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很快从男人身下蔓延而出。他惨叫一声,昏厥过去。

公路上霎时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一片将尽未尽的昏黄日光。

三人倒在地上,伤的伤,惨的惨。

祝清晨看着已经昏厥的人,一字一句说:“I won’t kill you. I want you to live for a long long time, uo do it until you die.”

她不杀他,只要他活下去,最好活得很长很长,终生做不了那档子事。

动完手,她丢了枪。

残阳余晖似火般包裹着她,一身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鲜明耀眼。

薛定一把扒下外套,重重地罩在她身上。

一言不发将摩托搬上后备箱。

坐进驾驶座。

祝清晨从地上捡起他送她的单反,开门坐到他身侧。

几乎刚关好门,薛定就猛地踩下油门。

小破车如离弦的箭,载着他与她复杂尖锐的情绪,一路开向来时的路。

薛定死死攥着方向盘,只字未说,也并未看她一眼,只重重踩着油门,将原本就破旧不堪的车开得咆哮不已、声嘶力竭。

窗外的景色几乎看都看不清,飞快从眼前掠过。

祝清晨没有让他开慢点。

她靠在座椅上,静静看着远方的路,鼻端尚有那男人难闻的气息,于是一动不动,只觉得疲惫,只觉得脏。

车行一路,两人当真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薛定将车停在巷子口,下了车,头也不回往家中走。

祝清晨跟在他身后,已到楼下,似乎迟疑着该回民宿,还是该跟去他家。他这模样似乎浑身都燃着火光,她有些退缩。

她从没见过薛定这副模样。

可薛定似乎察觉到她的怯意,回头冷冷扫了一眼,蓦地抓住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往楼上走。

她踉踉跄跄被他拖上楼,手腕生疼。

他却粗鲁地开了门,将她推搡进去,砰地一声关了门,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问她:“祝清晨,我有没有叫你不要动?”

声音冰冷至极,显然已经失控。

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叫了。

两次。

开门让她进车时,说了一次。被人推搡在车窗上时,又说了一次。

可她听见他们说要杀了他。

她赌不起,她冒不了那个险,所以她推门而出,添了乱,也险些受辱。

薛定已然被怒火烧光理智,她的沉默灭不了他的火,反倒有些火上浇油。他死死抿着唇,将她一路拉至浴室,一把推了进去。

伸手拿下花洒对准她,他拧开了开关,冰冷的水花陡然间喷出,洒了她满头满身。

祝清晨闭上了眼。

心头一片滚烫。

“我没还手,我白白挨打,我双手把钱拱手送上,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面前的男人艰难地,喘着粗气,一字一句质问她。

他比她还要痛苦,还要难以过这个坎。

一想到她被人侵犯的场景,天都快塌了。

他早该送走她。

他早该用世上最恶毒最难听的言语攻击她,哪怕把她的心伤得稀巴烂也好,只要她死心,只要她不再义无反顾跟过来。

总好过今日拜他所赐,险些被人……

薛定的眼睛几乎被恐惧与愤怒染得通红。

他在怪她,可心里却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何而起,因谁而起。

他将花洒扔在地上,一拳向她砸过去。

祝清晨下意识闭上了眼。

可那一拳最终砸在了镜子上,咣当一声,镜面四裂开来,落在洗漱池里,落在光洁的地砖上。

他死死盯着她,问:“祝清晨,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死心?”

祝清晨慢慢地弯下腰去,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一把脱下他的外套,捡起花洒,照着自己乱冲一气。

她闭着眼睛,用力揉搓前胸。

胸衣还在,皮肤□□在外,水花从面上滚滚而下。

那些难闻的气味,肮脏的血渍,都该和那不堪的场景一起被冲走。

薛定满腔怒火无处发作,偏又看她如此冷静,理智终于灰飞烟灭。

他一把捞起她,将她抵在冷冰冰的墙上。

“你就是不肯听我的话,是不是?你说啊,你还要我怎么样?到底要我怎么样?”

咬牙切齿,喘着粗气,眼眶湿润。

他从未如此狼狈过。

这个女人横冲直撞闯入他的人生,从此乱了一切节奏,打破所有常规。

他恨不能把她踢走,可踢走了他又会伤心。

他束手无策,全然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他都快要疯了。

祝清晨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惨笑两声,“我要你怎么样?”

她死死揪住他的背心,“我要你活着!”

“我只要你活着!”

他只觉得眼眶刺痛难当。

“他们只是亡命之徒,为财不为命,根本不会要了我的命——”

“我赌不起!”她哭出声来,揪着他的衣领声嘶力竭地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我也不敢拿你的命去赌!我怎么敢?我怎么敢!”

“你怎么敢?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他也声音嘶哑,望着她,后怕仿佛火焰升腾在心口。

祝清晨却流着眼泪,倏地笑了。

“知道啊……”轻飘飘的语气,“差点被强了,可那又怎么样?皮肉而已,受点苦有什么要紧的?”

更多眼泪滚滚而下,她却笑得愈加浓烈。

“我只要你活着,薛定。”

活着,接不接受我都不要紧,只要活着就好。

薛定似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脑中最后一根线也断了。

他是木偶,被理智与责任牵绊多年,自遇到她后,千万根线一一断掉。如今,终于轮到这最后一根。

仿佛从高中坠落,再无任何羁绊。

他认栽了。

这辈子,大概就落在她手里了吧。

眼中有热泪不止,他埋头吻她,扯下她最后的遮掩。

在浴室里将她抵在墙上,水汽蒸腾里看她眼波似水,这是第一次。

一身未干的水将卧室的床染得湿漉漉一片,床单凌乱得像是八级地震后的场面,这是第二次。

他凶悍地抵住她,一次又一次要她求饶,她死死咬住嘴唇,偏不。

满身戾气与无处宣泄的恐惧在爱与欲中升腾至极致,他平生从未尝过这种滋味,爱一个人,怕一个人,想要靠近一个人,却又不得已要推开一个人。

此刻,他在情绪全然失控的状态下抛开所有顾虑,爱就是爱。

横冲直撞、毫无保留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用了一整晚,最后一个句号标上时,已是凌晨两点。

抹了把眼睛,有点想哭。

人活一辈子,其实期盼的并不多,因为知道人生很短,少有圆满。可我还是希望他们能拥抱此刻的圆满,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在我的笔下,真实活着,热烈相爱。

感谢你们来看这个故事。

也希望你们很喜欢,很喜欢他俩,最好也分一点喜欢给我啦。

这张送100只红包,随机。

早安,愿你们一天愉快。

第46章 甜甜的短小君

第四十六章

过往二十九年, 薛定活得像个苦行僧,禁欲, 自律。

结果一朝破了戒,嗔、贪、痴都跑了出来。他像个毛头小子, 抱着怀里的人就撒不了手, 哪怕理智犹在,身体也不太受大脑控制。

只是那二十九年来禁过的欲,一朝就想全部弥补,实施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困难。

祝清晨长发披散, 趴在枕头上喘气, 却又低低地笑出声来。

薛定的手臂占有性地搭在她腰上, 摩挲片刻, 问她:“笑什么?”

他的声音尚带一丝暗哑, 轻而低沉,有些勾人。

她侧头瞧他,眼波里有异样的艳光。

她说:“薛定, 你的童子之身还是被我玷污了。”

“……”

薛定笑了。

“是吗。”不置可否的语气, 末了眼神微微一动, “我不介意让你再玷污一次。”

她笑出了声, 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冷不丁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她肖想已久,却只是浅尝辄止的唇。

柔软得像是他爱她时的心。

而当他冷漠拒绝她时,却硬得像……她若有所思往下看。

薛定察觉了。

“在看什么?”

她险些叫出声来,面色潮红, 仿佛雨后的玫瑰,尚且泛着水光,颇有些媚态。

可眉宇间仍旧是一抹不服输的硬气。

她笑得漫不经心,“看我的宝贝。”

“明明长在我身上,倒是成了你的宝贝。”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慢慢地疏理了一缕。

有种奇怪的预感。

就仿佛两人的生命也像这一头长发一样,密密麻麻交织在一处,难以分离。

祝清晨说:“当然是我的宝贝。抚养权是你的,但归属权是我的。”

他笑,“那你给不给维修护理费?”

她眼珠子一动,“免费提供润滑剂。”

薛定几乎从胸腔里发出几声大笑,失而复得的喜悦,大难已去的释怀,以及终于不用再抵抗的轻松,悉数萦绕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