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侵占的那几个郡县虽然是产粮的大郡,但是自从三郡兵马侵占后,赋税加重,比较着大齐统治时,增多了三成。产的粮食,农夫们竟然留不下多少,尽数要供给三郡的兵马嚼用。

这样一来,一大家子一年辛苦到头,却要活活地饿肚子,这让乡民们如何能忍受?

而另一方面,就在大江对岸,齐朝因为早些年修筑了水渠工程,将水引入了许多荒地草甸之中。骤然多了许多亟待开垦的良田。

农司颁下文书,只要能开辟荒田五亩,便可去官府领取三亩地契,另外两亩化为公田,一并交由耕种,待得秋收时,公田产粮达到一定的担数便可减免赋税。

这样的文书已经公布,许多邻国无地的荒民都被吸引过来了。纷纷来到大齐开拓属于自己的田地。

而且只要手艺扎实,犁地齐整,是个干农活的好把式,还可以去各个郡县的官府,免费领取种子。

这样一来,江水两岸立刻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算在三郡有良田屋宅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一家子忍饥挨饿,若是缴纳的数目不对,还有可能被官府抓去。

与其这般,倒不如渡江去大齐统治的郡县里去谋求些营生。

这一开始,乡民们的转移倒也不显山露水,只不过是各家一些年轻的劳动力自己偷偷搭船渡江来齐地探探深浅。

可当他们尝到了甜头,开垦出了良田立稳了脚跟后,立刻便通知了家人,将自己的亲眷从江对岸接了过来。

这乡里乡亲的,肥得流油的美事都是遮拦不住的,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的传扬开来。

到了盛夏时节,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旱席卷三郡,而乡民私逃的风气骤然成灾,竟是一个村里一个村里的人偷偷渡江逃离。

待得凤舞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时,产粮的几个大郡县已经逃了大半的劳动力,有些偏僻的村落竟然已经是空荡荡的没有人了。

凤舞听闻手下人的汇报,勃然大怒,急急派人沿着江岸阻拦,一旦有发现私逃者,杀无赦。

就这样,靠着滴着血的刀尖,这才堪堪刹住了私逃的风气。

北齐的这位皇帝,先前的精力全用在了军事上,这产粮的事情,只要有肥田人力,有什么可忧愁的?是以他先前也不怎么关注。

如今眼看郡县的好劳力逃跑得七零八落,来年军队的粮食无以为继,凤舞大为光火,这才细细追查。

可是这一查才发现,乡民们所承受的几多赋税,压根不是出自他的命令,而是叛逃过来的两大世家的人私下颁布了重税。

毕竟从洛安来到三郡的这帮子世家,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这骤然来到了荒僻之地,修建华屋美院,重新置办田产,哪样不需要银两?而且逃离洛安时屋舍田产尽都抛下了,那可是一大笔钱财,再要他们自出,可是一百个的不情愿,总是要算计着再多捞取些油水才好。

当凤舞搞清楚这一点时,是勃然大怒。

那两大世家明明个个腰缠万贯,肥得流油,却要刮蹭几个郡县苦寒百姓的油水,这等子的涸泽而渔的行为,着实叫凤舞恼火。

他突然觉得当初那两大家过江叛逃时,怎么这般的顺畅,难道凤离梧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而自己这般敲锣打鼓,恭迎而来的几船世家,如今看来,倒像是一只只饱食终日的硕鼠,吃完了大齐的粮仓,又钻到他三郡的米缸里颐养天年来了!

可是他想明白了后,又不好直接找那两大家的族长斥责。

毕竟这两大家是高举扶持二皇子正统的旗号过江而来的。他当大大的褒奖重用,才能给江对岸还未投诚他的世家们打下样板。

如此一来,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可是这位满肚子的邪火,不找人发泄又实在难忍。

这位居宫里的世家女——杨皇后就成了现成的泄气沙包。

当天,凤舞临幸后宫,却因为一碗甜羹的温度不对而勃然大怒,斥责着杨如絮毫无皇后的才学。

凤舞骂得毫无掩饰,只拿了大齐的姜秀润来比较着他的这位皇后。

那姜秀润文能安邦定国,为大齐设计开凿了受益百代的水渠工程;武能百步穿杨,当年在波国蝎城射瞎了来犯敌首的一只眼。

可是她杨如絮能做个什么?竟是整日里只知道往后宫里塞着各色的女子,却不思该如何做个贤后,辅佐夫君的百年大业。他也是倒了大霉,要了凤离梧舍弃不要的破烂货色!

杨如絮一直在杨家养尊处优,正经的世家姑娘哪里会听闻到这等子的恶毒咒骂。

更何况他竟然拿了那姜秀润跟她作比较。难道真是当她不知,他整日里闲来无事便看着姜秀润的画像。

依着她看,凤舞如此急切的造反,恐怕不只急于要夺下大齐的万里江山吧!更是要急着夺兄长之妻,睡透了他的长嫂呢!

当时便是一个忍不住,只回问了那书斋画像的事情,再问她给他找来的那几个,他哪一个睡得不满意了?怎么好吃饱喝足,转身冲着端茶送水的骂娘!

一时间,杨皇后满腔的激愤涌了上来,竟是跟皇帝互骂到了一处。

杨如絮也不傻,自然知道凤舞如今要倚重两大世家。若是今朝被他骂得顺了口,以后她在宫里如何立足,坐稳这个皇后之位?

可是凤舞的邪火,压根不是因为这宫里男欢女爱之事。

他看杨如絮还得理不饶人的顶嘴,戳破了他心里的隐秘,登时火起,竟然直接给了杨如絮一个响当当的嘴巴,然后冲着她喝骂着杨孟两家干的丑事,直道着来年等着一起饿死在三郡吧!

杨如絮听得心内一惊,这才明白凤舞今日找茬翻脸的缘由,这事关三郡的成败,她也再不敢顶嘴,只在凤舞砸摔了她的寝宫,气冲冲地离去后,赶紧寻来父亲,说出这郡县劳力不堪重税叛逃的事情。

不过杨家知道了信儿,自己兜顶不住,又连忙寻了孟家族长孟津商议对策。

不过跟着孟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轻纱遮脸的男子,便是一起隐匿在凤舞身边的秦诏。

他如今在两家族长的面前,倒是袒露了身份,自言是秦家的秦诏。

而杨孟两家,看到秦家原来也在凤舞这边布下暗线投诚,心里更是安稳了一些。

当杨家族长说了凤舞大怒之事后,秦诏倒是不慌不忙道:“那些个赤脚的百姓,不过是些无头的苍蝇,听风是雨,顺风而动。现在他们听闻去大齐可以免费得田地,免赋税,自然要去尝一尝甜头,可是若他们发现这甜点吃下去要命,你们说他们还会再吃吗?”

孟津觉得秦诏似乎是有些法子,便探身问道:“秦将军是什么意思?难道大齐是诓骗了那些乡民不成?”

秦诏饮了一口茶不急不缓地道:“这件事情,在下已经布置了甚久,如今倒是要验看一下成效了。若是皇上指责二位,倒是不妨跟圣上言明,现下大齐看着红火,最后却是要背负诓骗乡民背井离乡,抛弃祖业的骂名的!”

孟津不耐他卖关子,便道:“有何良计?还请秦将军照实说来?”

秦诏微微一笑,因为刀疤而显得笑容有些扭曲变形:“那边的郡县司库的小吏,已经被我重金收买埋下了暗线,如今,正是入夏二播的季节,他们现在发给乡民也都是炒熟的种子,他们种了一夏,却连种子都不发芽,你说会不会造反生事呢?”

第182章

三郡筹谋的这场阴谋,正在潜滋暗长。

从三郡逃过去的那群乡民有许多是入了夏才抵达的。

虽则许多人有家人先过去了,开垦了一部分的土地,可是入夏的这第二播很是重要。

只是禾苗已经是种不上了,倒是可以重些快熟瓜果蔬菜的种子,还有粟米。

他们当初过江辛苦,能带的也即是些细软行囊,是以种子一类,皆要去官府领取。

据说大齐皇帝垂怜从三郡逃过来的百姓,用以填腹的粟,选取都是最好的种子,颜色油亮,名曰“金亮”,据说产量甚高呢。

这领了“金亮”种子的百姓一个个是喜笑颜开,犁地开垦,播种浇水,只静待种子发芽,赶上这入夏的第二播。待得寒冬来临前有了收成,这渡江后的第一个寒冬就有了着落了。

这大齐民间兴起的播种风潮也传入了宫中。

小皇子宝鲤因着跟母亲视察乡间,倒是感染了禾下种田的气息,回到宫里,也有模有样的挽着裤脚,在宫里开辟的小块地上播种呢。

姜秀润为了让他感受到亲手播种的滋味,倒是有模有样地给他安排了个会种田的太监,帮着小皇子伺候那块地。

是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太监陈兴松土除草,宝鲤拿个小棍在地里挖蚯蚓玩。

姜秀润闲来无事,便抱着团粉的小公主雪雁来给兄长加油助威。

这天下午,姜秀润又带着女儿在地头的丝棚下笑吟吟地看儿子在地里挖坑。

宝鲤的收获颇丰,不一会的功夫就挖了一罐子的蚯蚓,黑糊糊的一团蠕动着,献宝地拿来给母后和妹妹看,说是晚上叫御厨炒了,给母后吃。

姜秀润巾帕拭了拭他沾着泥土的小脸,笑问道:“当初辟地,不是说要给母后种粟米瓜果吃吗?怎么现在改吃蚯蚓了?”

宝鲤抓了抓头道:“陈兴说,先前种的种种都是坏的,他又种了新的,赶不上长出了,宝鲤怕娘娘和妹妹饿,给你们挖虫虫吃。”

姜秀润笑吟吟地听着,道:“是你不会种,还说种子是坏的,找借口!”

她倒是知道儿子的种子是哪里来的。

先前在视察郡县的时候,她特意去验看了各个郡县库房里的备种。农司陪着她巡视的官吏都是懂行的,只说备种优良,都是能出产量的,只是宝鲤淘气,居然顺着一处上锁的库房门缝钻了进去,奶娘急得直唤,才转出来。

只是到了晚上才发现,宝鲤的衣兜里装满的各色种子,应该是在上锁的库房里抓的。

然后宝鲤便嚷嚷要自己亲种。谁想现在居然说种子是坏的,岂不是童言童语,一派天真无知?

可随后而来的陈兴看皇后指责小皇子惫懒,便连忙道:“启禀皇后,小皇子先前备下的种子的确是不出芽的,是以奴才又另外选了种子,这才刚刚冒芽。”

若是一般人,听了也不过是当闲话一般的过去了。

可是姜秀润事何等机敏之人,以前扮作男子在官场上的磨砺,早让她有别于一般的后宅妇人。

更何况在波国为女王的历练,更让她思维敏捷。所以她细细一想,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只不动声色地问:“是小皇子贪玩,没有储存好种子吗?”

陈兴连忙摇头道:“种子当初被小皇子带来,便交给了奴才,奴才精心搁置,可没有受潮,只是那种儿的成色似乎不对,播种入地许久,竟然没有一棵苗……”

姜秀润虽然不种地,可是听到这里已经发觉情形不对了。

所谓一粒粟万颗籽,就算有些坏种子,怎么能一把撒下去,连一棵秧苗都生不出来?

想到她当初视察的,乃是入夏第一波的种子,并无问题。那么宝鲤是从何处抓来的种子?

于是当下,姜秀润便叫来服侍皇子的奶娘,询问当时的情形。

奶娘自然是老老实实地回忆。只说是在郡县仓廪后面一间上锁的库房里拿来的。

姜秀润又问:“种子可有剩下的?”

于是太监陈兴便拿来了他先前储备皇子种子的小篓罐,在竹皮缝隙间,还有些种子粒儿,倒在白绢手帕上仔细看,便会发现种子粒儿的颜色呈现深黄色,放到鼻尖嗅闻,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有些事情细思则恐,姜秀润直觉这一把顽童抓来的不知来处的种子,定然是有事。

因着她先前在农司供职,对于春耕秋收自然是异常敏感。

当下便包了那绢帕里的种子去见凤离梧。

凤离梧正在书房批示文件,闻言之后,自然也是定睛细看那种子,皱眉道:“待朕去唤农司的人来问话。”

姜秀润想了想道:“皇帝还是不要说破,免得打草惊蛇,不过现在从三郡逃难来的庶民们应该是开始入夏第二播了,圣上不妨派人去民间暗访,领些种子看看。”

凤离梧明白姜秀润的意思,当下先叫农司的人询问的各郡县农作物的生长情况。

农司的官吏禀报,说是各郡县的生长势头良好,而入夏的第二播也已然开始了。

凤离梧听了农司的禀报,便又撒下无数暗卫去各地寻访。

不多时,那些个暗卫便得了各地的粮种前来禀报。

这结果可真是触目惊心。

凤离梧将那些种子放到鼻子前嗅闻,隐隐都能嗅闻到一股子焦糊的味道。

什么“金亮”?有道是阎王好搞,小鬼难缠。这郡县乡间的那些个小官吏若是贪赃枉法起来,才是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呢!偏偏他们又是直接跟庶民打交道的,这国家的根基,往往就是毁在了这群败类的手中!

想到这,他回后宫时,倒是忍不住抱住了姜秀润,感念她及时发现,让自己有了应对的时机。

姜秀润可是不敢居功,自然是说这乃是儿子宝鲤的功劳。

凤离梧倒是忍不住亲了亲摊散在床榻上,翻着鼓肚皮睡得正香的儿子。

现在种子已经发给了乡民,幸而儿子是当初巡游回宫后便种下了种子,让他可以及时发现。接下来,自然是要快速采取行动,赶在三郡兴风作浪前,制止灾祸。

再说三郡北齐。孟津等人知道了秦诏暗中的布置,心内安稳了不少,更是托大地将这暗中布置人手给种子做手脚的功劳归功到了自己的身上。

对此秦诏也没有多言语计较。若是此番计策成功,除了给齐朝带来灾民暴动的隐患外,还可以借此讨好两大世家。

秦家在北齐的复兴,全靠他一人,不能不未雨绸缪。可若是失败了,那么自然是两大家替他背负黑锅,他又何乐而不为?

凤舞听了孟津等人的禀报后,怒气这才消退了些。

若是他们布置得当,那么很快,逃离到齐朝的灾民就能发现,自己从朝廷领取回来的种子竟然是被动了手脚的,到时候就算他们去官府抗议,而齐朝再重新调拨种子,也要耽搁一段时日了。

要知道,夏季的第二播要赶着时节,若是错过了那十几天的功夫,很可能辛苦了一季,没等丰收就赶上秋季的霜冻了。

眼看着别人的田地丰收一片,而自己的田地却是白忙一场,岂不是叫人激愤?

而且这些乡民定然以为是齐朝的官府看人下菜碟,故意欺骗他们这些背井离乡之人。到时候大齐的信用全无,自然能刹住三郡这股子乡民私逃的风潮。

而那些个投奔过去的灾民又无其他田产傍身,岂不是要揭竿而起,入山去做盗匪?

到时候,可够他的大哥喝一壶的!

这般想着,凤舞倒是急切地盼着大江那边传来消息,于是派出暗探前去查访民情。

可是等了几日,大江那边的暗探却回禀道,乡民们先前领了粟米播种去后,的确是没有出苗。可还没等乡民们去闹,齐朝的农司就下来人,挨家挨户地补发了种子。

只是这次补发的不是粟米,而是外藩的薯种,据说是皇后的长嫂从海外经商购得,种在地里不需要太多的雨水便疯长,虽然耽搁了时日,但是保证入秋就能结下硕果,一铲子下去,产量甚多,而且那薯颜色红亮,煮熟了入口香甜,可是要比粟米顺口多了。

前去派发种子的小吏还带了不少长成的薯,分发给乡民吃,都说味道不错。

是以当三郡的这些个暗探前往时,那些番外的薯已经育苗下地,生长势头很快,已经绿意遮盖了大片的田地,而且好打理,不需要什么浇水施肥,那些乡民们虽然也是心理忐忑,可是看着地理的秧苗长势喜人,便有了盼头,先前那粟米不出苗的事情,虽然有人私下里议论,却也只当是看管种子的官吏失职,让种子受潮罢了,压根没有激起民愤。

又过了几日,官府出告示,点破了之前粟米不出种的事情,乃是北齐的奸细潜入了大齐的仓廪,用毒水浸泡了种子的缘故,那些个奸细俱被捉住,已经被斩首,将头颅高挂在各个郡的城门处。

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稳定民心。毕竟大齐的官员被人收买做出坑害百姓的事情来,实在是有损官威。

至于那些被凤舞收买动了手脚后,带着金银家眷逃往三郡的几个库房官吏,已经被凤离梧派去密探高手,斩杀于床榻之上。

于是乡民们在感念齐朝的官吏及早发现奸细的同时,再次痛骂北齐的皇帝不顾民生,竟然拿百姓傍身立命的种子下毒手,算得什么正统的天子?

依着他们看,那所谓的先皇遗诏一定是假的,不然老皇帝该是瞎了眼,才放着圣德爱民的嫡子凤离梧不用,而去扶持那个一肚子阴坏的二皇子。

第183章

待得秋收时节的时候,大江两岸的收成对比立现。

北齐因为人力不足,便是与胡人部落联合,强征了许多胡地异族来开垦犁地。

可是这农把式原本就需要经验,那些游牧惯了的胡人如何会护秧种地?到了秋天的时候,田地里并没有打下多少的粮食。

而大齐这边,虽然先前经历了粟米种子的风波,可是因为那外藩的薯播种及时,又是好将养的作物,到了秋天的时候,一铲子下去,便是一嘟噜红胖的薯,连成串儿。

而这薯吃法又是多样,磨成粉,挤压成粉条,又或者切块晒干。总之之前赌了身家偷渡而来的三郡子民今后的日子总算是有了着落。

而待得来年,相信会有更多的三郡百姓而来,那几个产粮的郡县迟早要被贪官污吏压榨成空县。

一时间,三郡缺粮的现象开始显现出来。眼看这手下的兵卒们一日三餐地喝稀汤,凤舞只能另辟蹊径,掏出钱银来去与他结盟的诸国里买粮。

而其中的梁国倒是不缺粮食,却趁机抬高粮价,准备弥补一下先前抬高齐朝蚕丝布价的亏欠。

这样一来,凤舞手上的那点子金就捉襟见肘,而郡县下的百姓们又都是不堪压榨,思来想去,凤舞的手便伸向了投奔而来的世家。

这割肉喂虎,谁喂谁疼。

孟杨俩家先是找各种借口推诿。凤舞那边缺钱缺得很,也懒得跟他们“爱卿”什么的废话,只派兵去将两家族人的府宅包围得水泄不通,不拿出足够的金来,谁也甭想出府。

就这样被围了十日,史称“圈府逼粮”。最后两家族长慑于淫威,总算愿意破财免灾了。

凤舞手里有了金,便从梁国那顺利地买了几十船粮以解燃眉之急。

只是这样一来,倒是叫大齐没有私逃出京的世家暗自庆幸自己的稳重,没有跟随一起渡江。

只要战事持续,那三郡的仓廪就是填不完的无底大洞!

谁家的金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样如溃堤流水般的洒金,真是谁掏谁心疼。

那孟家和杨家,先前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扶持凤舞,可是动了真格的,却也肉痛得厉害,据说这族人只见也是渐有异声,质疑族长当初私逃三郡的决定。

反观大齐圣武帝虽然不甚待见世家,可战事持续到如今,一没有调高百姓赋税,二没有征收世家贵族们的金。

粮草辎重,尽是自己一力解决,帝王的运筹谋算之道立显,叫文武百官不能不信服。

于是从与三郡开战以来,朝堂的时不时的不和谐之音顿时消弭了,战事持续到了第二年,反而大齐上下君臣一心,倒是沉下心来,要耗死三郡。

凤离梧整顿了朝堂上的异音,压力也随之减少了许多,倒是偶尔有空闲陪一陪自己的爱妻了。

她当初离开京城的两年间,洛安城周遭有了不少变化,只是凤离梧一直没有清闲下来陪她走一走。

而姜秀润更是没有闲暇之心,得空出宫时,她不是去郡县看秧苗水坝,就算抱着一对子女去前线慰问劳苦功高的夫君。

细算下来,竟然是重回洛安城,却未再游洛安景。于是趁着天好,大齐天子带着老婆孩子,一家子微服去洛安城外的央子湖走了走。

这一个寒冬又熬了过去,小雪雁都开始踉跄学步了。

在洛安城外的央子湖畔,团粉白嫩的小公主在哥哥的牵引下,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裙子,扭着小胖屁股,咿咿呀呀地走。

一对小小的人,惹得跟在他们身后的姜秀润笑弯了眼。

宝鲤在年前的时候,得父王赏赐大名凤岚,已经拜沐风先生为太傅,入上书房读书了。

沐风先生这样的当世大儒,就算皇帝亲请,也不一定会同意入宫进上书房相授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