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

他打断我:“廖馨馨,你相信宿命吗?”

我一愣,眨了眨眼睛:“宿命?陆西城,这不像是你该说的话啊?”

“我以前不信,现在觉得,好像还真有这一说法。”

我笑着摇摇头:“相比宿命论,我更相信事在人为!”

周围欢愉的气氛越来越浓烈,只剩下我和陆西城两个人在望着彼此,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而也就是在这么一刻气我周身仿佛被冰雪覆盖,身子冰冷,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这个场景如此熟悉……

“怎么了?”陆西城拍了拍我头发上的雪花。

我像触电般抓住了他的手:“别动!”

在伦敦,在苏适住的酒店门口,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很强烈的熟悉我想,上辈子我一定认识陆西城。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这下轮到我问他了,“你说,人有没有灵魂?”

人死了灵魂会不会过奈何桥、会不会重新投胎?投胎后,会不会记得上辈子的事?”

“你哪来这么多奇怪的问题?”陆西城不置可否,“人有没有灵魂我不知道,不过我是无神论者。”

“可我觉得,我们上辈子就见过!”

“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女人的第六感!”

陆西城带着似有似无的轻笑:“就算有,上辈子的事你还能记得住?你就是发烧烧糊涂了,又胡思乱想。”

我不能说陆西城说的是错的,确实,我的脑洞本来就很大,总喜欢把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联想在一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脑回路出了问题卡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旅社老板说天马上就要黑了,得赶紧回去,雪天夜路不好走。

接下来的三天,我都待在旅社,没有再出过门。

我联系了童虞茜几次,想找她聊天打发时间,可每次都找不到她人。我以为她又缠着她爸要钱不成被关了禁闭,毕竟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可是夏彤却告诉我,童虞茜恋爱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被一根鱼刺梗在喉咙口,咳了半天才咽下去。此时此刻,外面正在化雪,风很大,冷得吓人。壁炉中舞动着的火焰映在我脸上,像是在提醒我:我没有睡着,没有做梦。

夏彤和苏适刚回国,知道这个消息后,她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听她的语气我就知道,她的震惊程度一点都不比我小。

“馨馨姐,你肯定猜不到童虞茜在跟谁谈恋爱一一她男朋友还是个小明明星!”

“纳尼?明、明星?”我大胆猜测,“不会是高翔吧了”

童虞茜说过的,她的新晋男神是最近大热的古装剧《圣境传说》的男主角高翔。难不成她真的搞定了高翔?这不科学啊,童叔叔一向很反感她和娱乐圈的人来往。

“不是高翔,高翔才不是小明星,人家是实力派偶像!”夏彤着急地辩驳,八成她也是一个把高翔供在神坛上的追星少女。

“别卖关子了,说重点!”

“是最近刚冒出来的一个叫什么SH357组合的成员,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反正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长了一张一看就是GAY(同性恋)的整容脸。”

一口汤堵在我嗓子眼儿,我再一次剧烈咳嗽起来。陆西城放下电脑,抽了几张纸巾给我擦嘴:“你怎么了?又感冒了?”

“夏彤说童虞茜找了个十八线整容脸的小明星男朋友,一看就是GAY 的那种花、花美男?是叫花美男吧?”

陆西城抬了抬眼,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

“可是不对啊,她不是喜欢程子峰吗?”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提到程子峰,陆西城的表情才稍微有点变化,他笑了笑,继续低头看他的电脑。

尽管童虞茜一打一打地换男神,可我好歹也是她的手帕交、好闺密,我能不知道她好哪一口?她就喜欢程子峰那种事业型的阳光型男!就算是被程子峰打击了几次,她也不至于这么想不开去找个十八线的整容小明星当男朋友啊!

她该不会是真的被程子峰给刺激傻了,从此口味大变样,就跟当年的苏适一样吧?

“馨馨姐,你在听吗?”,夏彤在电话那头喊我,及时拉回了我的注意力,“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可童虞茜最近几天都在跟个小明星约会呢,报纸、八卦杂志还有网上都有,不信你用手机上网去搜一下。”

“我才懒得管她这些破事!她爱玩就随她玩呗,看她爸不打断她的腿。你也别关注这些了,还是想想怎么让我表弟跟他爸妈推销你这个正牌女朋友吧!”

我嘴上说懒得管,可童虞茜毕竟法不上心。在挂电话后的下一秒,我马上用手机搜索了关键词SH357和童虞茜。

夏彤诚不欺我也,而事实比她向我转达得还要精彩。我随便一捜就跳出一大堆新闻,配图全是童虞茜和她那位顶着一头金色头发的整容脸男朋友,其中有几张照片的背景还是童氏集团的大楼。也就是说,童虞茜不仅在和那个小明星谈恋爱,而且还是在她爸的眼皮底下!

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童虞茜前几天还在跟我说想让她爸投一笔钱让她开咖啡馆呢,她这么任性,专挑她爸不喜欢的玩,还指望能拿到钱?这不是玩火自焚嘛!

“真是任性!”我啧啧称奇,换了个姿势横躺在沙发上,回头指使陆西城:“去那边桌上拿个棒棒糖给我吃!”

客厅的长桌上摆满了平安夜剩下的各种糖果,陆西城拿了一颗柠檬棒棒糖递给我。我得寸进尺:“帮我剥了。”

他打量了我几眼,一声不吭地把糖纸剥了,送到我嘴边:“你这么得寸进尺,下一步该不会是想让我抱你上楼吧?”

我冲他暧昧地笑了笑:“可以有!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我本以为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谁知他真的把我抱了起来。我猝不及防叫了一声,下一秒,他的脸便近在咫尺。我从不敢近距离地看他的眼睛,或许是怕自己的心思被洞穿吧,我不认为我是个善于伪装自己的人。

这是我们第几次离得这么近了?我仔细想了想,但是记不清了。与他最亲密时,他吻过我,我们甚至还同榻而眠,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他曾对我说过,无论相爱与否,我们都已经是彼此最亲密的人了。

想到这些,我便很是大方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正好我有点困,抱我上楼休息会?”

我们一步步上楼,客厅传来几个客人的笑声和说话声,大概意思是夸我和陆西城感情真好。

我心塞,这些单纯的人啊!

我问陆西城,程子峰喜欢什么样的女孩?陆西城说,程子峰喜欢有个性的女孩。

他们俩在国外留学时是校友,关系一直不错。陆西城学建筑,程子峰学管理。陆西城还告诉我,那个时候,程子峰交过一个中法混血女朋友,后来不知为什么分了,再后来他便一直是单身状态。

我思考了一会儿,绝对不对,程子峰喜欢有个性的女孩……论个性,童虞茜的个性比童虞倩要强多了,可他为什么喜欢童虞倩而不是童虞茜?

“感情的事本就不该外人掺和,你省点心!”陆西城提醒我。

“我也不想掺和那么多,可童虞茜不是别人,她是我的亲亲好闺密。忘了告诉你,我跟你的感情,童虞茜和安妮 · 张也没少操心。”

“我们?”

“对啊,我们!”我强调,“你还不知道吧,除了童虞茜,全世界都以为我们互相爱爱爱,爱得无法自拔,连苏适和侯冠霆我都瞒着呢。”

陆西城一副想笑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奇怪表情,他在我旁边坐下,似是不经意地问了句:“你和童虞茜、侯冠霆还有苏适,感情都挺好?”

“对啊,非常好,侯冠霆还从小暗恋我呢!”我扬扬得意,“怎么样,是不是突然觉得你未婚妻还挺受欢迎的?”

他总算是笑了,反问我:“侯冠霆对你是挺好的,看得出来。你为什么没有选择他?

“他?你在开玩笑吗?且不说我从来就没把他当男人,我跟童虞茜从小到大每天茶余饭后都在损他,对他喜欢得起来才有鬼了!”

“怎么损?”

“花式吐槽啊!比如,同样是有钱人,别人是总裁,侯冠霆就是厂长。哦,不对!他还没继承他爸的产业,连厂长都不算,顶多算是个车间主任吧!”

陆西城眼角含笑。

我继续补刀:“他小时候可不叫侯冠霆,叫侯解放。他刚上小学那年,他爸发家致富了,觉得“解放”这个名字太接地气,花了大价钱找了瞎子算命,这才改成了现在的名字。唉!算了,其实我没资格取笑他,我的名字也好不到哪儿去!”

“廖馨馨这个名字好像没什么不对吧?”

“你要是知道我为什么会叫廖馨馨,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这个名字还有典故?”

“我爸第一次遇见我妈的地方叫馨馨花店,给我取名叫馨馨,是为了纪念他们的邂逅,就这么简单!同理还有我表弟苏适,我阿姨怀他的时候喜欢吃东坡肉,本来想取苏东坡的那个‘苏轼’的,想了想她又觉得太矫情,这才改成了‘合适’的‘适’。”

我转念一想,假如我爸妈的初遇是在什么新华书店、建设宾馆、富强餐厅之类的地方,那……相比较而言,廖馨馨这个名字还真的算很正常的!

陆西城听完我的吐槽,忍俊不禁。

我们絮絮叨叨地聊了好久,直到旅社老板来敲门,说今晚天气不错,应该能看到极光。

一听到“极光”两个字,我刚上来的困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最近连连下雪,我本来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在临走之前还会有这个机会。

1 0

我经常会想起在英国上学时发生的事吵那个时候我们喜欢在喷泉边的草地上晒太阳,一边晒太阳,一边聊天。

有一次,我问安妮 · 张:“为什么你喜欢一个又一个地换男朋友?”

安妮 · 张说:“在这个凡尘俗世,能够相爱并且长相厮守的人太少了。而我觉得,能相爱已经很不容易了,很多人至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只能一个又一个地寻找,直到那个人出现——比如我。”

我奚落她:“这不过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她并没有反驳我,而是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到现在还不知该为谁停住脚步,所以我很羡慕你啊馨馨,不管宋南川爱不爱你,至少你很确定,你爱的人就是他。”

“那有什么用?单相思只会消耗掉我对爱情的热忱。”

“这只是你现在的想法而已。女人都一样,受一次伤,就口口声声地喊着不会再受了,然而一旦进入下一段感情,还是会继续爱得死去活来!”

“不可能的,我觉得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其他人!”我很肯定。

离这一幕的发生已经过去了三年,三年后的我再也无法像当年那么信誓旦旦地宣布:天上地下,我永远只爱宋南川一个;就算宋南川不爱我,我也不会再爱别人!

此刻我和陆西城正在前往冰湖的车上。车子有些颠簸,我靠在他怀中,想起这些往事,心情颇为复杂。

安妮 · 张豁达而多情,可我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宋南川给我带来的挫败感毫不影响我想爱陆西城的决心。今时不同往日,两种爱也不尽相同。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并不是以爱为目的走进陆西城生活的,在他面前我随性而真实,除了我一直不敢表露对他的感情之外;然而面对宋南川时,我却总是会刻意让他看到美好的一面,那怕那一面并不是我本就拥有的。

宋南川曾问过我喜欢什么花,我的眼神越过他,停留在他背后花瓶中的尤加利叶上。我说:“我最喜欢尤加利叶!”

“这倒是很新奇。一般女孩不是都喜欢色彩鲜艳的花吗?”

是的,一般女孩都喜欢鲜花。而我只想在他面前努力扮演一个不一般的女孩,让他能够记住我。

我说:“尤加利叶的香味独特,活着的时候它很香,等到死去了、干枯了,它的香味故旧还在。它的形状也很独特,它看上去像是假的,然而它却是真的,就像人的心一样。有时候我们认为不真实的东西,却往往都是最真实的。”

我自认为这番话讲得实在是太棒了,既体现出了我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又营造出一种非常浪漫的气氛。宋南川好像也感触颇深,连眼睛里的笑容都变得浓烈了。

如今回想起来,我和童虞茜犯了同样的错误:我们都在喜欢的人面前努力扮演一个不是自己的人。最终,程子峰爱上了童虞茜扮演的童虞倩;而宋南川,他或许根本就没注意过我的努力。

车子缓缓前行,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出门前,陆西城为了防止我再度着凉,在我身上贴了三个暖宝宝:背上一个,脚底心各一个。可我更喜欢这种靠在他身上汲取温暖的感觉,这让我觉得我们真的深爱着彼此。

我忽然明白阿姨让我撺掇苏适和钟心瑶去西伯利亚旅行的良苦用心了:确实,冷了容易感冒,彼此关心一下、照顾一下,感情也就拉近了。幸好阿姨的计谋没有得逞,不然现在靠在苏适怀里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我打了几个哈欠,周身的暖意舒适得让我有些犯困。

陆商城拍了拍我的肩:““馨馨,别睡了,我们到了。”

我探出头往外看去。

此时的冰湖,周遭一片漆黑,再不复白天时的惊艳,连一星半点儿的星光都没有。很难相信,这么普通的天气里会有我心目中可遇不可求的极光出现。

“明天我们就要走了。”我不免有些失望,“今晚再看不到,那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陆西城说得很轻松:“你若是想看,我们明年再来便是。”

“再来就不是同样的心境了。这是我们的新婚旅行啊,假装的新婚旅行也是新婚旅行,意义不一样!”

“他们说今晚极光会出现的。”

陆西城指的“他们”,是旅社老板和其他客人,他们分散着坐在其他几辆车中。和我一样,他们也都满怀期待地等候极光的出现,其中好几个客人也都因为大雪封路而改签了机票。错过了今晚,下一次不知何时才能踏上这片冰原。

我趴在车窗前等着,许久许久,我困得眼皮都快合上了,极光却并未出现。

“看来我的运气还是不够好。”我升起车窗,完全放弃了等待。就在我叹气的时候,陆西城突然说了一声:“看外面!”

我一个激灵,发现天边骤然出现了一条绿莹莹的光带。

我顾不得因生病而变得虚弱的身体,打开车门,一路朝着冰湖小跑过去。陆西城在我身后说着慢点,我充耳不闻。

就在我从车子跑向冰湖的几分钟内,绿色的光带越来越显眼、越来越强烈,光带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就像一大群聚集在一起的萤火虫在天边热烈地舞动着,那样极致的美让我有种感觉,仿佛我们不是在这个世界,我们就在北欧那遥远而古老的神话传说中。

如果说初到冰岛我内心就已经充满了惊叹和艳羡,那么此时此刻,眼前的极光无疑给我们这场“新婚旅行”画上了完美的句号。这在我的记忆里将是永恒的一幕,即便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我想我一定都会清楚地记得,我曾和最在乎的人一起站在世界的尽头,看过同一片风景。

我兴奋极了,回头对陆西城说:“我差点以为”剩下的话却梗在喉咙口,迟迟说不出来。

“你们这是……”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看到的画面是这样的:旅社老板和客人们每人手上端着一个香薫蜡烛,他们微笑着,慢慢地向我走来,慢慢地围成一个圈,将我和陆西城围在了中间。

我隐约能感觉到,对于一对情侣来说,这一幕将意味着什么。我不知所措地捏着羽绒服的衣角,连思考的力气都已然失去了。

陆西城从一个女孩手中接过一束绿色的植物,在我面前单膝跪下。借着烛光,我看清了,他手上拿着的是尤加利叶,我的心跳就这样静止在那一束尤加利叶前。

陆西城微笑着看着我,把尤加利叶放在我的手心。这是一种不属于他的笑容,这种笑会让我误以为,接下来的这个动作他曾为我排练无数次——他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戒指盒。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渗,嗓子堵得不行,比感冒时还要酸涩一万倍。可这种酸涩带给我的不是痛苦,而是感动,还有感激。

“爱不爱没关系,用一场有诚意的求婚仪式打动我!”

我才说过的话,他却时刻记在了心上。可他越是对我好,我越是强烈地想要得到他的爱。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内,我反复地问自己,爱不爱真的没关系吗?我只是单纯地想成为他的妻子,还是会更贪婪一点,希望他能像我爱他一样爱上我?

陆西城打开戒指盒,“问我:“廖馨馨,未来的日子,你愿意陪我一起走下去吗?”

他的眼神真挚得再次给了我下种错觉:他很爱我,甚至比我对他的爱还要强烈。我多希望这种感觉是真的,虽然我明知道那是假的。不过,是假的也没有关系,未来的路还很长。那是一条只属于我和他的路,纵使荆棘丛生,也敌不过一路上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