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最一辈子饭吧。”

他收起笑意,神情严肃地“斟酌”好一会儿,才点头,“好。”

哪知道她又撇嘴,“做个饭也要想半天,果然不是真爱。”

“……”

薛定终于明白,他这是中了套路。

低头看着笑得一脸神气的人,他将她连人带椅子一同转向自己。

椅子腾空的瞬间,祝清晨吓得一把攥住他的衣袖。

而他将她好端端放下,俯身支在椅背上,离她不过半寸远。

“祝清晨。”低声叫她的名字。

她靠在椅背上,神情警惕,“干什么?”

“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爱吗?”

“……你想干什么?”

“爱不是问出来的。”他微微笑,眼眸黑而亮,像是温和无害的大猫。

祝清晨下意识接了下句,“是做出来的?”

“正解。”

他瞬间低头,准确无误覆在她的唇上。

这一夜,可怜巴巴的食物躺在桌上拼命叫嚣着:“吃我啊,趁热吃我啊。”

番茄浓汤泪流满面,“我都快凝固了好吗?”

麻辣牛肉干气炸了肺,“再不吃我就硬了啊!”

可那边,两人从嘎吱作响的椅子上,一路到柔软逼仄的沙发上,靠枕掉了一地,茶几上的书本也滑落在地。

压根没人理会桌上悲从中来的食物们。

薛定素来是爱书之人,而今却也顾不得许多。

人在极致的欢愉里,常常忘了周边的环境。

以色列的春夜温暖宜人,少了白日里焦躁的烈日,多了清风数缕、月光一地。

窗口大开,窗帘拉了一半,月光从缝隙里淌进来,温柔地凝视着多情的人。

她的手指紧紧攀住他的手臂。

他不爱做声。

他总在这种时候沉默。

他绷着脸满面严肃,仿佛一个不苟言笑的哲学老师,要从激烈的行为里追寻一星半点人类的原罪与欲望。

祝清晨不满意,喘着气命令他:“不许不出声。”

他说:“嗯。”

依然是粗声粗气的,低沉暗哑的。

性感又难耐。

“出声啊。”

“嗯。”

“不许嗯!”

“嗯。”

“……”

她眯眼,爬起来要跑,“不说话不许——”

话音未落,被人一把拎住将褪未褪的裙子,猛地压回沙发上,身下深陷几分,身上铺天盖地是他的气息与阴影。

……

到最后,祝清晨自己也无暇说话。

吃饭时,她面上尚有余红,一声不吭与凉了一半的食物作战。

叉子猛地叉中一块松软的土豆。

她控诉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薛定镇定自若喝了口汤,“老爷子自小教育我,做人不要总说话,应当身体力行。”

“那你要我叫你的名字,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我做事情从来都专心,一心不能二用,不比你只用一动不动躺在那就成了,所以也给你找点事做。我负责勤苦耕耘,你负责呐喊助威。”

“……你还说你不会说话!”

她似是在生气,可眼波里的神采实在不像生气的样子。

薛定看她片刻,笑了,夹了一筷子牛肉送入她嘴里。

“祝清晨,我难为情。”

她一顿。

他低头若无其事吃饭,“身体已经失控了,言语上再放纵,我会难为情。”

这么严肃认真地,说着自己会娇羞这种事。

并且根本看不出半点娇羞的模样……

祝清晨身子前倾,抬手勾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片刻。

“看不出啊,你脸皮这么薄。”

薛定别开脸,瞥她一眼,“是不如你,谁都看得出你脸皮厚。”

她笑两声,不紧不慢,“是得厚点,要不然被你椅子沙发茶几地板都来一遍,今后走在这屋子里恐怕都要娇羞得昏厥过去。”

薛定莞尔,“是吗?”

夹了块排骨,他轻描淡写说:“那你可得学着脸皮更厚一点了,不然以后怎么面对这屋子里的餐桌洗衣机写字台和鞋柜呢?”

“……”

祝清晨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论不要脸,她只服他。

*

殊不知对面,一巷之隔的民宿里,两个人正鸡飞狗跳哈哈大笑。

事情是这样的。

半个多小时前,先是乔恺站在窗台上晒衣服,一边晒,一边吐槽说:“对面那两个人,是知道每天虐狗,良心过不去了吧,今天居然知道拉上窗帘了。他们要再不拉,我就要去他们窗户上贴封条了!”

童艳阳在研究以色列的外卖网站,努力从一堆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图片里找出感兴趣的。

顺口回了句:“你拉窗帘有什么用,人家要是做点少儿不宜的事,光声音也能虐你一宿。”

乔恺:“卧槽,一宿?你确定我定哥有这么生猛?”

童艳阳一回头,对上乔恺认真的神情,匪夷所思,“你问我干什么?说得就跟我试过一样???”

乔恺默默回过头去,继续晒衣服。

晒到一半,有风吹来,卷起了对面的窗帘,露出了椅子一角。

也只用一角,足以让人看清点什么了。

他猛地揉揉眼睛,“是我看错了吗?那么小张椅子,两个人坐,不嫌挤得慌?”

童艳阳一顿,光速冲过来,“我看看。”

这一看,可不打紧。

窗帘掀起的那一半,两只腿交缠在一处,椅子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乔恺说:“我就说那椅子承受不了他俩的体重吧,这他妈都快塌了!”

童艳阳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你多大了?十二岁?成//人教育片没看过?还他妈快塌了,这叫爱的小船轻轻荡漾!”

乔恺:“……”

秒懂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就这么托着下巴,十分和谐地趴在窗台上,不断期待着窗帘一次次被风吹起。

可惜原本就只开了一半,还恰好挡住沙发与茶几。

他们只能间或瞧见两人的腿,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乔恺说:“没意思,还不如打码的,至少打码的能看清肉/体/横/陈的样子。”

童艳阳:“你这大龄脑残儿童,还看过打码的?”

“说谁儿童呢!?”乔恺不服气。

童艳阳一脸同情看着他,“重点明明在脑残上,你却只看到儿童两个字。”

乔恺:“……”

不服气的乔恺冷笑两声,“是我没看过,还是你没看过?你别是自己心虚,还跑来乌鸦笑猪黑。”

童艳阳笑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有人自己说自己是猪,新鲜了。”

乔恺几乎忍不住敲黑板划重点,“这是比喻句!”

童艳阳不理他,继续坐下来研究外卖。

乔恺气得不轻。

这超模女士,怼人真是有一套。

他也懒得搭理她,坐在沙发上去调电视,有一搭没一搭调着频道。

直到某一刻,手里的遥控器猛地一顿。

电视机里传来古怪的声音,暧昧,朦胧。

童艳阳把头一抬,发现这厮居然调到了成//人频道,屏幕上正好播放到某些激烈时刻、不雅画面。

她:“……”

回头盯乔恺,“你疯了吗?还不赶紧调频道?”

乔恺弯唇,“害羞了?不敢看了?干脆承认自己才是那个没看过教育片的人吧。”

童艳阳面无表情,“我害羞?我不敢看?我只是怕你看到人家身材太好,恼羞成怒,发觉自己半点没有男人气概,不仅脑残,还身残志坚。”

乔恺不笑了。

质疑他什么都好,唯独不能质疑他的身材。

他是北京土生土长的公子哥,从小到大被父母管教得极严,坏习惯倒是没沾染上,可爱面子这毛病,不是一般严重。

他定期健身,爱护颜面,重视身材。

超模小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质疑他这一点。

于是——

童艳阳趴在床上,正对电脑,忽然发现乔恺二话不说站起身来,一言不合开始脱衣服。

“你干什么?!”她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乔恺脱了上衣,又脱去长裤,就穿着条底裤站在那。

紧实的肌肉,层次分明的腹肌。

他居高临下盯着她,“你再说一次,我身材不如他?”

他伸手指着屏幕上的人。

童艳阳:“……”

把他从头到脚看一遍,又从脚到头再来一次,最后停留在腹肌与小腹下方……

她好像,真的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