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交给这里的治疗师做就可以了,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和你说几句话。”他沉吟片刻,如实说,“其实我的伤势不需要到圣芒戈来,是我坚持要来,我只是想见你。”

  凡妮莎嘴角抽了一下:“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马上就要考试了,你难道不能把时间用来复习功课吗?”

  看起来她以为自己又是搞什么恶作剧然后反遭殃了,事实么……也没什么区别。

  西里斯抓了抓头发,避开她探究的视线说:“好吧,我会听取你的意见的,回去之后我会把时间用来复习功课。”略顿,他抿起嘴角,还是跟她说,“我好像犯了大错。”

  凡妮莎转回身,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犯了什么大错?扣了很多分吗?”

  西里斯自嘲笑笑:“要是扣分就能解决的话,那就不能算是什么大错了。”

  凡妮莎微微凝眸,望着他问:“那是怎么了?”

  西里斯抬眼凝视着她,她绿色的眸子好像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只是这样注视着她,他久久无法平复的思绪就一点点沉淀下来。

  “我做了一个冲动错误的决定,这个决定导致我的好朋友可能会因此受到伤害。”西里斯模棱两可地说,“我在想,我该怎么获得他的原谅?”他烦躁地闭上眼,“我想不出来如何面对他,所以我逃到了这里。”

  凡妮莎沉默了一会说:“你和波特先生出了什么问题?”

  西里斯睁开眼说:“不是詹姆。”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虽然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依然神情凝重,但不得不说,美少年做这样带有诱惑性的动作,很容易让人因此走神想歪。

  凡妮莎阖了阖眼,很快恢复正常道:“那是谁?卢平先生?”

  她猜对了。

  西里斯没明说,但也没反驳。

  “看来是他。”凡妮莎轻抚着自己的魔杖道,“你们是好朋友,西里斯,如果你真的做了伤害到他的事,回去之后一定要认真严肃地向他道歉,我想他会原谅你的。”

  “会吗?”西里斯拧着眉,带着疑虑。

  凡妮莎站起来说:“我想会的。”她安抚他,“只要真诚致歉,反省你的错误,卢平先生那样宽容的人一定会原谅你的。”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去帮你拿补血药剂,等我。”

  西里斯目送她离开,思索了很久,还是觉得,哪怕莱姆斯口头原谅了他,心里恐怕还是会对此念念不忘。

  倒不是莱姆斯是个记仇的人,而是这件事首先就是他引起的,可他又没能处理好结果,还是让斯内普发现了莱姆斯的秘密,甚至让莱姆斯差点杀死他的同学,还伤害了他和詹姆。莱姆斯对此肯定会抱有内疚和阴影,同样的,他觉得他们即便和解,因这件事产生的隔阂还是会一直在。

  他们大概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么好了。

  凡妮莎那么肯定莱姆斯会原谅他,不过是因为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如果她知道他做了什么,大概就不会那么肯定了。

  西里斯在圣芒戈住了三天,就被庞弗雷夫人接回去了。

  这之后,凡妮莎没再从他那听到什么坏消息,虽然她一直担心他和卢平的关系,但他来信的字里行间都说,他们已经和好了。

  那就行。

  虽然还是觉得他信里的措词有些奇怪。

  到了六月份的时候,天气渐渐暖和了一些,对角巷里的人比冬季多了,女巫们也开始穿上漂亮的裙子,虽然外面照样套着长袍,但也跟冬天的时候不一样。

  凡妮莎过了好几个月的平静生活,几乎以为未来会一直这样了。这段时间她和卢修斯一直没联系,唯一的关联,就是一封她迟迟没有签下的合作协议。

  这份协议四个月未曾寄回,让卢修斯再次来到了她的店内。

  今天是周末,凡妮莎亲自在店里看着,伊莲娜放了假。

  抬眼瞧见直接幻影移形到店内的卢修斯时,凡妮莎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依旧身形挺拔,高贵冷艳,英俊迷人,只是下巴更尖了。

  他穿着紫色内衬的天鹅绒长袍,一丝不苟的白衬衣,修长如玉的手握着蛇头手杖,在店内的客人要靠近他的时候,抬起手杖厌恶地将对方推开。

  “抱歉,我没注意到您。”客人惊慌地朝他致歉,卢修斯的身份一看就知道不简单,铂金色的长发,代表着权利和身份的蛇头手杖,所有这些都在嚣张地告诉别人——他是马尔福。

  “这没什么,你该离开了。”卢修斯侧过身,示意对方赶紧离开,对方手里捏着魔药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在即将跨出店门时,被卢修斯用了一忘皆空。

  “……你没必要那么做。”凡妮莎站在柜台里低声说道。

  卢修斯道:“谨慎起见。”他望向她,魔杖朝身后指了指,开着的店门便关闭了。

  “我来和你商量关于合作协议的事。”他走上前,身姿挺拔修长,不得不说,卢修斯的气场和相貌都太顶级,那种属于成年男性巫师、属于古老纯血贵族家主的气魄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他撑着手杖与凡妮莎隔着柜台四目相对,富有磁性的声音悠长仿若咏叹调,“暂时停业几分钟,你不介意吧。”

  好几个月没见面,也没有任何联系,凡妮莎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平静地和他独处了。

  时间终究还是有诚意的,它拯救了她,也同样拯救了卢修斯濒临破裂的理智。

  凡妮莎点了点头,用魔杖变了一把豪华的椅子在柜台外面:“请坐吧,我这里比较小,马尔福先生将就一下。”

  卢修斯瞥了一眼那把椅子,过了一会才说:“不必了。”他侧着头,铂金色的长发用绿色的发带斯文儒雅地系着,它们掠过他的肩侧,弧度优美而富有魅力,他说,“我马上就走。”

  凡妮莎顿了顿,点头:“好的。”她又挥舞魔杖,椅子消失了。

  “关于那份协议。”她开门见山道,“我不会签的。”

  “为什么。”卢修斯皱起眉,灰蓝色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她,夹杂着许多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觉得我不能给你带来更大的利益吗?”他语气微微发冷,似乎是第一次在“生意”上遭遇如此挫败。

  凡妮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笑了笑说:“不是的。”她拿出了另一份协议道,“只是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合伙人,不再需要第四个了。”

  卢修斯敏锐地捕捉到“第四个”这个词组,一直维持的平静的假面具有了些许裂缝。

  “那么,我有幸知道你的第三个合伙人是谁吗。”卢修斯话是这样说,手却已经直接翻开了那份协议自己去查看,他只看最后一页,当他看到那个人的名字时,竟然有些无言以对了。

  这可真难得,能言善道,在黑魔王面前都可以如鱼得水的马尔福先生,竟然也会有张口却无话的时刻。

  “斯内普先生是非常好的合伙人,他的魔药天赋马尔福先生应该也了解,有他和梅森治疗师做合伙人,这间魔药商店已经足够好了。”凡妮莎缓缓收起那份协议书,“所以,我真的不需要第四个合伙人了,抱歉。”

  卢修斯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在凡妮莎平淡的注视下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他真的很英俊,很符合凡妮莎的审美,哪怕是一个极其偏执的笑,都具有致命吸引力。他微微抬着下巴,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级英俊,很难用言语来诠释。

  “你一定要那么客客气气地叫我马尔福先生吗?”他往前走了一步,隔着柜台倾身靠近她,这么久没见,突然这么近距离地注视他,凡妮莎到底还是有些不自然。

  她很快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两人的距离,问他:“这有什么不对吗?”

  梅林呐。

  这没什么不对。

  不对的是他,不是她。

  卢修斯闭了闭眼睛,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他偏着头,矜贵雅致的模样让人不得不称赞他真是一枝迷人的英伦玫瑰。

  “不,这没什么不对。”他说,“但我记得你曾说过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称呼教名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

  这次轮到凡妮莎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点点头说:“卢修斯。”

  她叫出他名字的时候,他心里面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卢修斯皱了皱眉。

  “很好,凡妮莎。”他阖了阖眼,似感慨般道,“这样就足够了。既然你已经不需要合伙人,我也不会再勉强你。”他收回了他寄来的协议书,直接当着她的面念了一个烈火熊熊,协议书烧得灰都不剩。

  “打扰了,祝生意兴隆。”

  微微欠身,卢修斯挥舞魔杖,将店门重新打开,然后直接在凡妮莎面前幻影移形。

  凡妮莎张张嘴,还想问他关于她典当的那些东西被他买走的事情,但已经没机会了。

  以后估计也没机会了。

  他们之间再没什么事还没处理结束了。

  和他分开久了,她也冷静下来,越发理解自己为何执意和他斩断关系。

  哪怕再爱一个人,也不能因为这份爱意而失去了自尊。即便明知道他们是彼此心目中的最爱,可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那种纠葛关系会造成持续伤害,从生理到心理,很难彻底治愈。哪怕他们内心怀有最真挚的感情,有过最美好的回忆,也应该理智道别,放双方自由。

  进入七月初的时候,凡妮莎见到了她最新的合伙人,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们是在店里见面的,凡妮莎停业一天,专门等着他。

  斯内普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开学他和西里斯都将升入六年级,眼看着也是要毕业的人了。

  “请坐。”凡妮莎为斯内普准备了椅子,斯内普脸色苍白冷凝地坐下,她看了看,问他,“哪里不舒服吗?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他不仅仅是今天脸色难看。

  他是从六月份考试开始,至今一直沉浸在巨大的挣扎与痛苦之中。

  不,确切地说,从二月份起,他就再也没有轻松的日子过了。

  “格林小姐是在问我吗?”斯内普讥诮地勾起嘴角,盯着凡妮莎道,“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凡妮莎茫然地望着他:“我需要清楚什么?”

  斯内普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近凡妮莎,和她面对面,近得彼此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布莱克做得好事,他没跟你提起过吗。”斯内普嘲讽道,“他怎么可能不说呢?他没有来向你炫耀,他和他的好兄弟们又怎么教训了一个贫贱、卑微的同学吗?”

  凡妮莎愣在那,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二月份过了情人节之后,西里斯去了一趟圣芒戈,似乎跟卢平产生了矛盾,但这和斯内普有什么关系?

  看凡妮莎满脸的问号不似作假,斯内普忽然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看来他没跟你说。”他依旧维持着那个靠她很近的姿势,低沉沙哑道,“也许他还存留着一点羞耻心?”

  糟糕的回忆涌入脑海,在O.W.Ls考试那天发生的一切像噩梦一样折磨斯内普至今,他忽然对面前的凡妮莎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冲动——凭什么呢?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当他被倒挂金钟在树上当众羞辱,被莉莉救下来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毁了。

  他的尊严,他的骄傲全都毁于一旦,当他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孩说出“泥巴种”这个负气的单词之后,他和他心目中那唯一纯净的百合花也彻底决裂了。

  凭什么凡妮莎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凭什么布莱克可以不受到良心的谴责?

  哪怕那件事是詹姆·波特的主谋,但他也在旁边做了帮手。

  他挥了他的魔杖,挡在了他的兄弟面前,和其他人一样嘲笑了他。

  斯内普恶劣地挑起嘴角,离凡妮莎又近了一点,近到她不得不后退。

  他紧随其后,再次靠近了她。

  “我可能要毁约了,格林小姐。”斯内普冰冷地说。

  凡妮莎惊讶地望着他,她从来不觉得斯内普是个出尔反尔的人,相反,她认为他非常重视约定,所以她对他此刻的话感到很不解。

  “为什么?”她微微睁大了她的眼眸,她那双眼睛该死的和莉莉·伊万斯一个颜色,但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浓烈,明艳,大气,气质独树一帜。

  斯内普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许久才说:“如果你知道了你的‘朋友’西里斯·布莱克做过什么,就无法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地询问我为什么了。前提是,我假设你和他或者他们不同,你那高出来四岁的年纪让你仍然保持着成年人独立理智的思想。”

  凡妮莎皱起眉,她往前走了一步,主动拉近两人的距离,一字一顿道:“西里斯到底做了什么?”

  “他到底做了什么?”斯内普抬起手,扳住凡妮莎的下巴,“你应该直接去问他,等你知道了一切之后,我们再见面也不迟。”

  语毕,他松开了她的下巴,转身离开了魔药商店。

  凡妮莎轻抚过生疼的下巴,被这一切变故打得措手不及。

  斯内普站在魔药商店外,回眸瞟了一眼店内那个窈窕美丽的身影,手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莫名的,他产生了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他似乎已经可以看见布莱克大怒跳脚的样子,似乎已经可以看见他和他一样痛苦,挣扎,不悦,愤怒的样子。

  似乎也看见了,詹姆·波特为他最好的兄弟担心紧张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好像找到了一条能够纾解心中复杂情绪的道路,他缓缓停住脚步,重新回到了魔药商店。

  凡妮莎望着去而复返的斯内普,绿色的眼眸深邃美丽,秀气的眉始终紧紧蹙着。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斯内普紧盯着她,似笑非笑道,“我会继续那个合作,新一季的商品清单你可以写信寄给我,我会给你我的回复。”

  说完话,他再次转身离开,他这善变的行为把凡妮莎搞得更云里雾里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西里斯又到底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让斯内普反应如此激烈?

  她必须见西里斯一面。

  然而,这个七月很奇怪,西里斯消失得无影无踪,凡妮莎写的信石沉大海,双面镜也得不到回复,他就好像被屏蔽了一样,不存在于世界上了。

  不对,放假之前他们明明还有通信,为什么现在忽然没有了?

  凡妮莎想起西里斯那个家,他开学之后就要六年级了,该不会是……为了要完成他那个承诺,做了什么事惹怒了整个家族吧。

  凡妮莎的担心只对了一半。

  西里斯的确惹怒了整个家族,但他还没有那么鲁莽地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事情搞得更糟。

  因为拒绝去见普维特家的小姐,西里斯被关进了禁闭室。

  他所有东西都被没收,卧室被上了锁,家养小精灵克利切作为看守,看着他不能离开禁闭室半步。

  他甚至好几天才能吃到一点东西。

  他已经饿了很久了。

  他靠在墙边,眼前漆黑一片,他甚至觉得呼吸都维持不下去了。

  开门声缓缓响起,乍起的光芒极其刺眼,西里斯抬手遮住了眼睛,等适应了光芒后才缓缓放下。

  是雷古勒斯。

  他拿着食物,让克利切暂时离开,单独走进禁闭室,点了蜡烛,关好门。

  西里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他养尊处优的弟弟蹲下来,将食物放在他身边。

  他仅仅是看着,不吃,也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雷古勒斯真的也是个非常值得细细研究的人,聪明,优秀,仅仅是黑魔王说了一句战胜了死亡就能想到魂器,RAB的留言也是非常倨傲自信,布莱克家的兄弟都很惨,又很诱人。

马上西里斯六年级,还有一年毕业,大冲突就要爆发了,子世代也该出生了

  ☆、第三十三章

  “吃点东西吧。”

  雷古勒斯蹲在自己的哥哥身边,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叉子,盘子里是他切好的牛排。

  西里斯扫了一眼,他很饿,真的很饿,感觉身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别说是逃跑了,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他没吃。

  他摇了摇头,抿着唇拒绝。

  “母亲已经放弃逼你和普维特小姐见面了。”雷古勒斯低声道,“你可以不用再这么挺着了,吃点东西,你看起来很不好。”他和他如出一辙的灰色眼眸里蕴藏着隐晦的担忧。

  西里斯嘴唇干燥起皮,他开口,沙哑而虚弱道:“那她放弃逼我和普维特订婚了吗?”

  雷古勒斯阖了阖眼,没说话,西里斯勉强笑了一下说:“看来没有。那么你把这些拿走吧。我想你带这些东西来他们肯定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他努力抬起手,推开了他的弟弟,“走吧,难道你要跟我一样违抗他们吗?你可是他们心目中最乖巧的小英雄。”

  要是换做以前,雷古勒斯可能会对西里斯的话有些反感或者不悦。

  但现在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固执地端着盘子,盯着西里斯说:“吃东西。你真想饿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