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不过是从职工宿舍到男宿这短短一段的距离,竟然让她碰到了一件事。

好吧,今天这个日子对陈轻而言真的很邪门,先是偷听了夏东柘和杭舟闹分手,现在更是直接看到情侣间的掌掴,“啪”一下。

好响的声音直接把陈轻震在了当地,半天她才看着那个女生,结巴地开口:“……坐地户?”

被叫的女生愣了一下,正回头呢,第二个巴掌紧随其后又落在了脸上,女生头一偏,长发凌乱的盖着脸,眼睛里充满痛苦又惊慌的情绪。

她觉得心和脸一样的疼,因为尖叫着的陈轻正跑过来,还一把推开再次举起巴掌的男朋友。陈轻那细细的嗓子甚至还拔高音量叫着:“你干嘛!”

坐地户形容不出来她此刻的情绪,只是喃喃了句:“陈轻,你……”

陈轻并不知道坐地户现在的心境有多复杂,她只知道和坐地户呆在一起这个男生刚刚打了坐地户,看他的样子,根本就是还想打。

手叉着腰,面对这个高她一头的男生,陈轻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有气势一些。

“你再打女生试试?!”

可惜收效甚微,男生并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拿眼皮微微扫了她一眼,他便一把推开了她,“你谁啊,一个胖得要死的丑女人,少他妈管闲事,我打我女朋友关你屁事!”

少了陈轻这个障碍,男生的火气直逼向了坐地户,“你他妈的骗老子说你家有钱老子才和你在一起的,钱呢?钱呢!哎呦……”

气焰正嚣张的时候,如同杀猪般的变调尖叫声从男生嘴里传出来,他面容扭曲,使劲甩着手,却怎么也甩不脱紧咬着他手腕的陈轻。

挣扎了半天,终于挣脱开时,男生的手臂上多了一个深紫色的渗血牙印。

“你……”他想碰碰伤处,无奈越碰越疼,只得放弃。

赌气的他只好使劲瞪着陈轻,准备了一堆的词儿,正想开骂,却听见陈轻抹了抹嘴角,开口:“我叫陈轻,临床大一生,你可以为我咬你的事去和我任何一个老师反映,就算受处分,对你这样打女生的男生我还是会不客气的。”

也许是她说话的样子太过气定神闲,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她的身材外貌太过不符,男生好笑的轻嗤了一声,“不客气?不就是会咬吗?老子刚才是没和你计较。”

“不止是咬。”陈轻摇着头转过身,指指自己圆圆的屁股,“这里也能把你坐死。”

……

在几声毫无内涵的谩骂声后,打人的男生终于落荒而逃了。

“坐地户,你们是怎么了?他打你你怎么不还手?”陈轻揉着嘴,目光收回,看着身旁的坐地户。

她没想到,坐地户只说了一句话便转身跑了。

“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坐地户在气什么呢?远去的背影让陈轻不解,她的揉着下巴,心想遭了,有颗牙活动了。

无奈地为自己刚刚的多管闲事叹声气,她打算去校医院看看牙,走了没几步,她又放弃似的转身回来了。

这个时候的夏东柘该是和杭舟在那里吧。

牙疼,忍忍就好。心疼,忍忍也会好的。她想。

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日子有些无聊,没了考试,陈轻学着大A开始记日记。

5月24日,小雨。

叶李的处理决定下来了,不用退学,只是要他写了份五千字的检讨,叶李说写这个也会要了他的命,他要我帮他写,哎,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大A说不该帮他,却也偷偷帮我凑了2000字来,大A真好。

据说,叶李能留下,是他帮的忙。

烫伤不容易好,不过他应该把她照顾的很好。

5月25日,多云。

很巧,这个星期已经第三次在寝室门前遇到坐地户了,从她搬走后,我基本没在走廊里见过她。大A知道了那天的事,她骂我傻,傻就傻吧,哎。

突然觉得,住的再近,想不见也有办法不见,住的再远,想见也能见到。

书上说浅二度烫伤两三个星期才会好。

5月26日,晴。

成绩下来了,考的不好,妈妈来电话了,问我好不好,我说好,妈妈我过的很好,真的。

5月27日,晴。

杭舟走了……………………

————

小段子

1

某次,夏医生出差归来,回家直接瘫倒在床上,陈轻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和他说无奈最后都成了自言自语。第二天饭桌旁,夏医生看着报纸突然发声:就算三姨妈家的狗下了五只小狗,我也没兴趣成为那五分之一的主人,讨厌狗;窗帘的颜色OK,至少比上一个屎黄色的强,真佩服你当初买下它的眼光和勇气;小赵的礼金我给好了,不用操心。陈轻惊喜道:昨晚的话你都听到了!夏哼了一声,心想:一个女人话唠就算了,小别后话唠!生理期的你和我话唠!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啊!#只是猪颜改#论小别

2

某次,陈轻参加辩论赛,练词的时候,夏医生坐在一旁边喝咖啡边吐槽:就你这个语速,没讲半句就被对方击毙了……啧啧,论点不对,该攻击他那里……笨……总之不管陈轻怎么练夏医生都看不顺眼。最后陈轻也有些生气了:那你说怎么办?

夏医生朝她勾勾手指:你舌头欠练。

陈轻懵懵懂懂的问:怎么练。

夏医生:这样练。

经过一个星期的集训,陈轻的科室取得了辩论赛冠军,只不过是夏医生代替陈轻参加的比赛,颁奖典礼上,陈轻坐在台下,捂着嘴巴心里嘀咕:都肿了。#只是猪颜改#论练爱

☆、Chapter2花儿且开(8)

Chapter2-8

同学们都在说,临床大一的辅导员夏东柘因为被人甩了,人抑郁的已经一个星期没去办公室了。

才听到有人议论这个话题时,陈轻正坐在食堂里吃东西,巧合的是,如同当初第一次见到夏东柘时那样,她面前摆的还是一叠猪蹄。

猪蹄切散了,白筋连在骨肉之间,比那次容易吃的多,陈轻夹起一块,放在嘴边,慢慢咀嚼。余光里,大A看她的眼神千丝万缕,各种担忧足以拧成一根纠结的麻花。

“算了大A,你就别担心她了,看她平时认死理的很,这种时候脑子还是拎得清的,是不是,陈慢慢?”坐在对面的川天椒夹过一块猪蹄,举在脸前,晃了两下手,冷着脸同陈轻求证。她话是如此讲,心里却知道说的是反话,说实话,川天椒也吃不准太喜欢夏东柘的陈轻到底会不会犯傻,毕竟她不是她。

面对两位好友的左右夹击,陈轻只是兀自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啃猪蹄,似乎并不打算马上回答朋友们的问话。

她的慢性子终于热闹了大A,纤瘦的身体站起来,大力拍着桌角。掌心发出的闷响引来旁人侧目,大A却全然不在乎,她瞪着陈轻:“快说啊,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犯傻吗?”

“犯什么傻?”终于咽下了嘴里的食物,陈轻抿抿嘴,抬起头,一双眼睛天真无邪得看着大A和川天椒。

装傻!

“什么傻?当然是继续喜欢夏东柘了!”

“大A,川天椒……”陈轻又夹起一块猪蹄,没急着吃,而是举着仔细端详,“我从来没觉得我喜欢他是件很傻的事,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傻事,如果我在他正脆弱的时候,硬把自己挤进他的生活,那是傻。你们放心啊,我不漂亮,还胖,但我从来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感情的替代品,除非确定他也喜欢我,否则我不会和以前那么积极了,特别是现在。”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尽力理解懂陈轻的意思,大A略带结巴的翻译着:“继续喜欢他,但是不追他?这不还是傻吗!”

陈轻眨眨眼,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认死理的大A想一鼓作气,打消她这种傻念头,可最终,行动没实施便败北在川天椒的一句话下。

川天椒说:“陈慢慢的情商就好像你的胸,天生丽质型的,她的向高发展,你的是朝平前进。”

这不是戳人痛处,当着矮子说身高吗?大A当时就不乐意了,拉着川天椒理论,自然也没功夫缠着陈轻。

乐得清静的陈轻便边啃猪蹄,便看朋友斗嘴。

说起来,大A和川天椒现在的关系十分微妙,大A不喜欢川天椒,却又不能得罪她,甚至还要巴结她,因为据说坐地户有意调回他们寝室,对坐地户深恶痛绝的大A害怕她回来,想拉拢川天椒来寝室占位。

毕竟比起坐地户,川天椒的讨厌足可以忽略不计了。

大A正缠着川天椒,说搬寝的事,头顶的半圆灯罩突然晃了一下。她伸在半空的手也随之定住了。

“什么情况,川天椒,我咋飘呢,我是不是要晕倒,快扶我一下……”

“扶个屁啊……”同样愣神的川天椒看着身后像被人踹了一脚撞在她小腿上的凳子,开始还不明所以,可随着眼里震动越发明显的桌面,她终于哆嗦着叫:“我也飘着呢……是不是地震了啊?”

也就在她说出“地震”两个字的同时,一声相似的尖叫从食堂另一角传来。原本平静的食堂顿时好像被浇了勺热油,炸了锅。目光呆滞的人纷纷用最快的速度跑向楼梯出口,可除了少数几个动作快、距离也近的外,大多数人都好像高度压缩的肿肉,一起挤在了楼梯口。有人被撞倒了,尖叫和哭声让不安的场面越发混乱。

这是大A第一次经历地震,川天椒也是,两人都紧张地要命,想出去,无奈人流拥堵,他们只能站在墙脚,看着近在咫尺的楼梯望洋兴叹。

就在刚刚,她差点被人推倒了,不是陈轻眼疾手快拉着她和川天椒站去了墙脚,后果真的难以想象。

“陈慢慢,你确定我们不急着往外走而是留在这里吗?这个房顶结实吗?不会塌了吧?”大A瞧着高高的天棚,一脸担忧,这是她第一次经历地震,六神无主的很,偏巧有人很淡定。

陈轻递了块猪蹄过来给大A,再遭到鄙视的拒绝后又转而塞给了川天椒,她自己手里也拿着一块。

“没事的,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我爸说,是生是死都是命中该着(gaizhao,命中该着,意思同命中注定)。”

“那我们至少也该跑吧……”大A无力地说。

“恩。”陈轻点着头,“除非跑地出去。”

顺着陈轻眼神的方向,大A看着远处呜泱攒动的人头,默然了。

“就听慢慢的吧。”川天椒嚼了口猪蹄说。

焦烦的情绪终于随着人群的缓缓疏散慢慢消退,时间过了十分钟,三个人终于站在了学校的一片开阔地上。离开了密闭的楼宇群,大A喘着粗气:“幸好幸好,老娘还以为我一个弄不好,挂了呢。”

“要谢谢陈轻。”川天椒发自肺腑地说。

陈轻摇着头,嘴里嚼着猪蹄,嘟囔着嘴指了指口袋,“谁给哔哥发个消息吧。”

她的话提醒了朋友,哔哥没和他们在一起。川天椒擦着手,“我发。”

大A似乎想起什么,也拿出手机,胡乱按着按键,似乎对川天椒的那句“我已经在发了”并不在意。

这边川天椒的消息发了没一会儿,哔哥的身影便远远出现在了视野里。她似乎是跑着来的,脸色难看不说,人也气喘吁吁的。

“我……我家地震了。”

啊?!

陈轻嘴里的猪蹄掉了。

哔哥的老家在距离燕北遥远的祖国西南角,六月,一场震级强大的地震袭击了那块原本安静的土地,一时间,绿园美景化成残垣断瓦,远隔千里的燕北也有震感。

地震发生时,哔哥正和家里通着电话。

陈轻读书的时候,微博微信这些网络平台还没兴起,消息来源比现在老套的多,电视、网页、广播还有q/q好友圈。

地震才发生的那几天,对哔哥而言,真的很煎熬,自从那天和家人的通话中断后,哔哥只和家人有过一次短暂的联络,镇政府安排的公线电话,刺刺拉拉的声音里,哔哥知道了妈妈没事,爸爸被房梁砸了,弟弟当时在上学,是第一批被人挖出来的,受了伤,有多重,暂时不知道。

“都活着,已经算好的了,不是吗?”哔哥苦笑着说,担忧溢于言表。

在那种环境下,她的弟弟能得到怎样的治疗?

结果不难想象。

除了陪伴外,陈轻也不知道她能做什么。

她没想到,另一件随之而来的事情让本来不愉的心变得更加烦恼了。

震后第二天,医学院的捐款大会后,校领导宣布,燕北医院的第一批救援队即将赶去灾区参加救援治疗。在救援队伍里,陈轻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夏东柘。比起之前,他人消瘦了不少,微微凹陷的脸上,眼睛不富神采。

陈轻紧盯着台上的他和他身上那件救援队员才穿的白T恤,久久不能回神。

夏东柘要去那个余震不断的地方,参加救援?

她的心猛地一揪,如果可以,她真想冲上台拉住他,再对他说:夏东柘,别走,那里危险。

可陈轻最终也没这么做。

六月五日,晚十九时五十五分,夏东柘把随身包塞进行李架,坐在了他靠窗的位置上。