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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巧,你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我还没来得及解释,确切地说你根本没有要听我解释的意思,想也没想就上来捉住我的手。“李帛央你干吗?我是让你来陪我妹妹的,不是让你来给我惹事的。”

这句话让我的心徒然冰凉,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甩开你,“要陪你自己陪吧,她又不是我妹妹,还真把我当你家保姆了。”

我忍着眼泪从你家跑了出去。

再看一场雪我就离开

楚聿凡,你追上来时我正要跑过马路,一股力量将我拉了回去,你似乎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小心车子。”

“不用你管。”其实我注意了那辆公车停在了不远住的站台等乘客,没有开过来,而我被你的力道一拉,几乎贴在了你的怀里,似乎听到了心跳的声音,不知是你的还是我的。

你痞痞地说:“我就想管你。”

说完,轻轻地拥住我的肩膀走到了人行道。

回想起来,这竟是你对我说过最动听的话。

有些人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一句随口说出的话就叫你怀念一生。

霓虹灯光交相辉映,这城市那么喧嚣,你是我举目张望的终点。可人行道旁有那张电影海报还是闪进了我的视线,我对你说:“楚聿凡,你带钱了吗?请我看部电影?”

那是一部叫《我脑海中的橡皮擦》的韩国爱情电影,里面有段台词,后来被我记在了一直随身携带的本子上:我的记忆好像一张纸上用铅笔不停涂抹的字,橡皮擦轻轻将字迹擦去,然后,什么都消失不见,记忆也随之不见踪迹。直到,直到有一天,我的记忆,有了你的名字之后,一切,生活才有了意义。

那天发生的事情,却永远无法像橡皮擦那样从我的人生里抹去。

我们看电影院的那120分钟里,有几个小偷趁机潜入了你家,展开了一场蓄谋已久的偷窃,他们趁着你妈和苏韵的爸爸外出之际,在附近潜伏已久,终于等到下手时机。

等你回去的时候,你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你当时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苏韵。

你都忘记了报警,嘴里不断地喊着这两个字,无人回应。后来你找到了她,她被人塞住嘴巴锁在了衣柜里。

苏韵死了,不是死于小偷之手,而是死于心脏病发。

直到这时,我才通过母亲辗转得知,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正是因为这个病,她厌食,吃东西少吃多餐。也正是因为这个病,你的父母才远赴国外寻找救她的机会,更是因为这个病你才可怜她溺爱她想把一切的好都给她。

我跟着我妈给你送了一些水果过去,你瘦了不少,喊了一声阿姨,却没有对我说一句话。我张了张嘴,叫了一声你的名字,你却像没听到一般,在我的面前沉重地转过了身。

那个瞬间,我仿佛看到了生命里无尽的冬天。

我知道,我们再也没有这样的冬天了。

楚聿凡,你恨我,即使你不开口,我也知道你恨我。你心里一定在埋怨我咒我,如果我不惹苏韵哭,如果我不发脾气跑掉,如果在你追来后我没有突然提出让你陪我看电影,任何一个如果成立的话,小偷都没有乘虚而入的机会,苏韵也不会发生意外。

而我还以为,我就要打开通向你的那扇门,最后却听到它对我永远关上的声音。

我没哭,我想过完这个冬天,再看一场雪,我就离开。

只是,这个冬天,你没有再来我家拜年。从正月初一到十五,鞭炮的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我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天下起了雪,雪又融化了。你没来,你一直没来。

你终究是不想再多看我一眼。

那好,我走。

我去远方,只要不回来,只要不见你。

你和那些冬天

我去了隔着家乡隔着你1000多公里的城市,那里因为地处南方,四季温热,气温变化很小,让我常常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时间从未流动。

如果不是阿英打电话给我,我都不知道春秋已经走过一轮,就要过年了。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期待意义的新年,这不是我的新年。

我的新年已经全部丢失在旧年。

而旧年如梦。

我跟阿英说:“真没想到,南方的冬天也会这么冷,骨头缝里都像塞进了风。”

阿英说:“靠,真矫情,冷你就回来吧!”

“不!”说完这个字,我的眼泪就大颗地砸下来。

我妈给我打了一笔钱,她在电话里几度声音哽咽:“帛央,你回来吧,那件事不怪你,我有次遇到聿凡,他也说不怪你了。他说今年还给我们家来拜年。”

在听到你名字的那一刻,我握着手机的手便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而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枚酸果,它让我说不出话来。可我心里清楚地知道,楚聿凡,即使你不怪我,我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那天我无意间自动登录了你的博客,我从博客上知道的,除了公开日记里那些美丽的照片和煽情的文字外,还看了一篇上锁的日记,楚聿凡,你一定不知道,我最早得知苏韵的病不是在她出事后,而是在你的那篇日记里。

命运赏赐给你的,你不能白拿,它可能会向你要走更多,不然,谁能相信那个有着良好出身、被所有人羡慕命好的小女孩是病到随时有危险的人。

未等我消化这个事实,下面的内容突突地跳进了我的眼里:

——上次我不小心听了我妈和苏叔叔的谈话,她说我出生时差点重病夭折,医生预言我活不过20岁。

你已经从苏韵得病的事讲到了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宋体五号字好像突然变形、拉大,像深海里的水从黑夜里覆盖上来,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我使劲地擦了擦眼睛继续看着屏幕。

——苏韵小小年纪就被病魔缠住,现在又轮到了我。这算不算是命运出的选择题,它让我们兄妹还有一个能留下来。不是我,就是她。

苏韵,你放心,不管哥哥能活多久,都要让你活下来,用我的心脏延续下去……

因为苏韵的出声打断,这篇日记我只看到这里便手忙脚乱地切掉了页面,我的慌张并非因为被她撞见我在动你的电脑,而是我无法承受这一切,无法承受我努力靠近的人,我唯一爱过的人,有一天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因为这样,我的情绪才会失控,可我从来没有想过真正伤害苏韵。

一直以来,我羡慕苏韵,也嫉妒她,可每当我想起你,想起她是你疼爱的人,我便心软下来。唯一一次例外,是后来明明知道她的病,自私任性地提出了让你请我看电影的要求,把年仅8岁的她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即使那时,我也从未想过会因此让你失去她。

林聿凡,你在电影院里轻轻牵了我的手,目光里的温柔让我恍惚。只是,如果我知道这温柔将以我们余生不能相见的代价交换,我宁愿它从未存在过。

可我并不知,不知这场电影演的是,我和你的曲终人散。

后来,我总是做梦,梦到那个电影院,梦到你,和那些永无止境的冬天。

那是你的梦

你家出事之后,我变得郁郁寡欢,终日像个影子游荡在家,我妈不忍见我这样下去,主动来找我谈心。我开口问她的第一句话是:妈,你们医院曾有医生预言楚聿凡活不过20岁是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妈先是惊愕,而后她笃定地说没有这回事,并将我好好骂了一顿。

楚聿凡,其实我也不相信,不相信那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你身上,可是我又隐隐担心。

我妈不会骗我,那么你为什么会编出那样一篇日记?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又去了一次你的博客,那个博客已经废弃了,没有人管理,我原本想花钱请人来破解你的密码,那篇没有看完的日记也许能给我答案。

但是在此之前,我先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说你身体不舒服,去她们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根本没什么问题,并叮嘱我以后不要再传些子虚乌有的事,叫人听了不高兴。

我连连称是,一颗心安安稳稳落了下来。

我妈以为我只是八卦,问:“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楚聿凡,原来,对我来说,只要你平安健康,一切都好,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将永远不必知,那篇我没看完的日记里你写了什么。

你写你从母亲与苏叔的谈话中得知自己活不过20岁的消息,震惊得几欲落泪,那些场景和感受那么逼真,却只是你前一天晚上做过的一个梦,你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人的情绪很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和制约,因为你太过紧张你妹妹的病,你害怕失去她,所以你做了这样一个梦,一个可以用自己的牺牲换取她幸福的梦。

可是,你也梦到了自己的幸福,你把这份幸福写在了那篇日记的结尾。

你说:“我想写这篇日记的原因是这一晚做的梦前半部分虽然有点儿沉重,后半部分我却希望能变成现实,因为我梦到了帛央,冬天,她穿着一件喜庆棉袄,站在她前门前的红色灯笼下,对我笑。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主人公的睥睨,也没有过往的敌意,她说,楚聿凡,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很久了。”

那是你的梦。

是我不曾知晓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