轨迹打乱,再不是前世里的模样。

现在三郡夺得了东岛,岂不是要直逼洛安城?

她心内焦虑,竟是牵引的腹内的孩儿躁动,这发动竟然提前了半个月。

就在她羊水破时,凤离梧竟然赶赴回京了。

稳婆拦着他不让进,说是陛下尊贵之身见了妇人的污血不好。

可是凤离梧压根没有管那个,只匆忙洗净了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直闯产房了。

姜秀润这次孕痛得厉害,肚子一下下的缩进,疼得汗水直流。

凤离梧一进来,她便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你怎么回来了……前方战况……啊……”

凤离梧怎么能不知她心内焦虑什么!只心疼得难受。

她嘴上总是说得清冷,一副跟他过不长的光景,可到了关键的时候,总是满心牵挂着他,不知道心疼着自己!

他亲了亲她汗津津的额头,柔声宽慰她道:“东岛原本就是没有应援,难守之地。失守本在朕和几位将军的意料之中。不过将士们死守东岛,已经为后方争取了准备的时间,也损耗了三郡贼子的战船,他们就算想立时挥师洛安,也有心无力。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哪里需得你牵动心思,琢磨那些个!便是宽下心来,好好生孩子,生完了,朕哪儿也不去,就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姜秀润还是不放心,又道:“可是孟家与杨家……”

凤离梧看她不专心生孩子,都要急死,只开口道:“原本就是蛀虫一般的世家,朕亲手斩杀他们,要背负数典忘祖,残暴不仁的骂名,现在毒瘤自愿流脓走人,朕还乐不得呢,你且挂念着他们什么!”

第178章

姜秀润还要再开口,却因为阵痛来袭,立时疼得抓着他的手说不出话来。

凤离梧瞪眼问稳婆,要如何给皇后止痛。

稳婆苦着脸道,自然是生下来便好了。

这皇家的差事就是不好办。要是搁在普通人家,男主人这般胡闹,她撂挑子便走人了。

可是现在,便是在一对瞪圆了的龙眼之下,战战兢兢地接生,只求皇后这一胎顺顺利利,她解了这番差事,立刻金盆洗手,回老家颐养天年。

凤离梧从来没有见过女子出生,以前只听闻有多凶险,可是这亲眼见到又是不同。

眼看着他的秀润长发湿透,小脸疼得惨白,明明平日里娇惯得什么似的,现在却是努力呼气吸气,自己一个人苦苦挣扎。

若是可以,凤离梧恨不得将小崽子一下子从肚子里扯出来,狠狠打屁股,竟然叫娘亲受了这几多苦楚。

就这么煎熬了两个时辰,努力生产的姜秀润一身汗不说,在一旁握着她手的凤离梧也是衣衫湿透,嘴唇也有些发白。

给皇后端红糖水补充气力的稳婆觉得,那皇帝似乎也得灌些提神呢!

就在喝了一碗红糖水后,瓜熟蒂落,那折腾了许久的小家伙终于呱呱坠地。

凤离梧看着那红彤彤,黏腻腻的小红皮猴子,也是吃了一惊,有些咬不准这生下的是个什么,便捂着姜秀润的眼不让她看,免得也吓着亏损了身体。

不多时,另外两个帮手的稳婆,已经快手将婴孩洗干净,抱在了襁褓里,笑盈盈地来恭喜:“启禀万岁,是个公主,长得粉雕玉砌,便是个美人胚子呢!”

风流梧捂着姜秀润的眼,自己先看过去,只见一个白嫩嫩的小东西裹在襁褓里,正费力地睁眼呢。

姜秀润先不懂他为何遮她的眼,等得弄懂了,只哭笑不得道:“陛下,您还是别捣乱了,天底下哪个孩儿生下来不是这般?你快些出去吧……”

凤离梧哪里肯走?便一直在她身边守着,眼看着那小婴儿张开小嘴,趴在姜秀润的怀里找奶吃。

刚出生的娃娃,吮了几口,尝了尝人间滋味,也就闭眼睡去了。姜秀润折腾了一气,只觉得腹内轻松,总算是卸下了重货,只是疲惫的想睡,于是便将女儿放在身旁,闭眼睡去了。

当她睡了一觉醒来时,正看见凤离梧打开襁褓,略显笨拙地翻弄女儿的小手小脚,点数着女儿的脚趾头,心内也是觉得好笑。

只是凤离梧虽然有了宝鲤这个儿子,却并未亲眼见过他出生时的模样。

如今到了女儿这里,可算是过足了瘾头,便是摆弄起来没完。少不得姜秀润止住了他,叫他不要再折腾女儿了。

等转了天,姜秀润能下地走动驱一驱体内的恶露时,宝鲤便被奶娘抱来,哭喊着要抱妹妹。

于是姜秀润便让他爬上床,坐在她怀里抱妹妹。

宝鲤的小胳膊紧紧地抱着妹妹,抬头跟身边的父王道:“妹妹比狗狗还软!”

凤离梧扬眉道:“怎么能拿妹妹同狗儿比?”

宝鲤觉得软乎乎的小妹妹可比狗儿强多了。连忙学着娘亲平时亲他小脸蛋的样子,去亲妹妹胖乎乎粉嫩嫩的小脸儿。

那大娃娃亲小娃娃的光景,可是把他的父王与母后逗笑了。孩子还小,不宜起大名,不过这小名却是要凤离梧亲自来取。

此时窗外雪花飘散,正是暮寒时节,便取名雪雁,便是个在风雪也能飞翔的大雁,正可压一压皇家公主的娇贵气,务求好养些。

如今齐朝江山陷入内战,风雨飘摇。可是在这洛安宫中,却是暂时的岁月静好,儿女双全。

不过凤离梧虽然想在宫里多陪陪妻女,但前方战事的事情却也不宜耽搁。

齐朝大军挺进三郡,止住了三郡兵马不断蚕食鲸吞周围郡县的势头。只是双方兵马对持在沣水两岸,谁也不能前进一步,俨然是划江而治的架势。

秦家与杨家带去的,乃是世家积累的雄厚财力。凤舞如今倒是实力大增,据闻那封后大典也是办得有模有样。

杨如絮因为凤离梧当初的拖延厌弃,心里也是狠狠憋闷了一口气。

她最后到底是嫁入了凤家,而那封后大典的奢靡,也完全是要压住南齐皇后一头的,就连那凤冠打造的,据闻也是要比姜秀润的大上一圈。

消息传入洛安宫中的时候,姜秀润正看着宫女们给雪雁洗澡。小家伙舒服地躺在宫女的臂弯里,小肚皮上盖着棉布,而宝鲤则拿着玉瓢,轻手轻脚地往妹妹的肚皮上浇水,妹妹舒服得咧嘴笑,小舌头一伸一伸的。

就在这时,尉太后亲自过来,看一看这新出生的孙女。

姜秀润听尉太后过来了,便让宫女们撤了水,将雪雁抱去穿衣裹襁褓,同时吩咐人去御书房通知皇帝,说太后亲临凤鸣宫。

尉皇后这些日子的将养,总算是回复了些往日的起色。

她如今脾气虽然收敛了些,可看见姜秀润却是没有什么好气儿。

天底下都难找这等刁蛮的,敢掌掴婆婆的儿媳妇,偏偏千年一个的,叫她给遇上了。

不过尉皇后也知在儿子眼里,媳妇可比亲娘重要多了,少不得和缓了脸色,维系个表面的平和。

此番她也不是空手来的,便是送了一副自己小时戴过的镶嵌了宝珠的镯子送给刚降生的小公主。

她向来不甚喜欢孩子,当初生完了凤离梧后,都没有抱过几回。可既然来看新生的孙女,少不得要走形式抱一抱。

可是她刚伸出手臂,凤离梧却是自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从宫女手中一把抱过孩子,搂在怀中,说道:“母后身体刚刚恢复,切莫劳累着,若是抱孩子累坏了手臂便不好了。”

尉皇后伸出的手落了空,脸色涨红,胸口起伏,只觉得一肚子好心尽被当做了驴肝肺。就算凤离梧小时她也是没怎么抱过的,今日为了缓和关系,她堂堂太后强忍着不耐抱抱孙女,反倒被嫌弃了。

尉皇后看到站在一旁的姜秀润,心知定然是她方才命人去给皇帝递话。

看这刁钻的妇人这般防着自己若洪水猛虎,心中更觉有气,不禁开口道:“皇上继位也有段时日了,这宫内却是比你父皇时要冷清空乏得多。皇上不选世家女子入宫,却是彻底断了和世家的关系,连条后路也未留下。那杨家虽然说是养不熟的家贼,投奔了三郡去,可是杨家如絮该说不说,可真是个贤惠的,刚封后便为凤舞选了几个妃嫔。若是皇上当时改了改念头,纳了杨家的小姐入宫,说不得这时局,便不是现如今的光景,说不定宫中也能热闹一些。”

姜秀润在一旁听得分明,尉太后这话就是在敲打着自己呢。

她如今还在月子里,倒是懒得动怒,只是悠哉地啜饮着木瓜熬煮的羊奶汤,将养着自己的身子。

凤离梧正抱着女儿逗哄着,听母后说起这等子没个比较的闲话来,登时撂下脸子:“母后这番话说的,儿臣却听不大明白,明明母后当初没有做到的事情,因何叫朕的皇后去做?敢问父王在世时,母后大度贤惠地为父王纳了哪些妃嫔?这宫里热闹起来了,那些妃嫔们又会给朕生出几个像凤舞这般,罔顾百姓社稷,一心只想篡权的狠毒儿子来?”

凤离梧的话倒是直戳在了尉太后的肺门子上。她当初入宫时,可是跟贤惠二字压根贴不上边际,便是新婚没有多久,就跟端庆帝闹翻了脸,因为嫉妒没少做下挤兑皇帝爱宠的妃嫔的事情来。

要不然她也不会被端庆帝抓了把柄后,被丢弃入了冷宫。

可是这短处被儿子当着那妖后的面儿说出来,就叫尉太后心气儿难忍,只一拍巴掌,高喝一声:“逆子,你在说甚!”

这一声甚大,竟然吓得凤离梧怀里的小公主一激灵,这可是将她的亲爹心疼坏了。

只冷冷瞪向太后道:“以后若是无事,还请母后莫要来凤鸣宫!来人,送母后回宫休息去吧!”

尉皇后高喝完那一句,看凤离梧瞪眼时也后悔了。

她总是忘记,如今的儿子,可不再是那个冷宫里巴望着她的小可怜了。

如今世家的势力在齐朝被打压肃清,凤离梧的皇权越发的稳固,就连她的父亲尉钟,也不敢在朝堂上太过忤逆皇帝之言。自己那一句“逆子”说得也是有失太后的身份。

可是没想到,凤离梧竟然下了禁足令,不准她来凤鸣宫半步,当真是护着自己的老婆,竟浑然忘了娘亲!

尉皇后气得浑身哆嗦,倒是怀疑自己生下的到底是不是端庆帝的种儿,怎么缺少了他老子的七分风流呢?

待得尉皇后走过,姜秀润这才给皇帝斟了一杯降火气的香茶,递送给他道:“她不过是说了过过嘴瘾,我都没气,你气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